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看誰狠(2 / 3)

讓身體那部分多餘的能量轉化到工作中,至於男女之間那些事,她懶得想,也沒心思想。自從跟龐龍有了這一層關係後,她忽然發現,自己原來很渴望,真的很渴望。

“辦公室咋,我倆還從沒在辦公室幹過呢。”

龐龍從吳江華眼裏讀到一種東西,這東西刺激了他,他的野性上來了,野性一起,龐龍就再也控製不住自己。

反正這段時間兩人也沒親熱過,不如……龐龍變成了猛獸,這頭猛獸一旦要攻擊誰,那是很難抵擋的。

吳江華起先還掙紮著,嘴裏亂叫著,想讓龐龍安靜,別拿自己不當人。可是後來,她就再也叫不動了,呢喃了幾聲,似夢似幻地說了聲“你呀”,就把自己徹底放平,放到了龐龍身下。

事畢,龐龍邊穿衣服邊逗吳江華:“感覺不錯嘛,早知道有這麼好,咱倆就該一直在辦公室。”

吳江華從夢中醒來,忽然有點找不到方向。女人總是這樣,當愛的狂風暴雨降臨時,她們並不會意識到自己身處災難中,相反,卻覺得升上了天,美妙死了。一旦雷雨過去,世界原又恢複平靜,男人獲得的是滿足感,女人卻是透心的涼,要不就是十足的空茫。

這天吳江華告訴龐龍一件事,局長肖長天很快就要到市人大去,肖長天向市委組織部推薦的接班人是高安河!

當天晚上,龐龍備了一份大禮,叫上李宏勇和胡衛東,往肖長天家去。路上,胡衛東吃不準,低聲問:“老大,給他送禮,我們去不大合適吧?”

“有啥不合適的,我就是要他知道,我龐龍明人不做暗事。”

龐龍話中有話道。

“老大,沒這麼送禮的啊。”胡衛東以為龐龍是真給肖長天送禮,固執地勸道。一邊的李宏勇不耐煩了,道:“你腦子積水啊,我們頭給誰送過禮?他姓肖的狗眼看人低,今天去,就是想讓他明白,公安局姓龐,不姓肖也不會姓高。”說完,得意地朝龐龍臉上看。

龐龍拍了拍李宏勇的肩:“我說老四,你這想法有問題,公安局怎麼能姓龐呢,這話傳出去多不好。記住,公安局就是公安局,它是國家機器,是老百姓的保護神,而不是哪個人的碼頭。”

李宏勇露出一絲鬼笑:“知道了老大,它是保護神,不是碼頭。

“對了老四,我讓你查的那件事,有線索沒?”

李宏勇一手抓著方向盤,一手點著煙,一聽龐龍問這個,身子猛地一顫,警覺道:“老大,正在查呢,這事真他媽棘手!

龐龍臉一黑,半個月前,

他讓李宏勇暗中查肖長天女兒出國留學的事,據他掌握,肖長天女兒出國,是地產商黃蒲公一手弄的,黃蒲公銀江花園那塊地,當初就是肖長天幫忙拿到手的,為爭那塊地,黃蒲公曾經動用過張朋手下的光頭幫,光頭幫將另一名地產商楊長慶的車砸了,還揚言要綁架楊長慶的女兒,這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後來是肖長天出麵,才平息了黃楊二人的風波。

龐龍原本也沒打算在這事上做文章,心想,吃地產商的不隻肖長天一個,如今是地產商統吃天下的時代,也是一切圍著地產商轉的時代。甭說他們,就連那些影星歌星,又有哪個逃得過地產商這個劫?

曾跟他關係密切的海東地產大王王老五就親口跟他說,但凡來海東的影視圈女星,不管背景多複雜,後麵台柱子多硬,他都能搞到手。這話雖然吹牛,但還是狠狠刺激了他。

龐龍所以對這些“星”感興趣,不能不說是受了王老五的蠱惑。

當然這是另外一個話題,跟肖長天沒有關係。肖長天這種人,是不敢做這種事的,沒那個膽,這點龐龍很清楚。

但肖長天做事太狠了,龐龍自覺對肖長天不錯,工作上他挑大梁,生活中他對肖長天照顧得無微不至,肖長天老婆徐燕患乳腺炎住院,是他跑前跑後,又找醫生又找院長,就連住院費都是他交的。

肖長天兒子肖可凡結婚,也是他裏裏外外張羅,包括肖長天兒媳婦往省直單位調,還是他出麵找的關係。

可肖長天呢,他竟然三番五次想把他搞掉!

