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正道是滄桑——風雲河北

第三章（1 / 3）

四次巡遊秦始皇出生在趙國邯鄲，後來回到了秦國。從幼年即位到成年親政，他從來沒有去過自己先祖的故地。統一六國後的第二年，他立刻做了一次西行尋根、告慰先祖的旅行，出寧夏西部、甘肅東部，經甘肅隴西，到達秦人祖先故地天水、禮縣，再沿著祖先東進線路，回輦寶雞、岐山、鳳翔，最後返回鹹陽。這是一次朝聖之旅、追思之行——他要以大秦今日之功，告慰列祖列宗。

秦始皇第二次巡遊，是在公元前219年。這次出遊線路比較長，經過了今河南、河北、山東、安徽、湖北、湖南等原東方六國之地，去了煙台、膠南，沿著東海到達江蘇的海州、徐州，又南下安徽，渡淮河，進河南，車轍又碾過湖南長沙等地，歸途是從陝西商縣到達鹹陽。

這次巡遊主要集中在齊楚舊地，最重要的活動是封禪大典、宣揚威儀。“封”指祭天，“禪”指祭地，祭天在泰山，祭地在梁父山，是向天神地祇報告自己的功績，表示虔誠的忠心，希望得到神主的庇護。起初，他希望齊魯故地的儒生們協助他籌劃具體封禪事宜，但這些儒生們要求嚴格遵循古禮，提出封禪時，天子車子的車輪必須用蒲草包裹，以免損傷草木土石，還有掃地而祭、用菹秸做席等煩瑣的建議。秦始皇認為儒生們的意見不切實際，就沒有按照古禮程序進行封禪大典——當然，這些都給當時的儒家知識分子留下了非議的口實。

封禪大典過後，秦始皇的龐大的巡遊隊伍繼續前行，在前往湘山祠拜祭湘君之神時，船隊在湘江上遇到大風，他受到很大的驚嚇。事後，秦始皇聽到博士講解時說，湘君就是堯帝的女兒、舜帝的妻子，勃然大怒，命三千名服勞役的罪犯將湘山樹木砍伐殆盡，裸露出赤紅的土壤和石塊。

106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公元前218年，秦始皇第三次巡遊，主要目的是東巡求仙，但因在博浪沙（今河南新鄉）發生了韓國貴族後裔張良聘請殺手刺殺未遂事件，使他受到驚嚇，所以持續時間不長。主要活動是登上芝罘山刻石，然後就回去了。

隻是歇息了兩年，秦始皇又開始了第四次巡遊，這次出巡的意圖，主要是“北獵擊胡”，解除北方之患。這一年是公元前215年。他從潼關過了黃河進入山西，經過邯鄲，◎◎秦皇島山海關老龍頭秦始皇求仙入海雕塑向東北抵達秦皇島的碣石山。

碣石山，在古代是大陸東端的標誌，登臨這裏，就意味著統一天下。誌得意滿的秦始皇，讓人在碣石上刻下歌頌自己功德的《碣石門辭》，這是之前周王朝曆代君王都不敢做的事情。他在此觀海求仙，並派燕人盧生，方士韓終、侯公、石生等，先後入海，前去尋找仙人和不死仙藥。

離開碣石山後，秦始皇北出山海關，到達遼寧綏中海濱，又西向路經上郡（今內蒙古南部、陝西北部之間）及陝西榆林、延安，回到了鹹陽。隨後，他命令大將蒙恬，率領三十萬大軍征討匈奴，占領了河套地區，開始修築長城。

沙丘政變秦始皇第五次巡遊，是在公元前210年，這是他最後一次出遊，也是持續時間最長（曆時十個月）、遊曆範圍最廣、交通工具最多、對秦國影響最為深刻的一次出遊。這次巡遊，先後到達今湖北、湖南、安徽、江蘇、浙江、山東、河北等地，後在返程途中，於平原渡口（今山東平原）忽然得病，臥床不起。為盡快康複，秦始皇委派蒙毅代表自己返回會稽山，沿途再度祭祀山川神靈，祈求神明降福。他則繼續隨著巡遊車隊一路西行，爭取盡快趕回鹹陽，但最終病死在沙丘宮平台。秦始皇死後，包藏禍心的中車府令行符璽事趙高，與隨行的秦始皇少子胡亥、丞相李斯，三人聯手，對他的死訊秘而不宣，一路上把發臭的鮑魚放在秦始皇的靈車上，瞞天過海，矯詔遺囑，讓胡亥取公子扶蘇而代之，成為秦皇二世。

徐福渡海秦始皇的巡遊，不僅迷信“封禪”之說，祈禱天神護佑他的帝王基業，還滋生出長生不老的強烈欲望，這就引發了他尋找仙人與不死之藥的狂熱行為。

10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公元前219年，秦始皇第二次巡遊的大隊人馬在泰山封禪刻石後，又浩浩蕩蕩來到東海岸邊。在那裏，他縱情遊覽，隻見雲海之間，仙山瓊閣蔚為壯觀，山川人物時隱時現。這種景象，本來隻是海市蜃樓，但秦始皇驚異之餘，心甚向往。於是就征召燕齊之地的大批方士，來詢問海中◎◎河北鹽山千童鎮的千童祠的神仙與仙藥之事。

齊人徐福為迎合秦始皇企望長生不老的心態，乘機給秦始皇上書，聲稱海中有三座仙山：一座叫蓬萊，一座叫方丈，一座叫瀛洲，上麵住著仙人，有吃了就長生不老的仙藥。秦始皇大為高興，就依照徐福的要求，選派五百童男童女跟著他駕船出海，尋訪仙人，求取仙藥。從此，秦始皇便與徐福這一幫方士，結下了不解◎◎日本徐福公園之緣。

九年過去了，徐福花去了許多錢財，卻什麼仙藥靈丹也沒能找到。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最後一次出巡時，他在琅邪召見了多年來一直為他入海求仙的方士徐福。徐福害怕秦始皇怪罪，詐稱海中有大鮫魚十分厲害，船隻難以靠近仙山取藥，要派善於使用連弩的射手同去，射殺鮫魚，才能上岸求藥。秦始皇求藥心切，仍深信不疑，於是決定再派徐福率領童男童女一千人和巧匠技師、武士射手五百多人，裝帶五穀種子、糧食、器皿、淡水等，再度入海去仙山求藥。

徐福再一次贏得秦始皇信任後，便在滄州一帶征召童男童女，並在渤海邊上創建了一座集中營，用來調教童男童女，集結技藝百工，籌備衣食舟楫，之後沿著無棣溝（今河北鹽山境內）從大河口（今漳衛新河入海口）入海，東渡日本。

這一次，秦始皇再也得不到徐福的音訊了。

徐福及其船隊航海到達了日本的本州和歌山，在抵達北九州的大島後，進入瀨戶內海，遠達紀伊半島。至今在和歌山新宮町的東南有蓬萊山，還有徐福墓，墓前石碑上刻著“秦徐福之墓”五個漢字。

後來，在漢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為銘記徐福出海帶走的童男童女，在當年徐福集中培訓童男童女的地方，設置了“千童縣”（今河北鹽山千童鎮）；在千童鎮附近、鹽山縣南部還有“童鄉”，也和徐福征發童男童女有關。

108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詩經》的搶救與流傳《詩經》是我國古代第一部詩歌總集，大約在公元前6世紀前後，就在社會上廣為流行了。不過，當時人隻稱它為《詩》，並沒有“經”的尊號。《詩》正式被官方確認為“經”，那是漢武帝時代（公元前140—公元前88）的事了。

現在看來，《詩經》是一部詩集，其實它本來是一部樂歌總集，就是說，三百零五篇詩全都是配樂演唱的樂歌。詩是歌的內容，歌是詩的形式。當時，周朝的貴族官吏獻詩到朝廷，並不是直接交給天子，而是交給太師，太師再命他的樂歌班子演唱給天子聽；民間的歌曲，也是由采詩官下去收集，而後交給太師，太師按音律加以整理，配上樂器，再演唱出來。這樣，太師就自然成了各種樂歌的保存者。當時，太師掌管的樂歌一定很多，不過編入《詩經》的樂歌，隻是樂工們常用的三百零五篇。

那麼，是誰在這麼多的樂歌中選出了三百零五篇並編訂成書呢？

最早說起這個事的是漢朝的司馬遷。他在《史記·孔子世家》中講，孔子在三千多篇古詩中，以禮義為標準選出了三百零五篇，其他那些重複的、不合禮義的都刪去了，所以就有了“刪詩”一說。這個說法影響很大，從古至今有不少學者相信。但也有不少的人表示懷疑，比較著名的人物有朱熹、朱彝尊、魏源等人。他們提出了很多反對“刪詩”說的理由，其中最重要一條就是孔子自己及其門人弟子都沒有說過“刪詩”◎◎毛亨、毛萇塑像的事。

然而，《詩經》成為今天這個麵貌，畢竟是經過一番整理、編輯工作的。各諸侯國以及朝廷的太師和樂工們，既是詩的保存者，也是詩的配樂者和演唱者，隻有他們才有條件和能力去編選。因此，目前有許多學者都推測《詩經》是樂師們編輯的。《史記》講孔子“刪詩”雖不足信，但孔子“正樂”卻是真的。當時，諸侯、大夫們對朝廷的禮樂製度已經不大遵守，本該諸侯或天子用的樂歌，大夫也要竊用。同時，雅樂的地位已經動搖，人們都比較愛聽鄭國、衛國的民間10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音樂，這些都使孔子不能容忍，大為惱火。在孔子看來，“鄭衛之音”打亂雅樂，就會造成亡國的結果，問題實在嚴重。所以，當他以69歲的高齡自衛國返回魯國後，首先就幹了“正樂”的事。所謂“正樂”，可能就是糾正一下人們唱錯的音節、音調。也可能是人們有意把鄭衛之音的花腔夾到雅樂裏，搞亂了雅樂的腔調，孔子便做清除工作，使《詩經》的“雅”“頌”恢複了本來樣子。這是維護周王朝禮樂製度的一項重要措施，雖說有些守舊的傾向，但對保存這部詩集是有大功的。

先秦的書籍，在曆經公元前213年的秦始皇“焚書”、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2年的楚漢戰爭之後，散失很多。《詩經》由於是口頭傳誦的詩，就得以比較完整地保存了下來。漢文帝時代（公元前180—公元前157）相繼出現了三位傳授《詩經》的學者，即魯人申培所傳的《魯詩》、燕人韓嬰所傳的《韓詩》和齊人轅固所傳的《齊詩》，後稱“三家詩”。三家詩雖然各有特點，但在曲解詩意、利用詩句說教這一點上是一致的。東漢以後，“三家詩”逐漸衰落了，代之而興的是《毛詩》。《毛詩》因其傳授者毛公而得名。“毛公”包括“大毛公”毛亨與“小毛公”毛萇叔侄二人。

《毛詩》的開創者毛亨，趙（今河北雞澤）人。據說，毛亨的《詩》學傳自孔子的學生子夏，子夏又傳給曾申，後經李克、孟仲子、根牟子、荀卿，才傳給毛亨。秦始皇“焚書”時期，以研究《詩經》為業的毛亨惶惶不可終日，總害怕有一天會大禍臨頭，於是就悄悄地藏掖著《詩經》，攜領家眷一路由魯地北上，來到了相對荒僻但水草豐美的武垣縣（今河北河間），隱姓埋名，自稱是“本地人”，居住了下來。在這裏，他繼續秘密地潛心研究《詩經》，直到公元前191年漢惠帝登基，宣布廢除秦的“挾書令”，開放了書禁，他才光明正大地開門授徒、整理《詩經》，撰寫《毛詩詁訓傳》三十卷（簡稱《毛傳》），還親口傳授給了他的侄子毛萇。

毛萇曾任西漢河間獻王劉德的博士（博士是比較尊顯的官職，在朝廷可任奉常、侍中，到郡國可做守相、諸侯王太傅等官，因為懂得經書，還可以招收弟子）。

當時，河間獻王遍求天下“善”書，聽說他的轄區居然還有這麼一位能夠誦經解義的大賢，大喜過望，禮聘毛萇出山，封為博士，並在都城樂城的東麵建造“日華宮”（今河北泊頭西閻家鋪村）、北麵君子◎◎漢畫像石——講經圖館村建造“招賢館”，安排毛萇宣講“毛110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詩學”，傳授弟子。如今河間市詩經村西北麵的君子館村，就是毛萇當年講經的地方，人們一直尊稱那個地方叫“君子館”。毛萇死後未被安葬在故裏，家鄉的人們為了祭奉他，在詩經村及君子館的西北麵修建了一座毛萇衣冠塚，稱作“毛精壘”。

漢代傳授《詩經》的魯、韓、齊、毛四大家中，《魯詩》《韓詩》《齊詩》“三家詩”都是采用漢代隸◎◎古籍監本《詩經》書寫的“今文經”，傳授這種學說的屬於“今文經學”；後來出現的《毛詩》則是采用先秦小篆書寫的“古文經”，講授古文經的是“古文經學”。從兩派的特點來看，今文經學把《詩經》當作政治課本來用，專門在經書中發掘“微言大義”，還把陰陽五行思想與經文結合起來，使他們的學說充滿了迷信的宗教氣味。統治者就是利用這種迷信的東西控製士人的頭腦、愚弄人民，所以它能夠一直占據著漢朝博士的寶座。古文經學是把經書當曆史著作看待的，按字義解經，訓詁簡明，迷信成分較少，並在政治上主張複古。

古文經學得勢的時代，是在漢平帝（公元前1年至公元6年在位）上台以後，這時王莽當了權，推崇古文經學的劉歆（楚元王四世孫、光祿大夫劉向之子）得到重用，任右曹太中大夫和羲和、京兆尹等職，又受封為紅休侯，是掌管儒林史卜的官，成了文化學術方麵的中心人物。這時，劉歆利用職權，把古文經書立為官學，設置了古文經博士。這是古文經學的一次勝利。後來，又有東漢著名的經學大師鄭玄，為《毛詩詁訓傳》作《箋》（箋是對傳作補充、訂正的意思），進一步提高了《毛詩》的聲望。同時，由於鄭玄對今文經也很精通，作《箋》時，吸取其長處，與古文經的講法折中，使《毛詩》的釋義超越了“三家詩”。因此，《毛詩》雖被東漢光武帝劉秀逐出了官學，隻能在民間傳習，但學者卻日益增多。“三家詩”終漢之時雖然一直居於官學，但研習者日益減少。漢亡以後，就是《毛詩》的天下了。

11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沙丘之變“千古一帝”秦始皇，13歲（公元前247年）繼承王位，22歲（公元前238年）親理朝政，39歲（公元前221年）統一六國，而後做了十二年的“始皇帝”。

他從登基的第二年開始，先後五次大規模巡遊，最後一次（公元前210年）曆時最長、範圍最廣、影響最深：因為秦始皇駕崩在這次巡遊的途中，終年50歲。

靈異三顯秦始皇做了“始皇帝”，最為朝思暮想的是如何長生不老，盡享萬世之尊。

然而，秦始皇三十六年（公元前211年）一連發生三起怪異事件，使得他坐臥不安、心神不寧。

第一件事是“熒惑守心”。秦始皇對天象極為重視，他認為天象表達了天意。

《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三十六年，熒惑守心。”在眾多的天象表現中，“熒惑守心”是備受關注的“不吉”象征。秦始皇得知這個消息甭提有多鬱悶了！

什麼叫“熒惑守心”？中國古代把火星稱作“熒惑”，二十八宿中的“心宿”簡稱為“心”。心宿就是現代天文學中的天蠍座，主要由三顆星組成。當火星運行到天蠍座三顆星的附近時，會在那兒停留一段時間，這就形成了“熒惑守心”的天象。從皇權的角度解釋這種天象，天蠍座的三顆星中間最亮的一顆代表皇帝，旁邊兩顆，一顆代表太子，一顆代表庶子。根據中國古代的星占學，“熒惑守心”意味著不詳，輕則天子失位，重則皇帝死亡。

第二件事是隕石事件。這一年，有一顆流星在東郡一帶（今河南濮陽西南）墜落。當人們找到這塊隕石時，發現上麵刻著“始皇帝死而地分”七個字，意思是說，始皇帝要死了，天下也要分裂了。

秦始皇得知這一消息，立即派人到隕石落地處，逐戶搜捕刻字的人，結果一無所獲。憤怒的秦始皇竟然下令處死這塊隕石周邊的所有人家，還焚毀了這塊隕石。人死了，石焚了，但是，秦始皇心中的陰影是抹不去了。後來，他令博士們為自己撰寫《仙真人詩》，歌功頌德，祈祝天年，並傳令樂工譜曲歌唱，散發到巡視過的郡縣，以鎮不祥。

第三件事是沉碧事件。這年的秋天，又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一位從關東來的使者，走夜路經過華陰，突然，一個人手持玉碧將其攔住，隻說了一句112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今年祖龍死”，隨後撂下玉碧，轉瞬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秦始皇聽了使者的報告，沉默很久，然後對身邊的人說：“這是山鬼，能夠預見一年中將要發生的事情。”更為奇怪的是，留下的這塊玉璧，正是公元前219年，他在湘山祠渡江時投入水中的那塊——十年前祭祀水神的玉璧，怎麼又被一個不明身份的人送回來了呢？秦始皇害怕極了，擔心自己真會在這一年中死去。◎◎秦始皇東巡雕塑這一連串靈異事件的發生，鬧得秦始皇鬱悶極了。為此，他專門舉行了占卜，得出的結果是“遊徙吉”！他考慮，這一定是示意自己要繼續外出巡遊、繼續遷徙人口，唯有如此才能避凶趨吉。於是，秦始皇下令遷移三萬戶人家到北河、榆中地區，並給每位遷徙戶贈了一級爵位；接著在第二年（公元前210年），帶著軍隊和大臣們，開始了他一生中的第五次大巡遊。

病死沙丘這次巡遊，秦始皇大致走了這樣一條路線：先到今湖北東南部、湖南北部的雲夢大澤，遙祭了九嶷山的舜帝；後乘船順長江而下，經過江西九江、安徽當塗，在浙江杭州渡過富春江，再登上會稽山祭祀禹帝，並遙望南海、刻石頌德；接著經過江蘇蘇州，從南京北渡長江，沿著大海到達了琅邪（位於今山東膠南）。

在琅邪，秦始皇召見了多年來一直為他入海求仙的方士徐福。徐福謊稱，蓬萊島確有仙人，隻是海上有大鮫魚阻攔，使得海船無法靠岸取得仙藥。秦始皇聽後，居然親率數百弓箭手，駕駛大船從琅邪出發，駛入大海尋找大鮫魚，經過榮成山，終於在芝罘（今山東煙台北芝罘島）附近海麵上，找到了一條大魚，並將大魚射殺。可是，他們到底還是沒能找到蓬萊仙人，沒能取回仙藥。

在芝罘登陸後，秦始皇率領的巡行隊伍一路西行，渡過黃河，到達了平原渡口（位於今山東平原南）。在這裏，秦始皇忽然寒熱交作，身染重疾，以致連飯也吃不下去了。雖經禦醫全力救治，但病情仍是一天重似一天。於是巡行車隊全力以赴，一路西奔，力爭盡快趕回鹹陽。但是，天不遂人願，秦始皇還是沒有挺過這一“劫”，最終死在了沙丘平台原來趙王的行宮之中。

11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偽造遺詔這之前，當秦始皇確實感到死亡之神將要降臨的時候，勉強支撐起身子，寫下了給長子扶蘇的璽書，要求他立刻趕回鹹陽，為他主持治喪葬禮。璽書寫好後，封存在中車府令趙高的行符璽事署所。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封璽書竟被趙高扣壓了。與此同時，一場由趙高策劃與推動、秦始皇幼子胡亥支持、丞相李斯配合的更立皇位繼承人的陰謀，正在秘密進行著。

趙高從小就被閹割做了宦官，深得秦始皇寵信。因他精通獄法與書法，秦始皇令其做了胡亥的老師，因此與胡亥交情很深。他曾經犯法，將軍蒙恬的弟弟蒙毅依法判他死罪，後來被秦始皇赦免。從此，趙高就與蒙氏兄弟結下梁子。趙高對太子扶蘇也是懼怕的，因為扶蘇信任的人是蒙恬，蒙恬之弟蒙毅則是他的仇人。趙高一直擔心，一旦扶蘇繼承了皇位，蒙家兄弟一定會不利於自己。當前的形勢對趙高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遇：扶蘇因為一度惹惱了秦始皇，被趕出京城到蒙恬那裏任監軍去了；這次出巡，秦始皇恰恰把胡亥帶在了身邊；蒙毅本來參加了此次巡行，現在恰巧又被秦始皇委派，返回會稽山祈福禳災去了。他知道，隻要扣住秦始皇召回扶蘇的璽書不發，就可以偽造一份皇帝遺詔，擁立胡亥做皇帝。皇帝的璽印就由他趙高保管，偽造一份遺詔，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趙高對於胡亥想當皇帝，是心知肚明的。他既然敢扣下秦始皇給扶蘇的璽書，當然也就敢鼓動胡亥篡奪皇位，而胡亥似乎也對這位老師的心思非常清楚。

