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慧依言站起,妙空大師從手腕上褪下一個念珠串,抓起她的手,將那個念珠串戴到她的手上,道:“這件法寶名字叫作無憂釧,據說這十八顆念珠都是用身毒無憂樹上的波羅奢花做成的,當初我佛釋迦牟尼就是在無憂樹下誕生的,所以這種樹又有守護的神效。如果遇到危險,自己無法逃脫時,將這串無憂釧拋起,它就會化作一座花城將你護住,多厲害的兵器也難於攻破。”
妙空大師邁步踏出石洞,懸身在空中,回頭對著妙慧道:“隻要心中長留佛祖,在家出家沒有分別。希望你將來能夠精進不輟,早成正果,就此別過。”
妙慧舉起手剛喊了一聲:“大師姐。”妙空大師早已化作一道金光,劃破夜空,眨眼不見了蹤影。
妙慧舉起的胳膊一直沒有放下來,仰著頭看著妙空大師飛走的方向,呆呆地發愣。就像妙空大師所說的那樣,自己一直盼望著能夠早日離開坐忘庵,心情非常的急迫,但是一旦要離開了,心裏忽然變得空蕩蕩的,似乎整個人都飄在了空中,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王重陽在一邊看著妙慧,見她站在那裏,顯得十分的落寞,迥不似平時那樣神采飛揚,活潑開朗,心裏麵也是很複雜,不知道是該為她感到高興,還是該為她感到傷心。
過了一會兒,妙慧終於回過神來,她舉起的胳膊落下來的時候偷偷把眼淚擦掉了。她不願意讓一個小孩子看到自己流淚。她暗暗籲了一口氣,轉身看著王重陽道:“這下好了,我再也不是小師妹了。從今以後,我隻能做你的大姐姐了。”
王重陽沒想到妙慧轉變得這樣快,剛才還是那麼的落寞傷感,一轉身便跟自己開起了玩笑,不過他聽了這句話也著實感到高興,他也很是喜歡妙慧,雖然初一見麵就被她呼來喝去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還是非常喜歡妙慧。
自從失去父母之後,他已經有了好幾個朋友,或者說是親人,師父東方珂,姐姐胡雪燕,還有就是石龕裏的那位老兄,當然也可以算上蛇龜二怪。不過跟這些人在一起,他隻感到親切,卻並沒有那種無拘無束的快樂。
東方珂是自己的師父,當然有師道尊嚴在,盡管東方珂從來沒有擺過什麼師長的架子,但是王重陽卻仍然像是一個小學生那樣對他感到既敬重又畏懼。
胡雪燕就像是個大孩子,漂亮單純,說話直來直去,有時候還會在東方珂麵前耍一些小孩子脾氣,但是她畢竟是那種成熟的女性,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成熟女性的氣質,讓王重陽心裏隱隱約約感覺到了距離,尤其是當他感覺到了胡雪燕和東方珂之間那種神秘而又親密的感情之後,便自覺地跟他們倆拉開了距離。
他並不真正懂得神秘愛情,但是他知道他們倆需要自己的空間。
蛇龜二怪就像是兩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樣,說話做事從來不過腦子,隻憑著一股古怪的衝勁,這本來更容易成為王重陽的玩伴的,但是他們太過古怪,太愛激動,總是爭吵不休,這跟王重陽的脾氣大相徑庭,所以王重陽跟他們在一起時,也有一種隔膜感。
妙慧跟他們都不相同,她非常的開朗,非常的幽默,不論在什麼情況下,總能聽到她那爽朗的笑聲。再說她的年紀也不大,身體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所以王重陽沒有那種隔代人的距離感,不管她是在哭,還是在笑,王重陽總能在心裏感到共鳴,所以不自覺的跟她一起高興,一起悲傷。
妙慧見王重陽站在對麵,瞪眼看著自己發愣,伸手打了他一下,道:“傻看什麼?姐姐這回可是不走了,你不歡迎啊。”
王重陽頭上被她打得發疼,裝作生氣的樣子道:“不歡迎。”
妙慧沒想到王重陽會說出這種話來,愕然道:“為什麼?”
王重陽抬手摸摸腦袋,道:“因為以後要經常挨打了。”
妙慧聽了噗嗤一笑,揮手又是一巴掌,王重陽這次有了準備,一閃身躲開了。妙慧道:“你這人就是欠姐姐揍。”
王重陽道:“妙空大師讓你心中長留佛祖,精進不那個什麼,可是你心裏一點慈悲都沒有,總是想著怎麼捉弄自己弟弟,我看你這輩子就別指望早成正果了。”他不知道妙空大師說的精進不輟的輟字是什麼意思,怕說錯了,沒敢照著發音重複。
王重陽以為自己這句話說出來,妙慧一定會非常生氣,沒想到妙慧聽了之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頗有感喟地長歎一聲,幽幽道:“大師姐總說我將來一定會證成最高涅槃境界,可是又不讓我祝發出家,又說將來師父的衣缽終歸要傳給我。這真讓我都快糊塗了,她卻說什麼佛是世間法,不離世間覺,不經曆一番紅塵苦,怎麼能夠生出煩惱菩提?我都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現在……我又被她逐出了門牆,今後真不知道該向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