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還不還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曲長山也是中國人,抗日打鬼子,理當盡一份心力。錢,就算我捐給抗日了!”
既然是抗日隊伍,既然拿了錢是去抗日打鬼子,那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曲長山再心疼再肉疼也沒有用。明知道沒有用,又何不索性落個痛快大方呢?曲長山畢竟是個精明人。
“好。曲先生深明大義,積極支援抗日,我們十分讚賞!”
那人頓了頓,又說:“但是你兒子曲恒濤現在還在當著漢奸,幫著日本鬼子欺負咱中國人。我們希望曲先生能力勸他早日棄暗投明,參加到抗日救國的陣營中來。不然,是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對對,我一定照好漢……哦,照長官的吩咐去做。犬子也是中國人,我想他不會不明大義的。對了,還沒請教長官……”
沒有人回答。房上房下院裏院外,早已走得沒了一個人影兒。
大奶奶呆呆望著那個黑乎乎的牆洞,悲悲切切地說:“我就是不明白,這麼密竅個地方,那夥人咋就會摸得那麼準呢?”
長山輕輕歎口氣:“家賊難防啊!”
不用說,“家賊”就是曲長嶺。
當曲長嶺對那隻舊立櫃開始起疑的時候,他和曲長山還沒有結仇。那時候,他正在一心一意盤算著怎樣才能娶了柳枝做媳婦。
長山掌家,大事小事不瞞夥計。唯有自家屋裏那隻舊立櫃,卻時常鎖得緊緊的任誰也不許碰一碰。於是長嶺就起了疑,斷定那櫃子就是長山的聚寶盆。
說來也是湊巧,有一次長山叫柳枝開櫃子,正巧就被長嶺撞個正著。其實,長嶺並不關心什麼櫃子不櫃子。隻是心裏存了娶柳枝的心思,一有空就想找機會多接近接近。正好碰上柳枝開那櫃子,也就順便瞅一眼。這一瞅立刻就很是失望。什麼聚寶盆!裏頭全是長山出門走口外時用過的零碎破爛!
“看夠了吧長嶺?”
長嶺一扭頭,東家曲長山正一臉嚴肅地站在身後。
“這櫃子,也就是你見了。連恒濤,我都沒叫他動過。知道你嘴緊,但還是得吩咐你一聲,長嶺,你可什麼也沒看見啊!”
長嶺連連點頭應著,心裏卻直想笑。什麼寶貝東西了!有什麼好看,有什麼好說?
後來跟長山結了仇,賠一條腿又耙一回地,長嶺就老想著怎樣報這仇,怎樣叫長山也耙一回地。
如果報仇的目的隻是殺了長山,反倒好辦。長嶺一個人一把刀就足夠。但長嶺不幹。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但血是血牙是牙。要報仇,就非得叫長山也像他那樣耙回地!
這就難了。一個“爪子”,一個長工夥計,要把自己的東家耙一回地,不能說是上天摘星星吧,至少也是難於上青天了。靠自家不行。靠別的長工夥計更不行。盤算半天,這個仇要報,隻有“借刀殺人”一條路。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自然也能借來刀。錢這東西,長嶺自然是沒有的,但長山卻有。隻要找準地方,用長山的錢來耙長山的地,這仇報起來一定很有意思。
一想到錢,長嶺立刻就想到了那隻舊立櫃。但那櫃子他親眼看看見過,除了那些破爛零碎,有什麼好東西也藏不住。名堂究竟在哪兒呢?
“名堂就在那櫃子的後麵。”
河南區隊政委周明一句話,就解開了長嶺的滿腹疑團。
“後麵,就是牆裏。”周明進一步解釋說。
後來的事實果然證明了周明的判斷,名堂確實就在牆裏。
長嶺知道河南區隊是共產黨的隊伍,專門跟日本人做對。長嶺還知道河南區隊不缺人,就是缺錢,缺槍。於是長嶺就跟周明講條件,由他負責提供一筆錢財給隊伍買槍打日本,而周明,則負責幫他報仇,幫他叫曲長山也像他那樣耙一回地。
周明很痛快地答應了他。
抗日隊伍要打日本,同時也要除漢奸懲惡霸。曲長山是四鄉聞名的大財主,兒子又當著漢奸大隊長,漢奸家屬兼惡霸。幫著長嶺報仇,既懲治了惡霸老子,又打擊了漢奸兒子,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