一天，趙高毫無顧忌地對胡亥說：“我們可以偽造一份始皇帝的詔書，殺掉扶蘇，立你為太子。”胡亥聽了趙高的話，禁不住喜形於色。趙高又對他說：“這件事如果不取得丞相李斯的支持，恐怕做不成。”在與胡亥商量後，趙高就去見李斯。他對李斯說：“始皇帝給長子扶蘇的璽書和皇帝玉璽，現在都在胡亥手裏掌握著。應該由誰來當太子，現在隻有你我二人說了算。不知你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李斯聽了大吃一驚，說道：“你怎麼敢講這種亡國的話！我們是臣子，怎麼敢來討論這樣的事情！”趙高又問李斯：“你好好想想，論才能、謀略、功勞和在扶蘇那裏得到的尊崇和信任，你有哪一點比得上蒙恬？”李斯說：“我確實都比不上。”趙高又說，“既然比不上，扶蘇一旦做了皇帝，一定是用蒙恬做丞相，你隻好帶著通侯爵印回老家去了。”經趙高這麼一說，李斯在大哭一場後，果然就成了趙高與胡亥的同黨了。於是，他們三人一起偽造了秦始皇遺詔：立胡亥為太子；扶蘇、蒙恬有罪，賜死。

再說扶蘇和蒙恬，當時正帶領著三十萬大軍，駐紮在鹹陽以北的上郡（今陝西綏德）。當扶蘇讀過使者送來的那份偽造的秦始皇遺詔後，真是萬念俱灰，百口莫辯，隨即走回自己的房間，拔劍自刎了。而蒙恬覺得事出蹊蹺，說什麼也不肯從命，結果被使者關入牢房，後來被迫服毒而死。

114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秘不發喪秦始皇病死在沙丘平台後，李斯就找趙高商量說，巡行車隊返回鹹陽的路程還很遙遠，如果馬上把始皇帝的死訊傳了出去，恐怕住在京城的皇子們會乘機作亂，天下也可能有人乘機造反，因此必須嚴密封鎖始皇帝死亡的消息。

商定之後，他們就把秦始皇的屍體安放在他巡行所坐的車子裏，車門緊閉，窗帷也遮得嚴嚴實實。每到一個地方，幾個親幸宦官仍舊像往常一樣，往車子裏遞水送餐。除李斯、胡亥、趙高之外，隻有這五六個近幸太監知道秦始皇的死訊。而那些隨從的文武官員們，則全被蒙在鼓裏，照常畢恭畢敬地在車外向◎◎井陘東天門古驛道上傳為秦始皇停靈台秦始皇奏事。車子裏麵，一個親信宦官正裝扮成秦始皇，向外不斷地發號施令。

七月的天氣，正值盛夏，酷熱難耐，一路走下來，秦始皇的屍體也開始腐爛發臭了。趙高靈機一動，就對大家講，皇帝有詔，讓每一輛車子都裝上一筐鮑魚。腥臭的鮑魚味，彌漫在長長的巡行隊伍中，人們就聞不出腐屍的臭氣了。

到達鹹陽後，胡亥立刻襲位，成為秦二世。胡亥做了皇帝後，大肆屠戮自己的兄弟與姐妹，三十多位兄弟姐妹都被他成批成批地殺絕了。

早在公元前215年秦始皇第四次巡遊時，他來到今山海關的碣石山，當地的方士盧生，將一本名曰《錄圖書》的鬼神圖符獻給了他，上麵赫然寫著一句“亡秦者，胡也”的讖語。秦始皇看後，認定這個“胡”字，指的就是威脅北方的胡人——匈奴。當即詔令蒙恬率領三十萬雄兵，前去攻打匈奴，奪取河套地區，並修建了萬裏長城，阻止匈奴來犯。然而，他永遠不會想到是，這個“胡”字，並非指胡人匈奴，而指的是他自己的小兒子胡亥：起初的一句戲言，終於弄假成真了。

11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反秦戰爭的關鍵一戰巨鹿之戰是秦末農民起義戰爭中規模最大，對消滅秦王朝具有決定意義的一次戰役。項羽在戰爭中“破釜沉舟”，進行了殊死拚搏，結果九戰九勝，大敗秦軍，打下了當上“西楚霸王”的基礎。“破釜沉舟”這一典故也隨之流傳千古。

章邯攻趙公元前208年九月，楚國名將項梁因驕傲輕敵，在定陶（今山東定陶）被秦將章邯打敗，戰死沙場。當時的楚國大將劉邦，與項羽急忙移師東歸，並請楚懷王熊心遷都彭城。原陳勝的將領呂臣感到形勢嚴峻，亦來投奔楚懷王，駐軍彭城東，與駐軍彭城西的項羽、駐軍碭郡的劉邦彼此形成犄角，互為聲援。

章邯在定陶擊敗楚軍後，認為楚軍已無足輕重，未再向楚國的腹地進攻，而是乘勝北進，渡過黃河，進攻趙國，並占領了邯鄲。趙王歇和相國張耳、將軍陳餘，自知不是章邯的敵手，北撤據守於巨鹿（今河北平鄉西南）。章邯命令大將王離、涉間、蘇角圍攻巨鹿，自己駐兵巨鹿南邊的棘原（今河北平鄉南），專門攔截諸路救趙的援兵，同時築甬道至巨鹿城下運送糧秣，布陣嚴密，無懈可擊。

陳餘率領數萬人駐守在巨鹿城北，因兵微將少更不敢出擊秦軍。救趙的齊國、燕國等諸侯兵共數萬人，分十多個營壘屯駐在陳餘軍的旁邊，但無人敢於派兵出戰。毫無辦法的趙王歇，隻能一次次派出使者向楚懷王求救告急。

項羽拜將有個叫宋義的人，早年做過楚國的令尹（丞相）。他在秦楚定陶會戰時，曾勸告項梁不可輕敵，也料定項梁必定失敗；甚至在出使齊國的途中，對迎麵相遇的齊國使者高陵君說：“大人慢慢走吧。到得晚還能幸免，早早趕到定陶，隻怕就沒命了。”後來，高陵君來到彭城，告訴楚懷王：“宋義曾經預言項梁必敗。數日之間，項梁果然就敗了。仗還沒打，就能預知勝負，這樣的人才，才是真正懂得用兵之道啊！”於是，楚懷王招來宋義，跟他商議軍事，覺得他果然不同凡響。

隨後，楚懷王召集將領、大臣們，商議向西進攻秦國京城鹹陽事宜。恰巧，趙國派來的求救使者也到了。使者在楚懷王麵前哭訴著：“章邯三十萬大軍，圍困巨鹿快一個月了，要是大王再不去救，趙地的百姓必定遭到屠殺。請大王可憐116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可憐吧。”這時，一旁的項羽聽得上了火。他要替叔父項梁報仇，正想跟章邯拚個死活，就對楚懷王說：“要是連巨鹿都救不了，怎麼還能滅秦呢？我們應當馬上發兵去救。”楚懷王擔心項羽為人剽悍，難以駕馭，就說：“將軍能去，再好沒有，可是還得有別的大將一塊兒去，我才放心。”於是，楚懷王任命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軍、範增為末將軍，派他們率領二十萬大軍救援趙國，並強調全軍將士要聽從“卿子冠軍”（即“公子上將”的意思）宋義的命令。

項羽看不上宋義這位公子哥兒。公元前208年十月，宋義率領救趙的楚軍，行軍來到安陽（今河南安陽西南），安營紮寨後整整四十六日按兵不動。宋義的想法是要靜觀其變，先讓趙軍和秦軍打了再說。秦軍敗了，就趁機打落水狗。如果趙軍敗了，秦軍也會疲憊不堪，楚軍仍可乘虛而入，撈他一把。於是，宋義不理軍事，天天設宴飲酒。還安排兒子宋襄出使齊國，並親自遠送，置酒餞行。項羽忍無可忍，跑到宋義跟前，央告他說：“救人如救火。現在趙軍被秦軍團團圍住，形勢緊急，我們應該迅速引軍渡過漳河，與趙軍一起對秦軍形成內外夾擊之勢，隻有這樣，才有戰勝秦軍的把握。”宋義笑著對項羽說，“穿著鎧甲、拿著兵器跟敵人交鋒，我比不上你；坐在帷帳裏出謀劃策，那你可比不上我了。”隨後下了一道命令，將士們雖然像老虎那麼勇猛，但必須服從命令，否則都得砍頭。

這個命令顯然是針對項羽說的。

十二月，已經進入冬天了，天氣很冷，又下著大雨，士兵們受凍挨餓，都抱怨起來。項羽對他們說：“大家勠力同心，是要去攻打秦軍，宋義卻讓我們在這裏久久觀望等待。以秦軍之強大，趙軍根本就不是對手，哪有什麼勝利成果可以分享？秦軍滅了趙國，隻會變得更加強大，又哪來的可乘之機？何況趙國盼救援，望眼欲穿；懷王憂社稷，坐不安席。現在天寒地凍，大雨傾盆，戰士們饑寒交迫，隻能吃豆子和野菜。他宋義卻觥籌交錯，燈紅酒綠，有心肝嗎？這哪裏還像一個國家倚重的大臣！”第二天一早，項羽全副武裝，大踏步地跨進宋義軍帳，再次要求立即出兵，北進救趙。宋義見項羽闖了進來，大發雷霆，喊道：“我的軍令已下，難道你要以頭試令嗎？”項羽義憤填膺，大喝一聲：“我今天要借頭發令！”說著，一劍砍下宋義的腦袋。而後，項羽一手提著人頭，一手執著寶劍，雄赳赳氣昂昂走出帳外，對大家說：“宋義私通齊國，背叛楚王，按兵不動，坐失戰機，我已奉楚王之命把他處死了。”將士們明明知道沒有什麼楚懷王的命令，但一來懼怕項羽的威武，二來他們大都是項梁的老部下，對項羽很有感情，三來不滿於宋義的胡作非為，所以一見項羽殺了宋義，都立刻表示願意服從項羽的指揮，並推舉他為代理上將軍。項羽掌握軍權後，一麵派人追殺正趕往齊國的宋義之子宋襄，一麵把處死宋義的事情11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報告給楚懷王。楚懷王得到上奏後，也沒什麼好辦法，隻好順水推舟，封項羽做了上將軍。

破釜沉舟項羽擔任了援趙的大軍主帥，立即派英布和蒲將軍帶領兩萬人馬為先頭部隊，北渡漳河，去解巨鹿之圍。章邯得知楚軍渡河，就派司馬欣、董翳兩個將軍帶領幾萬士兵前去攔阻。這兩位秦將根本不是英布和蒲將軍的對手，一交鋒就打了敗仗。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項羽就率領所有的軍隊渡過了漳河。等到全軍渡過來了，他吩咐士兵，每人隻帶三天的口糧，把做飯的鍋都砸了，把渡河的船都鑿沉了，燒掉所有的行軍帳篷，並對將士們宣稱：“成敗在此一舉。這次咱們打仗，隻準進，不準退，三天之內一定要把秦兵打敗！”圍攻巨鹿的秦將王離，一見楚軍渡過了漳河，並把軍營紮在河邊，忍不住笑話楚將不懂兵法。但結果兩下一交戰，王離的兵馬就敗得很慘，死傷了不少人。王離不敢再笑了，隻好哭喪著臉逃到章邯那兒去請示辦法。章邯聽說楚軍破釜沉舟，要跟秦軍決一死戰，就同將領們商議迎敵之策。他說：“你們把所有的人馬分作九路，◎◎巨鹿之戰（美術作品）一路接著一路布置好陣勢。我先去跟他對敵，引他進來。你們每一路先後接應。等到楚軍進入到我們最裏麵的陣地，九路人馬一齊上來把他們圍住，準能叫他們全軍覆沒。”章邯布置停當，自己領著一隊精兵迎了上去。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章邯碰到的正是項羽。項羽咬牙切齒地直奔章邯。章邯本來打算假裝打敗，把項羽引進布陣之中。哪兒知道，楚兵勇猛無比，莫不以一當十，越打越有勁兒。項羽的那支畫戟更是神出鬼沒，七上八下，就戳倒了無數人馬。章邯的軍隊已不可能有計劃地撤退了，而是爭先恐後地亂跑亂竄，反倒把後麵幾路接應的軍隊都衝亂了。章邯自己也逃了。

項羽的士兵殺到秦軍的第二路、第三路，喊殺之聲好像山崩海嘯，震動天地。秦軍再也抵擋不住，就嘩啦啦地垮下去了。楚軍所向無敵，三天裏麵連著打了九個勝仗。王離邊打邊退，被項羽從馬背上抓過來，扔在地下，叫士兵們綁了。蘇角死在亂軍之中。另外幾個秦將也有給殺了的。涉間自覺性命難保，就放了一把火把軍營燒了，自己也被燒死在裏麵。

當時，前來援趙的各路諸侯，在巨鹿城外建起了不下十餘座的壁壘（帶臨時118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圍牆的軍營）。當秦楚兩軍作戰時，他們都擠在壁壘上看熱鬧。

楚軍在戰場上殺聲震天，銳不可當，諸侯軍在壁壘上看得心驚肉跳，氣都透不過來。等到戰後他們來拜見項羽時，無不戰戰兢兢、匍匐在地，隻敢用膝蓋著地跪行著進入轅門。於是，項羽當之無愧地成了諸侯聯軍的總司令。這一年，項羽25歲。◎◎項羽塑像章邯投降巨鹿是章邯的滑鐵盧。章邯兵敗的消息傳到鹹陽，秦二世胡亥龍顏大怒，譴責之令頻頻下達。章邯連忙派司馬欣趕回鹹陽去做解釋。司馬欣到了鹹陽，趙高卻不讓他入宮。司馬欣擔心被趙高所殺，又逃回章邯軍中，告訴章邯說：“趙高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勝了，他嫉妒；敗了，他治罪。何去何從，請將軍三思吧。”這時，趙將陳餘也給章邯寫信。陳餘說：“秦朝最是冷酷無情。想想看吧，白起和蒙恬曾經立下多少汗馬功勞，最後怎麼樣呢？死路一條。為什麼？功勞太大，封無可封，隻好強加罪名。現在，將軍您可是‘有功亦誅，無功亦誅’，為什麼不棄暗投明？難道還看不出天要亡秦嗎？”章邯是個多疑的人，聽了陳餘的話，他動了心，但又不放心，就派司馬欣與項羽接觸，想要試探試探。項羽看出章邯還在觀望，就命令蒲將軍連夜引兵在三戶（今河北臨漳西）渡漳水，在漳河南岸與秦軍再戰，秦軍又一次戰敗。接著，項羽又在汙水河邊與章邯的軍隊決戰，再一次大敗秦軍。眼看大勢已去，章邯才下定了投降項羽的決心。此時，項羽的軍隊也已缺糧，不利再戰，就接受了章邯的投降。章邯見到項羽，痛哭流涕，訴說著趙高的種種陰險狡詐。後來，項羽立章邯為雍王，立司馬欣為上將軍、董翳為副將，叫他們帶著二十萬投降的秦兵走在頭裏，項羽自己帶著章邯，率領著各路諸侯，浩浩蕩蕩地往西打過去了。

11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井陘背水之戰秦朝滅亡後，劉邦與項羽又展開了一場史稱“楚漢相爭”的大規模戰爭。韓信是劉邦的一員大將。他為劉邦定計，先攻取關中，再東渡黃河；後親自打敗並俘虜了背叛劉邦、聽命於項羽的魏王豹；接著又向東攻打代國、趙國。他在太行山井陘口實施的“背水一戰”，堪稱中國軍事史上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之一。

韓信請纓公元前205年四月，西楚霸王項羽在彭城擊敗了漢王劉邦，劉邦不僅損失數十萬大軍，而且原已投降和歸附他的諸侯王，又紛紛選擇中立或背漢附楚。八月，韓信率軍偷襲魏王豹，九月滅掉魏國，拔掉了紮在漢軍背上的芒刺。但黃河以北的代、趙、燕、齊等諸侯國，與楚聯和，對抗漢軍。同時，漢軍在正麵戰場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接連丟失滎陽、成皋等重要戰略據點後，艱苦而長期的拉鋸戰開始了。受不利形勢所迫，劉邦一度想要退守鞏義、洛陽。

在這關鍵時刻，韓信總攬全局，及時向劉邦提出建議：一是由劉邦率領漢軍主力堅守滎陽正麵戰場，利用有利地形，同項羽持久周旋；二是韓信主動請纓，帶領三萬兵馬北上，一一翦除代、趙、燕、齊等割據勢力，完成對項羽的戰略包圍；三是韓信由齊地揮師南下，占領項羽的後方，再轉兵西向，與劉邦會師，圍殲項羽於滎陽城下。韓信這一計劃，是中國戰爭史上第一次提出正麵堅守、側翼發展、敵後襲擾相結合的戰略方針。對這種高超的戰略，劉邦一時還難以理解，但也沒有反對的理由，便點頭同意了；但又把張耳派給韓信做助手，實際還有監視韓信舉動的目的。

滅代謀趙這裏，先說一段張耳的故事。張耳與陳餘本來都是魏國名士。陳餘比張耳年少，把張耳當作父親一般來侍奉。他們既是一對忘年交，自稱又是“刎頸交”，意思是生死與共，斷頸無悔。秦國滅魏後，二人一道投奔陳涉，後又追隨武臣平定趙地，先後擁立武臣、趙歇為趙王，張耳做右丞相，陳餘為大將。巨鹿之戰期間，張耳與趙歇被秦將章邯圍困在巨鹿城內，心急如焚，多次派人召令駐守城北的陳餘南下馳援。陳餘自知不是秦軍對手，躊躇不敢發兵，後派五千人嚐試進攻120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秦軍，結果全軍覆沒。幾個月下來，張耳對陳餘由期盼到憤怒，又到怨恨。項羽打敗秦軍後，死裏逃生的張耳在感謝項羽及各諸侯國救援的同時，也沒忘記當麵指責見死不救的陳餘，並收回了他的將軍印綬。從此，兩人由“刎頸之交”鬧到了一方必欲置另一方於死地的地步。

公元前206年，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改封趙王歇為代王，分封張耳為常山王並獲趙國故地。陳餘不服，以受封的南皮三縣之兵協助趙歇，逐走了張耳。張耳敗走，投靠了劉邦。接著，陳餘迎趙歇還歸趙地，趙歇封陳餘為代王。陳餘自己不去代國，而以太傅的身份在趙國輔佐趙歇，任命部將夏說為代國的相國。後來，劉邦揮師東進與項羽交戰，派人聯絡趙國出兵援助。陳餘表示同意，但提出一個條件，要求劉邦殺掉張耳。劉邦讓部下找了一個與張耳長得很像的人，砍了這人的腦袋送給陳餘，騙得陳餘出兵助戰。劉邦在彭城失利後，陳餘才發現張耳並沒有死，隨即背叛了劉邦。

公元前205年閏九月，韓信領兵北上。他進攻的第一個目標是代國。代國國小兵弱，不堪一擊，夏說被俘獲。然而，趙、代兩國實為一體，真正有實力的是趙國。就在此時，劉邦又派人來接收軍隊，補充滎陽戰場的需要。不僅帶走了俘虜，還釜底抽薪地將大將曹參及其軍隊也一同調回滎陽。韓信不想半途而廢，公元前204年十月（漢初承秦製，十月為歲首），請求劉邦允許他就地組建軍隊，繼續進攻趙地，劉邦不好拒絕，撥了少許兵力給韓信。

高大險峻的太行山是由晉入冀的天然屏障。西起山西固關，東出河北井陘口（太行山八大隘口之一，在今石家莊市鹿泉區西土門關），一條山壁夾峙、橫貫東西的大峽穀，是進入趙國的唯一入口。隻要趙軍在東端的井陘口設下少量兵力把守，漢軍就很難深入。而且井陘口外，尚有一條湍急的綿蔓水河。此時，陳餘沒有派兵控製井陘口，而在隘口之東較遠的地方聚集了二十萬大軍，單等韓信的一萬多人馬完全過了井陘口，再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將漢軍一網打盡。

