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講故事”體
喂,姑娘,正有一點亂談想給您講講哩。
“什麼,亂談?”怕您就會皺起眉頭來的罷。因為您是最討厭胡說白道的。
可是,也還是亂談。是有些意思的一點亂談,不過我倒覺得什麼真實的東西在裏麵的。唉唉,不要這麼的皺起眉頭來呀。用了我那裏的土話來說,我雖然是一個“頑皮,”但這可不是我不好。我又有了年紀了,然而也不是我的錯;就是外麵鐵板正經,裏麵有著那麼一點兒的傻氣和瘋氣,也還是不能怪我的。
“那麼一點兒?”
對了,那麼一點兒。可是我想,這就盡夠了。把我弄成這樣的人,是造化。這一點兒的瘋氣,就擾亂了我的心,常常使我的重心歪到底積外麵去。
“又鬧起這麼麻煩的說法來了呀。”
麻煩麼?那是當然的。因為由您看來,以為既不應該,也不正當的傷,怎樣的在內麵出著血,您簡直不知道。這麼一想,可就使我為難了。
“阿呀,那可不得了。我相信就是了。”
您要信得堅。從您看起來,我是一個傻子,不必量的東西卻要去量,不必稱的東西也要去稱的人,那是明明白白……
“而且不必多說的話也要多說的。”
從您看起來,我一定是一個過重式的人罷。然而呀,我可一向自負是尖穹門式的人物的哩。
“你在說什麼呀?簡直一點不懂了。”
那麼,您就是說,不要聽我的話麼?
“那倒不是的。為什麼?”
您如果肯聽一會我的話,那就講一個短短的寓言罷。我的村子的近地,有一座早就有了的大樹林,在那林子裏,有好些燒炭的人們在做工,您就這麼想。
阿阿,姑娘,這一開口,您就覺得已經就是亂談了罷。不過,那是不用管它的。
那些燒炭的人們裏,做著大家的頭目的,是叫作瑪丁·巴科黎的漢子。這巴科黎有一個女兒,是四近最漂亮的人物。她名叫喀拉希阿莎,但我們跋司珂人是都叫她喀拉希,喀拉希的。恐怕您就要問頭發是黑的呢,還是金黃的了罷。但是,我幾乎不知道。我看見她的時候,就給那漂亮鎮壓住,竟知不清頭呀臉呀是什麼樣子了。如果說這也是亂談,那是我也承認的。老實說,因為生得太漂亮了,頭呀臉呀是什麼樣子的呢,就看也看不見。別的不必說,就是您……
“阿阿,胡說白道!”
瑪丁·巴科黎是在想給女兒找丈夫。他是一個看過許多先前的故事的風流人,所以就想,在女兒的命名日裏,邀些自以為可以中選的青年們,請一回客,從中挑一個女婿罷。您要說,這種挑選,爺娘用不著來管的罷?那是,也不錯的。不過這是傳統,我們的祖宗傳下來的傳統,那是了不得的文雅的傳統嗬……
巴科黎的筵席上,到了七個候選人,是玄妙的數目。因為別的許多人,都被拒絕了。第一個,是退伍炮兵伊革那勖·巴斯丹,第二個是阿爾契克塞的牧羊人密開爾·喀拉斯,第三,是芬台拉比亞的水手特敏戈·瑪丁,第四,是萊塞加的礦工安多尼·伊巴拉吉來,第五,是培拉的遏羅太辟台部落的孚安·台烈且亞(俗稱孚安曲),第六,是奧塞的樵夫珊卡戈·莎巴來太(俗稱伊秋亞),第七,是渥耶司倫部落的青年沛呂·阿司珂那,就是這幾個。這七個幻想氣味的人物,如果向您來求愛,怕會變成實在的七百個人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