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我搜腸刮肚也找不到理由向你解釋,下午梁姐也問我理由,我說不上來。可是說真話,我無法不繼續下去,我跟譚工他們一樣,滿腦袋都是東海一號,我們有很多想法需要繼續驗證,不繼續的話……不繼續的話……”柳鈞又噎住,找不出說辭。夫妻倆大眼瞪小眼,崔冰冰既不幫說一句,也不出言否定,而是默默地用眼神示意柳鈞繼續想,她一定要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柳鈞也想好好跟妻子解釋,畢竟這是重大決定。可是他絞盡腦汁,總不能說不繼續這等於收割他靈魂吧?正好外麵大門被拍得山響,也不知誰不按門鈴那麼沒規矩,柳鈞本能地心頭大驚,連忙跳起身開門去。崔冰冰也驚,將淡淡的小飯碗交給保姆,跟出去看,工廠大事小事不斷,夜晚拍門聲必定沒好事。
卻是譚工活蹦亂跳地站在門外,雙手像捏著指揮棒一樣舞動:“柳總,今天狀態奇佳,你趕緊來看,我計算機仿真模擬輸出曲線……像回事了。真的,這回再不是狼來了,你快去看。”說著就抓柳鈞去實驗室。
崔冰冰看譚工那麼大一個男人掛著卡通人一樣燦爛無邪的笑,大幅度地手舞足蹈,隨口賢惠地問一句:“譚工還沒吃飯吧?”
“吃什麼啊,吃什麼啊。”即使柳鈞已經跟上,譚工依然一隻手抓住柳鈞手臂往實驗室拖,仿佛嫌老板走得還不夠快。等崔冰冰轉身進去飛快拿一盤南瓜餅出來想給譚工充饑,兩人早已走不見了。崔冰冰端著盤子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回來不急於吃飯,拿起手機給柳鈞發一條短信,很簡單幾個字:“甭解釋了,若不行,我養你。”
但柳鈞根本就沒聽見短信提示,他和譚工等一幫人一起盯著計算機大屏幕,看仿真模擬演示。
“X條件群……嗯,這個在,這個為什麼……好……好……好……有的……,然後Y條件群……”柳鈞對這些模擬模塊了若指掌,在譚工指點下,他一項一項地檢驗,而不是先看結果。等所有條件群都檢視完畢,他心中已經明白靈感出現在哪兒,譚工在孫工、廖工的協助下,揪出一條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變量。這條變量一直是中心所有人心中的魔,都知道應該還有什麼沒考慮進去,可是又都找不到那個什麼在哪兒,於是一次次地出現工況變動之下的輸出誤差值居高不下。今天將這條隱藏的變量嵌入模型,於是就出現了令譚工手舞足蹈的美妙輸出曲線。
柳鈞閉目想了一下,輸入一個極端工況參數。很快,結果出來。譚工放肆地大笑:“這個我早想到了,早驗證過了,柳總你再想,再想,看能難倒我不?哈……你不用輸入啦,這個工況我也做過。是吧,小柯你們做證明。”譚工摩拳擦掌,將袖子擼上擼下,根本坐不住,站柳鈞後麵跳來跳去,嘴裏念念不絕的都是他已經測試過的各種工況數據。