如此完美的計劃，卻讓陳餘手下的廣武君李左車看出了破綻。李左車告訴陳餘：“韓信這次出兵東來，擄魏王，擒代相，喋血千裏，轉而攻趙，乘勝而來，銳不可當。因此，隻能智取，不能強爭。千裏運糧，士兵必會麵帶饑色；就地取糧，軍隊一定難以吃飽。井陘這條道路，兩輛戰車不能並行，騎兵不能排成行列。漢軍先頭部隊走上幾百裏，糧草一定落在後麵。糧草是韓信的最大問題。”他建議，由他自己率領三萬人馬，走小道，出奇兵，劫持漢軍糧草，斷其後路；陳餘在井陘堅壁清野，固守軍營。這樣一來，漢軍必然進不能戰，退不能回，漫山遍野找不到吃的東西，用不了十天，就可以活捉韓信、張耳了。

然而，陳餘卻說義兵不用詐謀奇計！何況韓信兵馬號稱數萬，其實不過數千。千裏來襲，早就疲憊不堪。遇到這樣的敵人都不敢正麵作戰，豈不被人小12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看？以後還怎麼辦？因此，李左車的建議被擱置一旁。

背水一戰韓信聽說此事，喜出望外。他命令部隊在離井陘口西三十裏的地方駐紮下來，到了半夜，一麵派出兩千輕騎兵，從山間小道悄悄迂回到趙軍抱犢寨大營側翼埋伏起來，要他們在趙軍離開營地後迅速衝入趙軍營地，換上漢軍旗號；一麵將剩餘的1萬多士兵作為先鋒，大張旗鼓地渡過綿蔓水，沿河東岸背水擺開陣勢。

天剛蒙蒙亮，漢軍陣營就揚起一陣輕塵，隨著激越的鼓聲，韓信在眾多將校的簇擁下，打著大將的旗幟、儀仗，向綿蔓水東側的趙軍◎◎井陘白皮關——背水之戰古戰場進逼過去。陳餘看到背水布陣的漢軍兵馬，大笑韓信不懂兵法，不留退路，於是大開營門，傾巢而出。兩軍廝殺一陣後，韓信、張耳佯裝戰敗，將戰鼓、旗幟和儀仗丟了一路，後撤到綿蔓水來，與事先在沿岸背水列陣的部隊會合在一起。這時，先行埋伏的兩千漢軍輕騎兵，乘虛襲占了趙軍抱犢寨大營，迅速拔下趙軍旗幟，插上漢軍戰旗，一時間紅旗林立，迎風招展。這時，退到水邊的漢軍與主力會合後，掉頭反擊，與追來的趙軍背水死戰。因為臨河決戰，無路可退，漢軍人人奮勇，個個爭先。雙方廝殺半日，鏖戰中的趙軍突然發現背後營壘飄揚的全是漢軍的紅旗，頓時軍心渙散，陣腳大亂。漢軍乘勢兩路夾擊，將二十萬趙軍殺得大敗，陳餘戰死於汦水（在今河北臨城），趙王歇和李左車也被活捉了。

師事左車戰鬥結束了。在慶祝勝利的時候，眾將領向韓信請教：“兵法上說，列陣應該背後靠山、前麵臨水，而將軍卻下令背水布陣，還說打敗趙軍後再飽飽地吃一頓美餐，我們當時不相信，然而竟然取勝了，這究竟是什麼道理呢？”韓信笑著說：“兵書上有句話：‘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我們這支軍隊是新軍，隻能先把他們放在必死之地，讓人人為自己的生存作戰。否則，一開戰他們就會各自逃命，潰不成軍。”大家這才明白了，韓信這是奇正並用，靈活用兵。

“背水一戰”的典故也是由此得來。

李左車是秦漢時期柏（今河北隆堯）人，趙國名將李牧之孫。經過這次戰122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役，韓信十分佩服李左車的見識。當李左車被帶到漢營時，韓信親自替他鬆綁，又向他賠罪，請他東向而坐，自己則像學生一樣坐在西麵，向他請教下一步討伐燕國和齊國的策略。李左車謙卑地說：“敗軍之將，不可以言勇；亡國之大夫，不可以圖存。我是您手下的俘虜，有什麼資格和您討論◎◎石家莊鹿泉區抱犢寨韓信祠軍國大計呢？”韓信連忙回答說：“春秋時期的百裏奚先是在虞國做官，後來虞國被滅了，他被秦穆公用五張羊皮贖走，做了秦國的大夫，幫助秦穆公實現了稱霸諸侯的雄圖大略。並不是百裏奚在虞國時愚蠢，到秦國就變得有才能了，也不是他不肯為虞國盡力、對秦國更盡心，而是虞國國君不願聽從他的建議，而秦穆公卻采納了他的良策呀。如果陳餘聽從了先生您的計策，成為階下囚的就是我韓信了。正因為他沒有用您的計策，才敗給了我，我才有機會向您討教呀。”李左車見韓信如此推心置腹，深為感動，就認真分析了當下的局勢。他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將軍您俘虜魏豹、生擒夏說，一戰而下井陘，一日之間殲滅趙國二十萬精銳，名聞海內，威震天下。這是將軍的優勢。但將軍所率部眾已是疲憊之師，恐難連續作戰，這是將軍的劣勢。如果讓疲憊之軍去攻打城堅軍利的燕國則難以速戰速決。若曠日持久也不能取勝，士氣必然受挫，糧草供給也會出問題。小小燕國都久攻不下，比燕國強大的齊國就更加不會屈服。最好的辦法是按兵不動，先安撫趙國，犒勞三軍，養精蓄銳。等到趙、代之地平穩之後，再班師北上，開往燕國。大兵壓境之時，派一位能言善辯之士前去勸降，闡明利害關係，以將軍的赫赫大名，燕國不敢不降，之後再挾餘威說服齊國，齊國也必然會望風歸順。

韓信聞言不禁擊節叫好，馬上遣使燕國，致書燕王，陳說利害勸其歸降。燕王懾於韓信的威名，果然納款投降，背楚歸漢，史稱“尺書降燕”。

12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趙佗建立南越國與歸漢稱臣南越國是公元前203年至公元前111年存在於嶺南地區的一個封建製國家，全盛時期疆域“東西萬餘裏”（包括今廣東、廣西大部分，福建一小部分，海南、香港、澳門和越南北部、中部的大部分地區，約46萬平方千米）。趙佗是南越國第一位君王，曾兩次臣服於漢朝中央政權，既使嶺南避免了一場又一場戰爭，又將嶺南地區正式列入中國統一版圖。清人屈大均認為“趙佗歸漢”是“明哲炳於機先”，極具遠見卓識；毛澤東更是評價他為“南下幹部第一人”。

和輯百越秦始皇統一六國後的公元前219年，曾派將領屠睢、趙佗率領五十萬大軍，前往嶺南平定百越之地。這期間，因屠睢濫殺無辜，引起當地人頑強反抗，最終遭人伏擊而被射殺。三年後，秦始皇重新任命任囂為主將，與趙佗再次進攻廣西地區的西甌、雒越各部落，任囂、趙佗吸取屠睢的教訓，步步為營，恩威並用，在公元前214年完成了平定大業，把整個嶺南地區劃入了秦朝版圖。秦始皇在嶺南設置南海郡、桂林郡、象郡，委任任囂為南海郡尉（因該郡下屬縣少，屬於小郡，故稱“尉”不稱“守”）。南海郡下設博羅、龍川、番禺、揭陽四縣。龍川的地理位置和軍事價值極為重要，所以委任趙佗為龍川縣令。任囂在南海郡治所番禺（今廣東廣州）築城，世稱“任囂城”。這是廣州建城之始。

趙佗（？—公元前137）是恒山郡真定縣（今河北正定）人。他擔任龍川縣令後，一方麵采取“和輯（和睦相處）百越”的民族政策，極力安撫越族百姓，促進了社會和諧；一方麵上書朝廷，要求從中原遷居五十萬居民到嶺南。這五十萬人，除了貶職的官員外，大多是“賈人”，也就是秦朝重農抑商政策的打擊對象——商人。朝廷認為，這樣一舉兩得：既懲治了商人，又滲透了嶺南。自秦一代，大致有五批北方移民遷居到了嶺南。為了解決戰後駐留士兵的婚配問題，趙佗又向朝廷申請加派三萬單身女性到嶺南，理由講得很含蓄：“為來自北方的士兵補衣服”。朝廷最終批準了他的申請，但在數額上打了折扣，一萬五千名中原寡婦和未婚女子加入支援邊疆的行列。同時，趙佗還勸導士兵與越族女人通婚。由此，既傳播了中原先進文化，又加強了漢越民族的同化。

公元前209年，陳勝、吳廣領導的農民起義爆發，引發了全國性的社會動124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蕩，秦王朝陷入分崩離析的境地。南海郡尉任囂看到中原戰亂四起，朝廷無力南顧，便起了割據稱雄的野心。但是，這時的他已是病魔纏身、臥床不起，自感已經時日無多。於是，他招來自己原來的副將、時任龍川縣令的趙佗，在病榻上向其麵授機宜，交代後事。任囂囑咐趙佗：“現在天下大亂，陳勝、吳廣揭竿而起在前，項羽、劉邦楚漢相爭在後，不知道天下什麼時候才能太平。南海郡雖然地處偏遠、遠離中原，但我還是擔心會受到北方戰火與亂兵的侵擾。因此，我們要在北部五嶺一線增加兵力，據險防守，靜觀局勢變化，再做定奪。可我已經病入膏肓，再難為繼。看看身邊這些將帥官吏，哪個又能堪當大任？想來想去，隻有你趙佗心存高遠、豪爽不◎◎趙佗塑像拘，才是可以繼承我的大業、完成我的宏願之人。咱們南海郡傍山靠海、地域廣闊，還有大批遷居來的中原人士作為依靠，你完全可以乘勢立國、獨霸一方，在南海郡稱王做主了。”趙佗聽後，欣然接受。

隨後，任囂即向全郡公開發下文書，指定趙佗行使郡尉的權力。

公元前208年，任囂去世。趙佗依照任囂生前所授策略，立即命人控製橫浦、陽山、湟谿三座關隘，封鎖了通往中原的所有交通要道；同時將郡內忠於秦朝的軍政官員殺的殺、撤的撤，全部換上了自己的心腹。公元前206年，他又舉兵西向，開始了為期數年的艱苦征戰和武力擴張，一舉吞並了桂林郡和象郡。而後，他沿襲秦朝的郡縣製，保留了南海郡和桂林郡，但把象郡拆分成了交趾郡和九真郡。

臣服漢朝公元前204年，趙佗正式建立“南越國”，自號“南越武王”，國都定在番禺。這樣，一個南到今日的越南中部及海南島、北達五嶺、東臨大海、西至滇黔桂交界處的南越國誕生了。趙佗在嶺南建國後，依靠漢、越地主貴族，采用了秦朝和漢初的政治製度，將南越國治理得井井有條，使境內漢、越居民遠離了中原戰火，也改變了越人部落之間彼此攻擊的習俗，在一定的時期內起到了保境安民、促進生產的作用。

公元前202年，漢王劉邦打敗了楚王項羽，成為漢朝的開國皇帝。這一年初，劉邦改封異姓王吳芮為長沙王，將長沙、豫章二郡和趙佗據有的南海、桂12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林、象郡三郡封給吳芮，顯然不承認後三郡為趙佗所有。到了公元前196年，劉邦為開創安定局麵，確定對南越國實施安撫和羈縻政策，正式承認南海、桂林、象郡三郡為趙佗所有，並派陸賈前往南越國遊說。陸賈在楚漢相爭時期，以幕僚身份追隨劉邦，因其能言善辯，經常出使各路諸侯，深得劉邦賞識，被譽為“有口辯士”。這一次，他接受劉邦的派遣，作為漢朝使臣去了千裏之外的南越國。

◎◎廣州西漢南越王博物館陸賈一路風塵，來到南越國。一見趙佗，他就發現這位標準的中原人，如今梳著南越人的發式，放肆地伸開雙腿，懶散地坐在榻上，一副傲慢無禮的樣子。陸賈在漢朝雖然官職不高，但來到南越國就代表著大漢王朝，如何能夠“震”住趙佗，不失大漢威嚴，是陸賈出使南越必須考慮的策略之一，如果一見麵就被趙佗看扁，那以後的工作就難做了。陸賈一看到趙佗那姿勢、那儀容，就很生氣，於是不顧禮儀，高聲以指教的口吻說：“足下也是中國人，父母墳墓、兄弟親戚都還留在真定。現在，足下違背天道常規，居然忘本負義，想以蕞爾小國與大漢天子抗衡，禍將臨頭了。”陸賈這番話，居高臨下，氣勢非凡，使趙佗一時語塞。陸賈趁熱打鐵，接著說：“秦朝失政無道，諸侯豪傑並起，為什麼隻有漢王劉邦能夠先入關中，占據鹹陽，平定強秦呢？接著又是五年剪滅項羽，平定海內，天下一統，這不是天助漢王嗎？足下不僅沒有協助漢王誅討暴逆，反而僭稱‘南越武王’，漢朝的將相們早對您的這種行徑憤怒至極了，一直想要興師問罪，隻是大漢天子憐憫百姓勞苦，致力休養生息，才特意派我前來，授君王印，剖符為信。沒想到足下不但不郊外迎接、麵北稱臣，反而妄自尊大、輕慢詔令。若讓大漢天子知道了足下的所作所為，必會勃然大怒，把您的祖宗墳墓掘了，把您的宗族人等殺了，再派一員偏將帶領十萬人馬過來，足下將如何支撐？等到漢軍壓境的那一天，不要說漢人，就是越人把您殺了投降大漢，也是易如反掌！”趙佗聽了陸賈這番鏗鏘有力、句句在理的話，突然站了起來，承認自己久居南地，有失禮節。後來，經過趙佗與陸賈的多次暢談，趙佗終於同意接受漢朝所賜的南越王璽綬，向漢稱臣，按時納貢，南越國如此成了漢朝的一個藩屬國。

南越稱帝可是，好景不長。兩年後，呂後臨朝聽政。她為了限製嶺南地區的經濟發126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展，不僅把南越國貶斥為“蠻夷”，還下令禁止向嶺南出口金屬農具和鐵器，馬、牛、羊也隻許給公的，不許給母的。對此，趙佗一方麵安撫嶺南各個部族，防止民族分裂；另一方麵分別派出內史、中尉、禦使三次赴京上書，懇求呂後不要推行民族歧視的政策。但是，呂後不僅不接受趙佗等人的勸諫，反而扣押了南越國使者，致使趙佗在公元前183年的春天，憤然自立為“南越武帝”，設置黃屋左纛等皇帝儀仗，宣布脫離漢朝，並發兵北攻長沙國的邊邑，以示抗議。

公元前181年九月，呂後派遣將軍周灶率兵征討南越國，由於漢軍不適應南方的潮濕氣候，軍中疾病流行，士卒不能翻越南嶺，收獲不大。一年後的七月，呂後病死，漢朝立刻停止了對南越國的征討。

◎◎石家莊趙佗公園（趙佗先人墓）這一時期，南越國因為抗擊漢朝成功而聲威大振，乘機用經濟手段對東邊的閩越國施加影響，對西邊的西甌、雒越等部落加強控製，使這些國家成為其下屬國，聽任調遣，牽製漢朝。

歸複漢朝公元前179年，漢文帝劉恒即位。為了爭取同趙佗重歸舊好，漢文帝先是妥善安排趙佗在真定的叔伯兄弟擔任重要官職，給予賞賜；接著派官員到真定修治趙佗祖先的墳墓，設立專門管理機構，按時祭祀；後來再次派遣陸賈出使南越國，贈送一批錦繡衣袍，並致書趙佗，通報了漢朝皇位的更迭情況，以期消除前嫌、與漢通好，並勸說趙佗放棄“南越武帝”的稱號。

趙佗明白，公開與漢朝對抗，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處。他在給漢文帝的回信中，將自己稱帝的責任推給了呂後，堅決表示願意“改號”，“不敢為帝”，聽從朝廷調遣，永為藩國臣屬；甚至說自己稱帝隻為“聊以自娛”，就沒有吃過好飯、睡過好覺。因此，漢文帝仍然任命趙佗為南越王，讓他繼續管理南越領地的事務。陸賈走後，趙佗雖然在國內繼續使用自己的“帝號”，但始終做到了向漢稱臣、春秋朝覲，從而確保了漢、越邊境地區長達四十年的和平與安定。

趙佗的一生，參與嶺南治理八十一年，統治南越國六十七年。公元前137年，103歲的趙佗去世。他死後的二十多年裏，南越國又經曆了趙胡、趙嬰齊、趙興、趙建德四任君主，在公元前111年被漢武帝劉徹所滅，國祚九十三年。

12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七王之亂”在河北“七王之亂”，是西漢初期以吳王劉濞為首的七個劉姓宗室諸侯國，由於不滿朝廷削減他們的封地，而興兵引起的一場內亂。漢景帝劉啟派遣周亞夫等大將平定了這場叛亂，使諸侯國失去了原有的獨立性，中央集權得到了進一步鞏固，為漢武帝劉徹以“推恩令”繼續解決諸侯國問題，創造了必要條件。

劉邦分封楚漢戰爭時期，漢高祖劉邦為了爭取勝利，建立了兩等爵位製度，以賞賜功臣名將：功大者封王，功小者封侯。在漢王朝正式建立的公元前202年，帝國的疆土上已經存在著7個經過戰爭洗禮的異姓諸侯國，由北至南分別是：燕國、趙國、韓國、梁國、楚國、淮南國、長沙國，其中的燕國和趙國，在今河北境內。

劉邦分封異姓諸侯王，是因當時的戰爭形勢所迫。他認為，秦朝立國短促的原因，就在於沒有同姓諸侯王作為屏藩。所以，在他登上帝位的第二年，一麵逐個清除了異姓王，一麵陸續分封了九個劉氏諸侯王。在他去世前，異姓王隻剩下一個長沙王。他與諸位大臣約定，“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明白無誤地表達了不允許異姓王存在的想法。

劉邦死後，當權的呂後違背他的誓約，一手對受封為王的劉氏子弟嚴加管控，一手分封大批呂氏子侄﹑外孫張偃等為諸侯王。呂後死後，齊王劉肥的兒子朱虛侯劉章，在長安與太尉周勃、丞相陳平等協力消滅了呂後勢力，迎立劉邦薄氏夫人的兒子、代王劉恒為帝，即是漢文帝。

漢文帝時期，劉邦分封的同姓諸侯王，已經曆了兩三代的更迭，與漢文帝的血統關係逐漸疏遠，政治上已不那麼可靠，因而一再發生叛亂。漢文帝為了消除同姓諸侯王的潛在威脅，采納太中大夫賈誼在《治安策》中提出的“以親製疏”和“眾建諸侯而少其力”的策略，徙封親子淮陽王劉武為擁有四十餘城的梁王，析分齊國為七國、淮南國為三國，用分地的辦法，削弱了諸侯國的地域和實力。

晁錯削藩公元前156年，漢文帝的長子劉啟即位，即漢景帝。禦史大夫晁錯眼看著那些諸侯王的勢力逐漸越來越大，有的已經不受朝廷的約束，天下又快變成諸侯割128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據的局麵了，很是著急。他向漢景帝進諫說：“還是趁早削減諸侯王的封地，限製他們的發展才對。比如吳王劉濞，富足得很，開銅礦鑄錢，煮海水製鹽。一旦招兵買馬、圖謀作亂，該怎麼辦？”漢景帝說：“削奪藩王封地的辦法好是好，可就怕會引得他們造反。”晁錯說：“諸侯要是存著造反的心，削地要造反，不削地將來他們也要造反。現在造反，禍患還小，等將來他們勢力更大了，造起反來，那禍患就更大了。”然而，漢景帝的削藩法令一公布，就立刻遭到一些諸侯王的公開反對。晁錯的父親也專門從老家跑到京城來，一見晁錯就責備說：“你做了禦史大夫，地位已經夠高的了。怎麼還不安分守己，反倒自尋煩惱，硬管閑事？你想，諸侯王都是皇室的骨肉，你管得了嗎？你把他們的封地削了，他們哪一個不怨你，哪一個不恨你！”晁錯說：“請您想一想，各地的諸侯王勢力越來越大，朝廷的權力就越來越小了。這麼下去，天下必然大亂！削地就是要使天下太平。”他父親歎了一口氣，說：“可是這麼下去，劉家的天下是安穩了，可我們晁家的性命就危險了。我已經老了，不願意見到大禍臨頭。”他回到老家後，還真的喝毒藥自殺了。

