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變局(1 / 3)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兩個月過去了。

可在灩秋這邊,這兩個月,像是過了兩年,不,二十年。

她瘦了二十一斤,走在街上,風稍大點,就能吹倒,幸虧東州的風不是很大。人也像是老去很多,頭上甚至冒出了白發。

人是經不起煎熬的啊,灩秋深深感歎道。

亮子這孩子,怎麼就那麼不懂事呢,那種事是你承認的嗎,不承認他還能把你硬抓去,我冷灩秋又不是沒辦法。

可他偏偏就招了,還大大方方將所有罪過攬自己身上,傻啊,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傻呢?

這事弄得龐龍也很被動,灩秋一開始是不想找龐龍的,既然他派了米小陽,就有他的辦法,可誰知,米小陽這二百五,居然二百五到極點,還真把亮子給帶走了。

傷口那兒的線還沒拆呢,她就急不可待將亮子帶去請功,鄧贇怎麼勸也不頂用。龐龍哭笑不得,這時他才知道,衝動是魔鬼,那天根本就不該把任務交給米小陽。

灩秋找到龐龍,龐龍先是狠狠教訓了灩秋一頓:“你以為你是誰,武林高手,還是蓋世大俠?我這邊打得硝煙彌漫,你倒好,讓手下去惹事,還鬧出人命來,

你真以為拿著那點東西就可以有恃無恐了?”

“我沒有。”灩秋委屈地說。這天她一點也不恨龐龍,也絕無戲弄他的意思,相反,在心裏她是拿龐龍當自己人,是真心實意跑來討辦法的。

“沒有?沒有你找毒球幹什麼,為一個癟三,值得?”

“不值。”

“不值你還去招惹他?!”

“是他們背著我去的,我阻止過,他們沒聽。”

“推,推,你能把責任推過去嗎”

“我沒推,真的是……”

兩人糾纏了一會,發現這樣的糾纏毫無意義,龐龍言歸正傳:“這事壓不住,窗戶紙一捅破,誰也沒回旋餘地,隻能走正常渠道。”

“是他先挨了刀,就算毒球死於他手,也隻能是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龐龍冷笑道,“你以為法律是你定的,你說正當防衛就叫正當防衛?”

“那……”

龐龍看著她的樣子,心裏舒服很多。他其實還是怕冷灩秋鬧,隻要她懂規矩,不亂來,他就有辦法。想了想道:“你先回去,這事不要找任何人,沒用,就交給五佛那麵,你也不用見曾明亮,見得多亂事越多,你們那點小聰明沒用。”

“交給他們我不放心。”

“那你有本事就把他接回去!”龐龍突然就發了火,這人怎麼就一根筋呢,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她還糾纏個沒完。

灩秋破天荒地沒有還嘴,可憐巴巴望住龐龍,好像望住一個大救星。

她自己都奇怪,這次怎麼就這麼沒有底氣呢,她冷灩秋何時這麼低聲下氣過!後來她才明白,是亮子!

這次她是救亮子,她不能讓亮子有任何閃失,別人可以對她讓步,但很難保證不拿亮子懲罰她,她必須從最壞處著想。

跟龐龍見過麵的第三天,五佛公安局鄧贇突然找到她,指名讓她去找一位叫賀鋼的律師。賀鋼是京城來的律師,很有派頭,住在東州有名的金源大飯店。灩秋見到賀鋼時,賀鋼剛剛送走一撥客人。

灩秋在那撥客人中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金豪地產老總王金豪的夫人柳君瑤,海東省著名的京劇表演藝術家、海東戲劇學院副院長、海東省政協常委。灩秋算是她的崇拜者。

卷著滾滾濃煙的打黑鬥爭,

將曾經在東州顯赫一時的地王王金豪也打了進去。

幾年前在爭奪地王的戰爭中,他跟張朋聯手操縱兩塊黃金地皮,為打擊競爭對手,將另一名地產商、原東州政協主席的親家路浩遠殘忍殺害,這起命案一直懸著,沒想在審問大牙齒和小牙齒兩兄弟時,將王金豪供了出來。

大牙齒和小牙齒當時屬於單幹,兄弟倆成立了一家好兄弟公司,一開始為人討債,後來又發展到為地產老板搞拆遷,幹掉路浩遠後,張朋認為兄弟倆有出息,遂將好兄弟收到旗下。

還沒見到賀鋼,灩秋已對此人有了敬畏,連柳君瑤這樣的人都找到他頭上,可見他有多高威望。

灩秋忍不住想起幾件傳聞,據說當年西州打黑後,北京一大幫律師聞風趕到西州,紛紛為涉黑者做代理,其中就有賀鋼。

他還真把當時僅遜於萬氏兄妹的西州另一黑勢力頭目鄧發高給救下了,涉嫌五宗命案、組織部下瘋狂襲擊過三次警察、一共犯有十五項罪名的鄧發高最後隻判了二十年,入獄不到一年便被保釋,如今仍然活躍在西州地產界。

