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讓普天成分了一會兒神。後來李建英說:“以前我家瀚林在海東,大姐避嫌,來了也不跟你們打招呼,往後啊,大姐有空就來,來了可不許躲我呃。”

鄧雅蘭代替大家說:“放心吧大姐,絕不會的,我們天天盼著大姐你來呢。”

盡完地主之誼,第二天普天成就往下麵去了,其他事交待給鄭斌源,讓他負責將大姐照顧好。

鄭斌源發牢騷說:“好事輪不到我,陪這種瘋瘋癲癲的女人,就輪到我了。”

“注意啊,怎麼說話呢,小心我告狀。”普天成竊笑著說,他估計鄭斌源就會怨聲載道。

“告吧,你們幹脆都把我一腳踹開好了,我一個人安靜。”

“瘋子!”普天成罵了一句,收起電話。往廣懷去的路上,他忽然想,方南川為什麼對李建英的到來無動於衷?

那天他是跟方南川彙報過的,方南川聽完,淡淡地哦了一聲,沒對李建英的到來做任何表示,似乎此人跟他無關。

普天成見他態度極為冷淡,沒有再多說,接風宴自然也沒跟方南川打招呼。

不應該的。普天成這麼想著,將目光投向車窗外。

窗外茫茫蒼蒼,一片壯闊。時令早已過了仲秋,海東的秋色總是讓人想到飽滿兩個字,滿山的紅葉又能激發起人的某種豪情,叫壯誌也行。

其實人的一切力量都來自於大自然,包括權謀,包括野心,包括同僚間的廝殺與博弈。人類用的種種手段,自然都用過了,根本無秘密可言,可人類仍然沾沾自喜,以為那些殘酷的鬥爭方法是他們發明的。

怎麼又想到這些了呢?普天成搖搖頭,收回目光,閉上眼,想小睡一會。

手機偏在這時候蜂鳴了一下,打開一看,是李建英發來的短信,問他真下基層了?普天成回了一個字:是。半天,李建英的短信過來了,看完,眉頭冷冷地皺在了一起。

李建英說,他是在應付她。你不覺得這樣很不近人情麼,一頓飯就打發掉我,我是要飯的啊,難道真不懂我這次來的意思?

這女人,到底要做什麼啊?普天成關掉手機,沉沉閉上了眼。

人都是會煩的,宋瀚林麵前他不能煩,難道李建英麵前他也不能?

到了廣懷,王靜育居然不在,說是去了省裏。普天成有些生氣,明知道他要下來,還不候著,四處亂跑,天下哪有這樣當市長的?書記馬效林見他不樂,陪著笑臉道:“靜育市長也是急事,走前再三跟我說,省長來了先代他檢討。”

“什麼事十萬火急,他是市長,不是急診大夫!”

普天成邊上樓邊發火。這次下來主要是促工業企業,市長不在,他促給誰?

“靜育市長可能還真有十萬火急的事。”馬效林又解釋一句。

“是麼?”普天成回身盯住馬效林,感覺馬效林這話說得有幾分曖昧。

“他沒跟我說,我也是瞎聽的。”馬效林嗬嗬笑了聲。

“瞎聽的就不要瞎講!”

馬效林就不敢瞎講了,哈著腰前麵引路,市裏其他領導還有秘書們都站在大廳,不敢跟上來。

也有跟省裏隨行的其他領導熟悉的,等普天成他們的影子徹底望不見後,才一個接一個往房間去。

廣懷的工業形勢相當糟糕,之前感覺一直不錯的,怎麼突然就?聽馬效林彙報到一半,普天成就發了火:“怎麼搞的,那麼好的底子交給你們,你們就這樣打理的?”馬效林的臉白了,能做上廣懷市委書記,完全是普天成在後麵撐腰,普天成怎麼批評,他都不敢有怨言。再次他也沒資格有怨言啊,自他和王靜育聯手主持廣懷工作後,廣懷各方麵均是沒有長勁,尤其工業企業,像是商量好似的,突突就掉了下來。連續兩個季度,工業企業收入都呈負增長,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利稅、利潤分別比去年同期下降五到八個百分點,別的市都在高速增長,他們卻持續下降,這樣的成績麵前,馬效林還怎麼辯解,隻能低著頭挨批。

普天成沒敢掉以輕心,看來方南川的擔憂絕不是空穴來風,是實實在在做了調查的。作為常務副省長,對廣懷工業經濟持續滑坡居然沒能早引起警覺,甚至還不知情,就不僅僅是官僚了,簡直是失職。他連續召開三次會議,詳細詢問下滑的真實原因,又到現場看了兩次,初步判斷,廣懷工業經濟下滑,主要原因有三方麵,一是領導重視不足,沒有把精力用到抓經濟發展上,這點他相當惱火,也暗怪自己,當初就不該讓馬效林和王靜育一起搭班子,這兩人搞政治尚湊合,搞經濟都是外行,尤其王靜育,實在是不能勝任這個市長。但眼下後悔已來不及,必須想辦法助他們一把。另一個原因,跟省裏和市裏提出的規模以上企業退城進園戰略實施不利。

退城進園戰略是宋瀚林時代提出來的,要求各市包括海州利用三到五年時間,逐步將城內中心地帶企業搬遷到城市新區或工業園,這在當時是有很大戰略意義的,

一方麵推進了全省工業園區建設,另一方麵也給規模以上企業二次擴張機會,讓它們有了更高更闊的發展平台,但各市在具體推進過程中,進度不一,吉東推進的好,

雖說吉東工業園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整體效果是出來了。

廣懷推進效果極不理想,一是一次性確立了三大工業園區,攤子太大。二是進園企業二次擴張中遇到資金瓶頸,市裏又缺少幫助解決的辦法,結果退城是完成了,進園卻遲遲落實不了,影響了整個工業企業的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