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陳江明精神抖摟,整個公安係統更是群情振奮。
是該打一場痛快的戰鬥了,再壓抑下去,大家都不曉得頭上頂上國徽是幹什麼的了。
犯罪分子也太可恨,二姐陳江明先後去過幾次醫院,每次去,心裏都要難過得流下眼淚,那兩個死去的花季少女還有躺在醫院裏救治的三百多名學生,像錐子一樣錐著她的心。她發誓,不把惡魔洪芳抓到,誓不罷休。
動員會開了兩次,一次由副局長龐龍主持,龐龍先是通報了案情,接著傳達了市委、市政府對此案的要求還有市政法委書記華喜功的重要指示。
華喜功說,發生在天慶師範大學附屬中學的這起惡性中毒事件,是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犯罪分子滅絕人性,喪盡天良,為了金錢和利益,公然置學生的生命安全於不顧,如果公安不能迅速破案,將犯罪嫌疑人緝拿歸案,全市的老百姓都不能答應。
華喜功還特意將上百封群眾來信轉到龐龍和陳江明手裏,讓他們看一看,這起惡性事件,
在群眾中造成了多麼惡劣的影響,群眾要求打黑除惡的呼聲是多麼之高。
第二次動員會由陳江明主持,之前龐龍主持召開了局黨組會議,會議決定由陳江明擔任專案組組長,刑偵總隊總隊長胡衛東任副組長,抽調刑偵、經偵、治安總隊等各方力量,形成強大的合力,打一場聲勢浩大的抓捕戰役。陳江明按照局黨組會議的要求,向專案組成員嚴明了紀律,並按目前案件偵破進展,重新做了部署,要求在一周之內,將三和老總、本案第一嫌疑人洪芳抓捕歸案。
會議之後,陳江明親自審訊了丘白華。
丘白華是事發當天龐龍帶隊對三和公司進行突擊檢查時當場帶回來的,跟他一道帶回來的還有孫百發。這些日子,隨著案情的明朗,
丘白華和孫百發已被正式確定為本案重大嫌犯,但是多次審訊,這兩人都不配合,非但不承認他們製造了有毒食品,還公開叫囂,公安是在助紂為虐,借刀殺人。特別是丘白華,一進來就叫囂,投毒者另有其人,要公安把順三和皮天磊抓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姓名?”陳江明的臉色冰冷,目光如鑽,她已完全恢複以前辦案的狀態。
“你問過幾遍了,還問?”丘白華懶洋洋地說。
“姓名?!”陳江明加重了聲音。
“姓丘,名白華,合起來叫丘白華。”
“籍貫?”
“我沒機關,我是個體戶。”
“老實點!”坐在陳江明身邊的女警察警告道。
“小娘們,吵什麼吵,以為穿上那身皮就牛了,告訴你,這種場麵我丘白華見得多了。要問實話,叫你們局長來。”
“你--?”女警察氣得翻白眼,陳江明示意她不要插嘴,繼續問:“年齡?”
“歲數寫在年上,你說多大就多大,不過看好了,比起你,我還年輕著呢。”
問了半小時,什麼也沒問出,陳江明隻能給丘白華講了一通警告詞,泄氣地離開了審訊室。
“不行啊,二姐,這麼審下去,會貽誤戰機的。”
胡衛東心急地說。
“那你說咋辦?”
“交給我吧,不信這小子不開口。”
胡衛東一直想親自審丘白華,讓丘白華這種人開口,太是小菜一碟了,胡衛東保證,把人交他手上,不出五分鍾,姓丘的就有的沒的全說了。
“啥叫有的沒的?”陳江明抬起頭,她最聽不得這種話,所以不讓胡衛東審問,就是怕胡衛東來邪的。刑偵隊這幫人,搞審訊是在行,可……
“我可告訴你,這案子絕對不能刑訊逼供,你那套,給我拿遠點。”
“怎麼會呢,二姐你放心,我絕不刑訊逼供,咱要維護警察的良好形象嘛,你說是不?”