柳鈞側耳細細捕捉譚工吐出的每一個字,慢慢地,手指脫離鍵盤,蒙在臉上。仿佛是屏幕調得太刺眼,他手掌底下的眼睛熱辣辣地難受,眼淚克製不住地從指縫間漫溢出來。因為柳鈞知道仿真模擬的成功,幾乎是突破一重最難的關隘,越過這重關隘,結局就實實在在地出現在眼前了,距離可測。而不是他們原來鑽在瓶頸裏看結局,隻知道結局遠遠地矗立在地平線上,可是,有誰摸得到地平線的邊兒?他們不斷地朝著地平線的方向跑,可地平線永遠在看得見的遠方,卻永遠觸摸不到。好了,現在好了,他們突破最盲目的布朗運動,終於走出線性軌跡。這一步,邁得多不容易啊。
後麵的譚工還在喋喋不休:“前幾個月我們不是沒錢做試驗嗎?那就坐草坪上聽著鳥叫空談,我們下盲棋一樣地空談,我們說大家什麼都別拘泥,說出來的東西再弱智也不許笑話,反正是盲棋,死無對證。可是我們老的不行,沒小的們有想象力,我們再無聊也想不到的變量,即使夢話也涉及不到的領域,小的們卻信口開河什麼都敢說,天花亂墜的變量在他們眼裏仿佛是常量。孫工最勤快,他一點兒沒把我們的無聊扯淡當遊戲,他竟然記下一條條荒誕無比的設想,回去一條條地排除。老板你相信嗎?一個頂尖的科學家竟然拿荒誕設想當回事,而且想方設法地驗證,實在無法通過驗證了才給予排除。後來廖工也加入,再後來是我知道了也要求加入,我們利用業餘時間默默做這件事整整做了四個月,從春天做到秋天,一刻都沒放棄。這才能揪出一條接一條鬼一樣的變量。世上哪來什麼運氣,這世上隻有傻子才能撞大運,為什麼,因為隻有我們傻子一直撞,一直傻撞,才終於將小概率事件中的可能性撞出來了。噯……老板你咋啦……”
“我幸好沒辜負你們的努力,幸好,幸好。”
誰都聽得出柳鈞嗓音的沙啞,誰都猜得到柳鈞在蒙麵哽咽,大家都驚住,本來手舞足蹈的都停住,看看譚工,看看失態的老板。剛才口舌靈活的譚工忽然舌頭打結了,不曉得怎麼說才好,一名手下在手心寫“勸慰”兩個字提示譚工,譚工剛想說,忽然他自己也是喉嚨一痛,淚盈於睫。是啊,太不容易了,年初至今,那真是一段非人的日子,前些日子還進展順利,可到了春節後忽然什麼都堵住,他們在一團漆黑中頂著旁人的懷疑費力摸索。若不是老板的理解和支持,他們早被人罵飯桶了,哪兒挨得到現在?老板從來沒有辜負他們,而是他們實在愧對老板的善待,綜合起來他們的心理壓力很非人。
柳鈞抹一把臉站起來:“走,喝酒去,我請客。我靠他東海一號八輩子祖宗,今晚不醉不歸。”他拉起譚工,見譚工也眼淚汪汪,笑了,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他也不當回事,大聲一個個叫出在場同事的名字,招呼大夥兒跟上。走到外麵,又狂叫他老婆阿三,讓一起喝酒去。玻璃隔音太好,崔冰冰沒聽見,柳鈞就打電話叫。崔冰冰拿著手機莫名其妙地走出來,看到一小群人在黑夜中群魔亂舞。崔冰冰即使不懂技術,猜不到他們做了些什麼,卻也立刻猜到他們的研究有眉目了。她忍不住一聲聲地尖叫,她何嚐不是東海一號分段研究項目組的一員?
