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以北百餘裏,跨過黎江源頭沛水,就是沛州城。
沛州城城牆低矮,遠看上去猶如一個小土包。
城中有河道直通沛水。
自六月以來,沛水千帆競渡,不斷有船隻來往沛州城內,氣勢非凡。
江南兵備十萬水軍,以沛州城為堡壘,嚴陣以待,目光向南。
中秋之夜,沛州城不似往年熱鬧,大型的慶祝活動都被官府禁止,百姓們也早已在風聲鶴唳中感受到了局勢的緊張,自然沒了那個興致。
永威將軍張鐸近些日子睡得都很晚,往往二更天以後才會吹燈。
他方才躺下不久,半夢半醒之間,聽到院裏傳來緊湊的腳步聲,一下子驚醒過來。
來的是宋之問,他神色激動。
“將軍,上城那邊傳來消息,大莽今夜全軍盡出,對上城四門同時發起攻勢,似有一舉拿下上城的態勢!”
張鐸披著外衣,皺緊眉頭,半晌才回應,“都已經是下半夜了,最新消息呢?”
宋之問拱手,“還不知道,斥候營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張鐸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宋之問試探著問道:“將軍,咱們真的眼看著上城陷落?”
“不然呢,難道你要讓江南兒郎上岸去同大莽人廝殺?”
張鐸瞥了一眼宋之問,隱隱有些慍怒,“宋之問,在太安,是你帶領驍騎營將柳如風的五千人衝了個幹淨,難道你以為大莽騎兵還不如你在馬場裏訓練出來的驍騎營?”
宋之問低著頭。
“宋之問,你我是軍人,都明白沛水才是我們的防線,江南十萬人隻有在沛水之上才能讓大莽知道什麼是真正無法逾越的鴻溝。”
“上城,一開始就是棄子,大理王有決心替咱們扛到現在,更不能辜負!”
“我沒想到,這個時候,還需要我同你說這些。”
宋之問神色變換,猶豫了許久,終究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將軍,王爺曾對卑職有過囑咐。”
“現下主持守城的是王爺的好友白子虛,王爺說,如果可能的話,要我盡量保證他活著。”
張鐸皺緊眉頭,怒氣毫不掩飾,“荒謬!”
“戰場上哪有什麼兄弟情深,為了一個人影響大局,可能嗎!”
“絕不可能,我絕不允許!”
宋之問低著頭,“可是將軍,畢竟是王爺的囑咐......”
“王爺又如何,就是聖上也不行!”
宋之問不敢再說話了。
這時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將軍,最新軍情!大莽久攻不下,已經撤兵,但上城城牆多處破損,難以為繼。”
傳令兵走到永威將軍麵前,半跪著遞上一封書信,“將軍,這是白先生給您的親筆信。”
張鐸平息怒氣,接過信取出,看完以後順手遞給了一旁的宋之問。
宋之問看完以後,神色凝重。
“將軍,白先生這是取死之道。”
張鐸似乎並不認同白子虛的做法,語氣中滿是嘲諷,“書生意氣!”
宋之問也覺得白子虛過於衝動,他想了一下, 提議道:“將軍,我可以帶三千人過去接應,順便把白先生帶回來,這樣對王爺,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