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死不開竅的,客戶如果沒明確要求,你幹嗎給自己找罪受?或許人家客戶也不需要你提供那種精度,這叫作精密過度,也是一種浪費。”
“沒,這是加工中需要承受衝擊力的模具,對模具材料很有要求,否則做不到幾件產品就精度直線下降。近年國內企業對品質有講究的開始多起來,不少是做OEM[12]做出來的好習慣,已經比較能接受好品質高價錢。指定要我們做高檔模具的客戶就是我們長年累月培養出來的長客戶,要求高,價格好,我願意做他家的。現在定位騰飛中、高,騰達中等,他們再要高級的隻好進口了。想想還是氣餒。”
“可能社會照此發展下去,你的用武之地會越來越多。”錢宏明異常真誠,“我想到一個案例,商業案例,嗬嗬,我一個客戶從我這兒進銅材,他也是正好遇到周轉不靈,索性把整倉庫的原材料都押給銀行,換來流動資金貸款維持日常開銷。你倒是可以讓阿三幫你試試。”
“具體怎麼操作?”
“我替你再問問,我隻是剛聽說,也聽傻了。我們常見有銀行委托碼頭鐵路監管貨物,可直接進入公司倉庫監管貨物還是第一次聽說。現在銀行貸款市場競爭大,不再是四大行獨霸,估計這種靈活措施會越來越多,你這種有巨大固定資產的應該多往靈活貸款上動腦筋。”
“沒錯,阿三每天就是研究怎麼打擦邊球,你說的這種辦法阿三跟我提起過,這辦法有特殊性,主要針對那些資金密集企業,大批量比較單一品種進貨的那種,不像我這兒進的原材料五花八門,銀行即使估價也很難,何況是監管?這回一次性進兩百噸算是比較難得的。”
錢宏明笑道:“也是,你身邊現放著一個內奸,還能不把銀行的底子摸透了?可真想不到你們這種企業貸款會這麼難。如果需要,我可以介紹幾個比較可靠的私人借貸給你。”
“你……不也是嗎?一般現在利率多少?”
“利率隨行就市,短期借貸高一點兒,長期大筆的稍低一點兒,但都無法跟銀行的比。你談的時候再打電話給我。但現在人們更願意貸給做房地產相關的個人或者企業,不大喜歡貸給油水不大的工廠。我就不跟你做這個了,否則親兄弟沒得做。你剛開業時候借過,應該領教,差不多,不過現在社會上錢更多,借貸方式也更多。”
“你會不會碰到那種借了不還的?你得小心啊。”
“放心,我隻接觸有口碑的,寧可少賺點兒。我們這兒都是熟人介紹熟人,與銀行操作方式不同。”
不過柳鈞有點兒替錢宏明擔心,錢宏明那行業雖然實際填補國內銀行大爺發展缺失的空白,可畢竟遊走法律邊緣,如果有個萬一呢。但他相信錢宏明的能力,隻要認對人,便意味著風險降低。就像銀行也有壞賬率,錢宏明隻要把壞賬控製在一定範圍內,應該不成問題。
區區四百萬,解了柳鈞燃眉之急,甚至錢宏明意外之喜的那兩百萬讓騰達的日子稍微滋潤,要不然他連德國都不敢去了。很快,柳鈞又進賬一筆小錢。宋運輝一直忙於工作,無暇參與行前討論,表示全權支持柳鈞的安排,隻要把行程表交給他就行,他會在出發時與大夥兒在機場會合。不料梁思申正好這幾天稍微有空,就趁下班時間趕來研發中心,將機票錢等柳鈞已經代為預支的費用交給他。
正好崔冰冰有應酬,柳鈞也不急著回家,在實驗室與同事一起做事。等迎出去一看梁思申的車子,他不禁痛苦地將臉扭向一邊。梁思申換車了,換成他心心念念的保時捷GT[13]:“梁姐你應該把車子運到德國去,到紐北賽道上好好跑幾圈。”
“現在終於有上海天馬可以遛馬。你去過天馬沒有?我跟東東約過一次。”
“沒有,我現在規規矩矩開奧迪A6,公司資金比較緊張。梁姐看看我們的實驗室,還是去我家喝杯茶?”
