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乃鋅相當滿意。這種時候,他當然信任自己的人,他相信權國禮不敢在這事上馬虎。
會議之後,趙乃鋅跟梅英又帶隊下去,分頭做了查看,直到深夜一點,才回到賓館休息。孟東燃這天也住在賓館,趙乃鋅強調,為了確保這次接待工作萬無一失,所有市領導必須住一起,調動起來方便。夜裏很深的時候,孟東燃收到葉小霓發來的一條短信,說她睡不著,想他的懷抱。孟東燃懷裏一熱,手像觸電般,真就伸過去想摟住什麼。
孟東燃他們是在桐江的地界上迎接到羅帥武的,大小三十五輛車子,出去了五輛警車,四大班子在家的領導都去了,還有楚健飛他們,陣勢非常隆重。羅帥武眼睛一亮,他喜歡這樣的場麵,讓司機停下車,從容地走出來,跟趙乃鋅和梅英握過手,站在暖洋洋的大地上,風吹著他頭發,也吹動他臉上的表情。他掃了一眼車隊,用批評的口吻說:“怎麼能這樣,盡搞花架子,典型的官僚作風。”
趙乃鋅馬上檢討:“下次不敢,這次是桐江正遇到瓶頸,想讓省長給大家鼓鼓勁,所以就……”
省府秘書長許小亭走上前來,順著羅帥武的話說:“省長多次強調,下來督查工作,要輕車簡從。這樣是會損害省長名譽的。趙書記,梅市長,我看車隊……”
趙乃鋅馬上說:“我讓他們分頭回去,隻留幾輛,我檢討,我檢討。”說著,忙遞給梅英一眼神,梅英就緊著安排讓一部分車輛先回了。
羅帥武腆著大肚子,目光掃著緩緩而又不甘心離開的車隊,順勢也掃了一眼桐江大地,才把目光轉回來,衝趙乃鋅說:“桐江天氣不錯嘛。”
“沾省長的光,今天格外晴。”趙乃鋅迎合道。
“上車吧,邊走邊談。”
趙乃鋅忙追過去給羅帥武開車門,動作慢了半拍,車門讓許小亭提前打開了。羅帥武並沒急著鑽進車子,仍就站在那兒。趙乃鋅意會到了,搶先半步,又將車門動了動,羅帥武才低頭鑽了進去。
趙乃鋅的目光跟許小亭碰了碰,兩人都沒有表情,但兩人都懂。他們知道省長開心了,愉快了。其實讓車子回去一大半,這是姿態,不存在合不合適,關鍵是你讓車隊提前來了,讓羅帥武親眼看到了,這才是關鍵。
孟東燃的車子跟在最後麵,不是他排名最後,是職責所在。前麵有警車開道,不會出什麼差錯。上訪者說穿了還是膽小怕事,敢攔截首長的車,卻沒幾個人敢攔截警車。孟東燃分管上訪時就聽一上訪者親口說,他從不攔警車,不攔的理由是警車軋死人不抵命,白軋。
孟東燃負責斷後,後麵出了問題,他這個副市長,可就有口難辯了。他目光警惕,神情高度集中,這個時候是分不得神的,要是省長剛踏上桐江的土地,就被上訪者圍堵,這個新聞,可就造大了。車子往前開了約莫二十分鍾,孟東燃收到梅英發來的短信。梅英的神經比他還緊張,好像早就預料到羅帥武此行必遇什麼不測,在短信裏再次提醒他要高度負責,切不可麻痹大意,玩忽職守。孟東燃笑笑,梅英居然用了玩忽職守這個詞,這詞應該用在別的地方別人身上啊,怎麼就用給他了?他給梅英回過去一條,讓梅英安心陪領導,別分神,他這個守門員,還不至於弱智到不拿頭上的頂帶花翎不當事。發完,目光探出車窗,四下掃了一圈。此時已是九月,夏日正濃,桐江一片嬌豔,各色鮮花還有樹木將大地裝扮得一派妖嬈,奪目極了。孟東燃其實是不喜歡夏日的,夏日太鬧,也不喜歡秋天,太過悲涼,他喜歡春,或是冬。他覺得冬日的冷寒和沉靜比秋的肅殺要令人好受一些。桐江是沒雪的,要是有雪,冬就更美。這時候孟東燃居然想起了西北,想起了老同學、曾經的西嶺市長蕭秉乾。誰能想得到呢,兩年前的金融危機,老同學蕭秉乾為了幫他,也為了幫自己,將謝華敏以招商引資的方式引到了西北。接下來發生的故事就讓人震撼,讓他這個自以為腦袋還算開化的中年男人也目瞪口呆。蕭秉乾跟謝華敏居然在短短的兩個月內燃起了愛火,仿佛兩個被愛情困在河岸上的人,一見麵,就不可阻擋地燒在了一起。小姨子葉小霓也正是為這事跟謝華敏翻臉,罵她重色輕友,說好了兩個女人一起到西北創業,不想謝華敏卻先創起了床上的業,天天跟蕭秉乾廝混一起,既顧不上剛剛投資的企業,也顧不上她這位妹妹,愣是把她晾在了西北的黃土高原上,讓野風吹她,讓沙塵暴一次次洗劫她。後來見謝華敏跟蕭秉乾之間的野火越燃越旺,瘋得已不是一般樣子了,就知道此人已不可救藥,於是撕毀跟謝華敏的合約,怒而離開西北,飛回深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