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個”後記(1 / 2)

�Ө\u0015\u0000H俄國在一九一七年三月的革命,算不得一個大風暴;到十月,才是一個大風暴,怒吼著,震蕩著,枯朽的都拉雜崩壞,連樂師畫家都茫然失措,詩人也沉默了。

就詩人而言,他們因為禁不起這連底的大變動,或者脫出國界,便死亡,如安得列夫;或者在德、法做僑民,如梅壘什珂夫斯奇、巴理芒德;或者雖然並未脫走,卻比較的失了生動,如阿爾誌跋綏夫。但也有還是生動的;如勃留梭夫和戈理奇、勃洛克。

但是,俄國詩壇上先前那樣盛大的象征派的衰退,卻並不隻是革命之賜;從一九一一年以來,外受未來派的襲擊,內有實感派,神秘底虛無派,集合底主我派們的分離,就已跨進了崩潰時期了。至於十月的大革命,那自然,也是額外的一個沉重的打擊。

梅壘什珂夫斯奇們既然作了僑民,就常以痛罵蘇俄為事;別的作家雖然還有創作,然而不過是寫些“什麼”,顏色很黯淡,衰弱了。象征派詩人中,收獲最多的,就隻有勃洛克。

勃洛克名亞曆山大,早就有一篇很簡單的自敘傳——

“一八八〇年生在彼得堡。先學於古典中學,畢業後進了彼得堡大學的言語科。一九〇四年才作《美的女人之歌》這抒情詩,一九〇七年又出抒情詩兩本,曰《意外的歡喜》,曰《雪的假麵》。抒情悲劇《小遊覽所的主人》、《廣場的王》、《未知之女》,不過才脫稿。現在擔當著《梭羅忒亞盧拿》的批評欄,也和別的幾種新聞雜誌關係著。”

此後,他的著作還很多:《報複》、《文集》、《黃金時代》、《從心中湧出》、《夕照是燒盡了》、《水已經睡著》、《運命之歌》。當革命時,將最強烈的刺戟給與俄國詩壇的,是《十二個》。

他死時是四十二歲,在一九二一年。

從一九〇四年發表了最初的象征詩集《美的女人之歌》起,勃洛克便被稱為現代都會詩人的第一人了。他之為都會詩人的特色,是在用空想,即詩底幻想的眼,照見都會中的日常生活,將那朦朧的印象,加以象征化。將精氣吹入所描寫的事象裏,使它蘇生;也就是在庸俗的生活,塵囂的市街中,發見詩歌底要素。所以勃洛克所擅長者,是在取卑俗,熱鬧,雜遝的材料,造成一篇神秘底寫實的詩歌。

中國沒有這樣的都會詩人。我們有館閣詩人、山林詩人、花月詩人……;沒有都會詩人。

能在雜遝的都會裏看見詩者,也將在動搖的革命中看見詩。所以勃洛克做出《十二個》,而且因此“在十月革命的舞台上登場了”。但他的能上革命的舞台,也不隻因為他是都會詩人;乃是,如托羅茲基言,因為他“向著我們這邊突進了。突進而受傷了。”

《十二個》於是便成了十月革命的重要作品,還要永久地流傳。

舊的詩人沉默,失措,逃走了,新的詩人還未彈他的奇穎的琴。勃洛克獨在革命的俄國中,傾聽“咆哮獰猛,吐著長太息的破壞的音樂”。他聽到黑夜白雪間的風,老女人的哀怨,教士和富翁和太太的彷徨,會議中的講嫖錢,複仇的歌和槍聲,卡基卡的血。然而他又聽到癩皮狗似的舊世界,他向著革命這邊突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