梁思申拿出手機一看:“當然看實驗室,聽說你的科研實力很強。我可以看半小時,已跟先生約好七點吃飯。”
“等下讓我開你車送你去好不好?我打車回來。”
“行。你這麼喜歡,為什麼不買一輛?而且你又開得很好。”
“錢緊,從做工廠起,我好像一直處於資金緊張狀態,想到一台保時捷911的價格可以換一台夢寐以求的加工中心,就死心塌地開奧迪。我同事們還在自覺加班。請走這邊,給你看看我們的儀器。”
梁思申笑道:“你可真能精打細算。”梁思申心想,放著這麼豪華的研發中心說錢緊,還口口聲聲不舍得換掉奧迪,這話聽著怎麼像葛朗台,“你投資研究所的手筆很大啊。”
“那是。你要是業內人士的話,還該去看看我們工廠,內行人進去就不想走。”
“許多人舍得投資工廠,可是這麼投資研究所的人不多,這規模都不亞於東海集團了吧?”
“那還差點兒,但我們小而精,專攻一個方向,還算是有點兒成就的。不過我是技術人員做管理,以前沒什麼市場意識,我們的研發沒能好好折換成效益。我一個朋友來輔助我市場營銷後,我們才從形成拳頭產品、打響品牌入手,眼下每一項研究所產生的經濟效益已經突飛猛進,研究方向也不再很隨性,嗬嗬。你看這台,全國隻此一家,我母校要做試驗還得來找我。隻此一家的原因是我們選擇不受歐美日出口管製名單約束中最頂級的,然後我們的工程師們好好把它改造了一番,基本上達到歐美日出口管製級別了。這台隻要喂料口放好料,它自己會把所有需要的數據測出來,做記錄,將記錄發送到我們的資料中心存檔。最要命的是精確,國內獨一無二的精確,誤差值可以縮小到小數點後好幾位,這是什麼概念呢?”柳鈞說到這兒忽然停頓,發現自己跟外行人講這些有些無聊,“我會不會很無聊?”
梁思申笑道:“我大概有些明白,就像東海有套設備的鏡麵可以讓國內加工,但是另一套加工等級更高設備的鏡麵得拿到意大利去定製了。這就是你們實驗誤差值縮小到無窮小所能帶來的好處。”
“嗬嗬,跟宋總近朱者赤了。是這個意思,像國內能加工大麵積鏡麵已經是很不錯的進步了。高精度先進機床對零件的要求極其苛刻,我要它走刀[14]一微米,它就不能走一點一微米,如果零件公差大,我們的走刀要求就不能滿足。這其中牽涉到許多科技難題,這台儀器僅能解決掉小小一部分。我們還有許多問題需要麵對,像東海一號分段研發中的伺服電機[15]我們還不能很好搞定,已經請我母校的數學教授協助做了天量運算,看來還得繼續一步步耐心地走,已經很接近目標了。”
“東海一號。某人已經念叨了不知多少年,現在我都倆孩子的媽了……做你們製造業還真需要耐心,一個目標需要為之奮鬥那麼多年。某人說你這兒是最省心的,他隻要打個電話問個進度就行,進度還比預期理想。有些的,他恨不得越俎代庖。”
“我這兒事情也多,不過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原本合作的另一方忽然出事,中途掐斷資金投入,我這兒的自有資金立刻頂不上了。唉……”
梁思申跟著柳鈞參觀,忽然打斷柳鈞的話:“咦,你們需要用到這些計算?找數學係教授合作的就是這個?”她指著白板上一大堆亂糟糟的計算驚訝不已。
