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健江和蘇曉敏老老實實候在那裏,一邊等,一邊心裏犯嘀咕,今天這檢討,到底怎麼做?本來是想跟羅維平探點口風的,至少聽聽程副省長對這起事件的態度。程副省長分管信訪,東江又是他的聯係點,聽說昨天下午,他已跟幾家單位發了火。信訪辦那三名同誌也說,
程副省長對東江發生的這起突然上訪事件很重視,指示他們要嚴肅對待。
到底能嚴肅到啥程度,向健江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
蘇曉敏沒到之前,他把疑惑道給了羅維平,誰知羅維平今天很深沉,高深莫測,他心裏就越發沒了底。
不是說上訪這件事有多嚴重,嚴重的,還東江經濟的二次振興,這是根本。
但是東江經濟如何才能盡快走出低穀,重新迎來它的輝煌呢,向健江到現在,還沒找到一條捷徑。
興許,國際商城項目,就是一個好的開頭,這麼想著,向健江把目光對住蘇曉敏,他真想跟蘇曉敏談談自己的想法,有關國際商城項目的想法。轉念一想,這種場合,怎麼談啊?
一上午就在等候中過去了,快近中午時,秘書忙忙碌碌走進來,客氣道:“實在對不起,副省長那邊擠不出時間,下午三點你們再來吧。”
兩個人揣著惶惶的心離開省府,此時已到午飯時間,向健江問蘇曉敏吃點什麼,蘇曉敏回答沒味口。她拿著手機,像是在等待什麼。向健江見她一上午都神不守舍,拐彎抹角勸道:“下午就下午吧,別太在意,以前我在組織部時,也讓人等過。”
“那是你。”蘇曉敏丟下一句,往前走了,向健江怪怪地盯住她,心說,這人犯什麼神經啊,莫名其妙!
這時候向健江的手機響了,打電話的是翠煙區梅區長,她也從東江趕了過來。電話裏說了幾句,向健江告訴梅區長一個地方,讓她在那兒等,他們馬上過去。
偏巧就在這時,新荷也打來電話,問蘇曉敏到底是不是在金江?蘇曉敏說我就在金江,一大早不是就跟你說了麼?
新荷嗔了一聲:“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我這陣在你家,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遇了小偷,一定是你忘了鎖門。”
“忘了鎖門?”
蘇曉敏驚慌地叫了一聲,匆匆跟向健江說了一句,打車就往家裏趕。早上蘇曉敏的確是去了家裏,她不能穿一身灰不啦嘰的衣服去見羅維平,她要在他麵前保持新鮮。那麼短的時間,慌慌張張換衣服,心裏隻惦著別遲到,門到底鎖沒鎖,她還真沒印象。
等滿頭大汗趕到家,新荷果真就在家裏,正在大汗淋漓地給她家擦地板。看見她,新荷剛要數落,猛被她今天的打扮驚住了。半天,嗓子一亮,驚詫道:“你是當市長啊還是當模特,打扮這麼豔,到底給誰看?”
蘇曉敏剜了新荷一眼,情急地問:“門真沒鎖?”