◎◎晁錯塑像依照晁錯的建議，漢景帝在下詔削減趙王劉遂的常山郡、膠西王劉昂的六個縣後，又在公元前154年的冬天，下詔削減吳王劉濞的豫章郡、會稽郡和楚王劉戊的東海郡。沒有想到的是，劉濞立刻帶頭造起反來。他先是謀殺了吳國境內朝廷所派的二千石以下官吏，後又聯絡膠西王劉昂，約定反漢事成之後，兩國平分天下。接著，劉濞還與楚王劉戊、趙王劉遂、淮南王劉安相約；劉昂也與他的兄弟濟南王劉辟光、淄川王劉賢、膠東王劉雄渠相約，打著“請誅晁錯，以清君側”的旗號，共同起兵，發動了西漢曆史上的“七王之亂”。

晁錯與一個叫袁盎的人關係惡劣，兩人見麵不說話。晁錯曾想，袁盎原來做過吳國的丞相，一定會與吳王劉濞有勾結，所以派自己的屬官下去調查。袁盎知道後，十分害怕，連夜請人去向漢景帝說情，要求給自己一個當麵解釋的機會。

袁盎見到漢景帝時，看到晁錯正在跟皇帝商量出兵平叛的事。漢景帝問袁盎，對吳、楚七國叛亂有什麼看法，袁盎則要求皇帝左右的人都退下。晁錯自以為可以參與機密，不肯離開，袁盎就對漢景帝說，他的計策隻能說給皇帝一個人聽。漢12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景帝隻好請晁錯也退了出去。晁錯這時對袁盎恨之入骨，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袁盎向漢景帝報告說，吳、楚等叛亂的7國相互通報信息，認為是高祖劉邦分封劉氏骨肉為王，而現在的賊臣晁錯，隨便就拿諸侯王問罪，削奪諸侯王的封地，所以他們造了反，目的是要西進長安，把晁錯殺掉，恢複自己的封地。他建議漢景帝先殺掉晁錯，而後派遣使者赦免七國，恢複他們的封地。隻要這樣，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平息了這次叛亂。漢景帝這時正被叛亂的事搞得◎◎漢景帝劉啟畫像心神不寧，就對袁盎說，隻要對國家有利，他是不會為了某一個人而得罪天下的。

袁盎獻策十多天後，就有幾個大臣聯名上書，彈劾晁錯，提議腰斬晁錯、滿門棄市（在鬧市區執行死刑並將犯人暴屍街頭的一種刑法）。漢景帝在大臣們的壓力下，批準了這些建議。而這時的晁錯，卻還完全被蒙在鼓裏。更為殘忍卑鄙的是，執行密詔的那一天，漢景帝還派中尉官去召晁錯，騙他一起坐車到鬧市中視察；晁錯一點都沒有察覺，穿著朝服上了車，到了東市就被當眾腰斬了。

亞夫平叛漢景帝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昧著良心，把忠心耿耿的晁錯給殺了。晁錯被殺後，漢景帝下了一道詔書，要求各反叛諸侯王分別帶兵回到自己的封國去。然而，晁錯的死，並沒能換來吳、楚七國的退兵。這時的吳王劉濞已自稱“東帝”，擺出架勢，要與朝廷分庭抗禮了，哪裏還肯退兵？他狂妄地說：“我已到了這個地步，還管什麼詔書不詔書！”幹脆就把詔書給退了回去。

眼看著朝廷釋放和解誠意卻沒有收到預期效果，漢景帝這才下定決心，要使用武力來解決自己的“家事”了。恰在此時，他想起父親漢文帝臨終時的一句話：“將來如果發生變亂，可以叫周亞夫掌握兵權，準錯不了。”於是，他就拜周亞夫為大將，發兵去征伐叛軍。

公元前154年正月，劉濞在廣陵（今江蘇揚州）起兵反叛，與楚國會合後，發兵二十萬，號稱五十萬，朝著長安殺來。但是，在吳楚叛軍西來的道路中間，橫亙著堅定站在朝廷一邊的、漢景帝之弟劉武的梁國。梁王劉武堅守都城睢陽（今河南商丘南），頑強抵抗，同時向朝廷告急。吳楚叛軍並力攻城，隻攻下了睢陽南麵的棘壁（今河南永城西北）。麵對這樣的戰局，周亞夫認為，吳楚叛軍勢力強大，正麵決戰難以取勝，應以梁王的軍隊拖住叛軍主力，自己先尋找時機130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切斷叛軍的補給線，回頭再來擊潰叛軍。漢景帝同意了周亞夫的計劃。二月，周亞夫繞道進軍，走藍田，出武關，過洛陽，不去救援正在遭到叛軍猛烈攻擊的梁國，而在睢陽東北的昌邑（今山東巨野東南）駐紮下來，堅壁固守，避免與叛軍交戰。

吳楚叛軍因為無法逾越劉武固守的睢陽城，就轉而北攻下邑（今安徽碭山），以求同漢軍一戰。周亞夫利用這個機會，悄悄派遣精銳騎兵南下，突入敵後，奪取了泗水進入淮河的渡口，一舉截斷了叛軍的後勤補給道路。叛軍連夜襲擊周亞夫軍營，佯攻東南方向，漢軍卻在西北方向守備。叛軍果然從西北強攻，未能攻破，士兵卻在征戰中多半餓◎◎景縣周亞夫墓死或投降、走散，漢軍乘機追擊，大敗叛軍。三月，劉濞率領殘部退守丹徒（今江蘇鎮江），後被東越人所殺。楚王劉戊也自殺而死。

與此同時，漢景帝派遣曲周侯酈寄領兵攻打趙國、派遣將軍欒布攻擊齊地諸國，並以大將軍竇嬰駐屯滎陽，監視齊國、趙國的動向。在齊國地區，膠西、膠東、淄川、濟南諸王在欒布的打擊下，或自殺而死，或伏法被誅。

趙王之死趙王劉遂是劉邦的孫子、趙幽王劉友的兒子。劉友去世後，呂後將她的侄子呂祿封為趙王。呂祿等所有呂氏王侯被大臣們誅殺後，朝廷封劉遂為趙王。公元前178年，漢文帝割取趙國的河間郡，封給了劉遂的弟弟劉辟彊，建立了河間國。公元前154年，漢景帝削減同姓諸王的封地，趙國的常山郡也在削減之列，引起劉遂不滿。劉遂便與吳王劉濞、楚王劉戊等合謀起兵、反叛朝廷。趙國的宰相建德、內史王悍極力勸諫劉遂，劉遂不但不聽，還下令燒死了建德和王悍。

隨後，劉遂將兵馬屯駐在趙國的西部邊界，企圖與吳楚叛軍會師後，一同西進長安。但是，劉遂的兵馬被仍然擁護朝廷的燕國所牽製，因此，他暗中勾結匈奴，約為外援。酈寄率領漢軍圍攻趙國都城邯鄲時，劉遂不得不由西部邊境撤回邯鄲，深溝高壘，堅守了七個多月。欒布在平定齊地諸國後，還軍與酈寄會師，並設計引水澆灌邯鄲孤城。劉遂看到吳楚叛軍轉瞬大敗，匈奴援軍觀望不前，在城破前夕，絕望地自殺了。

13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董仲舒對策獨尊儒術秦始皇焚書坑儒以後，人們的思想被禁錮了將近一個世紀。公元前140年，16歲的劉徹當了皇帝，即漢武帝。當時的西漢王朝，經過了幾十年的慘淡經營，國家恢複了元氣，政治上也出現了漢景帝平息“七國之亂”之後的太平景象。作為雄心勃勃的少年天子，漢武帝一反先祖訓故，立誌要把漢初所奉行的黃老哲學、“無為”政治，轉變成為一種具有進取精神的“有為”政治。於是，他在第二年的十月，頒發詔書，讓各地推舉賢良才子，彙集長安，參加“對策”。所謂對策，就是他親自擬定題目，親自閱卷，應薦者逐個回答皇帝提出的有關經文、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麵的“策問”，目的在於挖掘治國之才，征求治國方略。

董仲舒（公元前179—公元前104）是西漢初年的廣川縣（今河北景縣廣川鎮大董故莊村）人，25歲那年，他隨家人搬遷到廣川西邊一個村子去住。房屋還在修建，他便入住書房，沒日沒夜地研習起了《春秋公羊傳》。他的父親擔心兒子太過勞累，便在書房後麵修築了一個花園，希望兒子讀書累了，到花園裏轉一轉，散散心。不曾想，董仲舒為了研讀《春秋》，連續三年不曾踏進花園一步，觀賞一眼。因此，留下了“三年不窺園”的典故。

◎◎董仲舒塑像漢景帝（公元前157—公元前141年在位）時期，董仲舒做了博士。他四處設壇講學，很多有誌青年慕名而來，拜他為師。

因為來求學的人太多，他就在講堂裏掛起一幅帷簾，他在帷簾裏麵講，學生在帷簾外麵聽，隻有那些資質優異的學生，才能登堂入室，得他親傳，而多數學生隻能求教於他的高足弟子，轉相傳授，難得見到老師一麵。董仲舒苦學《春秋》等孔子儒家學說，曾作《聞舉》《玉杯》《蕃露》《清明》《竹林》等數十篇文章，後來合編為《春秋繁露》八十二篇。

漢武帝“策問”這一年，董仲舒也作為“賢良”被推舉上來。漢武帝三次將問題寫在簡策上給他，他作答了三次。這三次的策問文字，就記錄在他的《舉賢良對策》三篇上，又稱作《天人三策》。董仲舒認真利用這個機遇，厚積薄發，132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一展所學。他從《春秋》“大一統”的觀點出發，摻雜了道家、法家、陰陽家的一些學說，加以引申、改造後，闡述了包括大一統思想、天人感應論、君權神授說、三綱五常說等主張，言辭激烈，詞彙華美，分析深入淺出，語言得體幽默，深得漢武帝的喜愛。尤其他還建議，凡是不研習“六經”（即儒家典籍《詩》《書》《禮》《樂》《易》《春秋》）之科、孔子之術的，都要從博士、太學中剔除出去，斷絕他們的做官晉升道路，不能讓他們與儒學之士齊頭並進。後世將他的這一主張，概括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公元前136年，漢武帝依照董仲舒的策略，開始設置“五經”博士，將董仲舒、胡毋生列為《春秋公羊傳》博士，將歐陽生、田何、後蒼和魯侍申公培、齊侍袁固生分別列為《尚書》《易經》《禮》和《詩經》博士，把不研習“五經”的太常（掌管禮樂社稷、宗廟禮儀的官員）、博士一律廢棄不用，將道家等諸子學說也排斥在了官學之外。

公元前124年，漢武帝依然采納董仲舒的建議，在長安設立了太學，並為“五經”博士設置弟子五十人。博士弟子是太學中博士們教授的學生，也叫太學生。他們入學後，每年考試一次，成績優秀的可以做官，成績一般的可以為吏，不及格的就要退學。這樣一來，董仲舒建議設立的太學，不僅成為傳播、隆推儒家思想的“國立最高學府”，而且成為帝國官員的“培養基地”。後來，博士弟子的名額不斷增加，由漢武帝時的五十人，到漢昭帝時的一百人、漢宣帝末年的二百人、漢元帝時的一千人，直至漢成帝時期的三千人。

董仲舒策問《天人三策》後，先是被任命到揚州做了江都相，輔佐漢武帝同父異母的兄長易王劉非。劉非是個凶殘暴戾的人，隻因董仲舒是當時的“大儒”，他也不敢有什麼怠慢。董仲舒在江都做了六年的相，曾經規勸劉非，使他放棄了一度想要篡權爭霸的想法。後來董仲舒上書，宣揚“天人合一”的思想，因在奏章中大談災難，觸怒了漢武帝，同樣礙於他的德高望重，才免其一死。這之後，董仲舒又被任命到高密做了膠◎◎天人三策（美術作品）西相，輔佐漢武帝的另一位兄長膠西王劉端。劉端為人比劉非更為驕橫凶殘，之前朝廷派去的國相，都被他以各種罪名斬殺了。所幸的是，因為董仲舒聲望過高，劉端對他也很敬重。董仲舒擔心日久生變，任職四年後，就以生病為由，退休回了老家。董仲舒回家後，以著書立說、講學授徒打發時日，直到公元前104年病逝。

13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保護古文化貢獻巨大的獻王劉德劉德（公元前171―公元前129）是漢景帝劉啟的次子，16歲時被封在河間（今河北獻縣）做諸侯王。劉德做河間王二十六年，始終沒有卷入諸王爭權的政治漩渦，而是將畢生精力投入了對文化古籍的收集與整理之中。東漢史學家班固編撰《漢書》時，曾為劉德立傳，讚揚他“修學好古，實事求是”。這裏的“實事求是”，是肯定劉德的治學態度，說他要盡量掌握更多的資料，經過篩選、比照、研究，力求留下前人相對真實的言論資料和思想資源，恢複文獻的本來麵目。

西漢前期，經曆了秦始皇的焚書坑儒以後，民間圖書十分罕見，《詩》《書》“百家語”等典籍更是難得一見。劉德自幼喜好讀書，尤其是對儒家經典，幾乎到了癡迷的程度。到了河間封地後，他致力收集佚書、修興禮樂，竭盡全力地振複儒學。他足跡踏遍魯、燕、趙、魏等王國，全力搜羅流落到民間的各種書籍。

誰要是把自己的藏書拿來給他，他不僅賞以重金，而且還派人抄寫一部，把原書留給自己，把抄好的副本讓人家帯走。對不願出讓藏書的人，他也好言相求，從不采用強製手段。由此，劉德賢名遠揚，四麵八方的儒士和百姓，不遠千裏，紛紛前來獻書。有的人將祖上幾代留傳下來的藏書獻了出來，劉德就給予重用和重金。所得書籍，充滿樓閣，以致河間國收藏的書籍，與朝廷所藏的書籍在數量上都不相上下了。

劉德在當時世人的心目中，並不完全是一個權貴，而是一個謙謙君子。在他身邊聚集著一大批儒生，他儼然成了士林領袖。為整理儒家典籍，劉德廣招天下著名的儒士，親自組織和參與典籍的研究、整理工作，還在都所西南的滹沱河畔（今河北泊頭西閻家鋪村）建造了一所儒學研究院，名曰“日華宮”，內設二十多處館舍，專以招待四方飽學之士。齊、魯、燕、趙等地的數百位儒士，彙聚日華宮，一個個寬衣博帶，一心一意地梳理、校勘、編輯從各地搜集來的儒家典籍，琅琅的讀經誦典之聲，晝夜不停地從這裏傳出，數裏之外都能聽到。

聚集日華宮的大批儒士中，不乏對儒家經典研究精深的大家學者，其中的趙國人毛萇與貫公，就是兩位佼佼者。作《詩經詁訓傳》的“小毛公”毛萇，被劉德聘為河間國博士，並專門為他修築了“君子館”；人稱“貫公”的貫長卿，也被劉德聘為博士，經他係統整理、校勘、解釋的《春秋左氏傳》，成為千古名著。

134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如今，我們之所以還能看到留傳後世的《毛詩》與《左傳》，就是劉德的功勞。

劉德不僅衣著服飾、言行舉止完全依仿儒生的標準，就連他聽的音樂也都是符合儒家禮儀的雅樂。

漢高祖劉邦取得天下後，一幫草莽英雄不懂得禮儀規矩。博士叔孫通為朝廷製定朝儀後，才使劉邦感覺到了做皇帝的崇高與尊貴。叔孫通◎◎劉德塑像死後，朝儀逐漸丟失。劉德深知，治理國家沒有禮樂製度是不成的。於是，他煞費苦心地搜集、拯救禮樂經典，得到了先秦的《周官》《禮》《禮記》等一批典籍，在河間國展開了一場廣泛、深入、全麵的修興禮樂、振複儒學的整理、研究工作，並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公元前136年，漢武帝采納董仲舒的建議，設置五經博士，設立京師太學，確立了尊儒、重書的國家政策。這對於一心想要振複儒學的劉德來說，無疑是個極大的鼓舞。經過長期艱苦的校勘與著述，劉德與他的博士們整理出了大量的正本書籍，這對於書籍十分匱乏的西漢朝廷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這年的十月，劉德滿懷信心地帶著自己的儒學研究成果，奔赴長安，一來是要向朝廷獻上自己精心整理的儒家典籍與雅樂，二來是要與漢武帝在三雍宮內討論儒學、作答“策問”。漢武帝兩歲的時候，劉德就被封為諸侯王而離開了長安。長大了，漢武帝早對這位哥哥的言行舉止有所耳聞，這一次，少不了要請教一番。漢武帝看到劉德帶來這麼多的書籍，十分高興，舉行了隆重的接書儀式；又在三雍宮召見了劉德，向他詢問典章製度等儒學方麵的三十多個問題，劉德無不以儒家經典為依據，抓住每個問題的關鍵所在，用非常簡練、明確的語言闡發出了深刻的道理，甚至連劉徹沒有問到的問題，他也都說了。因而，漢武帝對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十分器重，多次親自把盞、欽命賜酒，還賜給了金帛獎賞。一時之間，長安城中，無不對這位河間來的賢王欽佩有加。

然而，“福兮禍所伏”。公元前129年，當劉德再一次被召進京朝拜時，就跟上次不同了。這裏，還要稍微交代一下劉德與漢武帝的關係。劉德和漢武帝雖然都是漢景帝的兒子，但劉德是栗姬所生，漢武帝是皇後王娡所生。栗姫一共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劉榮一度被立為太子，劉德與弟弟劉閼都被封了王，可謂榮華至極。後來，當時還是王美人的王娡費盡心機，把太子劉榮搞下台，劉榮被迫自殺，栗姬也抑鬱而死。如今的劉德，後宮裏已沒了一個親人。這一次，劉德雖然13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帶著“尊崇”而來，但漢武帝看到這位兄長，恐怕很難不想到當年的這段往事。

漢武帝召見了劉德。可是，這次覲見，不知劉德從哪裏帶來了滿腔的熱忱，漢武帝隻問了五件事，劉德卻子曰詩雲、滔滔不絕。說著說著，漢武帝的臉色沉了下◎◎獻縣獻王紀念園來，說：“當年，殷商湯王的封地不過七十裏大小，周文王姬昌的封地也不過一百裏範圍，他們都是以小國之王而奪取了天下的古代賢王。哥哥，您的封地可比他們大多了。您好好努力吧！”說完，漢武帝麵無表情地轉身回宮了。劉德則一下子愣在那兒，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他明白，這是漢武帝在告誡自己：你劉德要謹守諸侯藩王的身份，不得覬覦漢朝神器呀！這一結果，對於一片癡情、衷心獻書、渴望儒學昌盛的劉德來說，無疑是兜頭一盆冷水，使他受到致命的精神打擊。果不其然，後來朝廷有意把劉德所獻的書收藏到秘府之中，未發揮它們的什麼作用；所獻的雅樂雖然還允許樂官演習，但並不常為朝廷所引用。顯然，漢武帝已對這位德行與學問兼盛，且聲著朝野的河間王哥哥產生猜忌了。

劉德從長安回到封地後，書也不看了，士人也不見了，整日沉湎於縱酒、逸樂之中。可他又不是那種驕奢淫逸的性格，精神的痛苦可想而知。後來不到四個月，他就憂悒成疾、命歸黃泉了，享年不足50歲。劉德死後，按照慣例，應由朝廷依據他生前的所作所為，給出一個具有評價意義的諡號。河間國的諡官以“聰明睿知曰獻”的評定，上奏了朝廷。對此，漢武帝倒是沒怎麼計較，念及劉德之功，慷慨地把這個“獻”字賜給了他。因此，劉德就有了河間“獻王”的稱謂，當地人則俗稱他為“獻書王”。劉德被安葬在自己的封疆之內，如今的獻王陵，就在獻縣城東的3千米處，封土高約15米，占地4萬多平方米，氣象蕭森，蔚為壯觀。

136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王莽其人及篡位改製王莽（公元前45—公元23），字巨君，西漢魏郡元城（今河北大名）人。他的姑母王政君是漢元帝劉奭的皇後、漢成帝劉驁的母親。由於這層關係，作為外戚的王氏之家，在元帝、成帝兩朝，權傾朝野，威重一時，先後有九人封侯，五人擔任大司馬。當時的人都稱王莽的家鄉為“貴鄉”。

低調“高人”王莽的父親死得早，哥哥也年紀輕輕就死了，都沒能趕上封侯。王莽自知孤單無依，便竭力巴結他的姑母和叔伯們，尤其對身居大司馬、大將軍之位的伯父王鳳更是恭順至極。王鳳生病時，王莽在病榻旁，一連幾個月地服侍，衣不解帶，親口嚐藥，蓬頭垢麵，感動得王鳳在臨死前把他托付給了妹妹王政君和漢成帝。漢成帝讓他做了黃門侍郎、射聲校尉。後來，王莽的叔父王商上書，表示有意把自己在南陽新野（今河南新野南）的一部分封地分給王莽，王政君便封王莽做了新都侯，後又晉升為騎都尉、光祿大夫侍中（皇帝侍衛近臣）。

