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從人宗城飛往玄秦岐安城的飛舟上,李洛冰坐在甲板邊緣,身披黑袍將身子裹住,就連臉也遮蔽在陰影之下。
她一隻腳懸空,另一隻腳放在飛舟上,身前就是萬米高空的狂風流雲,整個甲板上隻有她一個人這樣坐著,絲毫不怕危險。
一個飛舟侍從小心地從後方走過來,輕輕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殿首大人,要不……您還是坐回來,坐在這不安全不說,小的們也要被罰……”
“滾。”李洛冰冷哼一聲,那修為低微的小侍從瞬間身形一震,血氣翻湧,好像挨了重重一錘。
他連忙低頭道歉,轉過身走了兩步,就已經嚐到嘴裏甜絲絲的,腿一軟跪在地上,一縷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其他的飛舟侍從連忙跑過來將他架起,遠遠離開了李洛冰。
李洛冰頭都沒回,依舊坐在那裏,看著天空和遠方的山河。
她左手托著飛舟邊緣,右手藏在懷裏攥著一張紙條,那是張晚洋傳給他的。
“通玄……通玄大成……還兩個。”
時隔五年,她的臉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五官依舊和五年前一樣美麗精致,但那股子英氣和颯爽卻好像沒了,隻餘漠然和頹廢,還有眼裏那一抹壓都壓不住的戾氣。
“嗬嗬嗬……哈哈哈。”她忍不住發笑,從一開始的身形顫抖,變成放聲的癲笑。
甲板上的其他旅人都被她嚇了一跳,但知道惹不起,紛紛回到了客艙。
笑著笑著,她眉頭一皺,聲音戛然而止,垂下腦袋來,頹然地搖了搖頭。
“阿忍……兩個通玄大成,想跟我求和,你信麼。”她對著風喃喃低語。
“寧無邪這家夥,對我有意思,你信嗎?”
“難道他也跟你一樣,想上我……?嗬嗬,你們男人真是畜生。”
李洛冰心裏很亂很亂,她自己也知道。
江忍死了,死在自己眼前,還是寧無邪發動命咒,操控自己殺死的……是自己親手殺了阿忍。
到現在,她還記得自己右拳錘進江忍紙一般的胸膛時的感覺。
怪誰呢,怪寧無邪嗎?是他用命咒讓自己殺了阿忍。
可她在冷靜下來以後也不得不承認,阿忍當時確實沒救了。
怪阿忍嗎?可他是自己的弟弟啊……他為什麼會墮入魔道,為什麼會對自己產生那種想法……為什麼會瘋到想殺了自己?!
不知道怪誰,李洛冰隻能怪魔道,至少,是魔道把阿忍整瘋的,這可以確定。
於是她開始了瘋狂的屠殺,心神不寧的情況下她知道修煉也沒用,索性去剿殺魔道,像不要命一般衝殺。
她拿了很多人頭,立下赫赫戰功,硬是憑著功勞升到大武殿首。但她殺心太重,經常把對人宗有情報價值的那些已經投降的妖人,都要殺死。
在這種情況發生很多次以後,人宗強行休了她的假,勒令她返回人宗城,而那時,大概是寧無邪剛剛平定嵐淵動亂,準備回君子山的時候。
不久以後,她就收到了張晚洋的來信,寧無邪出山了。
這是她要求張晚洋通知她的消息,她依舊關注著寧無邪。但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心裏卻沒有激動、沒有血脈沸騰、沒有滔天的恨意。
而是感到了一些心慌。
這五年裏,她幾乎快要習慣自己殺了江忍的事情,幾乎快要把心境穩定下來,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得緩過來,繼續修煉的。
寧無邪,她寧願當做這人不存在,最好的結果是他進入隕星修煉,爆體而亡,就算沒死,李洛冰也情願世界上不存在這個人。
最主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該對寧無邪報以怎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