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回的《申報》(一月七日)用“要電”告訴我們:“聞陳(外交總長印友仁)與芳澤友誼甚深,外交界觀察,芳澤回國任日外長,東省交涉可望以陳之私人感情,得一較好之解決雲。”
中國的外交界看慣了在中國什麼都是“私人感情”,這樣的“觀察”,原也無足怪的。但從這一個“觀察”中,又可以“觀察”出“私人感情”在政府裏之重要。
然而同日的《申報》上,又用“要電”告訴了我們:“錦州三日失守,連山、綏中續告陷落,日陸戰隊到山海關在車站懸日旗……”
而同日的《申報》上,又用“要聞”告訴我們“陳友仁對東省問題宣言”雲:“……前日已命令張學良固守錦州,積極抵抗,今後仍堅持此旨,決不稍變,即不幸而挫敗,非所計也。……”
然則“友誼”和“私人感情”,好象也如“國聯”以及“公理”、“正義”之類一樣的無效,“暴日”,似乎不像中國,專講這些的,這真隻得“不幸而挫敗,非所計也”了。
也許愛國誌士,又要上京請願了罷。當然,“愛國熱忱”,是“殊堪嘉許”的,但第一自然要不“越軌”,第二還是自己想一想,和內政部長、衛戍司令諸大人“友誼”怎樣,“私人感情”又怎樣。倘不“甚深”,據內政界觀察,是不但難“得一較好之解決”,而且——請恕我直言——恐怕仍舊要有人“自行失足落水淹死”的。
所以未去之前,最好是擬一宣言,結末道:“即不幸而‘自行失足落水淹死’,非所計也!”然而又要覺悟這說的是真話。
(一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