灩秋還聽說,當時鄧發高家人給賀鋼開出的價格是三千萬,這在律師界,怕是聞所未聞。

看來這次他們也是聞風而動,又來東州淘金了。

等坐到賀鋼麵前,灩秋身上那點自信就全沒了,讓賀鋼及其助手用幾個眼神就給打了下去。

賀鋼共帶了五名助手,兩名是大學副教授、京城有名的鐵嘴,一名是法學界才子,另兩名是他事務所的律師。

其中最讓灩秋不自信的就是賀鋼第一助理、美女律師聞思邈。

那女人真是漂亮得沒法再漂亮,灩秋自以為姿色不錯,跟聞思邈一比,她就比醜小鴨還醜小鴨。當然,打掉她自信的絕不是聞思邈的漂亮,而是聞思邈瞟到她臉上的目光,那是怎樣一種目光啊,灩秋發誓,還從沒哪個人的目光能一下把她穿透,當時感覺就被聞思邈一眼扒光了衣服,她身上多少黑痣多少根汗毛全都曝光在他們眼皮下。

後來聞思邈開了口,隻說了一句話,灩秋就知道,亮子不會有事。

聞思邈說:“案子我們已經研究過,怎麼這麼小的案子也來找我們,是不是東州沒了律師?”

接下來他們談到了錢,灩秋讓他們開口,說自己絕不還價。

聞思邈也不客氣,暢快道:“兩百萬吧,這案子是小,但老師不出麵,怕也擺不平,兩百萬是老師的最低價。”

灩秋想也沒想就道:“行,我再加六十萬,條件就是辦成鐵案。

”灩秋是怕亮子出來了,有人又找天麻麻煩,不如一次性解決了,讓天麻趕快回來。亡命天涯的日子實在不好過,灩秋想想心都要疼。

“我們從來不辦翻水案,你也不用加,就這價。”

聞思邈倒是很講職業道德,說話頗具江湖味。

兩個月的奔波,亮子的事總算煙消雲散,雖說目前人還關著,但從相關渠道透出來的信息,不會有什麼事。

賀鋼是以無罪辯護的,控方又拿不出更多證據,估計再拖一段時間,他們就會乖乖把人放出來。

灩秋雖然瘦了一大圈,但值,太值了。亮子對她來說,是生命裏另一份不可或缺的珍貴,跟棉球不一樣,那是跟愛情完全不同的,有時候灩秋甚至覺得,棉球可以去吃苦,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亮子不能,亮子必須安安全全生活在她眼皮下。

因一個亮子,灩秋認識了賀鋼,這也算是一大收獲吧。

而且她的偶像柳君瑤現在跟她成了親密朋友,前天晚上灩秋還跟她一起學京劇呢。柳君瑤聽她唱了一段,無不遺憾地說:“造物主真是太殘忍,怎麼就把你耽擱了?

你是天才級的嗓子,可惜,可惜啊。”

灩秋說不可惜。

人不能永遠活在一個夢中,夢隻會害人,灩秋現在非常清醒,每天眼睛一睜,目標就清晰地擺在那裏。

最近她又瞅中一塊地,這塊地比魚塘那塊地更偏僻,在離市中心八十多公裏的陳家集,郊區中的郊區。

灩秋是因為心情不好,開車去散心,二娘孫月芬把她帶到了那裏,

二娘孫月芬小時候在那生活過一段日子,對陳家集有感情。

灩秋一眼看中了那塊地。也是皇天不負她,據梁棟透露,位於郊區的陳家集是東州特色養殖帶,那一帶農民靠養殖為生,這些年養殖業發展迅猛。市裏早就有這動機,要打另一張特色牌,就是養殖。梁棟為了表忠心,還特意拿來一份規劃報告,算是政府機密,上麵的確描繪著未來陳家集養殖產業帶的宏偉藍圖。

灩秋信心倍增,決意要拿下這塊地。

周火雷擔心她把攤子鋪得過大,提醒道:“別貪那麼多,飯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雷哥哥,我等不了,我恨不得一夜醒來,就把全部夢想變成現實。”灩秋激情澎湃。

“可我擔心,這樣子下去,你會失去方向。”

