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到中午,直累得老李成筋酥骨軟,口裏不住的說:“少爺,回去罷,我是實實地走不動了。”李林笑道:“哪有回去的道理!我還沒看夠呢,也罷,我們先找地方吃點東西。”領著李成,找了一個地攤,炒了一盤菜,要了兩個白饃,又特意給李成要了一壺酒。李成心裏高興起來,跟著這個半吊子少爺也沒什麼壞處,倒是懂得體恤人。
吃飽喝足,會了鈔,李成打個飽嗝,撫著肚皮:“少爺,這就回去罷!怕是姑爺不放心。”李林答應。
一路走走停停,原來李成的雙腳起了泡,走不快的。回到客棧,已是日頭西墜。進得客房,卻見眾人已經回來了。
李林一屁股坐在鋪邊上笑問:“諸位仁兄,事情可曾辦成?”
眾人怏怏不樂,徐林回道:“到得門前,卻不得入!”
王金堂寬慰眾人:“門人既已接了我等的名貼,自會通報孔大人,想必明日便會有消息傳來!”
李林哈哈大笑,教育部長的門,豈是這麼好進的?如今大考在即,那拉關係的,走後門的,直如狗蠅般的亂鑽,想那老頭子躲都躲不迭,還會在家等你們這幫酸才上門?
梁勇不悅:“李兄好不厚道,吾事不成,你便幸災樂禍!”
李林吐一吐舌頭,怕惱了眾人,便不複再言。
忽聽路山道:“以吾等之才,何須依仗別人!且去用飯,我等再挑燈夜讀,豈不快哉!”眾人紛紛叫好,豪氣大發,便去前廳用飯。
用罷晚飯,回到客房,眾人擺上紗燈,圍到一堆兒,開始溫書。李林上了鋪,剛剛躺下,便有跳蚤來訪,隻得又跳下來。看李成時,已然睡得如一攤爛泥,於是喊阿才陪他去散心。
出了客房,見一夥計,便有一搭無一搭地問:“店家,你這兒可有葦棵兒?”
那夥計訝聲道:“公子要它作甚?灶房裏便有!”
李林大喜,忙讓阿才去灶房拿取。須庾拿來,李林抽出腰下的小彎刀,將葦棵截斷剖開,小心翼翼地取出裏麵的葦膜兒來,隻看得那阿才一頭的霧水。李林又讓阿才尋來一瓣兒蒜,剝了蒜皮,用刀背敲出汁來,將汁兒細心地塗在笛子新開的膜孔上,將葦膜貼上,微一用力,搓出細小的皺紋,用嘴哈一口氣,叫道:“大功告成!”
拿了笛子,喚了阿才,走出了客棧,沿著灞河,緩緩行走。走到一清淨處,李林停下來,靜靜的欣賞那灞河夜景。
明月初升,河麵開闊。水麵上升騰起一股霧氣。輕柔的河風吹來,挾帶著清新的水草的腥味兒。李林不遠處停有一隻畫舫,畫舫前後各掛一盞大大的紗燈。畫舫內白窗裏透出昏黃的光,隱隱有人影兒在晃動。明月靜靜地掛在天空,盡撒其清輝,水中的明月則輕輕兒跳動。那畫舫的倒影,和著金黃的燈光,亦在水中輕輕的律動。偶有一尾魚兒躍出水麵,將那月影兒和燈影兒打成滿河的碎金與碎銀,久久才收攏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