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繡東西,最後一針一定是往上挑的,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小秘密。可最近送來的,卻沒有這樣的尾針了。“
“小姐,對不起,我是一個懦弱的人。就算知道我妹妹可能已經遭遇不測,我隻選擇了欺騙自己,而不是奮起反抗,而且……而且……”
“而且,你沒那麼信任我,不相信我會了你,為了你流落風塵的妹妹,去做這樣離經叛道的事,對嗎?”
顏溪不帶感情的眼神,讓芙蕖羞愧不已。因為她確實就是這樣以為的。一個侯門出身的大家嫡女,怎麼會為了她們這樣渺小如塵埃的人去違背規矩呢?
“那你在萬春樓故意甩開了我們,你去找了誰?又發現了什麼呢?”
“小姐,我…..我在那裏找到了一個跟我一起進陳爺手裏的人,也是她告訴我,我妹妹在哪裏。”說著,芙蕖俯下身子,頭垂在了地上,顫抖著哭道:“在城外的一處荒郊野嶺,所有被折磨死的女子的屍骨…..都在那裏。”
顏溪聽得心頭一震,她看著這個哭得不能自已的可憐人,“芙蕖,那你跟我一起來吧,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都講出來。但是, 恐怕這以後,你我的主仆緣分就到此為止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安頓你的,你…..可願意?“
芙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她服侍著長大的姑娘,把眼淚和未說出口的感激都一口咽下,顫著聲音道:“芙蕖,多謝小姐。”
……
在陶然居裏,何老太爺何老夫人坐在上首,何文硯、嘉禾郡主坐在左右,聽著堂下的孩子們講述著從王家村開始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心中滿是驚懼。
尤其是聽到幾人甚至還幾度出入青樓以後,何老夫人指著站在何霽誠背後裝鵪鶉的顏溪,半天說不出話來。
顏溪自己也知道自己所作所為實在是不符合世家女子的身份,但是若是再讓她選擇一次,她恐怕還是會毅然決然地走上這條路。可看著何老夫人顫抖的手,她心裏又有幾絲不忍,自己終歸還是讓這個全心全意愛護自己的老太太失望了。
當何霽誠把曹氏姐妹的遭遇、三樓裏被關著的女子們、還有不幸被賣到這裏的竇童靈一一講完以後,整個陶然居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隻聽見幾聲歎息、幾聲咬著牙、幾聲手指關節發出的聲音。
還是何老太爺看著堂下已經能獨當一麵的孫子外孫女道:“我何璋自問此生見識不算淺薄,可這樣曠古絕今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聽說。霽誠你也不必故意激我,就算你不提出曾慶當日裏對我何家的算計,這樣的陰司,老天爺看得過去,我也看不過去。”
“這件事,你們就不用管了,安心去書院上你們的課去,自有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來替天行道,收了那些個作惡多端的禽獸。對了,溪丫頭,你身後跪著的是你的丫鬟罷,你執意要她也進來,有什麼事一股腦說了吧。”
顏溪這才從何霽誠的背後站出來,愧疚的看向何老太爺道:“都是溪溪的不是,何府在外祖母和大舅母的英明管理下,像一塊鐵板一樣,曾慶根本安插不進人手,要不是溪溪初來揚州,身邊的人手不夠,也不會讓曾慶有機可乘。”
“這個芙蕖,就是曾慶安插進來的人手。不過,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事,她妹妹在曾慶手裏,她也是不得已的。如今芙蕖也算是懸崖勒馬,她願意做人證,揭露曾慶的陰謀。”
何老夫人看著堂下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姑娘這樣惴惴不安的模樣,心裏的氣也都散了,這丫頭這種時候,還不忘拍一拍她和嘉禾的馬屁,好讓她們消消氣,她也實在做不到對著這個善良、果敢的女孩生氣了。
見何老太爺心中有了定論,何霽誠正想要問一問該怎麼樣引得曾慶中計,就聽見屋外何管事的聲音。
“老太爺、老太太、大老爺、大夫人,鄭大人和孟大人帶著公子小姐們來了,說有要事相商。”
顏溪和何霽誠對視一眼,打開門的那一刻,看見鄭婉兒和孟毅跟在自家的長輩身後。
迎著陽光,笑容燦爛地看著他們,顏溪眼睛有些發酸。
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好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