老不識相的!龐龍心裏恨恨罵了一聲。

肖長天向組織部門推薦高安河,實出他意料,前段日子肖長天還跟他暗示,說組織上可能要派人來考察,摸摸公安局的底,讓他做好準備。

“論才幹論水平,你早就夠格了,都怪我,閑占了幾年,把你前程耽擱了。不過這次這個機會,非你莫屬,到時省廳那邊我負責做工作,你隻管多打幾場漂亮戰役,把政績再夯實一點。”這是肖長天當著妻子徐燕麵跟他說的話,怎麼過了還不到一個月,肖長天就翻臉了?

禮!一定是禮!龐龍斷定,定是高安河這隻老狐狸搶在他前麵,向肖長天進了貢。好啊,高安河,你也學會這套了!

恨完高安河,龐龍又把恨回到肖長天身上。姓肖的,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你想收禮,我就給你送,我還不信送不過他高安河!

這方麵龐龍絕對有自信,他跟高安河雖然同為副局長,但論收入,明的暗的,他怕是有高安河的十倍百倍。

這怨不得誰,誰讓姓高的裝正經呢,錢送到手裏都嫌燙。

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話是他勸吳江華時說的,吳江華一開始還勸他收斂,他嗬嗬一笑:“收斂?你讓我收斂?

你看看四周,哪一個不是瞪著兩顆綠眼珠,張著血盆大口?”

挖苦完吳江華,他轉而勸道:“醒醒神吧,我的菩薩,都學你那樣幹工作,還不虧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甭忘了,過了這村可沒這店。”

還行,吳江華現在算是有點開竅了,這多少讓龐龍欣慰。

龐龍想著,目光又掃向車座上放的兩個禮盒。禮盒雖小,裏麵裝的卻是價值不菲的兩件工藝品,一件是海東已故著名畫家王山畫的八駿圖,一幅畫值五十多萬,去年查文物走私查到的,龐龍放在辦公室,一直沒上交,現在他打算將它交到肖長天手裏。

另一件是東州出土的青花瓷器,黑妹送他的,聽說華喜功家裏也有一件,配起來正好是一對。

龐龍原想把它孝敬給華喜功,現在他變了主意,將這件地下文物孝敬給肖長天,然後告訴華喜功,東西在肖長天手上!

一切都算計好了,就是沒算計好,肖長天家有客人。

當肖長天的夫人徐燕打開門時,

龐龍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沙發上的唐公子。

他頓時傻了眼!

“媽的,原來這麼回事!”一出門,龐龍就叫囂起來。

李宏勇也在後麵叫:“原來他們狼狽為奸啊。”

“怪不得老家夥會反戈,都是姓唐的這雜種搞的鬼。”

胡衛東更是義憤填膺。

他們在肖長天家沒待上十分鍾,待不下去。

盡管肖長天做足了客氣狀,可姓唐的那牛逼樣,還有他身邊那騷裏騷氣的女人,讓人一看就窩火。

若不是看在徐燕麵上,龐龍當時就想給姓唐的一家夥。

舊恨未消,新仇又添,龐龍跟唐公子這筆賬,看來是非算不可了。

回到家,龐龍仍然黑青著臉,

一想剛才在肖長天家受到的蔑視和侮辱,特別是姓唐的那王八羔子,居然囂張地說,龐大局還穿著這身警服啊,可惜了,你穿實在可惜了,前些天我看見一輛車,車上拉幾個重刑犯,我看他們那身衣服不錯,龐大局要是穿了,一定比現在氣派。

媽的,老子還沒讓你下地獄,你倒是得寸進尺,威脅到老子頭上了!龐龍恨恨地砸了一拳茶幾,差點把自家茶幾給砸破。胸腔裏更是有一團怒火在燒,姓唐的,老子要是不把你親手丟進號子,老子就不姓龐!