“是,我們下午剛為計算方法爭執了一場,忘了清掃戰場。我們團隊本身也有數學碩士,這些是自己算的。”
“非常高深啊,原來這樣啊。”梁思申是數學高才生出身,對於柳鈞原本給她介紹的那些獨一無二的技術,她感受不深。但是白板上在外人看來似乎是一團糟的計算,她卻從中體會到東海一號分段研究的高超水平,對眼前的研發中心終於有了切膚的了解。她站在白板前麵看了好半天,還是柳鈞提醒她半個小時已到,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數學,原本的大愛,此地忽然狹路相逢,竟是牽動心底深處的顫音。
上車一直到飯店,柳鈞深入體會保時捷GT的操控性,梁思申則是一直回味剛才白板上亂麻似的計算,竟是一路無話。等見到丈夫,梁思申先打聽柳鈞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運輝了然地笑道:“柳鈞是技術型的。許多起點比他低的工廠,這麼幾年下來,規模都超過騰飛,柳鈞算是混得差的。不過在業內名聲很好,除了說他不會經營,對他的產品都沒話說。”
“看他工廠規模,真想不到他的研發中心有這等水準。他那企業,倒是讓我想起歐洲那些規模雖然不大,可手中捏著頂尖絕活的中小公司。嗯,有件事,他公司的資金給你的東海一號吸幹了,據說。”
“哎喲,忘了這件事,他那試製品開動一次就要好幾萬,隔三差五開一次,還不把他榨幹?”
宋運輝當即給秘書打電話,讓立刻弄清楚安總的情況。放下電話,他解釋道:“這件事最大的為難是當中夾著個安總,偏偏安總那邊還很不讓人省心,我想做什麼還得看看安總的處境和態度。可惜柳鈞規模實在太小,要不當初直接交給柳鈞做就沒那麼多波折,稍微不足的部分我可以通過銀行指定貸給他一筆,很容易解決,可他的實力實在差太遠。”
很快,宋運輝的秘書來電通報,安總這兩天沒上班,但公司有傳聞說安總可能被雙規了。宋運輝不由自主地道:“呃,前兩個月不是說擺平了嗎?要死了。”他當即打電話讓柳鈞過來,有事相商。這時候還談什麼指定貸,他這會兒要是指定貸給柳鈞一筆錢,弄不好過幾天柳鈞進去配合調查,他也被連累懷疑上有貓膩。
柳鈞剛打車到丈母娘家打算接淡淡回家,不曉得宋運輝叫他去有什麼事,隻能立刻折返飯店。見到宋運輝,卻是當頭一棒。“反正後天啟程去德國玩,我多收拾一些行李。”柳鈞悶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這麼句話。
“抓緊時間安排好工作。不過我的建議是你不用去避風,那樣反而給人不正常的感覺。”
“我……考慮。”柳鈞一時有點兒不知所措,“東海一號分段研究工作,宋總請不用擔心。這現在是研發中心全體的命根子,沒人催他們也會做下去……”
宋運輝幹咳一聲,隻能直說:“你不用東躲西藏,你隻要保證給我如期拿出合格產品,我會保你。”
柳鈞愣愣地看了宋運輝一會兒,懂了:“非常感謝宋總,我這次去德國的旅行取消。”
“不去也好,去了也沒心情玩,以後有的是機會。”可宋運輝還是不敢放心,“會不會影響你的資金鏈?”
