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道:“五十多年前,我師父從這裏路過,誤入大法場,觸動了潭裏麵的蜃氣,中毒昏厥,被你家祖姑母救回山去,用藥除毒,才撿回一條性命。”
麗裝女子道:“我聽父親說過這件事,不過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你要不說,我都要忘記了。你師父是個高大頭陀,對不對?”
王重陽道:“不錯,我師父是身毒僧人,名字叫式叉摩耶,我叫王重陽,今天從這裏路過,看到小姐跟那人爭鬥,看你的裝束跟師父說過的那位恩人白度母有些相似,忍不住上前動手,搶回了這隻玉瓶。沒想到真是恩人的後人,看來這也是天意。”
麗裝女子道:“今天不是小兄弟出手幫忙,差一點就吃了那廝的虧,這裏距離敝寨不遠,請兄弟到敝寨小坐,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王重陽道:“不瞞小姐你說,小弟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請小姐回寨替我拜上恩人,改日再行上寨拜謝。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話,不等麗裝女子回話,倏地化作一道黃光,眨眼消失在天邊。
麗裝女子看著天邊發了一會兒呆,搖搖頭道:“真是有什麼樣的古怪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古怪徒弟。”
王重陽辦完了這件事,就像是卸掉了壓在心頭的所有包袱。該報的仇報了,該報的恩也報了,失去的法寶也取了回來,心情無比輕鬆,便在空中欣賞起下麵的景色。從南到北,風景漸漸不同,嶺南一帶山重水複,霧氣氤氳,到了江南則是山明水秀,清明曠朗,過了長江,時有孤峰突起,遮天蔽日,森林似海,風過如濤。再向北到了黃河流域,平疇萬裏,村莊星羅棋布,而山脈綿延千裏不絕,山上鮮有樹木,大多長滿荒草,怪石嶙峋,荒涼中更顯雄偉壯麗。
趕回太行山時,正是黃昏時刻,夕陽銜山,餘暉飛滿半邊天,一縷縷的白雲都被染成了紫紅色,天空不時有歸鳥急急飛過,這兒那兒傳來陣陣牛羊的叫聲,一片安詳和睦的景象。
他落到崖壁的頂上,四下看了一陣,這景象其實司空見慣,極其平常,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裏卻充滿了欣喜與留戀。仿佛好久沒有看到過,很快又不能再看到了一樣。
他又看了一會兒,終於覺得不能再等下去,於是便飛身下到石龕裏,對著石壁一指,石壁紮紮離開,他彎腰鑽了進去。他還記得上一次進洞時不小心閃了一個大跟頭,這一次便留了心,邁腿的時候沒有那麼實在,以防跌倒。不想他心裏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腿腳卻有些不發使喚,明明已經探到下麵是空的,還是沒有控製好身體,一個跟頭栽了進去。
他摔倒在滿是碎石的地上,剛要翻身躍起,就被一雙大手壓住,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跟上一次一樣,那雙大手從他的胸口按進身體裏,一直按到了下麵的碎石塊上,然後他的身體被大手抱起來,從石壁上的洞口送出來,放到了岩石上麵,又在劈劈啪啪的閃電之中縮了進去。
王重陽倏地醒轉,一下子跳了起來。先低頭看自己的身體和衣服,看到的是一個又黑又瘦的小身體,他立刻長出一口氣,心裏一片釋然。還好,他終於又百分之百地恢複了自己,不再隻是百分之五十,或者心是自己的,身體是別人的,或者心是別人的,身體是自己的。現在終於心和身體都是自己的了。
他抬頭看看,隻見西邊的太陽剛剛入山,天空的彩霞仍然十分明亮,跟剛才夢中的時間、景色恰好銜接住,心中不由得一陣茫然。不過他這一次雖然仍是疑慮重重,因為有過一次經曆,卻並不怎麼震驚,轉著身體四下看時,石龕裏除了那個小酒葫蘆,別的什麼都沒有。
他想自己這次夢裏的經曆跟石洞裏的老兄有關係,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做了一個跟我同樣的夢,於是伸手拍著石龕裏麵的石壁,喊道:“喂,老兄,在裏麵沒有?”一連喊了好幾遍,裏麵沒有傳來一點回音。
王重陽想,在夢裏他經曆了至少有十天的時間,但是夢裏的時間和現實的時間是不一樣的,有時候你在夢裏經曆到很短的時間,而現實中已經過了好長時間,有時候則正好相反,因此他不知道這一次到底過了多長時間。
他想起在裏麵曾經學過兩套四種功夫,低頭回憶了一下,感覺一招一式都清清楚楚,曆曆在目,於是便在石龕裏演練起來,一套化胡神掌從頭至尾,竟然非常清楚,一點不錯,似乎真的練了好長時間。他接著又練了大日無畏印,還有這兩套功夫的破解招式,全都是非常熟練記得非常清楚。
他在練功的時候似乎聽到石壁裏傳來一聲咦,但是隨後便什麼都沒有了,練完功夫,他又伸手拍打石壁,叫了幾聲,仍然是沒有一點反應,他隻得作罷,轉回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