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李誌武趕著裝滿糧食的騾車，晃晃悠悠向縣城方向走去。
李誌武這一輩子過得很淒苦，婆姨走的早，一個人又當爹，又當淑媛好不容將狗子養大，剛想著有個喘氣的時候，三仙姑一句話讓他整整一夜沒合眼，李誌武合計著把剩下的玉米豆子去縣城賣賣，然後去親戚們家裏籌借籌借，估摸著也就差不多了。
懷裏揣著賣完糧食的錢，李誌武牽著騾車原地打轉轉，他在想問那個親戚籌借，那個親戚光景過的不錯些，那個親戚又能借給。整整一晌午，李誌武抽了十幾鍋子煙，最後決定去小舅子家，雖然說婆姨死了多少年了，但也隻能找小舅子開口，其他人還不如自己，小舅子的光景畢竟是所有親戚裏最好的。
看著黑漆漆的大門，十幾間新瓦房，李誌武心中一陣的歎氣：麵朝黃土，背朝天，不如貨郎一年半。
“喜貴啊，喜貴啊，家裏誰在啊？”院門外的李誌武叉著腰，扯著嗓子喊了一遍又一遍，院子裏沒動靜。
李誌武從腰間抽出煙袋鍋子，坐在騾車上，不慌不忙的抽起旱煙來。
院子意見偏房裏有個人影晃了晃，不到一會，院子裏響起腳步聲，院門也被打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站在門前盯著李誌武看，“哎呀，這不是姐夫嗎？啥時候來的？”
李誌武幹黃幹黃的褶子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喜貴，姐夫今天可是有難處才來找你，咱倆就在這裏嘮扯嘮扯？”
張喜貴什麼人？二十多年的買賣人，從來都是聽話也聽音，聽了李誌武的話，張喜貴心裏暗喊一聲慚愧，姐姐剛嫁到黃土領，這幹巴姐夫可沒少給我家出力，姐姐走後，他也沒續找，一個人拉巴外甥，這一過就是十幾年......不管是婆姨的刁難不開門，還是我剛才慢待，都是我做的不仁義了。想罷了，張喜貴幾個小步跑到李誌武麵前，將李誌武攙進院子。
進了屋子後，李誌武沒左顧右盼，瞅這裏瞅那裏，隻是吧唧吧唧抽著旱煙，張喜貴也沒假客套，對李誌武說：“姐夫，有什麼難處，我能幫的一定幫。”張喜貴剛說完，一旁燙著羊毛卷的王婆姨咳嗽了兩聲，張喜貴皺皺眉，一合計，又將心裏的火兒硬壓了下去，現在和王婆姨吵嘴，以姐夫的脾性一定會站起走人，直到老死不相往來，等這事完了，再好好收拾這個混婆娘。
小舅子的神態，一旁王婆姨的咳嗽，李誌武都看在眼裏，畢竟是為了狗子，畢竟是來求人辦事，想到這裏，李誌武耷拉著的腦袋慢慢揚起，看著張喜貴說：“你外甥要說親，我這一輩子也沒攢下幾個子兒，合計著你的光景在親戚堆裏算不錯的，想和你籌借籌借，等狗子收了禮錢，我就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