越過那塊光滑的岩石,祈年就進入了某個人的感知範圍。
誠然,祈年至今都察覺不到這裏存在感知,他之所知曉,是因為那人說過。
這裏,即是家園的範圍。
祈年徑直向左前方的某處走去,那裏有一塊相對平整的岩石,是那人最常待的地方,他小時候也經常在那訓練。
還是熟悉的模樣,他閉著眼都能越過那些碎石。
白魚其實不在這,可當祈年到來,他隻好從其他地方悄然過來,想著從後麵拍拍祈年給他一個驚喜,但手掌剛抬起就隻能收回。
因為祈年先他一步側身橫移,轉過來的視線,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真沒意思。
白魚聳聳肩,無奈的說:“記不清什麼時候開始,就不能給你個驚喜了。”
祈年心說你又不是那個六階的混蛋。
白魚年過四十,看起來格外健壯年輕,跟那個混蛋的年紀應當相似,位階也相似。
隻是五階跟六階,就像不能飛跟能飛的區別。
“近來可好?”
“老樣子,這裏能有什麼事。”
招呼祈年坐下,白魚說:“我倒是很擔心你,看你的樣子,剛打過架?外麵確實不太平咯。”
感受著仍未恢複的暗傷,祈年說:“確實不太平。”
“聯盟來了嗎?”
白魚低語著。
他們連接著海卡昂鎮的信息網絡,對外麵的事情不說全部了解,至少也知道個大概。
他們還具備著很多營地都沒有的能力,即信息分析,從一點小小的跡
象之中窺視全局,從後續的結果之中得到驗證。
當然這不是白魚負責的工作,他是武力擔當,是這座家園的守門人。
“暫時沒來幾個,異端倒是蠻多的樣子。”
祈年述說了他這段時間的經曆,沒有隱瞞,詳細到包括莫名其妙得到的神心。
白魚在聯盟安全局這個詞語出現時,神情就恍惚了,又有著幾分悵然和落寞。
一看就有故事。
聽到神心,又見到祈年真的拿出一顆冰紫色的神心,白魚大為震驚,脫口而出:“該死,你竟然當真了?”
祈年平靜的說:“我不喜歡說笑。”
“你的靈魂真是滄桑。”
白魚搖著頭歎著氣,忽然發覺祈年並未收回這顆神心,他頓感不妙。
“你這是?”
“幫我保管。”
祈年說:“有個很強的家夥看我不順眼,讓我多想想,我也覺得應該多想想,所以我會繼續修行,暫時先不回來。”
主要是不敢。
他怕回到這裏,就沒有勇氣再去直麵外麵的未知。
今時不同往日呐。
“就回去看一看,他們很想你,當然,在一分鍾前我也在想。”
白魚指了指身後的黑暗深處,說:“大門就在哪兒呢。”
往那邊走大概三百米,穿過那道光滑的隧道,就是他們的家園。
跟海卡昂鎮是差不多的路數,因為海卡昂鎮就是參照這裏的布局建造的。
“不。”
祈年平緩而有力的拒絕。
“你就是強。”
白魚那叫一個氣,一把拿過神心揣進
兜裏,又是長歎:“你可一定要回來,這東西隻能你給她。”
“我盡力。”
祈年心說這種事誰能一定保證呢。
祈年說:“保險起見,若我到時回不來,就幫我轉交吧,魚哥,你知道我不會求人的。”
或者說不懂,他習慣將言語當做約定。
“聽起來像遺言。”
白魚哀歎:“好吧,年輕人的想法我不懂,但我必須提醒你,異端確實危險,但你更要提防安全局乃至一切聯盟的人,因為我們,你小子在他們眼中會很特殊,他們才稱得上難纏。”
祈年默然。
他長這麼大,自然明白家園跟外界的不同,這體現在行事風格,分工明確、井井有條的家園更是深藏地下的軍事要塞。
所以他很懷疑,艾澤校長以及白魚他們曾隸屬於聯盟軍方,隻不過這場災變將他們困在了這裏。
避世的選擇也能看出,他們不想回歸聯盟,但也不想站在棄民這一邊。
祈年其實很想知道二十年前他們的經曆,但不管是艾澤校長還是伊羅拉姐姐,乃至身邊這個白魚,他們很有默契的閉口不言,不願提及當年。
祈年屬於異類。
在家園之中好像隻有他一人有此特殊,他不受家園的規則約束,能夠自由進出,艾澤校長在這方麵對他極為寬容。
但他屬於這裏,因為他們認同他,關愛和寵溺從未缺席,比他學習時受到的折磨更為濃烈。
此時,兩人並肩坐著,凝視著沒有盡頭的
黑暗,就像此前數年的他們。
白魚等了會,不見祈年有所表示,又是一聲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