周火雷目光伸向窗外,窗外天很藍,藍藍的天空下,似乎飄著灩秋曾經的夢曾經的方向,但是這些現在都不屬於她了,

周火雷認為灩秋已滑到了另一條道上,這條道跟黑道很近,他已經聞到了黑暗和腐朽的味道。

“雷哥哥,人是沒有方向的,滿世界的人都在狂奔,要說有,那也是地獄,它才是我們唯一的方向。”灩秋說出的話很冷絕,裏麵有一股徹骨的寒意。

灩秋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一意孤行,發誓要把那塊地拿到手,不但那塊地,

她還想把政府描繪在紙上的那個產業帶全部抓到手,她要做陳家集特色養殖產業帶的主人。但她很快遇到了阻力,曾經傷害過她的梁棟盡管表現不錯,但也隻能為她透露一點信息,真正主宰著未來陳家集命運的,是另一個人。

梁棟說這人是常務副市長錢謙!

灩秋一下茫然。棉球留給她的秘密裏,獨獨少了一個人,就是錢謙。華喜功很多秘密都在,就是沒錢謙。

一開始她以為是棉球沒拿到,或者有什麼隱情,兩個月過去,灩秋忽然想,張朋跟錢謙,或許真沒什麼,要不然,姓錢的不會在這場打黑中表現那麼鎮定,那麼坦蕩,那麼疾惡如仇。痛打張朋集團,錢謙喊聲最大,發出的聲音也最強硬,有一段時間,華喜功都有些招架不住,若不是他抓住張朋被擊斃這事不放,怕是華喜功現在已離開了那位子。

一切都在算計與被算計中,就看誰捏對方命門捏得中捏得狠,一切也都在討價還價中,真正的較量永遠都在幕後。

權力的扼殺才是一切扼殺的根源!

灩秋不死心,相比現在得到的,陳家集的誘惑實在是更大,大得她根本就放不下。盡管短短兩個月,她和三和已得到不少,就連野心勃勃的孫月芬孫月芳,都被這突然壯大的三和嚇住了,連連勸她,收手吧,就現在這規模,已經夠我們打拚一輩子的了。

孫百發也是處心積慮勸她,夠了,足夠了,灩秋,張朋一半江山已到了你手裏,難道你還不知足?

不!灩秋很堅定地回答。她的目標絕不是一半,而是全部,不隻是張朋一家的全部,是張朋和皮天磊的總和。

她一定要攀上東州老大的寶座,否則,她就對不起棉球拿生命為她換來的那些秘密。

她不止一次地跑到那個叫寺坪的地方,那裏是公墓區,棉球死後就葬在那裏。墓地是她買的,墓碑是她請人雕刻的,就連墓上的土也是她親自捧過來的。

那裏成了她心靈最溫暖的地方,成了比家還重要的地方。

棉球葬進去到現在,墓前的鮮花就一直沒敗過,那些花絕不是從鮮花店買來的,更不是委托公墓管理員送去的,是她一次次跑到山上,親手為棉球采擷的。每摘一次,她的心就要碎一次,也更堅硬一次。

現在,她的心已堅硬得不能再堅硬了。

她要創造一個新的奇跡,然後帶著這個奇跡去見她的棉球。

灩秋決計去見錢謙,

雖然手中沒有任何可以用來製伏錢謙的憑據,但憑著跟方卓力他們交手的經驗,灩秋預感到可以將住錢謙副市長的軍。她決計用“詐術”,這步棋很冒險,但是有哪件事不冒險呢,你走在路上人家還硬開車來撞呢。

錢謙副市長似乎早就在等她,東州乃至海東發生的一係列事,突然讓錢謙對灩秋有了新的看法,這女人太神秘了,她像武林高手一樣,打出一連串秘宗拳,讓別人還不了手。

錢謙掰著指頭算了下,似乎就剩他還沒領教。躲不掉的,她定會找上門來。於是他跟史小哲叮囑,一旦冷灩秋打電話,馬上帶她來見他。晚見不如早見,錢謙倒要看看,這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武器。

秘書史小哲將灩秋帶進辦公室時,錢謙裝模作樣在閱文件。

史小哲說:“市長,她來了。”錢謙嗯了一聲,目光繼續盯在文件上。史小哲知趣地退了出去,錢謙並沒馬上抬起頭,他擺出官員最足的派頭,冷冷地坐在那裏,心裏卻忍不住撲騰撲騰亂跳。

他聞到了一股氣味,這氣味跟正常女人發出的完全不一樣,香,但不是迷香,也不是清香,更不是暗香,而是火辣辣的一股香味。錢謙忍不住想起曾經動過的那個心思,他似乎記得,自己曾經是抱了某種想法的,要讓這女人歸順到旗下,為他所用。

這想法就跟納妾一樣實際而又簡單,真要操作起來,才發現想像力其實是個壞家夥,它老讓你上當。

尤其是冷灩秋玩魔方一樣把海東和東州玩得烏七八糟不講一點規矩時,教訓兩個字就跳出來折磨他了。

錢謙想,假如他能讓眼前這女人馴順下來,有些人不知該多開心。

“錢市長如果忙,那我先告辭了?”

