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霓這天並沒去成北京,不巧得很,她去訂票,往北京去的機票沒了,火車又太慢,葉小霓隻好改訂第二天的票。

她必須去,就算豁上她這個人,也得把孟東燃的前程給換回來!

她就不信,他們能趕盡殺絕。梅英走時,葉小霓就氣憤不已,想代梅英去北京告狀,梅英阻止了她,不讓她亂來。後來她得知梅英離開桐江的真實原因,才不那麼生氣,不然,那時候她可能就去北京找人告狀。葉小霓不是多偉大,也不是多有能耐,關鍵是她現在的新合夥人丁紅葉,人家有能耐,能耐大得很,可以說是無邊。葉小霓跟著她認識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權有位的高官,還有官二代、富二代甚至軍二代,這些人不出手則罷,一出,就是大手筆。

梅英離開桐江,有趙乃鋅的原因,要不葉小霓不會罵趙乃鋅卑鄙小人。梅英跟羅帥武關係相對親密,這點趙乃鋅早就知道。羅帥武在省裏說一不二時,趙乃鋅心裏就不舒服,老覺得梅英拿羅帥武壓他,所以就設法跟羅帥武套近乎,最後終於靠著墨子非這條線,跟羅帥武建立了密切關係。這之後,趙乃鋅在梅英麵前,就有了底氣,也有了從容。到了後來,他跟羅帥武的關係發展得很快,完全壓過了梅英,倒是梅英,自覺不自覺地遠離羅帥武。這讓羅帥武不開心。羅帥武這人,什麼都貪,什麼都霸道,根本不容許別人遠離他,背叛他。梅英這邊剛有些表現,羅帥武就把意見掛在了臉上,而且行動上也開始做出反應。上次到桐江,他就故意不給梅英單獨見麵的機會,梅英其實也沒想著單獨跟他見麵。梅英想的是,如何盡快離開桐江,離開這是非之地。

梅英怕。這種怕是真怕。官場最怕什麼,不是你貪了,被人追查。也不是你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被人告發。這些叫自作自受,敢做就敢擔,就算出事,也無怨無悔。最怕的是你替別人做事,替別人斂財。別人一個電話,或者電話都不打,通過其他人暗示一下,讓你把某件事辦了,某塊地批了。你辦不辦,批不批?不辦,別人以後不找你,也不幫你,甚至想辦法找機會給你釜底抽薪。辦了,將來一旦出事,別人可以裝不知道,責任全由你一個承擔。

桐江目前就是這樣。當所有的眼睛盯著西區時,西區就成了危險之地,成了罪惡洶湧的地方。而每一個跑來西區拿地的人,包括丁紅葉和葉小霓,背後都有那樣一個別人。這個別人不但掌控著梅英的前程,時間久了,還能掌控住梅英的命運。

所以梅英要逃開。梅英不想被別人套牢,能抽出身時,拚盡一切氣力,盡快抽身,這才是官場中明智的選擇。

但是趙乃鋅不想抽身,可以肯定,他已完全被套了進去,想脫身已來不及,所以他要極力維護背後那些人的利益,維護住這些人,才能保得住自己安全,保得住大好前程。

這也是趙乃鋅為啥迅速跟梁思源達成一致握成一個拳頭的關鍵原因。

現在他們又想排擠孟東燃,徹底撥掉這根刺,除掉這個不安定因素。葉小霓當然不會答應。梅英離開桐江已經讓她夠憤怒了,孟東燃要是再被逼走,還讓她活不活了?

葉小霓正盤算著,到了北京先找誰後找誰,怎麼才能幫孟東燃把局麵扳回來,門突然被敲響。此時已是夜裏十點多,孟東燃因為葉小霓執意要去北京,跟她生氣,早早鑽進書房,練字去了。葉小霓一個人懶散地躺在沙發上,電視沒心思看,網也懶得上,打進的電話一個也不想接,丁紅葉找她,她也不理。她在擔憂,萬一到了北京,沒人真心幫她,咋辦啊?牛吹出去了,要是敗局而歸,她怎麼見孟東燃?

