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走到向南跟前才看清她腫起來的臉，看上去有些滑稽，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想笑。
“別碰，我爸打的。”向南拂開陳珂伸過來的手說。
“你爸下手可真重。”陳珂說。
“恩，這次的確重了點兒。呀，也別碰我手。”陳珂本來想拉著向南的胳膊扶著她，不小心碰到了向南被擀麵杖打到的手背。
“還打了哪裏？”陳珂撩開向南的袖子看到一道血痕高高凸起，他有點兒生氣，又有點兒後悔，下午他聽到了前麵幾個人所說的話之所以不想上前理論就是怕連累向南，結果她比自己還氣憤。
向南反倒是無所謂地說：“還有肩膀就沒了。今天我爸失手打上了向東，要不然我今天得更慘點兒，現在挺好啊，隻挨了兩下。”向南笑嘻嘻地像在講今天晚飯吃了什麼一樣輕鬆。
“走，找你爸理論去，要打讓他打我。”陳珂拽著向南要往回走。
“你這不是說氣話呢嗎？我爸能打你嗎？我爸他也就敢打我，我弟弟他都舍不得打。”文向南往陳珂家大門口走去，坐了下來。
陳珂何嚐不知道，自己出現隻會火上澆油。
“對不起”
文向南回頭在他腦袋上來了一記狠敲：“說什麼呢？唉，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伴著寧靜的夜色，點點星光，陳珂跟隨文向南陷入了回憶：“怎麼不記得。那天又有幾個高年級的同學看我不順眼，放學路上攔下了我。”
“唉，你怎麼總是找打。”向南調笑地說。
“是啊，大家不太喜歡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孩子。”陳珂是小學二年級才來到h市的，沉默寡言的陳珂即便不說話就已經吸引了老師和女孩兒的目光，男孩子自然容不下他。
“那是你太優秀了。他們嫉妒你。”
“向南，你真的認為我優秀嗎？”陳珂認真地看著向南，他不知道在門門功課幾近滿分的文向南的眼裏，自己是否真的優秀。
文向南像發誓一樣正襟危坐：“當然，你功課好，體育好，人又好，脾氣又好，媽媽又好···”向南如數家珍似地認真數了起來。
陳珂笑著握住向南繼續數數的手指說：“隻有你認為我好，大家都不喜歡我。”
“別理他們，你放心，有我在，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會讓人欺負你。”文向南拍著胸脯像個大哥一樣信誓旦旦地說。
陳珂不知道，這是文向南十一歲的一個諾言竟然堅守了二十年，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文向南看到疲憊不堪的陳珂坐在辦公桌前，她終究不忍心看他孤立無援，再一次與全世界為敵，站在他的身邊，即使那時的她與陳珂已經猶如飛鳥與遊魚，沒有了交集。
“不對，是我照顧你，我陳珂發誓，這一輩子都會照顧文向南，直到向南討厭我那天為止。”
文向南說：“那我這輩子就賴定你了。因為，永遠也不會有我討厭你的那一天。”
文向南該有多開心，沒有人知道，即便此刻她已無家可歸。三年前，當她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被圍攻的陳珂，她遠遠地看到那個以寡敵眾的男孩兒，被打倒再站起來，永遠不服輸。她大聲地喊：“老師來了，老師來了。”隨即一個石頭砸碎了隔壁人家的玻璃窗，聞聲跑出來的人家看到一群小混混在鬥毆，糾集十幾個鄰裏上前理論。這就是四棟房裏的人，別的不在行，但掄起訛人一個頂八個，而且十分團結。
文向南趁亂將倒在地上的陳珂拉了起來。
“我叫文向南，你叫什麼名字啊？”文向南喜歡男子漢的氣質，她喜歡陳珂倔強不屈的性格，不喜歡文有林窩裏橫的性格。
“陳珂”這是陳珂跟文向南說的第一句話。
“哦”
從那以後每天上學放學的路上文向南都會走走停停，希望可以再見到那個皮膚黝黑，雙眼炯炯有神的男孩兒。
一連幾個月文向南都沒有再見到陳珂，直到三個月後的一天，文向南因為考了99分，被他把打了，第二天早飯都沒吃上就又被罵了出來。
餓的肚子咕咕叫的文向南看到了叼著油條一路小跑的陳珂。
“陳珂”文向南看到那個身影從自己身邊跑過，是他，一定是他，文向南大聲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