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1�天慶是直轄市,這個城市以前並不直轄,後來中央說要發展西部,才將它直轄。

其實直轄不直轄跟灩秋沒一點關係。

灩秋最初看重的是這裏的人厚道,不比她們老家河南。再者,華哥是天慶人,她當然得跟著華哥到天慶來。華哥當時說,到了天慶,用不了一年,就把她包裝出來。

華哥當時開一家模特公司,

順帶幫一些想成名的男男女女當經紀人。灩秋跟著華哥,最初確實也風光了一把,華哥的公司搞過一屆模特大賽,是跟天慶電視台合辦的。灩秋不但自己上台走秀,還給那些剛剛出道的女孩們當舞台指導。

那是灩秋這生中最風光的日子了,可惜好景不長,華哥的公司就垮了,再後來,

華哥跟一個叫天寶的男人為爭一場時裝秀的舉辦權,打了起來。華哥也是被同行逼急了,再逼他就得卷起鋪蓋回老家。

華哥一怒之下,拿刀捅了天寶,這下禍闖大了。

天寶的後台聽說是張朋,這是個跺一下腳天慶都要發顫的人物。華哥捅了天寶,自然沒好果子吃,不出一月就進去了,他的公司被人一把大火燒了。華哥在獄中求灩秋,說現在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愛他娘的,華哥居然拿她當親人,真是人落難了什麼都叫得出。華哥沒了以前的威風,可憐巴嘰說,你去找順三,一定要救我出去。

天慶不是灩秋想的那樣,華哥也不是灩秋想的那樣,包括順三,包括皮哥,都不是灩秋想的那樣。

他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狠著呐。其實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天經地義,怪不得誰,隻能怪自己生在沒錢沒勢的家裏,隻能怪自己是弱女子,救不了自己。

灩秋在等消息。她躲在賓館已有五天了,原以為新安街要亂,皮哥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沒想,五天過去了,屁事也沒,新安街平靜得很,天慶市也平靜得很。手機倒是偶爾響幾聲,但都是跟灩秋一起的姐妹。為了安全,灩秋誰的電話也不接,包括朵朵的。

灩秋住進賓館才明白,朵朵把她支到賓館,不讓她去她臨時的家,不是因為她去了朵朵不方便,那有啥不方便的,一道門一關,另間屋子裏做啥,她都能充耳不聞。幹這行的姐妹們都有這本事,要不,你怎麼混?朵朵是怕皮哥。沒有不透風的牆,灩秋跟朵朵的關係,皮哥一定打聽得到,如果把她逮到朵朵家裏,朵朵在天慶就混不下去了,缺條胳膊少隻眼的可能也有。朵朵讓她住賓館,是為安全著想。灩秋現在才知道,解放西街是張朋的地盤,榆通賓館也是張朋的地盤,皮哥再是混世魔王,也還沒修煉到敢跟張朋作對的境界。

又是一周後,灩秋在賓館躲不下去了,人不是躲在某個地方生活的,再說,灩秋的錢袋子也告急。

她不能跟朵朵提錢,大家掙錢都不容易,姐妹們掙的都是血淚錢,偶爾救一下急可以,長期地靠著一個姐妹,不是灩秋的做法。這一天,朵朵剛走,她是被一個男人叫去的,聽說那男人才到天慶,對天慶還很陌生,遇見了朵朵,就像遇見了知音,朵朵打算在這男人身上狠撈一把。灩秋不好表態,誰是誰的掙錢方式,這點上姐妹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既看得開又想得明白。能撈則撈,能宰則宰,隻要不讓人家剔頭就行。剔頭是姐妹們的行話,意思就是不要讓人家倒宰一刀,宰得身上一點兒肉都不剩。

朵朵走了有十分鍾,灩秋出了門,她換了一身職業裝,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寫字樓裏幹體麵活的白領。你還甭說,灩秋真這麼打扮出來,還真有點白領的味道,這都得益於她在北京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雖苦,灩秋卻也學到不少東西。要是那時候能跟一個好一點的男人,灩秋的生活可能就成了另種樣子。但這能怪誰呢,灩秋遇到了華哥,她被華哥迷住了,長得體麵的男人往往能迷住女人,這是女人的軟肋。

灩秋打算去新安街,看看明皇。

她在離賓館不遠的一家超市裏挑選了一副太陽鏡,價錢不是太貴,但樣式很酷,這樣以來,灩秋就不是那個穿著性感暴露的衣服在明皇夜總會坐台的灩秋了,倒像是天府大廈裏走出來的商界精英。她走在街上,很快吸引過來一大片目光。灩秋自豪了一陣,心情很快就又回到落難者的那個狀態。她在馬路牙子上晃了晃,希望能看到那晚載她的司機,後來她笑笑,天慶這麼大,哪能就那麼容易碰到他呢。她招招手,一輛出租停下,灩秋說:“去時代超市新安店。”

時代超市是天慶最大的超市連鎖店,據說分店已開到第二十六家,這個數字正好是灩秋的年齡。

灩秋她們在明皇裏的一應用品,

紙巾啊口香糖啊衛生巾啊速食麵啊什麼的,都是時代超市買的,就連上班必不可少的男人用的那玩意,時代超市也有賣。

司機是個年輕人,在她臉上怪怪盯了半天,冷不丁問:“小姐是明皇的?”

“你媽才是明皇的!”一摘掉墨鏡,灩秋臉上的憔悴還有疲憊就顯了出來,特別是眼睛四周的黑影,這是最容易暴露她們身份的,

有經驗的司機隻要一看見那黑青眼圈,再聞聞她們身上煙酒和劣質香水混合的味道,就知道她們是做哪行的。但這個司機顯然多嘴,有幾個小姐願意被人那麼赤裸裸說出來,還一眼就認出是明皇的。

司機挨了罵,卻不氣惱,都說天慶人脾氣好,天慶的妹子脾氣好,天慶的哥脾氣更好。

能滋養出如此好脾氣的地方,卻盡出些砍啊殺的事,灩秋實在搞不懂這個天慶。

“我說妹子,火氣不要那麼大嘛。”的哥陪著笑說。

“開好你的車,少揩油,本小姐沒那個興趣。”

灩秋一半是撒氣,一半,也是給自己壯膽。她想去新安街,又怕去新安街,車子離新安街還遠,她的心已怦怦跳個不停。

司機挨了訓,不敢多嘴了,專心致誌駕起了車。

灩秋又覺得對不住人家,人家也是出於好意,並沒傷害她,怎麼就能那麼刻薄呢。這麼想著,她衝的哥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