“或多或少總是會的,不過隻要人在,總能解決。”
柳鈞後來沒興趣說話,坐了會兒就告辭。走出飯店大門,沮喪地沿街步行很久。原以為安總春節那會兒折騰一陣後已經脫厄,想不到還是沒擺平,就衝那陣子調查安總,就有人立刻找上他折騰他,他估計自己沒幾天又得被人找了。人說罪有應得,怎麼就他倒黴,所有差池全被抓包。
柳鈞走後,梁思申卻驚訝丈夫的表現。這個號稱大陸不粘鍋的人,竟然一口答應保柳鈞,可見東海一號項目在宋運輝心中地位之重。不過宋運輝卻解釋他了解柳鈞行賄那事兒,那種被迫行賄的事兒,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團亂麻。好在他一向信譽很好,又與騰飛無金錢來往,出不了什麼事。可是他擔心柳鈞雪上加霜的資金鏈,那必然影響研發工作的進度。
對於宋梁兩人而言,柳鈞的那點兒小事,真如蜻蜓掠過水麵,點起一陣漣漪。他們除了去德國的時候少了個很好的地陪,其餘都沒太大影響。而且即使這點兒最小的影響也不算影響,宋運輝隻要打個電話,自有德國本土人士在機場等候。
可是對於柳鈞這個當事人而言,情況則是完全不同。他心情非常低落,一邊忐忑地等待不知什麼時候落下的另一隻靴子,一邊還得擔心因為他被拘而傷害信譽,可能產生的對公司的打擊。
但是崔冰冰見到進門臉色墨黑的丈夫,卻堅決地道:“有宋總這句話,隻要不坐牢不留案底,就什麼事都沒有。你隻要管住嘴巴,進去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知道,出來你就是傳說中的英雄。這年頭不進去幾次配合調查的不算企業家,而進去不說的,出來隻會更受尊重和信賴。社會就是這樣,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你不要想當然。我們以後還得接觸銀行、國營大公司、大小行政審批單位,我留下這麼個‘好’名聲,以後他們看見我有心理障礙。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他們隻要端起臉公事公辦,就一定壞事。”
“嘿嘿,隻要你是個堅強的戰士,他們隻會愈加青睞你。不信咱走著瞧。你眼下除了不能去德國玩,其他都沒變,想吃吃,想睡睡,放寬心。別自亂陣腳。總之一問三不知。”
“萬一安總自己招了呢?”
“那也是安總張冠李戴,記錯,總之與你無關,你兩袖清風,清白如初生幼兒。我明天安排你見個朋友,業內有名的好漢,聽聽他的經驗。你現在手頭有兩大優勢:一是外籍;二是未完成的東海一號。東海一號這麼大的工程,宋總肯定背著天大的責任,不僅要對上麵交代,還要對香港股民交代,要是壞在你這個環節,接手的人都沒有,他能不死命保你?他那是保自己。所以你放心,放一百個心。”
柳鈞搖頭:“你就別給我寬心了,大妹,這是犯罪,犯罪啊,社會還不至於寬容到縱容犯罪的地步。”
“沒見過世麵的人才傻不啦嘰認為你是犯罪。這世道誰不知道你做的是什麼,誰也沒指望你這種企業家是白兔寶寶。那種拎不清的你才不用管他們怎麼想,他們想什麼永遠與你無關。不會……你自己想不開吧。可是做都已經做了。”
柳鈞繼續搖頭:“我沒那麼白兔。可我不知道心裏煩什麼。阿三,如果我進去,你抱淡淡去娘家住幾天。按宋總的說法,他不會讓我進去時間太久,你們娘倆需要有人照顧。”
崔冰冰飛老公一個白眼:“你以為我是嘉麗。你進去幾天,我請假幾天,專門替你去騰飛坐鎮。哼,從來沒有擺過老板娘的款,這回一定要好好過把癮。弄不好索性把你老板位置篡了。得,先給你煮個糖水壓壓驚。”
柳鈞追著崔冰冰進廚房:“我不是害怕,我是心煩。”
“正常,正常,你若不心煩你就是劉備了,你知道我最討厭劉備那種動不動雙目含淚的猥瑣男。但這兒不是有很神聖的媽樣的寬闊胸懷嗎?你有什麼心煩盡管說出來。”
柳鈞哭笑不得:“阿三,你可以陪我長籲短歎兩聲嗎?你這麼鎮定弄得我感覺很弱智啊。”
“是真的,我出道以來已經給好幾個這樣那樣進去的前輩接過風,第一次還跟著心驚肉跳的,對他們也挺鄙夷的,後來就道德觀念淡薄了,因為大家都是這麼在混,或多或少擦個邊,連媽媽們都要幾百幾百地行賄幼兒園老師,何況我們?誰給捉出來肯定是站隊沒站好,沒給捉出來的也未必清白。噯,我不是鎮定,我是麻木,你這下舒坦了吧?”
