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去年秋天,史太林送給《無產者革命》雜誌的編輯局的《關於布爾塞維主義的曆史的諸問題》這一封信,在蘇聯的意識形態戰線全體上,引起了異常的反響。
這封信,直接的地,是在批評那對於布爾塞維主義的曆史的反列寧底態度的。然而就全體看起來,卻還有著更廣大的意義。那就是:對於理論戰線全體的此後的發展,這成了一個重要的指標。
說起大略來,就是史太林在這封信裏麵,指摘了在蘇聯中,理論比社會主義建設的實踐很為落後,應該立刻將這落後加以克服。並且說,為要如此,就應該確保那理論的黨派性,堅決地與一切反馬克斯—列寧底理論及對於這些理論的“腐敗的自由主義”底態度鬥爭,將理論提高到列寧底階段。
文學及文學理論的領域,是觀念形態戰線的一分野,不消說,這史太林的指示是也不會置之不理的。文學理論的列寧底黨派性的確保,以及為著文學理論的列寧底階段的鬥爭,就成為蘇聯文學理論的中心課題了。
蘇聯作家統一協議會的機關報《文學新聞》的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七日號上,登載出來的S·台那摩夫的論文《為了文藝科學的列寧底階段》,恐怕是第一次將文學理論的列寧底階段,明明白白地作為問題的文章。
然而這論文,對於問題卻說得很有限。台那摩夫說,因為文學理論離社會主義建設的要求,非常落後,所以文學理論應該提高到列寧底階段,將這落後加以挽回。為了這事,我們就應該更深的研究列寧的著作,將列寧的理論應用到文學理論去,但我們至今為止,隻將主力專注於與托羅茨基主義,瓦浪斯基主義,沛來惠爾什夫主義,烈夫派,文學戰線派等等的論爭,沒有顧及列寧的研究,但現在,我們總算已將這些論戰結束,從此是應該做那為著列寧底階段的積極的工作了。
這樣的問題的設立法,正如阿衛巴赫所說那樣,明明是錯誤的。為著列寧底階段的鬥爭,並不在與瓦浪斯基主義,沛來惠爾什夫主義等等的論爭之外。蘇聯文學理論,是由了這些的論爭,一步一步進了向著列寧底階段的道路的,此後也應該即在這些論爭之中,更加確保著列寧底黨派性,而且在與這些論爭的有機底關聯之下,將列寧的理論更加豐富地引進文學理論去,借此以達成文學理論的進向列寧底階段。但是,台那摩夫在這裏竭力主張了研究列寧的理論的必要,是正確的。
這之後,台那摩夫於十一月及十二月,凡兩回,在共產主義學院文學藝術言語研究所裏,作了關於這史太林的信的報告。第二回報告的題目,是《同誌史太林的信和文學藝術戰線》,在這裏,台那摩夫總算已將先前的錯誤大概清算了。這報告是專注主力於反馬克斯—列寧底文學理論的批判,尤其是蒲力汗諾夫和茀理契的批判的,但關於這事,且俟後來再說。
蘇聯的無產文學運動的指導底團體的拉普(俄羅斯普羅列太利亞作家同盟),也趕緊接受了這史太林的信,依著指示,大膽地開始施行了自己的組織底,創作底,以及理論底改造。去年十二月所開的拉普第五回總會,完全是為了討論那改造的問題而召集的。
拉普的書記長,也是指導理論家的阿衛巴赫在會場上所作的報告,是最忠實地接受了史太林的指示,而且最正確地應用於文學的領域,大可注意的。
阿衛巴赫在那報告裏,也說,在文學理論的領域裏的基本底任務,是為著文學理論的列寧底階段的鬥爭的強化。他又說,由此說來,瓦浪斯基主義,沛來惠爾什夫主義,文學戰線派,尤其是文學理論領域裏的托羅茨基主義的擊碎,以及與盧那卡爾斯基們的“腐敗的自由主義”的鬥爭,是必要的,還必須將蒲力汗諾夫,茀理契的理論,由新的布爾塞維克底見地,重行檢討,並且自己批判那剩在拉普內部的蒲力汗諾夫底以及德波林底謬誤。這阿衛巴赫的報告,曾由我譯載在《普羅列太利亞文學》上,請參看。