胡衛東勸他:“算了老大,跟這種人生氣犯不著,我們還是好好合計一下,怎麼盡快把黃蒲公找到,等黃蒲公找到,有他小子受的。”

“上哪找,我的人派出去三天了,一點音信也沒。”

李宏勇變得泄氣。他本來對唐公子就有點怵,人家畢竟是公子黨,是吃祖宗飯的,如今誰自在也沒他們自在。你看看人家帶的那女人,開的那車,他李宏勇怕是辛苦上一輩子,也未必能像人家那樣活一天。

今天晚上在肖長天家看到姓唐的趾高氣揚,一點不把他們三個放眼裏,越發怵了。說完這句,又怕龐龍怪他辦事不力,自己給自己寬心道:“我就不信姓張的有障眼法,娘的,明天我親自出馬。”

龐龍恨了李宏勇一眼,他對李宏勇最近的辦案能力越來越不滿,整天隻惦著拿錢要好處,要麼就找女人,要緊事反倒扔一邊,想教訓幾句,又覺現在教訓會傷哥幾個的和氣。略一思忖,抓起電話打給棉球。電話裏很快傳來棉球的聲音:“二哥,有何指示?”

“你在哪?”龐龍沒好氣地問。

“我還在宋家園。”棉球聲音低沉地說。

“窩在那鬼地方幹什麼,張朋把人轉移到哪了?”

“二哥,現在說話不方便,過一會我打給你行不?”

“不行,現在就說!”龐龍像是跟誰較勁一樣,其實他是在跟自己較勁。

棉球猶豫一會,低聲道:“二哥,這邊可能懷疑我了,我說話真的不方便。”

“懷疑?!”龐龍心裏一暗,背上嗖地騰起一股冷氣。說來也是,自己沒被那輛車撞死,張朋一定會起大疑。棉球半道攔截他,張朋不會一點風聲都聽不到。盡管棉球那天做得很絕,小子急中生智,攔了一輛警車,

跟值勤的小警察亮了自己的身份,開著警車就往那條道上趕。

這種險招關鍵時候還真是有用,龐龍很是感激棉球,做兄弟就該這樣,做手下更該這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但棉球要是真的暴露,那可糟糕透了。

他花這麼大氣力派一個臥底進去,目的絕不是放倒一個張朋,他要拿到張朋跟方方麵麵暗中交易的證據,這些才是他將來的護身符,

也是他跟別人特別是上級討價還價的資本!

龐龍沒再多說話,啪地壓了電話,這種時候,說什麼都多餘,他相信棉球有能力應付眼前的危局。

果然,這天晚上十二點多鍾,龐龍都要睡了,棉球發來一條短信,上麵寫著一串電話號碼,棉球要龐龍找這個人,還特意加了一句:見她如見我!

龐龍萬萬沒想到,棉球讓他找的人竟是冷灩秋。

龐龍撥通電話,聽出對方是個女人時,心裏撲騰了幾下,心想棉球啥時也學會了這套,開始對女人動心思了。

以前的棉球不這樣,龐龍的記憶裏,棉球是個正經得有點過分的男人,那麼年輕,那麼帥,卻獨獨對女人沒有幻想。龐龍曾經還開過棉球的玩笑,說你不會是身體有問題吧,再不就是他們說的同誌?

棉球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很深刻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就把話題扯到了別處。後來龐龍才知道,棉球受過傷,他曾經喜歡上一個女孩,那女孩是藝術學院舞蹈係的學生,高高挑挑的身材,一雙黑又亮的眼睛,更重要的,那女孩有顯赫的家世,父親是藝術學院院長,母親是省廣播電台著名播音員。

兩人的關係一開始遭到女孩家的強烈反對,一度時期,女孩的父親都找到了棉球單位,警告他少打她女兒的主意,後來見他們還來往,而且女孩揚言非棉球不嫁,她母親急了,直接打電話給棉球當時的上司哈得定,說棉球作風不正,一個小小的警察竟敢打院長千金的主意。

哈得定委婉地勸過棉球,做個安分守己的人吧,甭整天愛啊情的,那東西不能當飯吃,還是老老實實找個小老百姓的女兒結婚算了。

哈得定還真就給棉球介紹了一位,姑娘是東州第二紡織廠的普通女工,長得有模有樣,可惜就是家境差了點,父母都是下崗工人,家裏還有一位八十多歲的奶奶。棉球並不是嫌姑娘的家境,實在是放不下那位舞蹈係女孩。但是天有不測風雲,突然有一天,棉球聽說,那女孩被張朋幾個手下強暴了,這幾個小流氓盯了女孩已是很久,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終於有一天,女孩跟她的幾個好友去蹦迪,小閻王得知後心花怒放,火速趕到迪廳,他們先在女孩的飲料中下了藥,而後將女孩拖進包廂,六個男人輪番對女孩施暴……

