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半截話不說出來,程一路也知道。他看著閻麗麗,臉色急得發紅,手在不停地攥著。程一路先是歎了口氣,然後道:“誰也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現在急也沒用,隻有等著組織上處理。”
“我就知道要出事。這幾次他都心神不寧的,昨天下午他讓我以後好好的過日子。我罵了他,誰曾想……也不知他現在被弄到什麼地方去了。我聽說現在審訊都十分嚴厲,他是個倔性子,不知要吃多少苦。秘書長,你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我好去看看他。”閻麗麗說著眼睛都紅了。
“這不大可能。現在都是異地羈押,秘密得狠。隻要沒事,也呆不了多久就會出來的。我想下一步,紀委肯定要找你談話。你要想好了,作好心理準備。”程一路起身為閻麗麗續了茶水。
“找我談話?”閻麗麗很是驚訝。
程一路說:“我這麼想,當然也不一定。”
“上次他到南州,我問他找孫前進他們幹什麼,他隻是叫我別管閑事。現在看來,恐怕也是與這事有關。”閻麗麗用手紙擦著眼睛,說:“沒想到這麼嚴重。”
程一路聽著沒有再做聲,閻麗麗擦好了眼睛,又拿出化妝盒,到衛生間去補了妝。然後告辭出去。程一路掩上門,卻感到這門比往日沉重了許多。
程一路相信,現在全江南省的大大小小的幹部,議論的中心大概就是張敏釗。南州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是,程一路卻感到,各種猜測,各種設想,就像一條條小蛇,在各個角落裏爬行。雷遠程被燒死了,黃川被雙規了,現在,曾經是南州市委書記的張敏釗副省長被紀委的人帶走了,這些或明或暗的官場新聞,直刺激著那些小蛇,讓它們血脈賁張,四處飛舞……
晚上應酬完後,葉開送程一路回家。程一路靠在車後背上,他是有點累了。
葉開放著民歌CD,這是程一路喜歡聽的。跟了程一路兩年來,葉開算是摸透了程一路的習慣。程一路一累,唯一能讓他高興的事,就是放音樂,而且一定要是民歌。有時,程一路聽著興起,也跟著哼幾句。然而這回,程一路卻讓葉開把音樂關了。葉開有些不明究裏,也不好問。車了一直往前,葉開笑著說:“現在的老百姓真是能編,張敏釗的事,就出來了好幾個版本。”
程一路本來不想聽葉開講這些,但是他沒有阻止。葉開就道:“有人說張敏釗是在開會時,被幾個警察直接帶走的。有人說,是在喝酒時,張敏釗正把一杯酒端在手上,紀委的人來了。更玄乎的是,有人傳著,公安出動了好幾十的警察,把開會的地方包圍了。張敏釗被帶走時,還大罵不止。最後嘴上被貼上了膠紙。”
真是編得可怕!程一路聽著心裏發涼。葉開看程一路沒有做聲,就不說了。
程一路剛剛上樓,就看見自家的燈亮著。他感到奇怪,開了門,是荷花。
荷花見程一路回來,紅了臉怯生生地喊了聲叔,然後給他泡上了茶。說:“我是在等叔回來的,我家裏出了點事,我想明天回去呆幾天。”
“可以啊,回去吧”,程一路端起杯子道。
“那這幾天的衛生就沒法搞了。”荷花好像很歉疚似的。
“不搞就不搞吧,幹淨得狠哪。”程一路看著荷花,說:“你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荷花就準備往外走,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說道:“叔,剛才你沒在家,來了兩個人,我也不認識。我說你不在家,他們卻非要進來,放下東西就走了。”
“什麼東西?”程一路問道。荷花用手指了指書房,說:“都在那裏。叔,我走了。”
“以後,”程一路並沒有到書房,而是對荷花說:“以後我不在家,任何人都不要讓他進來。更不能讓他們放東西進來。”
“我……叔,他們……”荷花臉更紅了。
“我不是說你,以後注意了。你走吧,路上小心點。”程一路看著荷花,荷花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往外走了。
程一路看著笑了,這孩子!
書房裏的地上,果然多了一包東西。程一路打開,是煙和酒。他正要把東西放回去,卻看見一個牛皮紙的信封。他用手一摸,裏麵鼓鼓的,像是錢。他一下子緊張起來,趕緊拿出來,是一遝一百元的大鈔,總計三萬。
是誰呢?這麼膽大。這不是……
程一路嚇得身上出了汗,他把錢放回到信封裏,信封上的地址吸引了他。是省城的一家裝飾公司,程一路知道了,這是葉峰,就是上次林曉山介紹過來的葉正明書記的侄子,目標是濱江大道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