王莽為人低調而謙恭，他的叔叔和叔伯兄弟們◎◎王莽畫像個個驕橫奢侈，王莽明白自己屬於這個世家大族的“另類”。他平常穿戴得像個窮書生，在外人看來，他既勤儉好學，又樂善好施。

在一次宴會上，他為了顯示自己的孝順，幾次離席，說要回家侍奉生病的母親吃藥。公卿官員的夫人們，到他家探望其母，隻見王莽的妻子衣不曳地，形同婢女，都大為驚奇。更令人驚訝的是，王莽次子王獲殺了一個家奴，王莽不但沒有包庇，反倒責令王獲自殺，逼迫其子為那個冤死的家奴償了命。

王莽在家殷勤服侍母親、寡嫂和各位叔伯，在外則廣為結交有識之士，經常用自己的俸祿接濟名士、救濟窮人，甚至賣掉馬匹、衣服等。朝廷上有名望的大臣不斷上書稱讚他，在野的文人名士也紛紛傳播他的佳話，他幾乎成了道德的楷模。

13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攝位篡漢王鳳死了以後，他的兩個兄弟王商、王根先後做了大司馬。王根也是王莽的叔父，因為有病，幾次要求辭掉大司馬的職務。王莽的表兄、王政君的外甥淳於長，名列九卿之首，按慣例應該繼任大司馬一職。王莽於是對王根說：“淳於長看你病重，非常高興，自以為就要輔政，已經預定誰做什麼官、誰管什麼事了。”還向王政君告密說，淳於長與已廢的許皇後的姐姐私通。由於王莽的搬弄是非，淳於長輔政不成，反被免官。因此，在王根告退後，38歲的王莽便代替王根做了大司馬。

王莽當上大司馬的第二年（公元前7年），漢成帝死了，漢哀帝劉欣繼位。

這之後，外戚丁明、傅晏因為近親的關係，輪流輔政，王莽被迫告退了。他回到封地後，繼續培植勢力，賺取各方讚譽，準備東山再起。王莽退居三年，上書為他鳴不平、要他返政的官吏平民就有一百多人。終於，在王政君的支持和輿論的壓力下，王莽被召回京師。

公元1年，漢哀帝死了，王莽再次做了大司馬，擁立年僅9歲的劉衎即位，就是漢平帝。王莽的手下人都說，王莽是安定漢朝的大功臣，一致請求王政君加封他為“安漢公”。不想，王莽怎麼也不接受封號和封地，王政君下過兩道詔書後，王莽才勉強接受了“安漢公”封號，可是把兩萬八千戶封地退還了。

公元3年，王莽請求王政君給漢平帝定親。王政君選定了王莽的女兒，並準備第二年給漢平帝完婚。王莽以外戚身份掌握大權後，擔心漢平帝的母親一家也參與朝政，分了他的權力，就封漢平帝的母親衛姬為中山王後，叫她留在中山國，不準到京師裏來。王莽的大兒子王宇，便和老師吳章、內兄呂寬一起密謀，想通過製造怪異現象來恐嚇王莽，使他把政權移交給衛氏家族。事情暴露後，王莽逼迫王宇服毒而死，腰斬了吳章，誅殺了衛氏所有親屬，還牽扯裏裏外外好幾百人被殺。過了年，13歲的漢平帝做了小女婿，王莽的女兒成了皇後，王莽做了國丈。王政君又把新野的2.56萬頃土地賞給他，但是王莽又推辭了。

隨後，王莽派遣八個心腹大臣分頭到各地去觀察風土人情，收集民間意見。

這八個大臣一方麵到處宣揚王莽不肯接受新野封地的事情，說王莽怎麼虛心，怎樣謙讓；一方麵寫了大約有三萬來字歌頌王莽的詩歌，說是從老百姓那裏采集的歌謠。朝廷裏的大臣和地方上的官吏、平民紛紛上書，請求繼續加封王莽的多達四十多萬人；諸侯、王公、列侯、宗室等好多人還到王政君麵前磕頭，求告說：“要是不快點拿最高的榮譽賜給安漢公，天下的人都不答應了。”公元4年，王政君根據古時周公為周朝大宰、伊尹為商朝阿衡的舊事，加封王莽“宰衡”之號，以示尊重，居於上公之位。

138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別人越是歌頌王莽，漸漸長大的漢平帝就越覺得王莽可怕、可恨，免不了在背地裏說些抱怨的話。宮裏上下都是王莽的人，他們向王莽告了密。王莽心生怒火：“小小年紀竟敢口出怨言，將來長大了，那還了得？”公元5年十二月的一天，大臣們給漢平帝祝賀壽辰，王莽親自獻上一杯毒酒，漢平帝沒有懷疑，接過來就喝了。第二天，宮裏傳出◎◎王莽篡漢（美術作品）話來，說漢平帝得了重病，沒有幾天就死了。

14歲的漢平帝死了，王莽連忙挑選一個兩歲孩子當了皇太子。這個孩子叫劉嬰，是漢宣帝劉詢的一個玄孫，號稱“孺子嬰”。同時，王莽還指使他的同黨向王政君上書，要求效仿周公攝政的先例，讓他代替天子臨朝。王政君無奈，隻好順從了這一要求，由王莽攝政（代替君主處理國政），稱為“攝皇帝”。第二年，立劉嬰為皇帝，尊奉王莽的女兒為皇太後，王莽自稱為“假皇帝”（“假”是代理的意思），改年號為居攝元年。

事已至此，王莽想要代漢自立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了。滿朝的文武百官都想做個開國元勳，就有一批批湊熱鬧的人，紛紛地報告“天帝的命令”，什麼發現了“王莽是真命天子”的圖書，“漢高祖讓位給王莽”的銅箱也在高祖祠廟裏出現了。一向以推讓出名的王莽，這會兒不再推讓了。他真的跑到高祖祠廟裏接受了銅箱，然後戴上王冠，覲見過王政君後，轉身就坐在了未央宮前殿，謊稱順應天命，接受孺子嬰的“禪讓”而稱帝，改國號為“新”，自稱“新皇帝”，改居攝三年（公元8年）十二月初一為初始元年。

托古改製王莽做了新朝皇帝，把一切政令、設施，都弄得古色古香的，一部儒家經典《周禮》，幾乎成了王莽實施新政的藍本，並依照這本書展開了全麵複古性的改製與變法。他先後下令，大地主都要將超過法定數量的田產分給農民，禁止土地和奴婢的買賣；穩定物價並提供低息貸款；削減官員的薪水，降低王侯的規格；實行鹽、鐵、酒類和鑄銅的國營；等等。他自己也以身作則，減少了宮廷的開支。

這樣的“托古改製”，且不說得罪了多少既得利益者，也不說許多理想其實不過是幻想，單是從公元7年到公元14年的四次貨幣改革，就導致了經濟混亂，13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民怨沸騰。王莽廢除了通行已久的五銖錢，改為金、銀、龜、貝、泉、布等貨幣，幣種多達二十八個。由於這些貨幣信譽可疑，直接導致了物價飛漲、經濟蕭條，不少人坐在市場上就號啕大哭起來。

王莽為了轉移人們的視線和樹立“國威”，又狂妄地發動對外戰爭，先後對北邊的匈奴、東北的高句麗以及西南的少數民族動用武力，無理地貶降這些地方的“王”為“侯”，還侮辱性地將匈奴改為“恭奴”“降奴”，將“單於”改為“善於”“服於”，將“高句麗”改為“下句麗”，致使漢宣帝以來建立的平等友好的周邊關係，一下子被破壞了。

政毀人亡到了公元17年，全國發生了蝗災、旱災，饑荒四起，民不聊生，終於爆發了此起彼伏的農民暴動和起義浪潮。這一年，王匡、王鳳在湖北荊州發動起義，組成綠林軍；第二年，樊崇在山東莒縣發動起義，組成赤眉軍。與此同時，河北各地也到處燃起了反抗王莽的烽火。

公元20年九月，王莽政權已經岌岌可危。這時候，王莽聽信陰陽術士的歪理邪說，認為隻有大興土木、構建九廟，才能鎮住聲勢越來越浩大的農民起義。

於是，他派人在長安城南清理出一百多頃空地，並親臨奠基，著手興建黃帝廟等九座廟宇。

公元23年六月，王莽軍隊的主力在昆陽大戰中損失殆盡。這時的王莽已到了山窮水盡、無計可施的地步，但他仍然依照《周禮》中“國家有了大災難，要用哭聲彈壓之”的說法，帶領一幫大臣來到長安南郊，設壇向天哭訴，責問老天：“既然讓我代漢而立，為什麼不助我消滅反賊？”十月初一，綠林軍進入長安。長安人朱弟、張魚率眾起義，攻入宮廷，火燒宮室。初三的清晨，王莽逃往未央宮的漸台，企圖依靠漸台周圍的池水阻擋農民軍的攻勢。農民軍將漸台重重包圍，不斷地射箭，很快就攻入了漸台。商人杜吳攻入後，一刀殺死了王莽，但他不知道王莽的身份，隻是取下了他身上的綬帶。

一個叫公賓就的校尉看見綬帶，忙問杜吳是從誰身上拿到的。公賓就得知屍體還在後，認出了王莽，立即一刀割下了王莽的腦袋，屍體隨後就被爭奪的士兵肢解了。幾天後，起義軍將王莽的首級傳到南陽，懸掛在了宛縣市場上。僅僅維持了十五年的新莽王朝，從此覆滅了。

140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劉秀鄗城稱帝東漢立國劉秀（公元前5—公元57），西漢南陽郡蔡陽縣白水鄉（今湖北棗陽吳店鎮一帶）人，生於陳留郡濟陽縣濟陽宮（今河南蘭考東北部）。他是漢高祖劉邦的九世孫，出自漢景帝劉啟一脈。

據說，漢景帝夜召妃子程姬，程姬因故不願去，把她的宮女唐兒送去了，漢景帝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幸之”，於是就有了劉秀這支後裔。劉秀的先世，從王降為列侯，到他父親這一輩，隻是濟陽縣令這樣的小官員了。劉秀9歲時，父親去世，一家人回到了故鄉南陽，成了普通平民。公元16年，劉秀到都城長安求學，拜中大夫許子威為師，攻讀《尚書》，後因家庭拮據，學費不◎◎漢光武帝劉秀畫像足，他還與同學合資買了驢子，讓仆人趕著拉腳掙錢。

舂陵起兵王莽新朝的末年，朝令夕改，法無常製，導致社會一片混亂，各地百姓紛紛揭竿而起、聚眾反抗。公元22年，南陽郡鬧了饑荒。劉秀家裏的賓客徒附們，有很多人投奔了王匡、王鳳的綠林軍。劉秀的哥哥劉勇武剛毅，喜歡結交四方俠士，不願種田。劉秀則謹小慎微，行事低調，隻是喜歡種田、讀書，常把多餘的糧食背到南陽郡首府宛城去賣。漢高祖劉邦就不願種田，被他父親罵作“無賴”，而劉邦的哥哥劉仲卻很善於經營。劉邦做了皇帝以後，曾經反問他的父親說：“現在我的產業，與哥哥比誰多？”這時候的劉，也這樣笑話劉秀，把自己比作劉邦，把劉秀比作劉仲。

公元23年，劉聚眾七八千人，自稱“柱天都部”，首先起兵。劉秀在新野遇到了宛城人李通，並成為好友。李通編造了一個“劉氏複起，李氏為輔”的讖語，勸說劉秀也應該起事。28歲的劉秀聽取了他的意見，便和李通及其族弟李軼一起，到舂陵（今湖北棗陽南）加入了劉的“舂陵軍”。從此，劉秀開始了推14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翻新朝、重興漢室的戎馬生涯。

後來，舂陵軍主動聯絡綠林軍的新市兵、平林兵、下江兵，兩次聯合進攻宛城，殺死宛城守將，總算在南陽一帶站穩了腳跟。這年的二月初一，他們在淯水（今河南南陽白河城南）之濱的沙灘上，築起高壇，陳列軍隊，舉行大會，共同擁立劉、劉秀的族兄劉玄為皇帝，建年號“更始”，史稱“更始帝”，劉被封為大司徒，劉秀被封為太常偏將軍。

昆陽之戰這年三月，劉秀跟隨諸位將領率兵攻入潁川郡地區，一連攻克了昆陽、定陵、郾城。但是，立足未穩，他們就聽說王莽派來了四十二萬人的大軍，向這裏撲來。更始軍的將士們以及隨軍妻兒八九千人，紛紛撤進區區彈丸之地——昆陽城中。關鍵時刻，劉秀以冷靜的分析與遠見卓識，說服眾將堅守待援，自己則身先士卒，率領十幾名騎士，趁夜出城，衝出王莽大軍的圍追堵截，未損一兵一騎，到達郾縣、定陵，調集了近萬名援兵。返回昆陽時，劉秀依然一馬當先，揮刀殺向敵陣。諸位將領議論說：“劉將軍平時看見小股敵軍都膽怯得很，今天看到這麼多敵軍，反倒勇敢起來，真是奇怪。”與此同時，昆陽城內的守軍也乘勢殺出，內外夾擊，殺得王莽大軍一敗塗地，死者上萬，僅有數千人逃往洛陽。昆陽之戰，以少勝多，聚殲了王莽賴以維持統治的軍隊主力。

在昆陽之戰以及五天後的攻克宛城之戰中，劉和劉秀都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進而擴大了自己的影響和勢力。但是，劉家兄弟的戰功卓著、威名日盛，卻受到了劉玄的猜忌和排斥，他與李軼等人設計，將劉殺害了。正領兵在外的劉秀聽說大哥被謀殺，為了全身避禍，隻能強忍悲痛，白天強顏歡笑，晚上淚濕枕席，並且立即趕回宛城，向劉玄請罪。取得劉玄信任後，他被加封為武信侯，做了破虜大將軍。

巡行河北這一年的十月，更始帝劉玄不顧一些將領的反對，委命劉秀以破虜大將軍行大司馬事的名義，拿著符節，渡過黃河，前往河北鎮撫諸郡。劉秀進入河北，所過郡縣考察官吏，釋放囚徒，廢除王莽苛政，恢複漢朝官名，官員百姓們喜悅萬分，紛紛拿著牛肉、美酒犒勞他們，但劉秀一概不受。南陽人鄧禹手持竹杖，日夜兼程，終於在鄴城（今河北臨漳西）追趕上劉秀，並向他提出了延攬英雄、收攏人心、安定天下、恢複劉氏基業的建議。

公元24年二月，劉秀遭到在邯鄲稱帝的“算卦先生”王郎與前廣陽王之子劉接的聯合攻擊，倉皇南逃，一直退到信都郡（今河北冀州一帶），才算安定下142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來。既入信都，劉秀便以此為根據地，重新打出大司馬的旗幟，招兵買馬，招降納叛，依靠地方官僚集團，並利用和聯絡一部分農民軍，合兵攻陷了曲陽，很快兵力就發展到了數萬人。劉秀帶領這支隊伍，北擊中山，奪取都城盧奴（今河北定州），連陷新市、真定、元氏、房子等地，在鄗城（今河北柏鄉固城店鎮）斬獲王朗手下大將李惲，在柏人（今河北隆堯西部）擊敗李育，連兵圍困巨鹿，而後進擊邯鄲，最終占領了邯鄲城，捕斬了王郎。

高邑稱帝劉秀既斬王郎，聲勢大震於河北。劉玄看出劉秀的勢力越來越大了，怕他尾大不掉，便加封他為蕭王，命令他交出軍權並返回長安；又派他的心腹將領苗曾接管幽州（轄境相當於今北京市、河北北部、遼寧南部及朝鮮西北部；治所薊縣，在今北京西南部的廣安門附近），擔任了幽州牧。劉秀自從兄長劉被殺，就已下定決心，要獨樹一幟，以求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現如今，既進了河北，又如何願意再回長安、自投羅網？偏將軍耿弇勸他說：“如今劉玄當皇帝，山東（指崤山以東）諸將各幹各的，劉玄的皇親國戚在長安城橫行霸道，百姓反而懷念起了王莽，由此可見劉玄必敗。我看，應當由您來平定天下。”劉秀很欣賞這一建議。於是，他以河北尚未平定為托詞，不奉詔命，拒絕返回長安。從此，劉秀脫離了劉玄的控製。

劉秀既然立誌開創帝業，也就毫不猶豫地開始了屠殺“同盟軍”的行動。

◎◎清末年畫雲台二十八將，皆為劉秀在建立這年五月，劉秀派出大將軍吳漢、耿弇，東漢的過程中最具戰功的將領令他們以大司馬的名義，持節前往幽州，目的是調撥幽州十個郡的精銳騎兵，協助他攻打河北最大的農民軍——銅馬軍。

幽州牧苗曾聽說劉秀要來征兵，就暗中指示各郡不得發兵。吳漢、耿弇隨即斬殺苗曾，迫使幽州各郡的騎兵全被征發出來，並南下支援劉秀。秋天，劉秀親統大軍，經過鄡縣（今河北辛集東南）、館陶、蒲陽等地，一路追殺銅馬軍，收降了三十萬銅馬軍官兵。年末，劉秀又南下擊破赤眉軍一部及青犢、上江、鐵脛等部農民軍，還消滅了更始政權駐守河北的謝躬軍。於是，劉秀擁有了數十萬軍隊，一步一步地接近了皇帝的寶座。

公元25年正月，在基本清除了農民軍、更始軍對河北的嚴重威脅後，劉秀14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的將帥們出於急於加官晉爵的考慮，就趁機勸說劉秀趕快即位稱帝。劉秀考慮後，沒有允準。後來，劉秀南移到中山國休整，各位將帥又發動了新一輪的勸進“攻勢”。這時的劉秀，仍然顧慮重重，下不定決心。於是，他的老部下、前將軍耿純，來向劉秀陳說利害，以消除他的顧慮。耿純說：“天下的能人賢士，拋下家室、放棄產業，跟隨大王您在刀箭下苦鬥，為的就是能攀龍鱗、附鳳翼，建立大功業。現在大王不肯登上皇帝大位，坐失大好時機，很使大家失望呀。我擔心，這些能人賢士失望之餘，都會產生回老家的念頭——自己何必在這裏白白吃苦呢！這麼大的一支隊伍，一旦分散，再集合起來，可就太難了。”耿純知道，劉秀不是不想當皇帝，所以在說這一番話時，絲毫不涉及劉秀本人，而專門從這班苦苦追隨的文臣武將的心願談起，說得合情合理、絲絲入扣。劉秀聽過後，長時間默然無語。耿純是個明白人，也就悄悄退下了。

在劉秀率領大軍來到巨鹿城北麵的鄗城時，有個名叫彊華的儒生，很識時務。他從大老遠的關中趕來，獻給劉秀一部神奇的讖書《赤伏符》。《赤伏符》是當時流傳十分廣泛的讖言書，據說是在“天上”的漢高祖劉邦傳◎◎高邑劉秀登基稱帝之千秋台到人間的“天旨”。彊華獻給劉秀的《赤伏符》很是神奇，因為在這部書裏，居然指名道姓地說：“劉秀發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鬥野，四七之際火為主。”這三句似通非通的讖言，大概意思是說，“天下大亂，隻有劉秀才能施行天道，平定天下！”劉秀得到《赤伏符》後，立即傳送左右的文臣武將去看。這樣，大家就更加堅定了跟隨劉秀打天下的決心，進而奏請劉秀，要順天意、從人心，登基稱帝。此時的劉秀，便“恭承天命”，心安理得地在鄗城南郊的千秋亭（鄗城作為劉秀的“發祥地”，曾把“鄗”字一分為二，改稱“高邑”），築土為壇，宣布登基做皇帝，自號“光武帝”，改元“建武”，並大赦天下。

當時的人們還認為，31歲劉秀能在黃河北岸冀州與幽州這樣廣大的地域，掃清敵手，穩定人心，並在鄗城稱帝，靠的就是所收編的、以銅馬軍為主的三十萬農民武裝。所以，關中的百姓私下都將劉秀稱作“銅馬帝”。

東漢政權建立後，立即出動大軍南渡黃河，首先掃蕩更始政權在各地的殘餘勢力，而後集中主力鎮壓了赤眉軍。八月，攻取洛陽。十月，劉秀由河北遷至洛陽，定都於此。後來，劉秀在位三十二年，勤於國政，生活簡樸，63歲時走到了人生的盡頭，死在“工作崗位”——洛陽南宮批閱文書的龍案上。