女孩醒來後,覺得無顏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抓起衣服就走,剛出迪廳,就一頭鑽進一輛車下。

一個鮮活生命的猝然逝去,讓棉球從此再也看不到太陽,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這也是後來他為什麼能痛快答應當臥底的緣由。

龐龍懷著對棉球的驚訝,耐心等電話裏那個女人的到來。

這之前,他腦子裏反複想過她的樣子,是什麼樣一個女人,能讓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棉球重新燃起愛欲之火呢?是的,龐龍認定那是愛欲之火,就像他對吳江華一樣。一個男人,心裏裝了某個女人跟單純同哪個女人上床不一樣,從聲音裏就能聽出來。龐龍對太多的女人說過愛這個字,說得還很甜,聽上去自然肉麻,他不知道那些女人們相不相信,但他自己不信。愛哪有那麼簡單那麼容易,逢場作戲罷了。

真正讓他動了心的,怕隻有吳江華一人。

他相信棉球對這個女人也是動了心的,棉球電話裏那句話說得很清楚,見她如見我,聽聽,這話多感人。

但不管怎麼想,龐龍都沒把電話裏那個女人跟冷灩秋聯係起來。當灩秋真真實實站他麵前時,龐龍差點驚叫出聲,原來是她啊——

龐龍破天荒地站起,忙不迭迭地請灩秋坐,還接了灩秋外罩,殷勤地掛在衣架上。

“原來是冷老板啊,失敬失敬。”龐龍眼睛直勾勾地瞪著灩秋,他忽然想起,這女人曾讓徐秘想入非非,若不是徐秘的寶貝女兒被毒餃子害死,怕是……“龐局長客氣了。”灩秋嫣然一笑,她的笑有層玫瑰的味道。

“哪裏哪裏,真沒想到是你。”龐龍一邊說,一邊請灩秋坐。

他的態度有點過分和藹了,臉上的笑也極其曖昧。

灩秋一定是感覺到了,臉禁不住一紅。

灩秋以前是厭惡男人這種目光的,現在卻不一樣,盡管心裏裝著棉球,但隻要男人衝她獻殷勤,她還是樂於接受,而且,她也要還以曖昧的笑。這是逼出來的,自從接管了三和,

灩秋跟男人特別是手中握有重權的男人打的交道多了起來,她發現一個真理,不管這些男人對她有沒有想法,她必須表現得先有想法,隻要有了這個想法,辦事立刻就輕鬆起來。灩秋不知道是她賤還是男人賤,或許是這個世界賤。用一張賤賤的笑臉換來自己想要的東西,灩秋並不覺得吃虧。隻是偶爾想起棉球,她會有那麼一種不安,感覺挺對不起他的。轉念一想,自己並沒跟他有什麼約定啊,就算成了他的妻子,也不能保證不跟別的男人拋媚眼。

灩秋發現,男人有時喜歡的並不是女人這個具體,而隻是女人對他們的態度,態度僵硬,你在男人眼裏也就僵硬,態度一曖昧,男人立刻就把你當回事了。

龐龍看著灩秋,感覺無比舒服。

他並不是對灩秋產生了什麼想法,沒那麼快,從陌生到有感覺,這需要時間,龐龍不是一個趕急圖快的人,更不是不挑食的男人,對女人,他要求高呢。他隻是覺得,眼前的冷灩秋看上去舒服,這女人,是個尤物呢,怪不得姓徐的要逼順三。龐龍還記得徐學逼順三的事,這事盡管已經很早,但一想起來,他還是忍不住要發笑。

可憐的徐學,他是徹底打趴下了,再也沒了以前那猖狂,更沒了以前那份貪。龐龍替灩秋欣慰,如果不出那檔子事,眼前這女人,早就成了徐學的一道菜。

“冷老板最近生意還好吧?”龐龍亂想一陣,忽然意識到今天找冷灩秋是有正事要談,於是正襟危坐,跟灩秋說起話來。

“龐大局千萬別叫我老板,這麼叫讓我不自在。”

灩秋盡量坐得跟龐龍近點,生意場上打拚這麼長時間,灩秋發現坐座位也是一門學問。以前在夜總會,小姐們一進去就往客人懷裏鑽,恨不得黏客人身上,那是急著掏客人兜裏的錢。現在不能,現在她是三和總經理,有身份的女人,要保持一種矜持。

可矜持這東西如果保持得太過,是很容易讓男人反感的。

有些女人條件非常不錯,卻總也得不到男人的好。為什麼?