錢謙還沒想好該怎麼說出第一句話,冷灩秋倒給先開口了。

“哦,哦。”錢謙連哦兩聲,頭還是沒抬,抬不起來,這女人一定是憋足了勁兒進來的,不如先將將她。

“如果要走,麻煩幫我帶上門。”

冷灩秋就給將住了,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在這段時間她老是出入這種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地方,對官方兩個字,已不那麼懼怕。略微調整一會,她道:“我要是真走了,錢市長不覺得可惜?”

這話問得有點意思,錢謙終於抬起頭來,反問道:“你說呢?”

“錢市長沒必要把我當陌生人。”灩秋往前邁了幾步。

“我也沒理由拿你當客人!”錢謙猛將手裏的筆扔桌上。

灩秋隻好停住,看來距離這東西,真不是一步就能邁過去的。

“看來錢副市長是不歡迎我。”灩秋故意加上了那個副字,這在官場是大忌中的大忌。

“我這扇門衝任何人開著,尤其東州的老百姓。”

“錢副市長太抬舉老百姓了,他們要是聽著,不定激動成啥樣呢,可惜他們聽不到。”

“你是來示威的?”錢謙猛地站了起來。如果比耐心還有涵養,官員是永遠比不過老百姓的。

“不敢,我隻是來問問,陳家集那塊地的報告,呈到錢副市長這兒沒?”

“呈上來咋樣,呈不上來又咋樣?”

“如果呈上來,麻煩錢副市長簽一下。如果還需要什麼完善的,請錢副市長明示。”

“我這市長是你任命的?”錢謙強忍住怒,他知道這時候發火沒好處,弄不好會中了這小女子的計。

“錢副市長看來是生氣了,生氣容易傷身體,我這裏有個秘方,錢副市長不妨看看。”說著,灩秋雙手捧上一個信封,裏麵絕不是錢,而是幾張跟錢謙毫無關係的照片,如果這些照片真的被錢謙打開,錢謙除了糊塗,什麼也看不到。好在,錢謙不會打開。

“冷灩秋,到我這裏來,希望你規矩點,把你這套把戲收起來。

灩秋故意頓了會,裝作馴服似的:“好吧,既然錢副市長不願意看,我就先拿走,哪天錢副市長感興趣了,我再雙手奉上。”

灩秋剛把信封裝包裏,錢謙桌頭的電話響了,是省裏打來的。

接完電話,錢謙臉色暗了許多,不過並沒因此而對灩秋客氣點。

“對不起,我要參加一個會議,請你走吧。”

“好。”灩秋不敢多留,凡事剛到火候便好,聰明人要善於把握分寸。

連著找了幾次,錢謙那邊的態度一點都不改變,反而越來越強硬。灩秋就沒招了,不見棺材不落淚,這話放誰身上都準。你亮不出讓他受降的武器,人家憑什麼乖乖繳械?有那麼幾天,灩秋甚至想到了動用省裏方副省長,或者另外一個神秘人,又一想,這點事要是搬救兵,豈不讓人家小瞧?

讓人小瞧的事絕不能做,這張網裏所有的魚都在瞪著眼,一旦她黔驢技窮,別人就會反撲!

柳君瑤幫了灩秋。

生活有時候比戲劇還要戲劇,這天柳君瑤突然打來電話,說她一個人悶著,實在是煩死了,問灩秋有沒有空,過去陪她解解煩吧。灩秋理解柳君瑤,天上住慣了的人,尤其女人,一旦掉地上,實在是受不了,何況柳君瑤現在不是掉地上,差半步就到地獄了。“好吧柳老師,我也煩得要命,不如找個地方,我們把煩扔了。”

“還找什麼地方,就到我家來吧,西環路幸福大道六十六號。”