敲門聲很急,一陣緊過一陣。葉小霓不耐煩地問了聲誰啊,門外沒反應,還是使勁敲。葉小霓怒了,衝書房大喝一聲:“孟東燃,出來接客!”

孟東燃趿著拖鞋走出來,不瞞地剜了一眼葉小霓,看她衣冠不整,沒急著打開門,鼻子哼一聲,意思是讓葉小霓進去換衣服。葉小霓故意不去,見孟東燃還瞪著她,猛地掉過身去。衣服成心搗亂,本來就短,衣不遮體的那種時尚,轉身的空衣服又趁機起哄,下擺掀起來,一大片光滑的背就硬往孟東燃眼裏鑽。女人不經意間裸露出自己的身子,對男人才是最致命的,哪怕一小片白,也能撩得男人心旌搖曳。孟東燃抓起一件衣服扔開她,打開了門。

外麵站的是章嶽!

章嶽幾乎是死裏逃生。這次逃亡一點不比山西黑磚窯那次輕鬆,危機四伏,充滿驚心動魄的場麵。章嶽是花了心思去博得羅玉妹妹羅甜的信任的。章嶽認定,要想逃出去,隻有羅甜這一個出口,羅玉那兒不可能,楚健飛這邊更不可能。於是她調動全部智慧,用盡女兒家的心思,笑臉換了不下百種,將一生說的討巧話都說給了羅甜。在羅甜麵前那份殷勤,更是做到了極致。功夫不負有心人,章嶽終於贏得羅甜信任。女人的頭腦往往比男人簡單,這是上帝有意製造出來的,就為了一些簡單的錯誤讓她們來犯。越是漂亮的女人,上帝就讓她們越愚蠢,越容易被一些假象迷惑。這樣,人類才能變得好玩。要不,一個個精得跟猴似的,多沒趣啊。羅甜倒是一個比較有趣的女人。對政治不感興趣,對她哥哥羅玉玩的那套,更不感興趣,多累啊,爭來爭去,也不知他們到底想爭啥。在羅甜眼裏,羅家已經很有權很有勢也很有錢了,父親羅帥武錢多得根本沒地方花,不得不拿錢去換女人,再跟這些女人生下像她這樣烏七八糟一大堆孩子,屁股一拍又去尋找新的獵物。同父異母的哥哥羅玉更是一座金山,錢在他們手裏,簡直不如一張廁紙。廁紙偶爾還缺呢,羅家從來不缺錢,可他們還在爭。羅甜就覺這家人很無趣。羅玉盡管對她不錯,常帶她看一些別處看不到的景致,體驗一些別處不敢體驗的東西。但這些東西會讓人煩,會讓人膩味。變來變去,不就是那麼一檔子事麼,男人,女人,性。這個世界除了這些,難道再沒別的?羅甜很煩,這種煩是毫沒來由的,突然地到來,侵襲她一會兒,又突然地走開,把她的心掠到一個很遠的地方,飄飄蕩蕩,長久地收不回來。這個時候羅甜就需要一些哥哥給不了她的東西,填充她的寂寞,夯實她的空虛。是的,羅甜很空虛,像她這種有背景的女孩子,哪個不空虛呢?她們因為別人的空虛來到這個世界上,又把空虛像瘟疫一樣傳延或繼承下去。想打發掉這份寂寞或空虛,就得幹更空虛無聊的事。因為她們的父親或母親不容許她們去幹別人眼裏很充實的事,再說那些事她們也真幹不了。不如就用新的空虛來排遣舊的空虛。於是羅甜就帶著章嶽去購物,女孩子最喜歡的還是購物,轉花花綠綠的商場或精品店時裝店,看琳琅滿目的商品,將大把大把來之很容易的錢再更為容易地糟蹋出去,這就是羅甜要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