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顴骨凸起，雙眼眯起，稀疏的頭發緊貼在頭皮上，正揚聲刻薄地訓斥兩人：“別不識好歹，分明是你們搶了我的贏錢，如今死活不認賬，既然這樣，鎮上也容不下你們母女倆！”
他的話字字落入耳中，小女孩兒瑟縮著，抓著婦女的衣襟不放，雙眼泫然欲泣。
“娘，娘親……”她不敢抬頭，任由男子對她們動輒打罵，絲毫沒有還嘴的意思。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然而沒有一個人打算上前去幫她們。又或者是迫於男子的淫威，不敢上前幫忙。
沈煙皺起眉頭，雖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再如何，對方當街謾罵，實在是讓人生不起一丁點好感。
她拉著一旁看熱鬧的人，壓低聲音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熱鬧？”
被沈煙拉住的是個挑著扁擔的壯漢，男子先是餘光瞥了眼對著母女破口大罵的無無賴，這才湊過去：“還不是寡婦帶著閨女出來行乞，結果被這潑皮無賴給盯上了。”
“周娘子性子懦弱，家裏又揭不開鍋，這不才到鎮上乞討為生。偏偏又生得貌美，結果今日無賴非說她們偷了錢，要把人說教一番，帶回家呢！”那壯漢說得煞有介事，仿佛親眼看到過，沈煙也假意認同地點了點頭，可還是說出自己的疑惑。
“可這周娘子也沒犯什麼事，既然和鎮上的人交好，為何無人幫她？”說完沈煙目光又落在周娘子的身上。
女子長發淩亂，臉上還沾染著灰塵，洗得發白的衣裳打著補丁，反倒是懷中的小女孩兒，模樣倒是白淨。
聽沈煙的這番話，壯漢輕嘖一聲：“嗨呀，如果這潑皮無賴真能養活娘倆，也算是福氣，我們又何必壞了她們的好事。”
回應他的是沉默，壯漢看向沈煙，終於見女子眉眼流露出不讚同的神情，甚至還有種莫名的排斥和厭惡。
沈煙的確不喜這樣的說法，若是放在她身處的時代，這便是明晃晃的性騷擾，可眼前的人居然說是福氣？
反觀周圍看熱鬧的人，雖然有些女子麵露不忍，終究還是被身旁的人拉過，不願多管這閑事。
也是，潑皮是不講道理的。誰也不知道周娘子心中作何想法，興許會以為被這無賴看上，還是件幸事。
與此同時，那無賴搖晃著腰間的酒葫蘆，顛了兩下：“周娘子，勸你別不識抬舉，若是跟我走，也不至於流落街頭啊！”
無賴臉頰泛紅，腳步虛浮，一看便知喝醉了酒，說句話都含糊不清。
想來纏著周娘子也不是一日兩日。反觀婦女，隻是把手搭在小姑娘的肩上，垂頭一言不發。
周圍的指指點點讓她抬不起頭，握著小姑娘的手緊了緊。
“哎呦，你說這周姑娘怎麼這麼倔？丈夫沒了，也得給自己好好謀條生路呀！”
“她不顧自己，也得想想孩子啊……”
“雖說這無賴也不是什麼好的，可有總比沒有強。”
世道總是對女子苛刻些。
周娘子像往常那般跪在地上，心想著隻要忍過去也就罷了。
可惜變故就發生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