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的字很清秀,這個鄉下的女孩子,雖然年齡不大,倒是很機靈。去年,程一路就曾讓她把一些別人送的錢,捐給了希望工程。荷花這麼一說,程一路又想起了那塊碑。說老實話,那塊碑上的碑文寫得真是不錯,雖然不長,但字字都有意義,句句都有感情。現在,寫出這麼好的文字的人不多了。可是,那塊碑又確實是很不適當的。除了二扣子,沒有人會知道,程一路的那些用於學校改建的錢,並不是他自己的工資,也不是張曉玉的工資,而是用別人送的煙酒兌換的。這些錢來路本來就不是太正,用在學校改建上,算是積了些德,做了好事。但為這事樹那麼一大塊碑,程一路受不了,他甚至覺得有些諷刺的意味。即使村裏人完全是出於感激和好心,但他自己不能這樣想,所以他要求村裏人把碑拆了。拆了,至少他自己的心裏平衡些,舒坦些。
早晨,程一路剛走進市委大樓,就碰上了溫雅。溫雅看見程一路,突然有些不太自在了,吞吞吐吐地說道:“那天真是對不起,程書記。”
“什麼?啊,那天哪,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後來也是有事了嘛。”程一路哼哼道。
“那天……後來,齊書記一再地打電話。真是……我一直想跟您解釋。哪天我專門請程書記喝茶。”溫雅望著程一路,眼睛裏閃著期待的光。
程一路笑著,避開了溫雅的目光,說:“也好啊,我等著。”
溫雅也笑了,笑過後說:“程書記總是這麼理解人。”說完她大概感到說得有些不妥,馬上轉了話題說:“總是關心我們這些搞企業的,跟您在一起能學到很多東西啊!”
程一路邊走邊說,一會兒兩個人到了大樓前,進了門,陳陽迎上來,接了程一路的包。方良華從後麵也過來了。
方良華道:“一路書記今天很年輕哪,多精神!”
“哈哈,我老啦。哪像你,小夥子一個。啊,懷航部長什麼時間到啊?”程一路問道。
“大概上午十點多吧。”方良華答道。
程一路看看四周,皺了皺眉,問:“餘百川還沒來上班?”
“前幾天來了,這兩天下去了,說要到基層去調研調研。這人哪……”方良華望著程一路,不再說了。
程一路也不問。溫雅說:“我先去齊書記那坐一會兒,再去拜訪程書記。”
程一路對陳陽說:“你去把紀委的高書記找來,我有事。”
陳陽出去了,程一路進了辦公室,陳陽已經泡好了茶。剛喝了一兩口,高曉風來了。
程一路說:“坐,坐吧。”又問了問徐碩峰案件的進展,高曉風說快了,即將要提起公訴。程一路道:“可惜啊,碩峰工作很能幹哪!唉!”
高曉風問程書記找一定有事吧,程一路說:“是有事。昨天晚上我收到了蔣和川的郵件。這個事情重大,因此我找你來,也是向紀委通報一下。郵件的內容,待會兒我讓陳陽給打印下來,送給你。”
“蔣和川的郵件?寫了些什麼?”高曉風有些吃驚。
“寫倒沒寫什麼。但他畢竟是在逃犯,我沒有回複,你們看著辦吧。”程一路說著,叫陳陽進來,讓他馬上把郵件打印出來。
“這事我要向省紀委彙報。”高曉風問,“程書記覺得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請你來,就是請你們紀委去處理這事的。”程一路說道。
陳陽將打印的郵件送了過來,高曉風拿了,說我會處理的,便走了。陳陽看著程一路,說:“有些人在背後說程書記幹涉辦公室用人。”
程一路抬頭望了望他。
陳陽道:“可能是指餘主任吧。”
“啊,我知道了。讓他們去說,你別聽。”程一路將看過的文件交給陳陽,說道,“為了工作,幹涉點算什麼?”
陳陽出去後,程一路站在窗子邊。樟樹更綠了,從上麵看,一大蓬的綠堆著,讓人的心裏充滿了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