就是她們太矜持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正確的做法是,既讓男人感覺到某種意思,又讓他們什麼意思也感覺不到。

比如這座位,你如果坐得太遠,那就人為地拉開了距離,男人很可能因這點點距離,而跟你有真正的距離。

要是坐得太近,又容易讓男人誤會你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所以這坐座位,一定坐得恰到好處。

龐龍會心地笑了笑,作為一個風月場上的老手,他感覺到了灩秋的細膩,還有聰明。同時也斷定,這女人一定老辣,絕不是一張口就能吃到的。

“冷老板喜歡哪種叫法,說出來聽聽?”龐龍收回臉上的曖昧,裝出一副正統來。男人有時候是要正統一些,千萬別讓女人以為你是一個經不住誘惑的人。

“龐大局如果不嫌棄,就叫我秋妹吧,也讓我有一點安全感。”

灩秋邊說邊垂下頭,做出一副害羞狀。

“好,我這人別的能耐沒有,秋妹子給點安全感,還是沒問題。

說吧,棉球都告訴了你什麼?”

“棉球?”灩秋故作驚訝地抬起頭,好像顯得很茫然,但那張紅潤的臉卻越發紅了。軟綿綿瞅了龐龍一會兒,紅唇一啟,軟軟地道:“這個棉球,怎麼啥都跟您說呢。”

這次她用了您,而不是你。

龐龍明顯聽出了灩秋口氣的變化,隻是裝糊塗,這點小把戲,他見得多了。嗬嗬一笑道:“怎麼,秋妹子不想讓我知道?”

“哪裏,我是怕局長您見笑,我跟他也就是……”

灩秋抿住嘴不往下說了。

龐龍忽然伸出手,摸了一把灩秋的頭發,灩秋剛要掙脫,他又旋即把手拿開,道:“我對你們的關係不感興趣,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弄清楚,棉球有什麼秘密在你這兒?”

“秘密,沒有啊?”

“沒有?”

“您讓我想想,對了,龐局問的不會是張朋借地方的事吧,前兩天張朋帶棉球到我這邊來過一趟,說是要借我一個庫房用用,我想大家都是熟人,況且他又是大老板,就借了。”

“庫房在哪?!”龐龍猛地一振,瞬間就有了精神。

“開源縣城,那兒有我一個屠宰場。”

“你怎麼不早說!”龐龍說著,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就往外走。灩秋驚愕地望住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酒店,龐龍急忙將電話打給李宏勇:“馬上帶人過來,跟我去開源。”幾分鍾後,李宏勇的車子到了,車上還有幾名幹警。龐龍說:“黃蒲公有消息了,做好戰鬥準備。”車子裏的幹警立刻摩拳擦掌,就跟大戰來臨一樣。

路上,龐龍又電話命令開源縣公安局,立刻派人包圍屠宰場,同時封鎖各交通要道,絕不能讓張朋溜掉。可等他們到了開源,才發現是白忙活一場。看庫房的老方講,庫房的確是借給張朋用了,張朋兩天前深夜來過,跟他要了鑰匙,然後就走了。至於庫房裏放了什麼,他也不大清楚。龐龍命令手下將庫房打開,裏麵空空如也,但從現場看,這裏的確是關過人的,地上有一灘血跡,還有空飲料瓶和方便麵盒。

“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龐龍怒問老方。

老方一頭虛汗:“我真的不知道啊,他們要了鑰匙,扔給我一遝錢,說不能讓別人靠近。老板答應了人家的事,我一個老頭哪敢多嘴。”

緊接著調查,有名門衛提供了一條線索,說昨夜有輛東風車來過,從那幢庫房裏拉走一個大木箱。

當時他也疑惑,想上去盤問,對方眼神很惡,說是張朋那邊的,他就嚇得沒敢多問。

“車牌號?!”一旁的李宏勇恨恨挖了門衛一眼,厲聲問。

“後麵是26,前麵的數字沒記清。”門衛是個老實人,一看這麼多警察,嚇得隻管抹汗。

屠宰場忙活半天,什麼結果也沒查到,但可以肯定,一天前黃蒲公就關這裏。媽的,又讓他搶了先。

龐龍邊恨邊命令全體收隊。李宏勇不太甘心,想留下來找證據,被龐龍狠狠教訓了幾句。

“證據證據,我要的是活人,不是死證據。再找不到黃蒲公,都給我睡牆壁去!”