第二天,整個研發中心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裏,秋天的陽光很透亮,透過譚工分管的實驗室大玻璃窗,照到窗內的人頭簇簇,孫工連聲說終於可以戒煙了,他還真是將口袋裏的煙盒摸了又摸,死忍著不拿出來。不過兩個重頭人物缺席,譚工與柳鈞都還在呼呼大睡,一方麵是昨晚宿酒未醒,一方麵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終於得以放下重擔,無牽無掛地睡個安心覺。
柳鈞吃中飯時候才起來,一夜睡實睡透,整個人神清氣爽。摸出手機調回鈴聲,見上麵無數未接來電和短信,便一邊吃飯一邊翻看短信。看到崔冰冰那條“我養你”,柳鈞須得腦子轉個彎,才能想起她是在昨晚什麼樣的狀況下發這條短信。才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就已兩重天地,柳暗花明,令人無法不感慨萬千。老婆對他真好。
未接來電中有宋運輝的,打來的時間是早上七點五十分,可見是一上班就找他。這麼急,會不會是昨晚梁思申回去說了些什麼。不過昨晚開始柳鈞胸中底氣十足,他不用做任何心理準備就回電過去。
接電話的是宋運輝的秘書,秘書記錄來電之外,與柳鈞聊了幾句。前陣子檢修分公司根據宋總指示,趁維修淡季對集團所用的設備進行使用情況調查,經過各車間一級級的反饋收集,以及彙總比較研究曆年維修單子,通過對同類產品在不同使用場所運作情況的橫向比較,取得非常詳盡科學的使用情況報告。結果基本上不出大夥兒的預料,國外大品牌產品獲得綜合高分,但也有一些出人意料的結果,那就是私企產品品質的異軍突起。作為一家大型國企,以往大家心中有一個普遍印象,那就是私企是草台班子,非不得已才使用私企的產品。可是隨著近年私企的遍地開花,他們不得不經常采購私企的產品,但為了明哲保身,他們為此製定不少規避製度,實際上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經常回避使用私企產品。這回的調查可以說給大夥兒上了一堂課。比如騰飛的品質評分並不亞於眾多國外知名品牌,但價格明顯有優勢了許多。公司總結會上提出,此次調查指明一處明顯的成本控製點,各部門有必要立即針對此次調查進行相應的布局調整,有效挖潛,降低成本,以科學化的管理藝術來提高利潤率。秘書則是笑嘻嘻地對柳鈞說,騰飛等一些私企的機會來了。
柳鈞對此調查大感興趣,並不僅僅是有興趣了解自己產品的評分明細,而是非常想了解東海的詳細調查框架,哪家企業不是將控製成本列為日常管理工作的重中之重呢。如果有辦法,大約很少有希望企業長治久安的老板總是往職工工資、職工加班時間等上麵打損主意,誰不向往以科學、藝術的管理獲取回報呢?秘書答應給柳鈞傳真詳細資料。
柳鈞終於還是深吸一口氣,道:“雖然我著手的東海一號分段還沒拿出最終結果,按說不該如此浮躁冒失,可我實在太高興,昨晚開始,我接手的這一分段已經隻是時間問題,請通報宋總,他不需要為這一分段操心了。”
秘書聽了大為驚訝,欣喜之餘不禁向柳鈞披露一段實情,原來宋總為東海一號國產化項目背負巨大壓力。因為東海一號國產化項目工期長,前景不明,卻又投入巨大,甚至遠遠超過成套引進國外頂尖設備的價格,因此上上下下有不少風言風語,有說宋總好大喜功的,也有說宋總渾水摸魚的,還有說宋總不願進京當鳳尾因此拿東海一號做擋箭牌的,怪話風涼話不少。更因為東海一號的國產化將實際損害到某些國外公司的利益,因此那些國外公司的中方代理人在這段時間裏也是活動頻繁,很不幸,那些代理人有些很有背景,而有些本身就是從係統高位上出去,那些人的活動直接而有效,對宋總造成實質性壓力,宋總目前麵臨的境地是不成功便成仁。因此每一個分段研發項目的成功報喜,都是世上最好的消息。秘書相信,宋總一定會非常高興於聽到這個好消息。
柳鈞目瞪口呆,他原以為自己因私企身份而受更多的罪,想不到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宋運輝永遠鎮定的背後是舉重若輕。他忽然發覺他遇到困難就到處求救,百般糾結,顯得非常淺薄。
幾乎是才剛放下給宋運輝秘書的電話,申華東的電話就急著鑽進來,申華東開口就抱怨一早要麼是手機沒人接,要麼是正在通話。柳鈞大言不慚:“嘿,昨晚酗酒加睡懶覺,我剛醒,生活很美好。”
“謔,很難得啊,既然這麼有閑,幫我看一份資料,我已經發你電郵了,我們準備收購一項技術,前期論證已經告一段落,最終拍板前我希望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我把我們這邊的一些意見也發在附件裏,你幫我一起看看。”
“你等等,我看看。”申華東說的時候,柳鈞就轉動電腦鼠標將頁麵切換到電郵,很快下載了兩個附件,打開看到內容。“何不自己投入資金研發呢?你買技術的這筆大錢足夠你把這套技術做成了,你那邊的研究人員應該具備這點兒實力。”
“自主研發!我又不是不知道自主研發,可我給你看的這個大項目若是拿來自己研發,周期長,投入大,最後能不能出結果難如中獎,幾年後出結果還有沒有市場,更是跟賭博一樣難料。再有你這個榜樣每天在我身邊晃著,我還是省點兒心搞引進消化吧。起碼經濟效益比你更好。你別生氣,我是學經濟的,我沒有科技方麵的追求,唯有出此下策。”
“靠,我都成你反麵教材了,這世道。不妨告訴你,昨晚我們成功了……”
“我還是那句老話,你投入多少,你可以獲得多少利潤,產品什麼時候被盜版。最後問你,經濟效益如何?”