“就你?”陳江明訕笑著掃了胡衛東一眼,一抬頭看見了自己的部下、二支隊支隊長劉天勇,緊追幾步趕上去,問:“天勇,外圍調查怎麼樣,有沒有洪芳的消息。”
劉天勇搖搖頭,麵無表情地看了看不遠處的胡衛東,道:“我們查遍了所有可疑地點,楞是聞不到她半點氣息。”
“奇怪,難道她能躲到地縫裏去?”陳江明自言自語了一句,忽而想起什麼,又問:“內線呢,發動他們啊,那麼多內線,不信一條有價值的線索都提供不了。”
“你還說呢,這幫廢物,平時吃我們的喝我們的,到了關鍵時候,一個個溜的,連影子都找不到。”
陳江明聽了,也不知從哪兒來了一股氣,罵道:“什麼吃我們的喝我們的,怎麼說話呢,張開網,繼續搜查!”
“是!”劉天勇說完,轉身離去了。陳江明望住他的背影,心裏湧上一股感慨。最近幾年,也不知怎麼回事,公安內部的同誌講起話來,都跟龐龍成了一個腔調,這腔調跟黑社會的幾乎一模一樣。陳江明起初接受不了,還婉轉地提醒過龐龍,要他注意點,但龐龍扔給她一句話,噎得她半天不知如何作答。
“這樣說話怎麼了,我覺得挺好啊,你喜歡斯斯文文那一套啊,行,你離開經偵總隊吧,到政研室去,那兒需要斯文人。”
站在院內那棵老槐樹下,陳江明發了陣呆,一搖頭,往樓上去。案情緊迫,不容許她開小差,更不容許她生出別的想法。
想法有時候是會害人的,陳江明已經五十歲了,五十歲的女人再也不是做夢的階段,該做的夢都已做過,現在該是她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的時候。如果升不上去,她在這崗位上再也活躍不了幾年。“得務實啊,大妹子,你總不能風風火火一輩子,最後赤手空拳地回去?”
龐龍的話又在她耳邊回響。
回到辦公室,陳江明又發了很長一會呆,不知怎麼,自從深圳學習回來,她就老發這種呆,有時候發得自己都很茫然。正呆著,辦公室門被輕輕推開,進來一個人,是她的秘書小於,一個精幹利落的女孩子,畢業於公安大學,起初在榆北區公安局哈局長手下,後來一次執行任務,陳江明看中了她,把她抽調了上來。
“有事?”陳江明微微挪動了下身體,問。
小於小心翼翼說:“沒事,您的茶涼了,我為您沏杯新的。
”小於說著,輕手輕腳為陳江明換了杯茶,然後就默默站在了陳江明邊上。
小於這樣一站,陳江明就知道,她定是有事了,她坐直身子,定定望了一會小於,道:“說吧,什麼事?”
“有句話我一直想告訴您,這對中毒案很重要。”
“那你為什麼拖到現在?”
“這事我也吃不準,所以……”小於垂下了頭。
“說吧,是不是又聽到了什麼?”
“是,我聽下麵的人說,這起中毒事件不是瘟豬肉引起的,是……”
“是什麼?”
“是……有人故意投毒。”
陳江明的臉暗下去,辦公室的空氣緊張起來,類似的話她不是沒聽到,很多,這兩天,下麵有各種各樣的傳言,有些甚至傳得很離譜。但她能聽麼?
做為專案組組長,對上麵已有定論的案子,她是不能隨便再懷疑的。
“你出去吧,不該聽的話以後不要亂聽。”
“是。”小於說完,仍舊站在那裏,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讓陳江明有了好奇,納悶地瞅了小於一眼,不滿道:“怎麼回事?”
小於一咬牙道:“總隊,您批評也好,罵我也罷,我覺得,這話還是彙報給您好。”
“看來我必須聽了?”
小於重重點了下頭,臉上閃過一絲女孩子的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