“老婆,你是我的精神棟梁。”柳鈞抱住妻子真真假假地讚歎了幾句,到底是心頭放下了許多。有些不知名的煩悶,似乎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些。
可總還是擔心的,最擔心的是有可能的失控,或許宋運輝也有鞭長莫及的盲區。第二天在崔冰冰安排下,柳鈞與一個幾進幾出的前輩見麵,請教了許多問題。而且有不少問題他還沒想到,前輩主動提點了他。於是,柳鈞接下來首要大事,乃是弄清安總的失蹄,究竟是有誰從上而下地搞安總,還是安總民憤太大不捉不足以平民憤。據前輩說,弄清這個本質的區別,才能讓自己有效應對,保證立於不敗之地。
但沒等柳鈞將安總失蹄原因弄清楚,一輛公檢法的車子早上過來騰飛,將柳鈞接走,同時還將柳鈞的辦公室貼了封條,抱走裏麵的電腦主機和筆記本電腦。柳鈞心中了然,在眾目睽睽下跟便衣人員下樓上車。幸好來人並未用強,若非來的是一輛標誌太明顯的公檢法車子,別人會誤以為柳鈞來了朋友。而柳鈞聽到有個來人是本地口音。但是下麵車子的車牌是來自東北那地兒。老張一見那陣仗,就分別給柳石堂和崔冰冰打電話。
柳鈞唯一的擔心是會不會被拉去東北,而且眼下宋運輝一行還在德國,他落在本地還好,落到外地,等宋運輝回來還能管得住嗎?好在車上三個來人都態度挺好,除了聲明坦白如何抗拒如何之外,其他話都聽著很家常。車子經過一處路口,柳鈞一看沒向左拐上那條通往高速的公路,心裏先寬了一點。於是他開口提醒來人,他是科學家,那台筆記本電腦裏麵有很多研究資料,不少是獨一無二需要保密的,希望大家檢查時候不要銷毀那些資料,因為沒有備份。
然後,一行停在本市一幢政府大樓下麵。柳鈞開始管住嘴巴,根據前輩的提示開動腦袋裏的邏輯機器。
崔冰冰一接到報訊電話,就跟在大戶室裏泡著的公公柳石堂簡短談兩句,說一下情況,便請假出來與公公在附近咖啡館麵談。討論結果是,柳石堂去公司坐鎮,她在市區跑關係,看發展。期間給柳鈞打一個電話,接通但沒人接。崔冰冰幹脆發一個短信過去,問要不要送換洗衣物。過了好一會兒,幾乎在兩人決定結賬離開時,才有短信過來,說暫時不用。崔冰冰也不知道這個短信是不是柳鈞發的,因為這麼特殊的時刻,這麼難得的短信居然沒有一個讓人寬心的字,顯然不符合柳鈞的風格。
柳石堂見兒媳言語鎮定,可臉色大變,就勸崔冰冰不用太擔心,這年頭公檢法對行賄者客氣得很,何況是宋運輝有過明確表態的。崔冰冰不禁摸摸自己的臉,還以為她能冷靜應對的呢,雖說她也知道事情不大,即使柳鈞在裏麵全部招認了,問題也大不到哪兒去,可想到親人這會兒正失去自由,說不慌是不可能的,就像柳鈞所形容的,說不出地心煩。雖然公公勸她鎮定,可是公公臉皮僵硬,又能比她好到哪兒去?都是關心則亂。
隻是打聽一下柳鈞的現狀,而不幹擾司法,這等小事崔冰冰隻要給父母打個電話就行。這年頭高職高位高薪的人有不少同時高血脂高血壓高血糖,本市第一號的三高專家為女婿的事情求上門去,豈有不給麵子的?很快崔冰冰便得知,宋運輝早已在裏麵打好招呼,柳鈞不可能北上。該“三高”還說,既然是崔醫生的女婿,他們自然另眼相待。至此,崔冰冰完全放心,他媽的,隻要人在本市,即使柳鈞全被逼供出來,也出不了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