灩秋開車去了。到了幸福大道,灩秋才發現自己孤陋寡聞,活在一個窄閉的世界裏。

幸福大道是東州新修的第二條景觀大道,道路漂亮得就跟城市的領帶一樣,更讓灩秋驚詫的,是大道北邊一溜兒排開的別墅。灩秋自以為見過世麵的,當她站在六十六號大門前時,

她就知道世麵永遠在你目力無法企及的地方。柳君瑤家這別墅,占地麵積足足有五十畝,沿著幸福大道擺開,一共三幢小樓,風格迥異,西邊是三層小樓,東邊是五層,中間這幢主樓完全是西洋房,四層帶地下室,設計得大氣而又別致。更令人歎服的是,三幢小樓用天橋連起來,懸在空中的天橋恰似一條蜿龍,充盈著浪漫與奢華。

停好車子,兩個女人走在柔軟的草坪上,灩秋感慨萬千。

跟柳君瑤相比,她現在隻能算是脫貧,當然,錢不是主要的,別墅也不是主要的,而是閱曆,抑或人生的蒼桑。

柳君瑤家以前雇著十六名傭工,

單是修剪草坪和花池的花匠就有三位,其中一位還是農藝師。

東州打黑,讓王金豪身陷旋渦,柳君瑤所謂的好日子便到了頭,丈夫被抓走的第五天,柳君瑤辭退了用人,唯一的女兒又在國外,她隻能一個人獨守這座空蕩蕩的院子。

這天晚上,灩秋跟柳君瑤一邊品著茶一邊說話,談了很多,柳君瑤甚至告訴灩秋,她再也不為那個丈夫的事奔波了,丈夫丈夫,聽著是你的,其實你連一丈之內都管不了。

灩秋詫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柳君瑤哽著嗓子,一五一十將自己的遭遇道給了灩秋。

原來王金豪在外麵有女人,還不止一個。王金豪被捕後,柳君瑤四處奔波,不惜重金求賀鋼,求他為丈夫開脫。

賀鋼這邊都答應了,並且開始付諸行動,突然有一天,兩個女人結伴找到了這裏,各帶一個孩子,一個十二歲,一個剛剛三歲。兩女人哭哭啼啼,說她們都是王金豪的女人,孩子也是王金豪的。年齡大的那個住在成都,年齡小的這個就住在東州。她們是來問柳君瑤,假如王金豪出不來,她們和孩子怎麼辦?

“都去死!”柳君瑤憤怒地丟下這句,將兩個女人趕出門,然後倒在沙發上,失聲痛哭。

“沒什麼是真的,秋子,我現在隻盼著他早點死。”柳君瑤說。

灩秋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柳君瑤又發泄了一會,才慢慢平靜下來。灩秋發現,女人可以經得住任何風浪的打擊,獨獨經受不了男人的薄情寡義。可天下男人最愛做的事,就是負心。麵對怨婦一樣的柳君瑤,灩秋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疑問,她的棉球,會不會在外麵也有女人?

後來她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會,絕不會!

柳君瑤說快樂就快樂起來,剛才還以淚洗麵,極盡惡毒地詛咒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轉眼就又嬉笑眉開:“去他的吧,什麼愛情什麼忠貞,

那全是用來麻痹我們女人的假話,秋子我算是想通了,打今天起我要盡情地享受,要把一生欠的歡樂全追回來。”

說著拿出兩張去巴厘島的機票,非要灩秋陪她去。

“我們要去努薩杜瓦海灘漫步,那裏沙灘細膩,海水清澈,波浪壯觀,要多美有多美。我們去享受藍天碧海,異國風情。”

柳君瑤突然變得像個孩子,陶醉的眼神就像已經到了巴厘島,說著說著,突然摟住灩秋脖子,低語道:“不瞞你說,還有最最銷魂的SPA。”

灩秋驀地臉紅,心也止不住狂跳。SPA她聽過,巴厘島的SPA更是讓人想入非非。可是,她還是很婉轉地拒絕了柳君瑤,她不是柳君瑤,她的仇恨跟柳君瑤的仇恨不一樣,縱是跑到天涯海角,她也無法解脫,更不可能靠那些傳說中的男人女人消解掉……柳君瑤甚是遺憾,她是想好了要跟灩秋一起去的,還說她們可以在島上唱京劇。灩秋再三搖頭,柳君瑤才歎息道:“還以為你會高興得發瘋呢,誰知是這樣……”

後來柳君瑤說,到泳池泡一會吧,這兩天我渾身出汗,身上酸得都有了味。灩秋說好啊,我身上也澀澀的。

兩人換了泳衣來到別墅後麵的遊泳池,燈光一開,灩秋便哇了一聲,這一聲哇是她真實發出的,她實在是沒享受過這麼高檔的私人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