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王平陵先生我不知道是真名還是筆名?但看他投稿的地方,立論的腔調,就明白是屬於“官方”的。一提起筆,就向上司下屬,控告了兩個人,真是十足的官家派勢。
說話彎曲不得,也是十足的官話。植物被壓在石頭底下,隻好彎曲的生長,這時儼然自傲的是石頭。什麼“聽說”,什麼“如果”,說得好不自在。聽了誰說?如果不“如果”呢?“對蘇聯當局搖尾求媚的獻詞”是那些篇,“倦舞意懶,乘著雪亮的汽車,奔赴預定的香巢”的“所謂革命作家”是那些人呀?是的,曾經有人當開學之際,命大學生全體起立,向著鮑羅廷一鞠躬,拜得他莫名其妙;也曾經有人做過《孫中山與列寧》,說得他們倆真好象沒有什麼兩樣;至於聚斂享樂的人們之多,更是社會上大家周知的事實,但可惜那都並不是我們。平陵先生的“聽說”和“如果”,都成了無的放矢,含血噴人了。
於是乎還要說到“文化的本身”上。試想就是幾個弄弄筆墨的青年,就要遇到監禁,槍斃,失蹤的滅殃,我做了六篇“不到五百字”的短評,便立刻招來了“聽說”和“如果”的官話,叫作“先生們”,大有一網打盡之概。則做“基本的工夫”者,現在舍官許的“第三種人”和“民族主義文藝者”之外還能靠誰呢?“唉!”
然而他們是做不出來的。現在隻有我的“裝腔作勢,吞吞吐吐”的文章,倒正是這社會的產物。而平陵先生又責為“不革命”,好象他乃是真正老牌革命黨,這可真是奇怪了。──但真正老牌的官話也正是這樣的。
(七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