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婕妤躺在床上,久病之人臉色自然不好,就不見陽光,慘白嘚厲害,天長日久地喝藥,殿中也有一股子藥香之氣,窗戶透進來的點點光線下,能瞧清楚,陳婕妤鬢角的白發,絲絲縷縷的,她的年紀比楚乾還要小一些,才三十六歲,麵上沒有皺紋,卻已顯老態。
身上那種柔弱無骨的美麗也在漸漸消散,變作了眉宇之間難以消散的愁緒,眼角的那顆淚痣原本極美的,但如今卻平添了苦澀之意。
三皇子下學回來,正服侍著自己母妃用藥,碧色小碗之中那棕黑色的藥汁散發著藥草獨有的氣息,陳婕妤習慣性的皺眉想要偏過頭去避開這股味道。
卻瞥見了正在那蜜糖的兒子,不是自己兒子服侍的時候還能少喝兩口,自己兒子在這她是怎麼也避不開了。
她的命和這藥一樣苦,好在她兒子會過得比她好一些,今日的賜婚聖旨下來,陳婕妤的想法和淑妃差不多,就算沒有那層意思,好歹也有提攜之意了,陳婕妤對陛下的看法是很複雜的。
早產病倒之後的這些年裏除了在宮宴上遠遠看見過陛下外,她一年到頭都沒有和陛下私下見麵的機會,早產之後的那幾個月裏,隔個十幾天還能見一次,後來都成了奢望,陳婕妤隻覺得這個男人太過狠心絕情,好歹自己也為他生下了孩子,竟是真的連一絲情分也不剩了。
特別是一年前,楚乾要封宸妃的時候,陳婕妤的那點怨念都快凝結成恨意了,後來宸妃專房獨寵,甚至為了她南下出遊,陳婕妤的心態就由仇恨轉為了平和。
她和傅舜華不一樣,不隻是家世上的差別,在陛下心中後宮這麼多人隻怕也比不上宸妃的,當就能為她開罪太後這一條,就沒有人能越過宸妃去。
她們這些早些年入宮的,能夠得寵的就是兩種人,一種是太後的人,一種是被陛下推出來的棋子。
陳婕妤入宮之後花了許久才明白這些事,才知道陛下和蕭家水火不容,曾經天真地以為自己得了陛下的喜歡,其實都是自作多情的想法罷了。
這麼多年以來陳婕妤從未覺得陛下對什麼人特別過,哪怕是先皇後也成了犧牲品。
宸妃入宮之初,陳婕妤也沒看好過,覺得這又是陛下對傅家的利用,後來直到蕭家沒落了,陳婕妤才真正品出些不一樣來,心境也漸漸平和了,能得到陛下的真心喜歡也好。
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她漸漸地也希望陛下和宸妃能夠有一個好結局。宸妃那不愛搭理人的脾性,陳婕妤略知一二,這樣的人隻要不去招惹,自然相安無事,陳婕妤想得多了,也覺得需要給自己的兒子尋個庇護,宸妃就很不錯,想著什麼時候去見一次宸妃。
但一直沒有機會,她自己的身子一直用藥來吊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去了,可憐了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