拉普的總會之後,域普(全聯邦普羅列太利亞作家團體統一同盟)就發表了一篇題作《同誌史太林的信和域普的任務》的聲明書。在這聲明書中,特地提出列寧、史太林的理論,對於烏克蘭,白露西亞等民族共和國的文學上問題的重要性,但因為在這裏並無直接關係,所以隻一提發表過這樣的聲明書就夠了。
這樣子,也可以說,以史太林的信為契機,蘇聯的文學理論是跨上了一步新階段,就是列寧底階段。而最是全體底地,顯示著這站在新階段上的蘇聯文學理論的模樣的,則是第一回拉普批評家會議。
這批評家會議,是由拉普書記局和共產主義學院文學藝術言語研究指導部共同發起,於去年一月二十五至二十九日的五日間,開在墨斯科的蘇聯作家統一協議會所屬的“戈理基”俱樂部裏的。以後就以這會議為中心,來敘述蘇聯的文學理論,現在的問題是什麼,對於那問題是怎樣罷。
二
首先,是A.法捷耶夫代表著拉普書記局,作了開會演說。他將這批評家會議所負的任務,規定如下:
“這批評家會議,應該對於凡在文學理論及文學批評分野上的所有敵對底的,反馬克斯主義底的理論及其逆襲,給以決定底的打擊。而且應該更加推進列寧主義底文學理論的確立,和文學理論的向著新的列寧底階段的發展。”
這規定,我們就可以認為現在蘇聯文學理論全體所負的任務的具體底的規定的。
法捷耶夫還說下去,講到對於這些一切反馬克斯主義底文學理論施行鬥爭之際,馬克斯—列寧主義底批評家所當采取的基本底態度:
“對於階級底敵人的一切逆襲,我們應該給以決定底的打擊,但是,當此之際,我們單是加以嘲罵,單是劈頭加以否定,是不行的。要使我們的文學前進,我們應該確保一種什麼獨自的,新的東西才是。然而對於敵人的影響的我們的鬥爭的大缺點,是並不指示我們的文學所具有的肯定底的現象,而隻是劈臉下了否定底的批評。”
於是他引了史太林的信,說,這信,是應該放在文學理論上對於敵人的影響的鬥爭的根柢上的。
這史太林的指示之應該作為文學及文學理論的基礎,是先在拉普十二月總會上的阿衛巴赫的報告裏。還有台那摩夫在共產主義學院的報告裏,又在域普的聲明書裏,《文學新聞》的社說裏,都屢次說過的,這在蘇聯文學理論家,現在就當然成著一個應當遵守的規準,定則的了。
但是,這些所謂敵對底的理論,是什麼呢?簡單地說起來,例如首先是托羅茨基主義,瓦浪斯基的見解,沛來惠爾什夫主義,“文學戰線”派及“沛來瓦爾”派的主張,還有將最大的影響,給了普羅列太利亞文學理論蒲力汗諾夫—茀理契的理論等等,就是主要的東西,而最重要的,是這些理論,至今還保持著生命。這些在文學領域上的觀念論,是正在門塞維克化的,所以對於那些影響的批判,就必須格外著力。但這時候,凡有參加著普羅列太利亞文學運動的各員,必須明了那些敵對底的理論的本質才行。這是法捷耶夫在這批評家會議上,連帶著竭力主張的話。
和這同時,法捷耶夫還說到展開自我批判的必要,他申明道:“但是,當此之際,我們不要做得太過火。不要將實際的敵人和錯誤的同誌,不分清楚。”
此後,是創作底論爭的問題了,這是文學理論和文學底實踐,具體底地連結起來的地點,所以從文學理論這方麵,當然也應該是最為用力的領域。關於這一點,法捷耶夫說,“倘不展開了創作底論爭,我們是一步也不能使普羅列太利亞文學前進的。”在拉普的十二月總會裏,這展開創作底論爭的問題,是也成為最大問題之一的,現在就附記在這裏。
這樣子,法捷耶夫臨末就結束道:
“這會議,應該在文學理論的分野上擊退敵人的逆襲,並訂正我們自己的錯誤,同時更加展開我們根本底地正確的政策,理論,創作的路線。”
我們在這裏,可以看出蘇聯文學理論的基本底動向來。
三
“理論活動,單是跟著實際活動走,是不行的。必須追上了它,將為著社會主義的革命而鬥爭的我們的實踐,由那理論武裝起來才是。”
這是在一九二九年十二月,馬克斯主義農學者協議會的會場上,所講的史太林的演說裏的話。
但是,蘇聯文學理論的現狀,是甚麼樣子呢?
