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夜晚終於來臨,下午可能是順三找範梆子有事,範梆子再沒上來,小屁孩也跟著出去了,灩秋大聲喚醒了曾明亮,告訴他發生了什麼。曾明亮聽完,使勁地在柱子上撞自己的頭,大約他後悔沒能保護好灩秋。

這個孩子,自從灩秋收留了他,就把灩秋當成了親姐姐,別人隨便開句玩笑他都要發火。一看灩秋被打成這樣,他恨不得撲出去跟範梆子拚了。灩秋讓他不要亂動,看能不能想法把繩子解開。

“解不開繩子,我們就完了,亮子,你經得多,一定要想辦法逃走。”灩秋說。

曾明亮點頭,亮子雖說年齡小,但在江湖上漂的時間長,對付這類事,顯然比灩秋有辦法。他四下瞅了一會兒,又把自己的雙腳舉起來,仔細研究能不能把繩扣解開。

灩秋在遠處用目光鼓勵他,亮子研究了一會,衝灩秋搖搖頭,灩秋的目光就暗下去。又過了一會,亮子居然把身子轉了過去,灩秋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後來發現,亮子拿嘴巴在水泥柱子上蹭,

他是想用水泥柱子先把嘴上的膠帶蹭掉。灩秋想,道上混,真的需要腦子,像自己這種蠻幹,以後真的再不能了。

約莫半小時後,亮子居然真就把膠帶蹭掉了一半,雖說嘴上還粘著那麼一塊,但能說話了,亮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灩秋不要急,他一定想辦法逃出去。

灩秋衝亮子使勁點頭。

亮子再次抬起雙腳,嚐試著用嘴巴咬開腳上的繩套,努力了幾次,牙齒真就咬到了繩頭。灩秋全然沒有了一絲疼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亮子,

這個年輕的男孩這一刻成了她的希望,他的一舉一動都牽著她的神經。看到亮子用牙咬住繩頭,兩隻腳用力往外蹬,灩秋興奮得都要給亮子加油了。

等亮子終於用嘴把腳上的繩套解開,灩秋心裏就抑製不住地再次響出一個聲音,順三,範梆子,等著吧,你們的劫難就要到了!

但是接下來亮子卻遇到了難題,腳上的繩套是解開了,兩隻腳也能活動,手卻被反綁著,怎麼也解不開。

他使足了力氣,想把繩索拉斷,但繩索太結實,手腕都磨出了血,繩子仍然牢牢地紮在他手上。

亮子泄氣地搖搖頭,力氣用盡了似地往後一躺。

灩秋在一邊直給亮子鼓勁:“亮子,聽姐的話,不能放棄,一定要解開。亮子,別睡著,姐給你加油!”

灩秋的話果然起了作用,亮子不那麼灰心了,他衝灩秋說:“姐,你放心,這條繩子捆不住亮子。”

“姐信,姐真的相信,亮子,你是好樣的。”說著說著,腦子裏突然一閃:“亮子,轉過身去,在柱子上磨,會磨開的。

亮子嘿嘿一笑,他怎麼就把這法子給忘了。

他衝灩秋擠了下眼睛,使勁轉過身,手腕在柱子上磨起來。

亮子用了好幾個小時,總算把手上的繩子磨斷了,磨得手腕都脫了皮,血汨汨滲出來。

灩秋後來都心疼得看不下去了,索性閉起眼,心裏為亮子祈禱。老天保佑,亮子成功了!如果再給他們十幾分鍾,灩秋和亮子就能逃出去。亮子都把灩秋身上的繩索解開了,灩秋興奮地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誇:“亮子你真能幹,姐沒看錯人。”亮子一邊為她整理衣服一邊說:“姐咱快走,這鬼地方不能久留。”兩人剛下樓,範梆子他們就進來了。

範梆子是陪著順三去喝酒,順三這兩天心情極其好,不隻是範梆子抓住了灩秋,這在他來說,屁事一樁,不值得提。順三高興的是他又從張朋那邊挖了兩個大客戶,算是狠狠搧了張朋兩記耳光。還有,順三最近交了桃花運,一次在賭桌上他認識了謝建萍,是關燕玲介紹他認識的。

謝建萍手下那個叫方豔的小妞真是不錯,順三一想起方豔,就心花怒放,高興得要唱歌了。

最近他時不時地就要跟方豔聯絡一下,方豔也大方得很,一次都沒拒絕。順三打算把方豔這妞搞到手,順三在風月場上混跡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迷住。

順三在餐桌上又把方豔大吹了一通,吹得範梆子他們眼都直了,嘴邊的哈啦子不斷往下流。

小屁孩見自己的老大這樣,大著膽子就說:“三哥,啥時帶豔姐姐出來,讓我們老大開開眼。”

“滾一邊去,你個渾小子,家夥還沒長硬,就想女人了?”