柳鈞被問得悶聲不響,這麼多年的研發工作,這麼多年的知識產權遭遇,以及騰飛以自主研發為倡導的成長模式,時至今日的成就與其他企業的對比,林林總總,旁觀者清,誰有權力否認申華東的選擇?畢竟大家都不是國家出資的研究機構,而一家企業,尤其是一家私企,你還能讓老總在眼下的社會環境下做出何種選擇。
幸好,柳鈞有同行人,而同行人又恰巧是他的偶像。偶像宋運輝很快來電,詳細詢問昨晚的進展,以及未來將在多少天內拿出成品,可不可能趕在明年東海的春季大修之前將仿真變為成品,放到東海現有的生產線上試運作。
柳鈞回答得胸有成竹:“以我們實驗室的速度,隻要兩個月就能轉化為成品。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申請專利。”
“穩妥起見,你先把好事隱瞞幾天,最好先把與安總簽的合同了結一下,取得一份中止合同的書麵材料,以防萬一。當然,申請專利的相關工作可以在小範圍內先做起來。這幾天非常關鍵,你一步不能走錯。”
柳鈞聞言如醍醐灌頂,連連應是。
“本來早上找你,打算彙總下半年和明年的供貨,給你打包一份大合同,東海的合同在本市算是硬通貨,讓你拿去找銀行開份承兌,現在看起來不用了,總之還是什麼時候需要什麼時候隨時通知你出貨吧……”
“不,宋總,要,很需要,下一步轉化為成品,肯定需要消耗不少零部件,以及做不少試運行,依然是大投入,我正愁呢,謝謝宋總雪中送炭,非常非常感謝。我什麼時候去東海簽?”
“下禮拜三你過來。我到時候再給你一份名單,包括全國和第三世界地區需要類似東海一號的公司,你可以加油跑起來了。你企業小有企業小的優勢,你的優勢在於短小精悍,掉頭快速,你一定要發揚你的優勢。這個市場不小,好自為之。”
跟宋運輝通話往往是簡短扼要,幾乎不用運作麵部表情肌,一句是一句,就像看表格。柳鈞總是要等電話結束後好好回味一通,才喜上眉頭或者愁眉苦臉,因談話壓縮得厲害,當時都來不及品味其中滋味了。但柳鈞回味之餘,發現宋運輝的言語中似乎並沒有透露出過度興奮,他不禁摸摸自己的額頭,如他昨晚與同事醉酒K歌那等放浪,宋運輝恐怕終其一生也做不出來吧。多麼可惜。
與宋運輝短短不到十分鍾的電話,便決定了柳鈞對這一年剩餘部分時間工作的安排。柳鈞不得不思考自己的工作方式,為什麼他總是這麼忙,為什麼人家就能舉重若輕?