睡牆壁是龐龍發明的一個折磨人的辦法,誰要是辦事不力,他也不做別的懲罰,讓對方睡牆壁。就是緊貼著牆壁反思,全身筆直,紋絲不能動,直到你想出好的辦法為止。

有人實在站久了,居然就能貼著牆壁睡著。

這辦法龐龍也常常用在自己身上,當遇到解不開的疙瘩或者破不了的案時,就用此法折磨自己。

你還甭說,這辦法效果挺靈,好幾起大案,龐龍都是靠睡牆壁破了的。要不他怎麼老說,沒點邪招怪招還想破案,門都沒有!

李宏勇不敢吭聲了,龐龍讓他睡的牆壁最多,他現在一聽牆壁兩個字,腿就發軟。

往回走的路上,龐龍接到交警部門的電話,說尾號為26的那輛東風車找到了,棄在荒郊,車主一年前就死了,這輛車是報廢了的,至於怎麼又開了出來,交警部門也沒個說法。

“一群飯桶!”龐龍能有今天,

與他對下屬還有部門的嚴格要求是分不開的,他從不容許下屬做事上拖拖拉拉,婆婆媽媽講不出個所以然。

他要求分工精細,案無大小,事無巨細,總之要讓他滿意。

可惜現在這樣的下屬太少。

就在龐龍為此事惱怒不安的時候,黑妹突然打來電話,說有急事求見龐局長。龐龍不想見這個女人,再說現在哪有心情。可黑妹很快說了一句:“龍哥,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黃蒲公並沒轉移,仍然在三和公司裏。”

“什麼?!”

黃蒲公的確沒讓張朋轉移,黑妹報信時,他仍然在三和公司。

不過不是那幢黑暗潮濕的庫房,

而是三和公司在開源新開的一家食品加工廠。

這家廠子原來是開源縣上的企業,兩年前倒閉,灩秋看中了這塊地方,通過關係將原來的廠長拉到了旗下,以聯營方式拿到了廠子的經營權,然後又投入設備,目前廠子運轉得很不錯,主要加工紅薯粉條和水產品。

年前灩秋跟海東農業大學達成一項協議,引進對方新技術,對紅薯產品進行深度加工。這家廠子的廠長叫王洪起,四十多歲,胖子,跟平胸女人孫二娘沾點親。跟這家廠子合作,就是孫二娘的主意。

張朋將黃蒲公轉移到這家廠子,出於兩個目的。

一是想懲罰灩秋跟棉球。張朋早就懷疑棉球了,能在他眼皮下渾水摸魚的人,沒幾個。棉球那點小把戲,他閉上眼也能識穿。之所以遲遲不揭穿,是覺得揭穿沒有意思。張朋不像別人,別人對手下起疑心,那是立刻就要發狠的,要麼按道上的規矩,輕則暴打一頓,重則斷其十指或砍掉一條胳膊,然後趕出去,讓他永遠不能回東州。要麼就直接拔出刀子,一刀下去,啥仇啥恨就都痛快地了結了。張朋不,張朋喜歡玩遊戲,慢慢地玩,玩得你叫苦不迭,玩得你痛不欲生。另一個目的,張朋是想試探一下龐龍,

看龐龍這次是真的要對付他還是虛晃一槍。說實話,到現在張朋也不相信龐龍會來真的,不敢!

他張朋是誰啊,東州地盤上敢動他的,還沒生下!

龐龍偏偏不信這個邪,如果不在肖長天家裏看到姓唐的,龐龍或許還會動搖,現在他是逼上梁山,隻有豁出去一拚了。

當天上午,龐龍主持召開一次會議,與會者除他的六大金鋼外,又加了幾個人,其中就有副局長高安河的心腹季平。

對這個人,龐龍一度是想拉過來的,但凡有點才能有點幹勁的,龐龍都想拉到自己旗下,這樣他就不隻擁有六大金鋼,而是八大、十大甚至十二大了。可惜季平不識眼色,給了幾次機會,他都不把握。不把握也好,不把握者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讓你很慘!

龐龍鄭重其事,先是講了一通當前治安形勢的嚴峻,接著話題一轉,講到了黑惡勢力上,他說:“東州黑惡勢力已不是一天兩天,最近尤為猖狂,嚴格說起來,這是我們失職,我們對不起公安兩個字,對不起頭上頂著的金盾。在這裏,我要向大家做深刻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