144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兩漢時期河北境內的諸侯國西漢初期，漢高祖劉邦在地方機構設置上是“郡”“國”雜處。一方麵承襲秦朝“郡縣製”的行政區劃，一方麵推行“封國製”，分封異姓和同姓子弟為諸侯王（包括王國和侯國）；郡直屬朝廷，王國則由分封諸侯王統治。史稱“郡國並行製”。

郡國並行製早在楚漢爭霸時期（公元前206—公元前202），劉邦為分化西楚霸王項羽的陣營，壯大自己的力量，曾分封韓信、彭越、英布、張耳、臧荼、吳芮、韓王信（戰國時韓襄王之孫，與著名軍事家淮陰侯韓信同名同姓且同時代，後人為了區分二人，稱淮陰侯為“韓信”，而稱此人為“韓王信”）等為諸侯王。這些“異姓王”雄踞一方，始終讓劉邦放心不下，在封立後的數年裏，除長沙王吳芮外，都相繼被劉邦一個個誅除了。與此同時，劉邦大封他的子弟為“同姓王”，建立了楚、荊、代、齊、趙、梁、淮陽、淮南、燕“同姓九國”。這些王的權力很大，國內除太傅和丞相由朝廷任命外，自禦史大夫以下的各級官吏，都由他們自己任命，並擁有一定的軍權、財權、治權等。西漢初年的六十個郡，同姓王國與異姓長沙王一共占據了四十多個，皇帝隻領屬十五個。王國的地位遠在漢郡之上，不但統率侯國或數縣，而且常常兼數郡之地，嚴重威脅和阻礙了朝廷的統治權。

漢文帝劉恒、漢景帝劉啟時期（公元前179—公元前141），為了消除地方勢力對朝廷的威脅，相繼采取了一係列措施。漢文帝采納太中大夫賈誼“眾建諸侯而少其力”的建議，把齊國分成六個小王國、把淮南國分為三個小王國，使王國數目增多，領域縮小；漢景帝采納禦史大夫晁錯“削藩”的建議，削減了幾個王國的封地，並平定了以吳王劉濞為首的“七國之亂”，趁勢收奪王國的支郡、邊郡歸朝廷所有，取消王國自行任命官吏和征收賦稅的特權，削減王國的屬官，王國的丞相改稱“相”，國相還負有監察諸侯王的使命，規定諸侯王不得治理民政，隻能按朝廷規定的數額收取租稅作為俸祿等。漢景帝中元六年（公元前144年），共有王國二十五個（西漢一代王國最高數），一國隻領屬一郡，皇帝領屬的郡已達四十三個。

14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主父偃上書漢武帝時期（公元前140—公元前87），“大一統”帝國的國勢雖然相當強大，但是一部分諸侯王還是相當有實力的，有的占地千裏、連城數十。漢武帝的叔叔梁王出行，千乘萬騎，和天子一樣威風。他還自造弓箭數十萬，府庫的“珠玉寶器，多於京師”。另外，淮南王、衡山王和江都王也都在陰謀造反。漢武帝明白，封建製的最大毛病就是諸侯國的尾大不掉，諸侯王老是想著自己當皇帝，就難免會出現骨肉相殘的事情；在地方上，諸侯王也是社會秩序的主要破壞者，地方官員難以繩之以法。對這些諸侯王，究竟該怎麼辦呢？

公元前127年，一個叫主父偃的人替漢武帝想了個辦法。主父偃是齊國臨淄人，年輕時學的是縱橫之術，後來改學《易》《春秋》和諸子百家。主父偃是個不大好相處的人，他跟老家的那些儒生都鬧翻了，跟自己的兄弟們也搞不好關係。在家鄉混不下去了，先後到燕王、趙王和中山王門下去遊學，但都沒有得到重視。後在公元前134年，跑到長安去見大將軍衛青。衛青幾次向漢武帝推薦他，也沒能引起漢武帝的興趣。

在長安住久了，主父偃手頭缺了錢，與人相處就出手寒酸，遭人嫌棄。在這種窮困潦倒的情形下，主父偃隻好直接上書漢武帝，提了一些建議，希望能被起用。這一次他很幸運。早上上書，傍晚時就受到漢武帝召見。他一口氣談了九件事，其中八件後來都成了漢朝的法律，還有一件是講不該跟匈奴打仗的，漢武帝當然不接受，可也沒有不高興。

主父偃這一生做的最了不起的一件事，就是建議漢武帝實施“推恩製”。他向漢武帝建議說：“對如今這些諸侯王，如果硬是像過去晁錯那樣，采取強硬的辦法，諸侯還是要造反的。

倒不如讓各諸侯王將自己的封地分成若幹個小塊，而後讓他們一塊一塊地依次分給自己的子孫，改變以往由長子一人“襲爵”的辦法，而由長子、◎◎漢武帝畫像次子、三子等所有兒子共同繼承，形146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成一大批由朝廷直屬的侯國。這樣，既可把皇帝的‘恩惠’推廣到諸侯王所有兒子的身上，也可使王國的封地越分越小，朝廷也就不足為患了。”這個建議，不僅迎合了漢武帝鞏固中央集權的需要，還避免了激起諸侯王武裝反抗的可能，正中漢武帝下懷。於是，漢武帝聽從了主父偃的計議，並破格任用了他，先拜為郎中，又升遷為謁者、中郎、中大夫，一年之中升遷四次。

公元前127年正月，漢武帝正式頒行“推恩令”。各諸侯國，除由嫡長子繼承王位外，其餘的兒子都在原封國內封侯，新封侯國不再受王國管轄，而直接由各地的郡來管理，一步步地實現了王國的縮小和朝廷直轄土地的擴大。同時，為限製王國網羅人才、結黨私營，漢武帝又頒布“左官定律”“附蓋之法”，凡在諸侯國做官的絕不能再在朝廷做官，嚴禁封國的官吏與諸侯王結黨營私、相互串通。此外，還以諸侯王向朝廷交納獻費或祭祀宗廟的酬金成色不好、斤兩不足為借口，對諸侯王實行“奪取”“除國”。公元前112年舉行宗廟大祭，一次就剝奪諸侯爵位一百零六人，廢其封國，改設郡縣。漢初，因功封侯的共有一百四十多人，到漢武帝太初年間（公元前104—公元前101）隻剩下五人，他們“惟得衣食租稅，不與政事”。

冀州刺史部漢武帝在逐步實施“推恩”、不斷蠶食王國與增設新郡的同時，又采取了一係列對外的攘夷拓邊政策。到公元前108年，漢朝的版圖已達極盛，從漢初的200多萬平方千米拓展到400多萬平方千米，郡國的數量也一步一步地“分解”到一百多個。

麵對曆史上空前遼闊的疆域和不斷增加的郡國數量，公元前106年，漢武帝在“郡”的行政區劃上又加了一級行政機構，設立了一層擔當巡行地方，監督郡國太守、國相的監察官員“州刺史”。他將全國除管理京畿的司隸校尉之外的地方，劃分為十三個“刺史部”，每“部”以《禹貢》《周禮》所載的州命名，分別為兗州、豫州、青州、徐州、並州、冀州、幽州、荊州、揚州、益州、涼州、朔方州、交趾州刺史部，各州刺史部分別負責本部即一個地區的若幹個郡國，很有效地將朝廷直接管理的對象從一百多個郡國單位，縮減為十幾個州的單位。從此，西漢的郡、縣兩級行政區劃製被州、郡、縣三級行政區劃製所取代。

“十三州”中的“冀州刺史部”，包括今天河北省邯鄲、邢台、石家莊三個地區的全部，衡水地區的大部，保定地區的西南部，滄州地區的一小部，河南省北端三四個縣，山東省西端三四個縣；下轄魏郡、巨鹿郡、渤海郡、博陵郡和清河國（甘陵國）、安平國（信都郡、樂成國）、趙國（趙郡）、常山國（常山郡）、中山國（中山郡）、河間國、廣川國、廣平國（平幹國）、真定國等等。這裏的一些14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國字頭”的王國，實際上已是名存實亡，最多領屬不斷分割後的一個郡，已同一般的“富室”沒什麼兩樣，與郡處於同一級別。因此，在今日河北的曆史上，才會在趙國、燕國乃至中山國之外，出現常山國、真定國、廣平國、平幹國等一類的稱謂。

常山國某些時期稱作“常山郡”“恒山郡”，一般以今天河北省石家莊市附近為中心，具體位置大致在石家莊市北郊的東古城、西古城地界。“常山”之名最早見於《戰國策》，戰國時期趙孝成王十一年（公元前255）在此築城。公元前206年，項羽分封張耳為常山王。公元前204年，劉邦在此設立恒山郡，管轄今日石家莊一帶的二十五座城池；第二年改封投誠的張耳為趙王。公元前188年，漢惠帝劉盈分封三子劉不疑為常山王。公元前180年，漢文帝劉恒即位，為避諱“恒”字，方改恒山郡為常山郡。公元前145年，漢景帝分封皇子劉舜為常山王。

公元前114年，漢武帝分封劉舜兒子劉勃繼位，後派出使西域歸來的張騫來常山巡視，因為劉勃胡作非為，才廢除常山國，改為常山郡。

公元前113年，漢武帝念及劉舜的兄弟之情，又分出常山郡郡治真定縣以及附近的綿蔓、槁城、肥壘三縣設立真定國，分封劉舜的另一個兒子劉平為真定國王。因此，在今日石家莊市這一區域，才並列著常山郡與真定國兩個級別一樣政區。公元25年，東漢光武帝劉秀撤銷真定國，又將其並回常山國。

平幹國原為廣平郡。公元前92年，趙王劉彭祖（約公元前166—公元前92）去世，趙王的爵位由他的嫡子一脈所繼承。第二年，漢武帝方把廣平郡改為平幹國，並將劉彭祖最小的兒子劉偃封為平幹國王（都城在今河北雞澤東舊城營村和靳莊村一帶）。劉偃在位十一年，擅長作賦，喜愛遊覽，曾把平幹國內的名勝古跡命名為“平幹八景”。

148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中國最早的農書《四民月令》崔寔（？—約170），也叫崔台，字子真、元始，東漢涿郡安平（今河北安平）人。他出身於名門高第、文學世家。祖父崔駰是漢賦大家，與史學家班固、辭賦家傅毅同時齊名；父親崔瑗是書法大家，對天文曆法和《京房易傳》等也有研究，與儒家學者馬融、天文學家張衡過往甚密。

崔寔年輕的時候，性格沉靜，酷愛讀書，深受祖父、父親和相熟的大家學者的影響，精通經史百家典籍，傳統文化修養深厚。父親崔瑗過世時，他隱居墓側，服喪3年。他是繼祖父崔駰之後，崔氏在文林中最享有盛名的人，和稍晚的文學家、書法家蔡邕齊名，號稱“崔蔡”。他一生所著碑、論、箴、銘、答、七言、祠文、表、記、書各類著作共十類十五篇，尤以《政論》與《四民月令》而知名，還曾參與編修東漢史書《東觀漢記》。

151年，漢桓帝劉誌下詔，要求各地舉薦至孝有操行的人才，崔寔獲得郡中舉薦，被皇帝征聘。事有不巧，在皇帝組織麵試的時候，他生病了，沒能參加對策，但他的祖父、父親名聲在外，還是被任命為郎官。此後，太尉袁湯、大將軍梁冀先後征聘崔寔，他都沒有前去。大司農羊傅、少府何豹認為他應該供職朝廷，漢桓帝就任命他為議郎，升任大將軍梁冀的司馬，具體工作是與著名學者邊韶、延篤等在東觀（皇家圖書館）著文寫書。

之後，崔寔出京當了五原（在今內蒙古河套北部和達爾罕茂明安聯合旗西部）太守。五原地處邊陲，土地適宜種麻，當地人不懂得如何紡織，冬天也不穿衣服，隻穿皮草，晚上往雜草裏一鑽就睡了。於是，崔寔賣掉自己的家產，為百姓購買了紡機，讓他的母親親自教授婦女紡織、染色，才使百姓避免遭受寒冷之苦。這一時期，匈奴、烏桓、鮮卑族連年侵擾雲中、朔方，崔寔動員、組織五原的邊民，加強軍備，整頓邊防，保證了一方的安定，使五原成為整個北方邊境最平靜的地區。

後來，崔寔因病回到都城洛陽，再次官拜議郎，與儒學博士們一起勘定“五經”。159年，漢桓帝借宦官之力殺死了外戚權臣梁冀。因梁冀是崔寔原來的長官和舉薦者，崔寔也被禁錮了幾年。三四年後，鮮卑族侵犯邊境，司空黃瓊推薦了崔寔，又任命崔寔做了遼東太守。崔寔剛剛出發，他的母親就過世了。崔寔上書要求歸葬母親，獲得允許。他服喪三年，後被任命為尚書。但此時的東漢政局已14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是江河日下、一片混亂，崔寔就稱病不理事，幾個月後遭免職回了家。

崔寔有以農為本的思想，他在《政論》中談到，“上家”有萬億資產與類似封君的土地；而“下戶”則沒有立足之地；又說“農桑勤而利薄，工商逸而入厚”；“國以民為根，民以穀為命，命盡則根拔，根拔則本顛”，這是國家最為擔憂的事情。他在書中，十分關注農業生產技術的問題，對遼東使用不便的耕犁進行了評論，還介紹了播種器具“三腳耬”。

關於崔寔的農業思想與技術理論，集中體現在他的《四民月令》一書中。該書是他中年出仕以後家居洛陽時所寫。他以洛陽為背景，根據自己多年的親身體驗而深刻認識到：農業生產以及以農業生產為基礎的工商業經營，都必須考慮農作物生長的季節性，隻有合理妥善的安排，才可獲得較多收益。他總結前人和自己母子兩人所積累的新舊經驗，按照一年十二個月的次序編排，寫成一本四時經營的“備忘錄”，除供自己參考外，也有傳給後代以維持“望族”生活的考慮。這裏的“四民”，是指士、農、工、商。他把一般家庭中的事務，按月做出安排，內容涉及農林、園藝、手工業、居住、衣物以及禮儀教養等，範圍似乎龐雜，但中心內容仍以農事為主，諸如耕種、整地、催芽、播種、分栽、耘鋤、灌溉、收獲、儲藏以及果樹林木的經營等都有記載。因此，曆來都把《四民月令》看作是中國古代農書中最早的“農家月令◎◎古籍《四民月令》書”，代表了西漢《氾勝之書》以後農學和農業技術的最新發展。《氾勝之書》與《四民月令》都已佚失，《四民月令》現存2371字，後魏賈思勰《齊民要術》征引最多。

崔氏家族三代文豪，但一直家世寒素。父親崔瑗過世時，崔寔就是變賣田宅發送的，後來不得不以販酒為業，別人笑話他，他也不在乎。後來，崔寔當了官，有了俸祿，但他供職都在邊疆地區，百姓困苦，他又樂善好施，弄得家裏更加貧困。崔寔自己病逝的時候，已是家徒四壁，甚至沒有殯斂的費用。光祿勳楊賜、太仆袁逢、少府段熲共同出錢，為他置備了棺槨，大鴻臚袁隗為他樹碑頌德。崔寔墓現在安平縣東黃城村的東南，被稱作“崔公墓”。

150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黃巾起義東漢末年政局不穩，朝廷腐敗，國勢日弱，外戚專政，宦官專權，對西羌戰爭持續數十年，花費巨大，徭役兵役繁重，加之土地兼並現象嚴重，且當時全國大旱，賦稅不減。在這種情況下，張角創立太平道，以宗教的方式籠絡人心，在貧苦農民中樹立了威望，信眾多達數十萬。張角利用他在民眾中的威望，將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的信眾分為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設一渠帥，由他統一指揮，為大規模的起義做好了準備，意圖推翻漢朝。

184年（甲子年），張角相約信眾在三月五日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為口號興兵反漢。“蒼天”是指東漢，“黃天”指的就是太平道，而且根據五德始終說的推測，漢為火德，火生土，而土為黃色，所以眾信徒都頭綁黃巾為記號，象征要取代腐敗的東漢。張角一麵派人在政府機關門上寫上“甲子”二字為記認，另一方麵派馬元義到荊州、揚州召集數萬人到鄴準備，又數次到◎◎黃巾起義（美術作品）洛陽聯絡宦官封胥、徐奉，想要裏應外合。

可是在起義前一個月，張角的門徒唐周告密，供出京師的內應馬元義，馬元義被車裂，官兵大力捕殺太平道信徒，株連千餘人，並且下令冀州追捕張角。由於事出突然，張角被迫提前一個月在二月發難，史稱黃巾起義。因為起義者頭綁黃巾，所以被稱為“黃巾軍”，張角自稱“天公將軍”，張寶、張梁分別為“地公將軍”“人公將軍”。他們燒毀官府、殺死吏士、四處出擊，一個月內，全國七州二十八郡都發生戰事。黃巾軍勢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動京都。

漢靈帝見太平道如此厲害，慌忙於三月戊申日以何進為大將軍，率左右羽林五營士屯於都亭，整點武器，鎮守京師；又自函穀關、大穀、廣城、伊闕、旋15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門、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關口，設置都尉駐防；下詔各地嚴防，命各州郡準備作戰，訓練士兵，整點武器，召集義軍。

皇甫嵩上諫要求解除黨禁，拿出皇宮錢財及西園良馬贈給軍士，提升士氣；呂彊又對靈帝上言：“黨錮之禍積怨日久，若果與黃巾合謀，恐怕已經無救了。”漢靈帝接納提案，在壬子日大赦黨人，發還各徙徒，要求各公卿捐出馬、弩，推舉眾將領的子孫及民間有深明戰略的人到公車署接受麵試。

另一方麵又發精兵鎮壓各地亂事：盧植領副將宗員率北軍五校士負責北方戰線，與張角主力周旋；皇甫嵩及朱儁各領一軍，控製五校、三河騎士及剛募來的精兵勇士共四萬多人，討伐潁川一帶的黃巾軍，朱儁又上表招募下邳的孫堅為佐軍司馬，帶同鄉裏少年及募得各商旅和淮水、泗水精兵，共千餘人出發與朱儁連軍。庚子日，張曼成攻殺南陽郡守褚貢，響應張角。

漢軍在首戰並未得利，於四月，朱儁軍就被黃巾軍將領波才所敗而撤退，皇甫嵩唯有與他一起進駐長社（古縣名，在今河南長葛東）防守，被波才率大軍圍城，漢軍人少，士氣低落。又汝南黃巾軍在邵陵打敗太守趙謙，廣陽黃巾軍殺死幽州刺史郭勳及太守劉衛。黃巾軍並未因漢室的動作而有敗退的跡象。

五月，京師見皇甫嵩被圍，派曹操率軍救援。不過援軍未到時，皇甫嵩已心生一計。一日，傍晚時分吹起大風，皇甫嵩命士兵手持火把暗暗出城，利用黃巾軍營寨周圍的雜草，用火攻大破敵人，大呼進攻，城上亦舉出火把響應，皇甫嵩以鼓助戰，衝入敵陣，黃巾軍大亂，四處奔走。又遇上曹操的援軍，被皇甫嵩、朱儁和曹操三麵夾擊，斬殺數萬人，漢軍大勝。

六月，南陽太守秦頡與張曼成戰鬥，斬殺了張曼成。黃巾軍便改以趙弘為帥，以十多萬人占據宛城。而皇甫嵩與朱儁軍繼續進擊汝南、陳國的黃巾軍，追擊波才到陽翟，最後在西華大敗彭脫。餘軍想逃到宛城，但孫堅登城先入，眾人蟻附般推進，大破敵軍，成功討平豫州一帶的黃巾軍。另一方麵，盧植數戰間大破張角，斬殺萬多人。

張角唯有撤到廣宗，盧植建築攔擋，挖掘壕溝，製造雲梯，將可攻下城池。

正值靈帝派左豐視察軍情，有人勸盧植賄賂左豐，但盧植不肯，左豐便向靈帝誣告盧植作戰不力。靈帝大怒，用囚車押盧植回京。京師唯有下詔再重新調整：皇甫嵩北上東郡，朱儁則攻南陽的趙弘，而以董卓代替盧植。而同樣以宗教形式籠絡百姓的五鬥米道在巴郡叛變，領導人“五鬥米師”張修攻打郡縣，但未受到漢室重視。

朱儁與荊州刺史徐璆及秦頡共一萬八千兵力圍攻趙弘，但六月至八月也不能攻克，京師有奏議征朱儁回師，幸而張溫上表說情，靈帝才未準。但朱儁仍急攻趙弘，趙弘被殺，由韓忠代替。朱儁又因兵少不敵，便擴大防圍、建築陣壘，堆152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砌土山觀望城內。朱儁軍鳴鼓攻打西南，黃巾軍被引開，朱儁則親率五千精兵掩殺東北，偷襲敵人後方，攻入城池，韓忠唯有退保內城。