小屁孩挨了罵,還挺高興,畢竟,他現在也可跟順三一個桌上吃飯了,這在過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順三本打算還要暢快地喝一下,就算為範梆子他們慶賀勝利,誰知正喝得起興,黑妹來了電話,讓他馬上回去,說公安局那個陳二姐要衝範梆子他們下手了,據說“好媳婦”吃出了人命,

市委姓佟的正衝公安和工商局發火呢。

順三合上電話,屁顛屁顛走了,黑妹的話就是聖旨,半夜叫他也得趕回去。範梆子幾個也不敢貪酒,急著回來收拾灩秋他們呢。

範梆子剛進門,就看見從樓上跑下的灩秋和曾明亮。

他大叫了一聲,衝灩秋撲過去。亮子搶在前麵,掃了他一腳,範梆子一個跟鬥栽地。跟在身後的小馬褂見狀,抄起門後一根鐵棍,就衝亮子頭上砸來,灩秋驚叫一聲,伸出一條胳膊,替亮子擋住了鐵棍。小屁孩起先還犯著楞,一看雙方打起來了,酒好像醒了一半,跑過去從櫃子裏拿出兩把砍刀,扔給範梆子一把,另一把橫著砍向灩秋。

灩秋重重挨了一下,胳膊砍得發木,她一邊躲一邊在屋子裏瞅,

終於看見屋子中央那張餐桌上放著幾個啤酒瓶。

灩秋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一手拎起一個酒瓶,照準小屁孩的頭砸過去。小屁孩也是好身手,居然就用砍刀擋住了啤酒瓶,隨著一聲脆響,灩秋手上出了血,鑽心的痛發出。她大罵一句,朝後一甩,酒瓶撞在牆上,瓶底沒了,酒瓶立刻變成寒光閃閃的武器。“來呀,狗娘養的,有人養沒人教,姑奶奶今天廢了你!”小屁孩搖晃著,一陣搏鬥,體內的酒精起了作用,另一邊的小馬褂也是,感覺站立不穩,下手也遠不如平時那麼準,腳下動作更是慢。

小屁孩不敢怠慢,用力搖了搖頭,掄起砍頭又撲向灩秋。

但他的砍刀沒灩秋手裏的啤酒瓶快,眼看自己的臉就要毀了,小屁孩一個機靈,把頭往後一縮,正好縮在被亮子摔過來的範梆子身後。

範梆子正氣喘籲籲跟亮子扭一塊呢,沒料到後麵還有黑手,亮子也是眼尖手快,一看灩秋的啤酒瓶到了,用盡力氣,將範梆子扭過身,手撕著頭發,用力一推,範梆子那張扭曲的臉就跟灩秋紮過來的酒瓶衝撞在了一起。

隻聽得一聲慘叫,範梆子那張臉就徹底毀了。

灩秋一不做二不休,從範梆子臉上撥出啤酒瓶,一下,兩下,三下,她足足插了十下。範梆子的臉再也看不出臉的形狀了,成了一堆血泥,血從無數個方向噴出,噴得屋子裏血腥十足。

這情景嚇壞了小屁孩,他從地上趴起,再次朝灩秋撲來,但是亮子比他手更快,亮子一把從範梆子手裏奪過砍刀,迎頭就衝小屁孩砍去。小屁孩一聲慘叫,倒在了血泊中。

那邊被亮子打得爬下的小馬褂再想起來火拚,就來不及了,剛才亮子摔他那一跤太重,他的頭正好磕在桌子邊沿上,磕得他一時找不到東南西北。他使勁搖了幾下頭,想把恐懼和酒精一塊兒搖走,但是他下午喝得太多太猛,這陣就算有渾身的力氣,也使不出了,索性頭一歪,裝起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