蘇聯全部戰線上的社會主義底攻擊的展開,都市和農村裏的社會主義底經濟的未曾有的發展,科爾嗬斯運動的偉大的成功(這已經統一了所有貧農中農的百分之六二,所有耕地的百分之七九了),新的大工場的建設,突擊隊和社會主義底競爭的在工場和科爾嗬斯,梭夫嗬斯裏的暴風似的發展——這是蘇聯的現實的姿態。
然而文學離這現實的要求,卻非常落後。勞動者和科爾嗬斯農民,是正在要求著自己的鬥爭的模樣,在文學作品裏明確地描寫出來的。換句話說,就是:社會主義建設的全麵底表現,已成為文學的中心任務了。而文學卻全沒有十分的將這任務來實做。
但是,在現在的蘇聯,卻正如史太林也曾說過那樣,該當站在指導這文學(文學底實踐)的地位上的文學理論,倒是較之落後了的文學,有更加落後的樣子。
拉普的批評家會議上,在法捷耶夫的演說之後,來的是共產主義學院文學藝術言語研究所的指導者V·吉爾波丁的報告《史太林的信和為了列寧主義底文學理論及文學批評的任務》。這是提起了文學理論的落後的問題的。他這樣說:
“我們的批評,沒有權威。這還不能決定底地,成為黨的文學政策的遂行者。這還不能在列寧底理論的基礎之上,建立起自己的活動來。錯誤的根源,文學批評的落後的基本底的理由,就在這處所。文學批評,是應該以理論戰線的別的前進了的分野為模範,將自己的活動,提高到新的,列寧底階段去的。……我們的文學批評,應該是有著高級的理論底性質的批評。我們的文學批評,無論是什麼時候,也不應該離開了文學底實踐。”
於是吉爾波丁就引了史太林的信裏說過的“腐敗的自由主義”馬上成了階級底敵人的直接的支柱的話,說:但是,在文學理論的領域裏;我們卻到處見過這“腐敗的自由主義”;並且舉出盧那卡爾斯基來,作為那最合適的代表者,說道:在理論的諸問題上,他不取列寧底非妥協性,是大錯的。
這盧那卡爾斯基的“腐敗的自由主義”,在拉普的十二月總會上,也曾由阿衛巴赫徹底底地加過批判。那時候,很厲害的受了批判的,是盧那卡爾斯基在分明有著反對底的內容的波裏幹斯坦因的《現代美學綱要》上,做了推賞底的序文。
其次,吉爾波丁就說到托羅茨基主義,徹底底地批判了這一派的批評家戈爾拔佳夫、烈烈威支,以及新近亡故了的波倫斯基等,並且涉及了蒲力汗諾夫、茀理契的門塞維克底錯誤。
關於蒲力汗諾夫和茀理契的關係,吉爾波丁大約說了些這樣的意思的話:
“蒲力汗諾夫的門塞維克底錯誤,到現在為止,在各種方麵擴張了影響。尤其是茀理契,常常喜歡引用蒲力汗諾夫的對於社會的上部構造與下部構造的關係的見解。然而,在這一點上,蒲力汗諾夫是和馬克斯—列寧的社會的定義,斷然決別了的。要而言之,蒲力汗諾夫是沒有弄明白社會的具體底曆史底物質,而抹殺了階級。所以這蒲力汗諾夫底社會觀為依據的茀理契的客觀底評價,就犯著大錯誤;尤其壞的,是茀理契的理論,還反映著波格達諾夫的機械論底的理論的影響。
“茀理契不將樣式(Style)看作階級底概念,而看作社會形態上所特有的現象的第一步,就在這地方。茀理契沿著蒲力汗諾夫的錯誤的門塞維克底見解的發展的線走,而他的諸論文,還將蒲力汗諾夫的見解更加改壞了。”
反對著“布爾塞維主義的大藝術”的標語的文學戰線派的創作底見解,就正從這茀理契的理論發源,沛來惠爾什夫派也從蒲力汗諾夫的生出,尤其是那上部構造和下部構造的關係的機械論底看法,可以說,簡直是全抄蒲力汗諾夫的。
關於茀理契的錯誤,台那摩夫於十二月間,在共產主義學院所作的報告《同誌史太林的信與文藝戰線》裏,也曾作為問題的。台那摩夫在那裏麵,大意是說,茀理契的波格達諾夫—布哈林底錯誤,對於帝國主義時代的他的非列寧底理解,對於社會主義社會裏的藝術的職掌的他那根本錯誤的布爾喬亞底理解,對於藝術的特殊性的波格達諾夫底理解,這些批判,是一刻也不容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