黃巾軍受挫，士氣低迷，向漢軍乞降。張超、徐璆和秦頡都認為可以接受，但朱儁認為如接受的話，會給百姓有利為賊、無利乞降的錯誤觀念，◎◎邢台西黃村鎮東候峪村——黃巾起義遺址便不接受並急攻敵軍，可是數戰也不能攻克，朱儁登上土山觀望黃巾軍，明白黃巾軍沒有退路，而盡力一戰，所以未能攻克。朱儁便解開圍軍，韓忠果然出戰，被朱儁大破，朱儁向北追擊韓忠數十裏，斬殺萬多人，韓忠投降，秦頡一向與韓忠不和，便將他殺死。這舉動反令黃巾軍不安，又推孫夏為帥屯兵宛中城。朱儁再次急攻，孫夏於十一月癸巳日敗走，漢軍追至西鄂精山，斬殺孫夏及萬多人，黃巾軍解散，漢軍平定宛城一帶。185年春天，朱儁班師回京。

另一方麵，皇甫嵩於八月到達東郡倉亭，大破、生擒卜己，斬殺七千多人。

而董卓進攻張角不成功，無功而還，便在乙巳日要求皇甫嵩繼續北上。不過，張角已經病死，在十月於廣宗便和張梁戰鬥，張梁軍強，於首戰不能攻克。在第二日，皇甫嵩閉營與士兵休息，但仍派人密切觀察敵軍舉動。黃巾軍戰意稍為鬆懈，皇甫嵩便乘夜率兵，於黎明時分突襲敵陣，戰至下午，成功大破敵軍，斬殺張梁及3萬多人，黃巾軍逃走時溺死的也有五萬多人。漢軍焚燒車輜三萬多輛，虜獲人數甚多。而張角則被破棺戮屍，運首級回京師。十一月，皇甫嵩與巨鹿太守郭典攻打下曲陽，成功斬殺張寶，俘虜十多萬人。黃巾之亂平息。

黃巾起義是東漢晚期的農民戰爭，為中國曆史上規模最大的宗教形式組織的民變之一。起義雖被東漢朝廷鎮壓，但漢室威信自此遭遇嚴重打擊。其後，漢靈帝下放權力，助長地方軍擁兵自重，群雄互相攻擊，逐鹿中原，甚至東漢皇帝在軍閥眼中如同無物。所以，黃巾起義是促使東漢滅亡的導火線，也是三國時代開啟的序幕。雖然如此，但這場亂事導致大赦黨人，令許多文人、官吏得以重新受任。

15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劉關張“桃園結義”劉備、關羽、張飛“桃園三結義”，在古典小說《三國演義》中被放在第一回，並在民間耳熟能詳，凸顯了作者對英雄結義的崇拜之情。三個出身、背景、行業不相同的人，因意氣相投，也為了共同幹一番大事業，舉酒結義，對天盟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許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並以一生踐行，在中國產生了深遠的社會影響，也被視為效仿的楷模。

梁啟超在《論小說與群治之關係》一文中便談到：“今我國民綠林豪傑，遍地皆是，日日有桃園之拜……”更有意思的是，曆史上的劉、關、張三人當初相遇抱團兒的時候，都很草根：劉備織席販履，所以常常被其對手奚落為“織席販履小兒”；張飛則是一個殺豬的屠戶，所以也被稱為“張屠夫”；關雲長則是命案在身的“潛逃者”。為了使“桃園結義”更居“英雄氣概”，《三國演義》對三人的長相氣質都進行了戲劇性的描寫，說張飛“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聲若巨雷，勢如奔馬。世居涿郡，頗有莊田，賣酒屠豬，專好結交天下豪傑”。對關羽的渲染也為他日後成為關帝做了鋪墊：“身長九尺，髯長二尺；麵如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描寫得更為詳細、更具粉飾意味的，是對老大劉備及其家底兒的介紹：劉備係“中山靖王劉勝之後，漢景帝閣下玄孫，字玄德。

昔劉勝之子劉貞，漢武時封涿鹿亭侯，後坐酎金失侯，因此遺這一枝在涿縣”。

劉備的祖父是劉雄，父親是劉弘。其父曾舉孝廉，也當過小吏，隻是去世得早。

玄德從小失父，對母親很孝順；由於家貧，隻好以織席販履為業。15歲那年，劉備告別母親離家遊學，拜鄭玄、盧植為師，與公孫瓚等為友。雖說劉備不甚好讀書，但性寬和，喜怒不形於色，且素有大誌，專好結交天下豪傑。還形容劉備“生得身長七尺五寸，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麵如冠玉，唇若塗脂”。其“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的人，明顯超出了正常人的範圍，是在根據故事的需要“虛構”和“神話”劉備。

在正史《三國誌》裏，對劉備、關羽、張飛的正義感描寫得也很到位。東漢末年，朝政腐敗，再加上連年災荒，人民生活非常困苦。劉備有意拯救百姓，匡扶漢室，關羽、張飛又有一身武藝，一腔熱血，都有救國安民之心。於是劉備在鄉裏聚合徒眾，關羽、張飛便投其門下，願與劉備共同幹一番事業。三人同氣相154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桃園結義（美術作品）求，理念契合，按年歲認了兄弟：劉備做了大哥，關羽第二，張飛做了小弟，這也合乎情理。至於是否在桃花盛開之時，備青牛白馬，焚香禮拜，宣誓承諾，反倒並不那麼重要了。

對於三人之間生死相依的關係，在《三國誌》中通過關羽之口向讀者托出。

徐州失守，關羽被擒，曹操派人勸降，關羽卻說：“吾受劉將軍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從關羽“誓以共死”一句來理解，似乎他們當年有過某種誓願，但史書隻說他們“若兄弟”，並沒有說他們已結拜為兄弟。其實，若依三人的真實年齡，關羽應比劉備年長一歲。《小說從考》說：“劉、關、張桃園結義，人固知劉備為兄，關張為弟也。殊不知論其年齡，關羽實長劉備一歲。”所以劉、關、張的排序恐怕也不夠準確。但民間的“傳說”，不一定以史實為依據，於是便有人根據三人“恩若兄弟”衍生出了桃園三結義的傳說，且把劉備放在了大哥位置。這其實不奇怪，因為在三人中，無論是“家庭出身”還是“道德需要”，劉備居長都是最合理的。有命案在身的關羽和殺豬的張飛，都不宜擔任這個結義的主角。

元末明初，元人根據民間傳說，把劉、關、張結義故事化後寫進了《三國誌平話》和雜劇中。此時的《三國誌平話》已經有八萬字之多，初步具有了《三國演義》的主要輪廓。《三國誌平話》的“桃園結義”一節的描述是：關羽殺了貪財好賄、酷害黎民的本縣縣令，逃往涿郡。張飛見他狀貌非俗，談吐有誌，遂邀至酒店共飲。恰好劉備賣履後也進了酒店，幾杯酒共飲之後，三人情投意合，遂共邀至張飛莊後桃園，各序年甲，“宰白馬祭天，殺烏牛祭地”，及至後來的“同行同坐同眠，誓為兄弟”。據傅惜華《元代雜劇全目》統計，以三國故事為題材15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的元人雜劇已有四十多種，幾乎是將三國的主要人物都搬上了戲劇舞台，這對《三國演義》的成書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三國演義》中的《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一出戲，其情節與《三國誌平話》又有所不同，《三國演義》已把“桃園結義”提升到了“同扶漢室”的政治高度。所以在羅貫中筆下，關羽殺的已不是貪財好賄、酷害黎民的縣令，而是趁亂圖謀自立為王的州尹。其中，劉、關、張的相識也更進一步“故事化”：關羽殺人逃到涿郡範陽，一日到張飛的肉店買肉下酒，屠刀卻被張飛事先用千斤巨石壓住。關羽搬動巨石取刀，讓張飛深感欽佩。張飛於是到客店相訪，拜關羽為兄。後二人遇見劉備，見他相貌堂堂，有富貴之相，又知是帝王後裔，於是張飛與關羽共拜劉備為兄。於是三人共到城外桃園，“殺牛宰馬，祭告天地，誓共生死，同扶漢室”。

當然，“桃園結義”的故事本身，也不完全是杜撰，有著那個時代現實生活的一些影子。三國時確有殺白馬為盟的習俗。《三國誌·袁紹傳》中披露，建安七年（202年），曹操攻破南皮，殺了袁譚。袁熙的部將焦觸、張南想棄袁投曹，在起事時就是殺白馬盟誓的。後來很多農民起義的頭領在起事或結拜兄弟時就用這種形式。《三國演義》中的桃園結義，可能根據的是民間傳說，又吸收了某些農民起義的元素，也或許是與◎◎河北涿州三義宮中桃園結義雕塑作者自身經曆有關。據魯迅考證，《三國演義》作者羅貫中生逢亂世，閱曆豐富。有人說他“有誌圖王者”，也有人說他曾與元末農民起義領袖之一張士誠有關係。羅貫中現存有雜劇《趙太祖龍虎風雲會》、小說《三國演義》《小秦王詞話》《隋唐誌傳》《殘唐五代史演義》《三遂平妖傳》，並參加編寫了《水滸傳》。這些小說戲曲作品，都以亂世英雄事跡為題材，這與他的經曆抱負有著內在的關係。《三國演義》中對劉、關、張的大量描寫，應與羅貫中的這種經曆和他擁有的英雄情結關係甚大。

《三國演義》開篇就讓劉、關、張桃園結義，既有故事的需要，也有一種表現忠義情懷的需要，更有羅貫中政治抱負、英雄情結的具體化。從這個意義上說，不管曆史上有沒有桃園三結義，羅貫中自己已經與他所崇拜的偶像“義結金蘭”了。他的《三國演義》與劉、關、張一起，成為影響深遠的曆史性創作。

156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袁紹攻殺公孫瓚公孫瓚（？—199），字伯珪，東漢末遼西令支（今河北遷安西）人。公孫瓚為名臣、宗室劉寬門生，東漢末年北方最強大的諸侯之一。朝廷詔拜公孫瓚為降虜校尉，封都亭侯，又兼領屬國長史。他以強力對抗北方遊牧民族，他手下的嫡係“白馬義從”作戰勇猛，威震邊疆：“瓚每與虜戰，常乘白馬，追不虛發，數獲戎捷，虜相告雲：‘當避白馬。’”烏桓由於害怕公孫瓚的勇猛，所以不敢進犯。公孫瓚與袁紹多次相爭，初期也占據了一定的優勢，所以袁紹曾幾次修書要與公孫瓚言和。

漢獻帝時期，幽州刺史劉虞的兒子劉和為侍中（侍中在兩漢時為正規官職外的加官之一，侍從皇帝左右，出入宮廷），是漢獻帝劉協的近臣。當時，漢獻帝想回到洛陽，派劉和逃出長安，偷偷去找劉虞，讓劉虞率兵前來相迎。劉和經過袁術那裏時，把這件事告訴了袁術。袁術想讓劉虞為後援，立即扣押了劉和，並讓劉和給劉虞寫信。劉虞接到劉和的書信，於是派兵去找劉和。劉虞部下公孫瓚知道袁術會有異心，不想派兵，並製止劉虞。劉虞不聽。公孫瓚擔心袁術知道後怨恨他，派其堂弟公孫越率千餘騎兵到袁術處結好，而背地裏又讓袁術扣押劉和，奪去劉和兵馬。因此，公孫瓚與劉虞的矛盾越來越深。劉和從袁術那裏逃出後，到了袁紹那裏。

據《三國誌·公孫瓚傳》記載：當時，袁術派孫堅屯紮在陽城抗拒董卓，袁紹派周昂奪了孫堅的地盤。袁術派公孫越幫助孫堅進攻周昂，戰敗了，公孫越被箭射死了，公孫瓚生氣地說：“我弟之死，禍起於袁紹。”於是出兵駐紮在磐河（今河北境內）準備報複袁紹。袁紹非常害怕，把渤海郡太守印交給了公孫瓚堂弟公孫範，派他與公孫瓚結援。公孫範背叛了袁紹，以渤海兵力協助公孫瓚，攻破青州、徐州黃巾軍，兵勢日益強盛，進駐界橋（故址在今河北威縣境內）。由此，公孫瓚和袁紹結怨，並最終展開大戰。

“界橋之戰”發生在漢獻帝初平三年（192年）。作為這場戰爭的發起人袁紹，可以說是漢末最強的諸侯。他出身名門望族，自曾祖父起四代有五人位居三公，袁紹自己也位居三公之上。在初平元年（190年）討伐董卓時，還被推舉為反董聯軍的盟主。他在治理河北時，因施政寬厚，在百姓中有一定口碑。

界橋之戰在界橋南二十裏處展開。公孫瓚以三萬步兵，排列成方陣，兩翼各15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配備了騎兵五千多人。袁紹則令麹義率八百精兵為先鋒，以強弩千張為掩護，他自己統領步兵數萬在後。公孫瓚見袁紹兵少，有些輕敵，下令騎兵發起衝鋒，衝踏敵陣。袁紹手下的精銳麴義則命士兵伏於盾下不動，等公孫瓚軍到陣前十步之遙時，麴義一聲令起，兵箭齊發，砍殺過去，公孫瓚軍頓時一片混亂，騎兵步兵爭相逃命。公孫瓚所封的冀州刺史嚴綱也被袁紹活捉並斬首。當公孫瓚退到界橋時，才稍微穩住了神兒，開始組織反擊，企圖守住界橋。然而兵敗如山倒，公孫瓚組織的反擊沒有扛住麴義的攻擊，再次敗下陣來。見大勢已去，公孫瓚隻好逃到薊縣（今北京大興），在縣城東南另築小城自守。

公孫瓚在薊縣的駐地與劉虞臨近，漸漸結下仇恨。袁紹派部將崔巨業率兵攻打公孫瓚，大敗，七八千人陣亡。公孫瓚想乘勝追擊，卻又在龍湊（古城名，故址在今山東德州東北）被袁紹打敗，雙方戰成均勢。

初平四年（193年），劉虞認為公孫瓚窮兵黷武和袁紹連年作戰是對百姓嚴重的迫害，故而想要節製公孫瓚的行為。然而公孫瓚聞此事卻大怒，繼而變本加厲地掠奪百姓，如此暴行更是加深了他和劉虞之間的矛盾。最終，劉虞為了阻止公孫瓚的惡行，決定率兵十萬攻打公孫瓚，久攻不下，反被公孫瓚打敗。劉虞與他的部下往北逃到居庸縣（今北京延慶東）。公孫瓚三天就攻破了居庸城，活捉劉虞及其妻子兒女回到薊縣。此時董卓已死，獻帝派使者段訓給劉虞增加封地，令其督統六州，升遷公孫瓚為前將軍，封易侯。公孫瓚誣陷劉虞與袁紹謀取稱帝，脅迫段訓斬劉虞及其妻子兒女於薊市。公孫瓚殺了劉虞之後，得到了整個幽州。

興平二年（195年），劉虞舊部從事鮮於輔等率幽州兵馬想為劉虞報仇，推舉閻柔為烏丸司馬。閻柔招集鮮卑、烏丸等兵馬，共得漢兵、胡兵數萬人，與公孫瓚所置漁陽太守部隊戰於潞河（今潮白河）之北，大敗公孫瓚軍。又迎接劉虞之子劉和與袁紹將麴義，合兵共十萬攻打公孫瓚，大敗公孫瓚於鮑丘（水名，在今北京密雲西南），斬首兩萬餘。

於是，代郡、廣陽、上穀、右北平各殺公孫瓚所置長官，與鮮於輔、劉和兵聯合，公孫瓚屢戰屢敗，於是逃回易京（故址在今河北雄縣西北）堅守，開置屯田。兩軍相持一年有餘，麴義糧盡退兵，公孫瓚乘勢出擊，擊敗麴義。

公孫瓚又臨易河挖十餘重戰壕，在戰壕內堆築高達五六丈的土丘，丘上築有營壘。塹壕◎◎袁紹畫像中央的土丘最高，達十餘丈，公孫瓚自居其158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中，以鐵為門，斥去左右，令男人7歲以上不得進入，隻與妻妾住在裏麵，又囤積糧穀三百萬斛。公孫瓚又讓婦人習為大聲，使聲音能傳出數百步，用來傳達命令。公孫瓚又疏遠賓客，致使身邊沒有一個親信，謀臣猛將都漸漸疏遠了。從此以後，很少出來打仗。

建安三年（198年），袁紹傳書給公孫瓚，想跟他議和，公孫瓚沒有答複，反而增強守備。袁紹於是大興兵馬攻打公孫瓚。先是公孫瓚一別將被圍，公孫瓚不肯相救，說：“救一人，那以後眾人都會隻等救兵而不肯力戰。現在我不去救他們，他之後被圍困的將士就會自我勉勵。”等到袁紹來攻時，公孫瓚的界橋別營自度不能自救，而公孫瓚又必不肯相救，眾人或降或逃。袁紹直接攻到了城門前，公孫瓚派其子公孫續向黑山（今河南浚縣西北）二度起事的黃巾軍求救，又想親自率兵衝出重圍，占據西南山，仰仗黑山軍，切斷袁紹軍的後路。長吏關靖勸諫他說：“現在您的將士都各懷叛離之心，已無力再戰，他們之所以能固守是顧惜他們的故鄉老少，而把將軍您當成主心骨，將軍如能持久堅守，袁紹自然會退兵，四方軍隊一定又可以會合了。若將軍現在棄易京而走，軍隊會失去後鎮，易京覆滅指日可待。將軍失去根基，流落荒野，怎麼成就事業呢？”公孫瓚於是決定不離開易京，等待其子搬來救兵，內外夾攻袁紹。

◎◎火燒易京樓（美術作品）建安四年（199年）三月，黑山帥張燕與公孫續率兵十萬，分三路相救公孫瓚。援兵還沒到，公孫瓚秘密派人送信給公孫續，讓他率五千騎兵於北隰之中，舉火把為應，公孫瓚就從城內出戰。袁紹劫得了這封信，將計就計，舉起火把。

公孫瓚以為救兵到了，率兵出擊。袁紹設伏兵襲擊公孫瓚，公孫瓚大敗，又回到城內堅守。袁紹於是掘地道到城樓下，毀壞其望樓，漸漸到達中央的土丘。

15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這時的公孫瓚已無險可守，無兵可救，無路可逃，自料必敗無疑，先是殺死妻子，然後引火自焚了。其首級則被袁紹送到了曹操所在的許都。自此，袁紹統一了北方，勢力也達到了頂點。

公孫瓚作為一位軍事將領，之所以能夠控製中國東部大部地區，包括今天的遼寧、河北、山東、河南、江蘇等地，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得到了當時的幽州牧劉虞的全力支持和配合。劉虞是後漢時期傑出的政治家之一，為人品德高尚，主張民族團結，奉行輕賦免役的愛民政策，不僅在朝野中擁有很高的威望，而且在少數民族中也深受愛戴。劉虞的德行和聲望，實打實地為公孫瓚加分不少。但公孫瓚卻因為在一些問題上與劉虞有分歧，置大局於不顧，千方百計地將劉虞處死，這不僅讓公孫瓚在道義上大大地失分，而且等於自己推倒了自家大廈的最重要的一根支柱。

公孫瓚堅毅勇敢，但由於常年的廝殺使他後來變得性格殘忍，又沒有政治信念，在戰爭劫掠中日益貪婪，殘害百姓。加之得到了整個幽州之後，日益驕矜，不恤百姓，記過忘善，睚眥必報，逐漸失去了朝野的信任。他不但不恤百姓，也不體恤下屬，令手下的一些將領心灰意冷。還有，公孫瓚沒有人才觀念，冷淡賓客，疏遠謀臣猛將，連一心投奔他的猛將趙雲都選擇了離開。無人可用，是公孫瓚最大的敗筆之一。

在害死劉虞後，公孫瓚集團喪失人心，土崩瓦解。他敵視、壓迫少數民族，破壞劉虞民族團結政策，劫掠劉送給鮮卑的禮物，如袁紹給他的信中說的：“東西鮮卑舉踵來附，乃足下驅而致之也。”而他在自己的統治集團內部，又多用貪婪自私的奸佞小人，晚年貪圖享樂，喪失鬥誌，終於逐步走向失敗。

160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曹操平定河北與北征烏桓曹操統兵三十多年，經曆和指揮的戰爭，在三國首腦中首屈一指。討董卓、征徐州、戰官渡、滅呂布、平袁術、征伐荊州、統一河北、北征烏桓等戰役，都表現出曹操傑出的軍事才能和戰略運籌能力。他善於運用理論指導實踐，在軍事上頗有建樹。曹操還為《孫子兵法》作注，對其中的一些作戰指揮原則進行了發揮和補充。