“鎖了我能飛進來?”新荷嘴裏說著,眼睛仍然不放過她,像盯稀有動物一樣盯著麵色緋紅一身亮麗的蘇曉敏,盯足了,盯過癮了,才咂巴著嘴道:“看不出啊,原以為你隻會當官,沒想,你還會包裝自己。”
新荷的話並不誇張,
蘇曉敏其實是個很不會打扮自己的女人,按新荷的話說,她缺少美感。剛嫁到瞿家時,瞿書楊沒少臭她,就連小叔子瞿書槐,也在背後說過她的壞話,意思是她太老土了。直到瞿家娶了新荷,蘇曉敏的生活才翻開新的一頁。新荷在審美上就是比她強,穿衣打扮也比她有品位,她的提高,一大半功勞在新荷。
新荷調侃完了,才告訴蘇曉敏,她是給婆婆拿衣服來的,婆婆非要穿她那件亞麻格子衫,不過來取她就嘮叨,買新的又說新荷太糟蹋錢。沒辦法,新荷隻好過來取,婆婆手裏有蘇曉敏家的鑰匙。沒想,她來到樓上,發現門開著,她嚇壞了,以為家裏進了賊,跑去跟門房報案,門房值班員說,一定是蘇曉敏忘了鎖門,他看見蘇曉敏一大早回來過。
新荷說話的空,蘇曉敏已挨房間看了一遍,確信家裏沒進來外人,才一屁股坐沙發上:“哎喲媽呀,你一個電話,我魂都沒了。”
“你家裏有寶貝啊,犯得著那麼慌?”新荷故意道。
“就會耍貧嘴,給我來杯水,渴死了。”
“哪有水,看看,你這個家,還像家?”新荷說著,替蘇曉敏打開一瓶礦泉水,水還是她在超市買的。“我說你們兩口子就不能安安靜靜守著這個家啊,再折騰下去,這個家就成廟了。”新荷又想把話題往瞿書楊身上引,上次蘇曉敏走後,新荷也想了很多,她覺得,瞿書楊很可能有問題,她得跟蘇曉敏提個醒。
蘇曉敏的心思顯然不在瞿書楊上,也懶得聽新荷說這些。
反正她已想好,等瞿書楊回來,就離婚,她才不能跟一個叛徒過日子呢。至於離了婚後怎麼辦,她還沒想好,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吧。
她腦子裏現在想的是羅維平,上午羅維平的表現太反常了,怎麼會這樣?
新荷見她神神經經的,心裏再次起了疑,定定望了她半天,突然壓低聲音說:“是不是去見他了?”
“誰?”蘇曉敏驀地抬頭。
“還能有誰,他唄。”新荷從她臉上看到答案,故意笑道。
“你個死人!”蘇曉敏彈起身子,要打新荷,新荷尖叫道:“我給你家當保姆,你不說謝倒也罷了,還敢打人。”
妯娌倆鬧了一陣,蘇曉敏沮喪地倒在沙發上,有些事,她是不瞞新荷的,也瞞不了。她跟羅維平的相識到相知,新荷一清二楚,從開始到現在,她都沒瞞過新荷什麼。
有時苦惱了,還特意將這話題拿出來,跟新荷討主意。
新荷是個感情上極有主見的人,不像蘇曉敏,這方麵永遠是小學生水平。新荷一開始鼓動她:“衝上去,別怕,我在後麵給你做掩護。”新荷也確實替她做過掩護,上次瞿書楊所以講出她跟向健江如何如何的荒唐話,就是中了新荷的計。新荷害怕瞿書楊嗅到羅維平,故意就拿向健江開涮,其實連傻子也知道,蘇曉敏跟向健江,讓他們生點事都生不出來。不是哪個男人跟女人都能生出事,也不是哪個女人都讓男人想入非非,這得看緣分,還要看你倆是不是一條藤上的瓜。向健江跟蘇曉敏雖是熟悉,關係也不錯,有時還能稱得上親近,但就是生不出事。
倒不是說蘇曉敏比向健江大,如今反倒流行這個,問題是他們倆個太知根知底了,啥都是透明的,就是缺少朦朧。感情這東西,妙就妙在朦朧,妙在若有若無,妙在分不開又近不得。這是新荷的邏輯,蘇曉敏認為她說的正確,至少在理。當然,就是羅維平,新荷也料定不可能生出啥事。要不然,她還真不敢慫恿。
不過既然邂逅了,相遇了,對方還有點品味,新荷的意見就是發展下去。並不是朝那個方向發展,新荷的原話是:“這輩子,守著瞿家這兩根木頭,真是虧死了,我是看開了,也勸你別太虧自己,就算不能有情人,有個紅塵知己總是應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