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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思恭很明顯不是自願來到這裏的。他的狼狽，他的跌跌撞撞，他的恐懼，在他被雨打濕的衣服和濕漉漉的頭發上暴露無遺。我對他的印象其實很模糊，自從萬曆十五年之後，我沒有再見過他，隻是與顧憲成在北京城的夜晚遊蕩之時，見過在他管理下混亂不堪的錦衣衛們。當初我想罷免他，但顧憲成阻止了我。
現在我也明白過來，用一個心胸尚算寬廣，為人處世尚算正直不會過分貪贓枉法的人當錦衣衛指揮使，就算他某些時候玩忽職守徇私舞弊，也隻好將就下去。如果把道德的潔癖用在官場之上，這個朝廷遲早要分崩離析。慎用清流。顧憲成這樣教育我，當年的張居正也是如此。他們在我的麵前施展帝王之術，我鬱結的仇恨也抹不去他們智慧的光亮。
“拜……拜見陛下。”駱思恭驚恐莫名，跪伏在地，生怕禍從天降。我微笑著看著他，滲入他毫無防備的大腦，我看見他幹的那些雞鳴狗盜之事，也看到了他思維簡單的恐懼。駱思恭，你的確猜不到，我對你做過的沒良心的事情不感興趣。我隻是知道，你是絕對忠於我的，你也曾經令人切齒痛恨的魚肉人民。
選擇錦衣衛做吸血鬼軍隊簡直是完美的選擇。
“劉大人，你平身。我今晚召你來，是要向你交代一件緊急任務。”我看著駱思恭神色中的恐慌，就明白顧憲成把他從家中拉出來的手段恐怕實在簡單粗暴。“事情緊急。深夜召見，希望劉大人不要介意。”
駱思恭的表情開始緩和下來。他站起身來，嘴裏不斷嘟囔著“謝陛下”，開始整理自己淩亂的裝束，試圖讓自己恢複錦衣衛指揮使的威嚴。似乎天下各處都是這樣，衣冠楚楚的禽獸，永遠更加可怖。我默默看著駱思恭捋直自己的亂發，整理自己的衣飾，四肢顫抖，藏不住的緊張與激動交織。嫵兒茫然地望著麵前這個奇怪的人類，眼神空洞；顧憲成帶著一抹冷笑，用鮮紅的眼光包裹著他。
當駱思恭打扮齊整，昂起頭來等待我交予他的任務的時候，我麵無表情的向顧憲成點點了頭。顧憲成會意的露出那我每晚我都能看見的迷醉笑容，那即將麵對鮮血的殘忍表情，混合著對於殺戮的極致憧憬，瞬移到駱思恭麵前，還不等駱思恭有所反應，就將他按倒在地，我隻聽見一聲低沉的慘叫，鮮血從他的脖頸噴湧彌漫開來。顧憲成蒼白的臉龐帶著癲狂的笑容，緊緊按住駱思恭的身軀，讓他的心跳與之同步。然後，顧憲成移開自己的嘴唇，撕開右手手腕，將自己的鮮血送入駱思恭的口中，駱思恭毫無意識的吮吸起來，很快，顧憲成迅速將手腕抽出，駱思恭的身軀頹然倒在地磚之上，發出回聲縈繞的巨響。
顧憲成轉向我，嘴角上仍在滴血，手腕上的血跡如同妖豔的月季花。“我想，我們要輪流做這些事情。我以為我上一次初擁那麼痛苦是因為我的修行不夠，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嫵兒空靈的聲音打斷了顧憲成的呢喃。“我們傳送的不僅是鮮血，更是生命與永恒，自然會伴隨蜇人的疼痛與苦楚。”可是駱思恭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抽搐，嫵兒不忍卒睹，雙眉緊皺，旋即背過身去，靠在我的肩上，大殿死一般的沉寂。
我們就這樣默默地站在那裏，直到駱思恭悠悠醒來，睜開猩紅色的眼睛，眼中滿是疑惑與不解，燃燒著對於鮮血熾熱的原始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