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夫見那道黃光直奔胸前,身體突然後仰,左臂向上帶起,衣袖正好將射來的奔雷彈兜住,向一邊甩去。
這一招使得十分巧妙,用得全是柔勁,所以手臂的動作雖然很快,力度卻不帶一點點剛猛,奔雷彈打在衣袖上,並沒有產生足以讓它爆裂的力度,反而在它透進衣袖的過程中,將力道一點點消釋,終於被衣袖帶起,改變了方向,斜飛向一邊。
轟的一聲,奔雷單正打在一棵水桶粗的鬆樹幹上,將整棵樹炸得粉碎,四散飛舞,聲勢甚是驚人。
這裏爆炸的聲音在暗夜中遠遠傳揚開去,餘音尚未消歇,寺廟的另一頭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笑聲。正是聶芸娘的聲音,隻聽她在遠處圍牆上笑道:“多謝大哥手下留情,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一條人影從牆上飛起,直向寺外的一片黑鬆林衝去。
村夫剛剛回到韓成的身邊,知道已經追不上,隻是站在那裏眼睜睜地看著,沒有動。
突然,聶芸娘飛去的方向發出一片耀眼的光亮,耳聽得一聲慘叫,一團黑影向著村夫站立的地方飛回來。
噗通一聲,黑影摔進了旁邊的深草叢中,連著打了好幾個滾兒,窸窸窣窣的聲音中,一個人影掙紮著爬起來,趔趄了好幾下,才站穩。
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剛才逃走的聶芸娘。
韓成知道,動手的一定是那個村婦,但是她是什麼時候從大殿飛身到寺外的樹林中的?韓成現在雖然被封住穴道和真力,但是聽力還在,以他的本領,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這個女子的身手可知。
“還是沒有長進。讓她逃走,你知道什麼後果。”
村婦的聲音突然從相反的方向傳來,而她是怎麼在這一刹那間繞過三個人隱身到另外一邊的,韓成一點都沒有覺出來。
這句話是對著村夫說的,語氣很是不滿。
村夫沒有答話,也沒有回頭看。
村婦道:“我就知道,一定會是這樣的結果。一開始我不讓你管閑事,就是知道你會這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唉。”
這些話不是很重,但是因為是當著外人的麵說出來的,輕重就有了不同,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所以韓成能夠聽得出,這村婦是極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最後那一聲唉,更是將她此時的不滿表露無意。
村夫聽了妻子當著外人的麵責備自己,一點也不生氣,也不開口辯解,隻是微微笑了一下。
村婦並不因為丈夫的忍讓而有所收斂,仍然嚴厲地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以後要量力而行,可行則行,不可則止。不要總等著別人給你收拾爛攤子。”她稍微頓了一下,接著道:“自己不動手,也不打算給我讓路嗎?”
村夫站著沒動,他回頭看著妻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祈求的神情,但是得到的回報隻是一聲冷哼,等了一下,終於還是閃到了一邊。
聶芸娘一直冷眼看著這夫妻兩個,見到丈夫閃到一邊,知道村婦就要動手,自己剛剛跟她交過一次手,雖說對方是預先隱身在那片黑鬆林中,占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優勢,但是這種料敵先機的本領本來就是製勝之道。
何況村婦並沒有等自己到了跟前才動手,而是在自己距離鬆林還有兩丈遠的地方便開始發難,劍光沒有直接刺向自己,而是旋轉成一麵劍光之牆,慢慢向自己壓過來。自己完全可以有時間反身回來,那樣就不至於受傷,是自己不想重選路徑,逃出的險境,使出全身所有的勁氣,奮力衝擊。
當時聶芸娘似乎真的碰到了一麵銅牆鐵壁,劍尖剛剛觸到光幕,便感到手臂巨震,酸麻難當,知道不妙,趕緊鬆手,寶劍已經被絞進光圈之中,倏地不見,連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一旦發現對方功力太強,自己根本不是對手,聶芸娘趕緊抽身回撤,已經晚了,額頭一涼,胸口好像被一根巨大的鐵杵打中,五髒六腑都被震得移動了位置,胸中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真氣四下飛散,無法控製得住。從空中摔下來時竟然沒能穩住身形,滾倒在地,十分狼狽,站起來時也十分艱難,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聶芸娘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再逃,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個素未謀麵的人一定要置她於死地,還說什麼不然有嚴重後果,為此還把自己的丈夫狠狠數落了一頓,好像跟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自己死就死了,這是早就可以預料的結果,自從做了風信使,她就明白,遲早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但是她不想就這麼稀裏糊塗地帶著疑問死去,於是搶在村婦動手之前道:“大嫂一定要置我於死地,我也無話可說,卻不知我哪裏得罪了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