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博覽會上要設先烈博物館了,在征求遺物。這是不可少的盛舉,沒有先烈,現在還拖著辮子也說不定的,更那能如此自在。
但所征求的,末後又有“落伍者的醜史”,卻有些古怪了。仿佛要令人於飲水思源以後,再喝一口髒水,曆親芳烈之餘,添嗅一下臭氣似的。
而所征求的“落伍者的醜史”的目錄中,又有“鄒容的事實”,那可更加有些古怪了。如果印本沒有錯而鄒容不是別一人,那麼,據我所知道,大概是這樣的:——
他在滿清時,做了一本《革命軍》,鼓吹排滿,所以自署曰“革命軍馬前卒鄒容”。後來從日本回國,在上海被捕,死在西牢裏了,其時蓋在一九○二年。自然,他所主張的不過是民族革命,未曾想到共和,自然更不知道三民主義,當然也不知道共產主義。但這是大家應該原諒他的,因為他死得太早了,他死了的明年,同盟會才成立。
聽說中山先生的自敘上就提起他的,開目錄的諸公,何妨於公餘之暇,去查一查呢?
後烈實在前進得快,二十五年前的事,就已經茫然了,可謂美史也已。
(二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