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喬若瑄從北京回來了,宋瀚林還在北京,說是又讓什麼事拖住了。喬若瑄在機場打電話時,普天成問要不要派車去接,喬若瑄說誰讓你派車啊,難道沒有大巴?普天成敷衍著笑了笑,心想喬若瑄早已不知鑽進了哪輛車,海東這麼大,難道還缺一輛接她的車子,就是去一個車隊也不過分。
晚上本來要早點回,心想不管怎麼,喬若瑄是自己老婆,老婆現在有了喜事,當然他得第一個去祝賀,盡管這喜事還未成真,但煮在鍋裏的鴨子還能飛掉,不可能的。誰知快要下班時於川慶進來說,國家工商總局來幾位領導,想請普天成出麵接待一下。普天成隨口問了句:“省長去不?”
於川慶道:“省長下午陪國家發改委領導,這邊有勞普省長您了。”普天成哦了一聲,
最近國家各部委的領導和專家頻頻往海東來,調研工作滲透到各個層麵,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下個月全國人大和全國政協又要下來調研組,調研督查中央重大決策部署落實情況。
普天成一邊應著聲一邊收拾桌上東西,見於川慶目光癡迷地盯住那尊陶,笑道:“怎麼,川慶秘書長現在也對神秘文化有興趣了?”
“哪啊,省長取笑我呢。”於川慶嗬嗬笑出了聲,目光並沒離開那尊陶,嘴裏又道:“都說這陶凝聚了龜山幾千年的精華,我也覺得它越來越成寶了。”
“是嗎?”普天成笑問一句,目光玩味似地盯住於川慶。
於川慶這才把目光從陶上移開,低聲道:“龜山督查報告呈了上去,本來想請您把把關的,看您忙,我就自作主張交了上去。”
“應該的,你川慶把關我放心,對了,省長看沒,有批評嗎?”
“批評倒是沒有,不過省長說了一句話,我琢磨不透,想請普省長幫我揣摩揣摩。”
“什麼話?”
“省長說,任何發展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他給了我一個課題,是發展重要還是犧牲重要。”
“二者都重要。”普天成沒怎麼考慮就回答了,他的回答讓於川慶楞神,兩人往外走時,普天成又道:“省長不是在考你一人,是在考我們全體呢,走吧,當然發展重要,沒有發展哪來犧牲。”
於川慶臉上倏地又有了笑。
陪工商總局領導吃完飯,已是晚上九點半,省工商局安排了晚間活動,普天成推說身體不舒服,沒去,隻是叮囑曹永安和省局局長,
一定要把巡視員和兩位司長招待好,不能讓他們在海東留下遺憾。
省局局長還有一位省長助理恭恭敬敬向他說了是。
普天成告別出來,執意不讓大家送,說這麼好的夜色,他想走兩步。曹永安快步跟出來說,天太冷,省長穿得單,還是上車吧。普天成抬頭望望天空,感覺好久沒看過海州的天空了,有點陌生,再一看街景,就更覺陌生。
也不知為什麼,自從升任常務副省長後,陌生兩個字開始在普天成心裏活躍。以前沒這種感覺的,以前是看什麼都熟悉,都能看明白,甚至能看到底。
可現在明顯不一樣了,老是覺得很多東西陌生,有了距離。
比如他看於川慶陌生,看路波陌生,就連宋瀚林也有了陌生感,妻子喬若瑄就更不用說。人如此,事更如此。以前遇到問題,他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想到解決方法,並毫不猶豫地去實施,現在完全變了,變得優柔寡斷,變得……他現在對自己也陌生。
回到家,喬若瑄不在,家裏大包小包放了一地,可見喬若瑄這次去京城,收獲蠻大。雖是女人,喬若瑄卻很少有逛街購物的習慣,更不會往家裏搬東西。
他們夫妻這些天一起出去的機會雖然不多,但也有,到哪裏喬若瑄都是忙兩件事,一是打電話約見人,不停地約,不停地見,不停地拉關係寒喧,所以她的朋友遠遠多於普天成。但凡跟普天成熟絡的,喬若瑄都能交為好朋友,有些甚至能發展為密友,這功夫普天成絕對比不了。
另一件事就是睡覺。
喬若瑄對上街購物觀光旅遊欣賞民俗風情觀看祖國大好河山都缺少興趣,對女人們最愛最貪的美食、美容也了無興趣,她活得簡直就不像個女人,但她說她是女人,還把女人的養生秘訣歸結為兩個字:睡覺。
充足的睡眠比什麼都重要,這是喬若瑄的話。
尤其對一個從政且有遠大政治抱負的女人,睡覺當然是第一要務。這也是她的話,說得相當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