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王宮。
大理王一夜未眠,心神不定地在寢殿裏來回踱步。
此時寂靜無聲的寢殿裏,還站著另一個人,大理宰相宗禰。
宗禰不惑之年,滿頭烏發,尤勝壯年,他靜靜地站在一旁,神色沉靜。
在他看來,大理王是一個十足的蠢貨加廢物,竟然把整個軍政大權交給一個教書先生。
讀書人治學治的好,治軍治國就能好了?
現在破城亡國在即,知道著急了,到最後不還是要靠本相為大理謀一個出路。
那個讀書人,實在是太過書生意氣!
死了這麼多人,耗費舉國之力,也不過是守了兩月,有什麼意義?
說到底不還是為大炎作嫁衣。
人活一世,唯有眼前才是最實際的,國家亦是。
“宗禰,白先生的謀劃並無不妥,夜襲大莽營地,為百姓爭取出城時間,咱們也能一起去大炎,沛州那邊也會派兵來接應。”
大理王認真看著宰相宗禰,神色憂鬱,“大炎畢竟是我們多年的靠山,不會虧待我們,且大炎遲早有一天能戰勝大莽,屆時便是咱們的複國之機......”
“王上。”
宗禰打斷了大理王,微微拱了拱手,“白先生的謀劃,確實很穩妥,大莽昨夜全軍盡出攻打到淩晨,已是疲兵,再加上大莽目中無人,根本不會想到咱們會夜襲,所以白先生的勝算很大。”
“但是王上,百足之蟲,至死不僵,白先生能帶著那三千輕騎把城外的大莽人全都殺光嗎?”
“城外大莽還有七萬多大軍,最多引起騷亂罷了,等大莽回過神,白先生那三千人,塞牙縫都不夠。”
“再說王上,去了大炎,您還能是王上嗎?”
“便是大炎一個三品大臣,也不會正眼看您。”
“他人屋簷之下,避雨可以,不可久居。”
“王上。”
“但若是咱們選擇投誠大莽,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雖說如今上城將破,但大莽真要啃下來,還是要付出代價,這個他們不會想不到。”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咱們與大炎世代交好,對大炎很了解,大莽想要戰勝大炎,需要咱們的幫助。”
“王上,大炎很大,大莽一個人是吃不下的,您說等咱們幫著打下了大炎,可不可以分口湯喝呢?”
“到了那一天,大理就不是小國了,是真正的大理!您也不用向任何人稱王,到了那一天,您就是真正的皇帝!”
大理王呼吸急促起來,宗禰的一番話點燃了他的目光。
“可是,大莽現如今勝券在握,在上城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咱們這個時候投誠,哪裏賣的上價錢。”
“隻怕讓他們發泄心中怒火都不太夠。”
宗禰頷首,“王上思慮周全。”
“大莽在上城付出了血的代價,必然要血償。”
“真正讓他們憤怒的,不是您,也不是我,而是白先生。”
大理王皺緊眉頭,聲音顫抖,“你是說......”
宗禰點了點頭。
“可是白先生為國操勞至此,若如此豈不是陷寡人於不義,讓天下人唾棄。”
“王上,天下人說什麼您聽不到,但到了大炎屈居人下,那些冷嘲熱諷,您是可以聽到的。”
大理王沉思良久,幾番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