與東北那邊的合同很容易就了結了,對方自己心虛,主事者並未出來見柳鈞一麵,甚至公司員工跟柳鈞說起新老板不大來公司,大多數是委托新總經理來管理。柳鈞隻聽不說,拿了書麵中止合同的文本就趕緊回家。回來依舊不敢聲張,悄悄地開始申請專利,也悄悄地打造樣機。宋運輝給的合同果然在銀行暢通無阻,很順利就為柳鈞開得大筆承兌彙票。有此彙票相助,騰飛與騰達終於脫離緊巴巴的境地,得以開足馬力運行。
天越來越冷,而研發中心的情緒異常飽滿而熱烈,連新加入的梁思申也感染了這裏的溫度,衣著越來越簡單,漸漸地甚至取下隱形眼鏡,頂著無框眼鏡梳一把馬尾巴過來上班,兩個孩子的媽看上去像個女大學生,在譚工的小組做計算輔助。崔冰冰眼紅得要命,纏著梁思申要美容護膚秘方。待得梁思申毫無保留地傳授,她立刻蔫了,回來跟柳鈞學舌,她覺得這不是尋常美容,人家那是在臉上玩化學,為了護膚將高等化學給啃透了,難怪她這個文科生總是護得不是地方。柳鈞申請替太太學高化,崔冰冰忙不迭地拒絕,害怕她挺男人味兒的丈夫一旦沾染上化妝,就給隨男化妝師的大流了。她寧可繼續在黃臉中茫然地摸索,她認為早在丈夫衰老之前就變為黃臉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但終於有一天,危機降臨。有女友向崔冰冰報告,在昨天某地看到柳鈞與一年輕女子喝咖啡,談笑甚歡,一看就是中年怪叔叔泡學生妹的惡心場景。崔冰冰勃然大怒,回家便找柳鈞審問。柳鈞招供那是嘉麗昨天拿錢給他。崔冰冰虛驚一場,可是吊起的一顆心依然難以平複,她心裏很有疑問,一個女人對一個非親非故的同齡男子如此信任,這算是一種什麼感情,這算是正常嗎?崔冰冰有疑問就提,一點兒不肯忍氣吞聲委屈自己。
柳鈞心裏也很奇怪:“就算我是宏明的親兄弟,嘉麗似乎也不該對我如此信任。可眼下她既然如此信任我,我自然是不能辜負。看起來宏明最近的生意不怎麼樣,拿回家的家用有減少。這個月嘉麗才給我五千。”
崔冰冰想了想,道:“以後拿錢就走嘛,還喝什麼咖啡聊什麼天,你這樣做會犯錯誤。”
“你想想你說的這家咖啡店在哪兒,不就是在他們家小區門外嗎?我這是不好意思一個人上門去,才把人約出來到下麵咖啡店接頭,我總不能跟嘉麗約在牆角見麵,然後她遞給我一包錢,我往懷裏一掖就走,你說這鬼鬼祟祟像什麼。”
崔冰冰一聽就笑了,此事揭過。“這幾天房地產有點兒低潮,我們銀行辦出去的按揭貸款也有降低,我正愁呢,這兩個月怎麼完成任務。估計宏明那兒資金吃緊了,我很懷疑他的貸款好大一部分是貸給做房地產相關的人。不過不礙事,年底嘛,銀行放貸額度在上半年用盡,下半年沒錢可貸,所有靠貸款維持開銷的公司都吃緊,暫時低潮一下很正常,你不用替你兄弟操心,弄不好這幾天是他放貸最火爆的時節,害得他把自家的錢也放出去了。”
“對了,聽說一位做房地產的老板破產,會不會與這幾天的房地產吃緊有關?”
“哦,那家,早就不行了,都是上麵有人捂著攔著才最近爆出來。那家是賭博賭光的,聽說還與楊巡是好朋友,經常相約一起去澳門賭。這幾年隻有聽說開新房地產公司的,倒還是第一次聽說有房地產公司倒閉。賭博的,哪個到頭不是輸?我已經聽說好幾個人賭輸公司。都是這幾年錢多了燒的。”
“不不,有時候去賭場隻是散心,男人去澳門賭,女人到香港血拚,一樣是花錢。”柳鈞不禁想到他差點兒也進去賭場,那還是楊巡把他攔回來的呢。當初若是他進了賭場,萬一一賭上癮了呢?
“怎麼一樣。也怪我們國家文化底子太薄,一幫人富起來後都不知道怎麼花錢怎麼玩,想來想去最後還是黃賭毒。哪像你和東東這幫人,多的是地方花錢,唯恐錢不夠多。還有梁姐。其實錢宏明也不懂享樂,別看一身洋氣,內心也整個兒一土鱉,全靠一身名牌才能找來老子是有錢人的感覺。哎,你是不是特希望楊巡也賭光家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