南宋學者陳亮對曹操的軍事才能評價很高，他在《龍川集》中稱讚曹操：“公奮身徒步之中，舉義兵，輔帝室，深據根本，號令諸將。降張繡，擒呂布，斃袁氏，破烏桓，兵鋒所加，敵人授首，蓋舉無遺策而北方略平矣。”陳亮口中的“斃袁氏、破烏桓”，指的是平定河北的鄴城之戰和北征烏桓之戰，這兩場戰爭可以稱之為曹操統一北方之戰，又可以說是曹魏的立國之戰，並為後來西晉統一中國奠定了牢固的基礎。

鄴城之戰平定河北官渡之戰以袁紹的失敗告終。袁紹一死，他的小兒子袁尚便與其兄袁譚內戰不息。204年二月，袁尚留下蘇由、審配守護鄴城，自己親率大軍攻擊袁譚，這讓曹操看到了機會。於是曹操率軍進入洹水，拉開了攻打鄴城的序幕。曹軍上築土山，下挖地道，不斷發動進攻。為保護通向上黨的糧道，袁尚委任武安縣縣令尹楷駐軍毛城。曹操覺得這是個對袁尚有生力量進行分而殲之的好機會，便留曹洪繼續攻打鄴城，自己統軍進攻尹楷。尹楷哪是曹操的對手，很快被擊敗。接著曹操又出其不意，迅速驅兵進攻袁尚部將沮鵠鎮守的邯鄲，並一舉攻陷。

曹軍相繼攻克毛城和邯鄲，對袁尚部下產生了極大的心理震懾，易陽縣（今河北永年西部）縣令韓範及涉縣縣令梁歧，在左思右想之後，最終選擇了獻城投降。這樣，易陽及涉縣不費一兵一卒，就到了曹操的手中。至此，水圍鄴城的戰機已經成熟。五月，曹操下令毀去土山，把原來的地道挖深挖寬，又窄又淺的壕溝一夜之間變成了深二丈、寬二丈的深壕。然後注滿漳河之水，組成一道長達四十裏的圍困鄴城的水網，完全斷絕了鄴城內外的聯係。

曹操的圍城戰術使袁尚不得不率軍一萬餘人回救鄴城。麵對袁尚的援軍，曹操手下的將領認為，這些思歸之軍人人都將拚死作戰，如果此時鄴城之敵再發16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起進攻，則難免陷於被兩麵夾擊的險境，因此建議曹操保險一點，先“避之鋒芒”，再徐圖良策。但曹操經過分析後判斷：袁尚如果從大路來，有必死之心，那我們就避開；倘袁尚沿著西山來，則是抱著一種試探之心，必不肯死戰，那就容易被我們擊敗。所以這個險還是值得冒一冒的。果然，袁尚真的沿著西◎◎河北臨漳銅雀台遺址曹操塑像山向鄴城出發，而且在距鄴城十七裏的陽平亭沿滏水宿營紮寨。晚上，鄴城守將審配為了配合袁尚，率軍出城，要對曹軍實施內外夾擊。曹操先驅兵迎擊審配，打得審配退回城裏後，便騰出手來，集中兵力在漳河拐彎處加緊包圍袁尚營寨。袁尚畏懼，派使者向曹操求降，曹操拒絕接受，並加快圍殲的部署。袁尚見勢不妙，乘著夜色逃到祁山。曹操緊追不舍。由於袁尚部將馬廷、張凱等臨陣投曹，致使袁尚全軍潰散，隻好狼狽地逃往中山。此時曹操並不追趕，而是回師鄴城開始“攻心”：把俘獲袁尚的全部輜重及袁尚的印綬、節杖、黃鉞以及衣物等，拿給鄴城守軍看，鄴城守軍的鬥誌頓時崩潰，守將審榮開城投降。進城之後，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曹操親自去祭祀自己的老對手袁紹，並善待其家人，下令免稅和懲罰豪強，“百姓樂之”。

曹操采用圍城打援、放水淹城的方式，曆經半年苦戰，終於攻克袁氏經營十幾年的根據地鄴城。之後，曹操把自己的據點北遷到了鄴城，政令軍隊此後皆從此出，而漢獻帝的都城許昌則隻留些許官吏。

205年一月，曹操又以負約為名，攻滅袁譚，冀、青二州平定。於是，曹操上表讓還兗州牧，改任冀州牧。袁尚兵敗後，逃奔幽州刺史袁熙。不久，袁尚、袁熙又逃奔三郡烏桓。

鄴城之戰，曹操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軍事才能，在兵力並不占優的情況下，采用多種戰術，最終獲勝。自此，鄴城先後為曹魏、後趙、冉魏、前燕、東魏、北齊六朝都城，居黃河流域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中心長達四個世紀之久。

實施北伐遠征烏桓207年，為了肅清袁氏殘餘勢力，也為了徹底解決三郡烏桓入塞為害問題，曹操決定遠征烏桓。五月，曹操親率大軍到達無終（今天津薊州區）。當時正是雨季，道路積水，可謂“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為了出其不意，曹操接受田疇的建議，選了一條久已斷絕，但“尚有微徑可尋”的進軍路線，曹軍登徐162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無山（今河北玉田北），出盧龍塞（今河北長城喜峰口附近），“塹山堙穀五百餘裏”，直指烏桓的老巢柳城（今遼寧朝陽南）。

兵貴神速，出其不意。郭嘉建議曹操拋棄輜重，率領輕裝部隊千裏奔襲。曹操同意，命田疇為向導官，大軍從無終出發。

臨走前，曹操又命人在濱海道旁立個牌子，上書“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複進軍”，表麵是通令全軍的路標，其實是為了麻痹敵人。烏桓人看到，信以為真，“誠以為大軍去也”，不做準備。可他們無論如何沒想到曹操會出盧龍塞。

在田疇的帶領下，曹軍過盧龍塞，出關，一路逢山開路，遇水疊橋，尤其是塞外“五百裏”絕地，大大延緩的曹軍的行程。直到到達平岡一帶，曹軍才真正可以急行奔襲。實際上即使是到了平岡，離柳城還是有百餘千米的距離。

曹操真不愧是戰術大師，曹軍一直急行軍到距離柳城不足二百裏的白狼山（今遼寧建昌東的大黑山）附近，當烏桓發現敵情時為時已晚，匆忙派二袁與蹋頓等能臣集結數萬騎向西迎敵。兩軍在白狼山遭遇。

當時烏桓雖然兵馬“盛眾”，但他們麵對曹軍的到來卻措手不及，而且和其他遊牧民族一樣，他們單兵能力強，但整體作戰弱。

曹操的優勢是出其不意，手下都是勇冠三軍的猛將和百戰餘生的精銳騎兵“虎豹騎”，不過他們經過十幾天的山路和急行軍，體力已經大打折扣，更何況他們的重裝主力步兵在後麵，麵對多於自己的烏桓軍很多人也都發怵。

曹操登白狼山觀敵陣，看到烏桓軍軍陣不整，陣形鬆散，便命令張遼、張郃二人為前鋒，乘敵陣稍有變動之機，發起猛攻。

別人也許害怕，張遼可不怕，他“勸太祖戰，氣甚奮”。曹操看他氣吞山河，勇猛無畏，“壯之，自以所持麾授遼”。張遼拍馬下山，直衝敵陣，在張遼的帶動下，曹軍的精銳騎兵與烏桓騎兵在白狼山下一場血戰，數萬騎兵的大混戰，可以想象戰鬥的慘烈。

烏桓原本就人心惶惶，一看曹軍如此勇猛，其陣行開始崩潰，混戰中，單於蹋頓被曹軍斬首。烏桓群龍無首，最後終於被殺得七零八落，“死者被野”，三郡烏桓的主力騎兵在這場決戰中開始全麵崩潰，《三國誌》記載：“虜眾大崩，斬蹋頓及名王已下，胡、漢降者二十餘萬口。”曹操大獲全勝，並一舉平定了三郡烏桓的親袁勢力，直接占據柳城。袁尚等人隻好逃奔割據平州（治所在今遼寧遼陽）的公孫康。此時，有人認為應乘勢進擊公孫康，但曹操卻分析說：“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則並力，緩之則自相圖，其勢然也。”並斷言：“康斬送尚、熙首，不煩兵也。”遂率軍還師。不久，公孫康果然斬殺袁尚、袁熙，並將其首級獻與曹操。至此，河北基本平定。

16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登臨碣石滄海詠誌207年九月，曹操從柳城班師，此時濱海道可行，曹操途經碣石，策馬上山，遙望渤海，意氣風發，於是留下《觀滄海》：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裏。

◎◎觀滄海（美術作品）幸甚至哉，歌以詠誌。

平定河北之戰，北征烏桓之戰，曹操實現了以少勝多的戰略構想。尤其是斬蹋頓及名王以下十餘人，俘虜二十餘萬人，更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至此，曹操已據有長江中下遊以北大部地區，初步奠定了統一中國北方的局麵，形成威逼江南的戰略態勢。213年（建安十八年），漢獻帝下詔書對於曹操平定北方和北征烏桓的功績給予“表揚”。

曹操不僅是曆代所推崇的軍事家之一，也是中國曆史上有名的文學大家。他促進民族大融合的北征烏桓、文姬歸漢等一係列重要政策，也是三國時期其他霸主難望其項背的。當然曹操也是一個頗受爭議的人物，他“挾天子以令諸侯”所受非議頗多。公平地說，生於那種亂世，有雄心有能力做一方霸主或稱王稱帝的曹操，至死未肯廢帝自立，還是有大局觀的。漢室已行將就木，但仍然是一個各方表麵上還能接受的“神祇牌”。如果不挾天子以令諸侯，會有更多人舉旗稱霸、稱帝，天下隻能更亂。史料顯示，整個三國百年左右的曆史，真正動亂時代前後不過二三十年。在分為三國後，民眾的生活反倒相對安定。尤其是曹操平定河北之後將都城遷至鄴城，對河北乃至北方的經濟發展和百姓生活的安定，都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164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劉備建立蜀漢劉備（161—223），即漢昭烈帝（221—223年在位），又稱先主，字玄德，東漢末年幽州涿郡涿縣（今河北涿州）人，西漢中山靖王劉勝之後，三國時期蜀漢開國皇帝、政治家。

劉備曾以織席販履為生。可以說，在“三國”君主中，當初最沒有根基、最缺乏實力的，非劉備莫屬。遙想當年曹操起兵時，依靠衛茲、曹家、夏侯家的幫助，雖然也有點勢單力孤，但起碼還能拉出一支五千多人的軍隊。而袁紹是渤海太守，袁術是南陽太守，參與討董的其餘十六路諸侯無一不是刺史、郡守、國相，手中皆有兵馬，且都有一塊安身立命之地。唯獨此時的劉備，雖有關羽、張飛抱團取暖，所統◎◎劉備塑像軍隊不過連、排的規模，更遑論安身立命的頭銜與地盤，所以不得不馬不停蹄地到處給人“打工”。

賈詡說：劉備有雄才；程昱說：劉備有英名；董昭說：備勇而誌大；劉曄說：劉備，人傑也。郭嘉曾勸曹操“備有雄才又甚得眾心”，曹操也絲毫沒有小看劉備。在與劉備把酒論英雄時，也忘不了“表揚”劉備說：袁本初（袁紹）等輩，算什麼呀？天下英雄，就咱們倆嘛！的確，在大局的把握上，劉備更是不遜於曹操。從桃園結義，到請出諸葛亮後又羅織了趙雲、馬超等一幹將才與魏、吳三足鼎立，劉備從一無所有到建立蜀漢政權，絕非僥幸，有著曆史的必然。

劉備有著非常明確的戰略目標。東漢末年，天下大亂，朝廷發布文告下令招兵買馬之際，劉備抓住了這個機會並付之行動。他與關羽、張飛“桃園三結義”，借助有很多人渴望漢室中興這一點號召民眾，舉起了“共扶漢室”的大旗。這既是當時的客觀需要，也是劉備一生的戰略目標。劉備打著漢室宗親的旗號，也確實讓民眾有了一定的歸屬感，也讓很多人才名士都投奔到他的旗下。

劉備對人才有著更為清醒的認知。當各路諸侯忙著爭地盤的時候，劉備卻悄悄地儲備人才。善於用人，善於團結各方人士，這既是劉備的強項，又是能夠16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與曹、孫三分天下的重要因素。陳壽說劉備“知人待士，有高祖之風；英雄之氣，百折不撓，有成帝業之基”，也不全是在美化劉備。毛澤東也曾多次談論劉備，認為其優點主要是善於用人，善於團結各方人士。正是靠著善於團結各方人士的這劑“良藥”，使“不甚好讀書”且武藝平平的劉備，卻能夠得到諸葛亮、法正全心全意地輔佐，也讓“五虎上將”舍生忘死地效力。而這些人才之所以能聚集在劉備周圍，也說明了劉備對人才的尊重和愛惜。

劉備有著發自內心的仁義情懷，且一◎◎劉備故裏——涿州大樹樓桑村以貫之。他知道民心之向背非常關鍵。試觀劉備一路走來，悲憫愛民，隨處可見，這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收獲民心的作用。當然也有人說這是劉備的惺惺作態，但生死關頭又有幾人能這麼做呢？所以連袁紹都稱讚他：“劉玄德弘雅有信義，今徐州樂戴之，誠副所望也。”劉備受命屯駐新野長達七年之久，在治理新野期間，劉備接受水鏡先生的批評，重視民心，以安民為務，因此“軍民皆喜，政治一新”。新野百姓還做了一首歌歌頌劉備：“新野牧，劉皇叔；自到此，民豐足。”當曹操親率大軍南征荊州，劉備被迫向襄陽撤退。而新野、樊城之民，“雖死，亦願隨使君”。於是，劉備不顧眾將反對，堅持認為“舉大事者必以人為本，今人歸我，奈何棄之”。他還沿途收留難民，扶老攜幼，含辛茹苦，上演了三國時代“攜民南行”的悲壯一幕。如此撤退，顯然與“兵貴神速”的軍事原則有違，卻使劉備的形象光彩奪目。陶謙三讓徐州而劉備三拒，更使劉備的“仁者風範”展現得一覽無餘。徐州被曹操圍困，劉備到公孫瓚處借來趙雲，與關羽、張飛一起去救徐州。當劉備和張飛衝曹營到達徐州時，陶謙就覺得劉備更適合擔任徐州牧，便提出將徐州讓給劉備，劉備不肯接受；此後陶謙又兩次提出讓徐州於劉備，劉備還是不肯接受。直至陶謙病故後，在民眾的擁戴下，劉備才勉為徐州之主。在那個亂世，劉備的仁義情懷，為他在立足、拓展、建國、稱帝過程中成功地塑造了深受歡迎的人格魅力，奠定了良好的群眾基礎。

208年，劉備聯合孫權，與周瑜率領聯軍大敗曹操於赤壁，又南收荊州四郡。

加上從孫權手中借的荊州江陵（南郡），劉備占據了荊州五郡。

211年，劉璋聽從張鬆建議，派法正邀請劉備入川襄助自己對付張魯，法正、龐統在此時勸劉備圖取益州。劉備遂留諸葛亮、關羽等守荊州，自將數萬步卒入166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蜀，與劉璋會於涪。期間張鬆、法正、龐統皆勸劉備襲殺劉璋，劉備以初來到蜀地，人心尚未信服，不宜輕舉妄動為由拒絕。劉璋上表推薦劉備代理大司馬，兼領司隸校尉，配給劉備士兵，督白水軍，令他攻擊張魯。劉備北至葭萌，駐軍不前，厚樹恩德以收眾心。

212年，張鬆事情敗露被殺，劉備於是與劉璋反目。劉備依龐統提出的計謀，召白水軍的楊懷到來並將其斬殺，吞並其部隊。派黃忠、卓膺率軍南下進攻劉璋，占領涪城。劉璋派遣劉璝、泠苞、張任、鄧賢、吳懿等在涪阻擊劉備，都被劉備打敗，吳懿投降。劉璋又派李嚴、費觀統帥綿竹諸軍阻擊劉備，李嚴率眾投降。

劉備軍力益強，分軍平定各縣。同時調諸葛亮、張飛、趙雲等率軍入蜀。張任、劉循退守雒城，劉備率軍進攻，張任出擊，被劉備軍斬殺。

214年，雒城被圍近一年才攻克，劉備乃與諸葛亮、張飛、趙雲等共圍成都。

時劉備派建寧督郵李恢勸降馬超。馬超來到成都，劉備命他率軍屯城北，一時城中震怖。劉備於是派簡雍勸降了劉璋，遂領益州牧，啟用蜀中諸多人才。

221年，劉備在成都稱帝，國號漢，年號章武，史稱蜀或蜀漢，占有今四川、雲南大部、貴州全部、陝西漢中和甘肅白龍江一部分。

劉備注重道德教化和理想追求，並身體力行。劉備知道民眾心中的“明君”是什麼，民眾希望的又是什麼。他在平定益州後，欲將成都名宅良田分賜眾官，趙雲站出來表示反對並陳述利害，劉備對這唯一的反對意見一點也不排斥，而是收回成命，按趙雲所說將田宅歸還百姓。劉備自己就曾與曹操做過對比：“操以急，吾以寬；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甚至可以說，三國之中蜀國沒有出現政權的更替和內亂，說明劉備倡導的道德教化和對理想的堅守，對蜀國民眾的思想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223年，劉備病逝於白帝城，諡號昭烈皇帝，葬惠陵。現在成都有漢昭烈廟。

16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張飛形象張飛在中國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也是《三國演義》濃墨重彩著力刻畫的一個藝術典型。張飛（？—221）字益德，涿郡（今河北涿州）人，劉備的老鄉，三國時期蜀漢名將。長阪坡時僅率二十騎阻攔曹軍，據水斷橋，曹軍沒人敢逼近；與諸葛亮、趙雲掃蕩西川時，於江州義釋嚴顏；漢中之戰時於宕渠擊敗張郃，都顯示了張飛的威猛無畏。由於張飛對蜀漢貢獻很大，官至車騎將軍、領司隸校尉，封西鄉侯，後主時代追諡為“桓侯”。

在傳統戲曲中，張飛的形象都是大嗓門，大黑臉，重情重義，叱吒風雲，粗豪直爽，疾惡如仇，深受人民群眾喜愛。《三國演義》對張飛的塑造，都是有一定依據的。《三國誌》作者陳壽就評價張飛是“萬人之◎◎張飛畫像敵，為世虎臣”“並有國士之風”；劉曄說“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祖龍圖說“蜀之諸將，惟飛最雄”。《三國演義》與《三國誌平話》裏都提到一件事，就是即使號稱“天下第一”的呂布，對張飛也有些忌憚。而長阪坡一戰，更使張飛聲名遠播——當陽橋頭，麵對百萬曹兵，張飛一人一騎，鎮定自若，手持丈八蛇矛，“長阪坡上一聲吼，喝斷橋梁水倒流”，這樣壯觀的場麵，在三國將領中“唯此一人”，也是張飛一張最好的“名片”。

《三國演義》為了迎合民眾的喜好，對張飛的長相打扮就描述得十分另類：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臉是黑的，滿臉胡子是黑的，頭巾、衣服，甚至連坐下之騎都是烏黑烏黑的。據說在唐代張飛就是以這副模樣特征出現在世人麵前的。李商隱的《驕兒詩》中，就有“或謔張飛胡，或笑鄧艾吃”的描寫。李商隱的所謂“張飛胡”，既是一種胡裏胡氣的外觀描寫，也是性情、性格的一種內在需要。事實上，史書中對張飛的樣貌並沒有較為準確的介紹。在《三國誌·夏侯淵傳》注引《魏略》中說了一件事：張飛娶妻夏侯氏，然後張飛的長女、次女相繼被劉禪封為皇後的故事。建安五年（200年），夏侯霸的從妹年十三四歲，“在本郡出行樵采，為張飛所得。飛知其良家女，遂以為妻”。章武元年（221年），劉備稱168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帝，將張飛的長女選為劉禪的太子妃。

劉禪即位後，封張飛的長女為皇後。

張飛的長女逝世後，劉禪又娶張飛的二女兒立為皇後。劉禪連續娶張飛的長女、次女做皇後，可能有政治聯姻方麵的考慮，但也可以判斷出張飛的女兒應該長得不會難看。

《三國演義》裏“怒鞭督郵”的賬記在了張飛的頭上。“怒鞭督郵”在曆史上倒實有其事，不過“怒鞭督郵”◎◎重慶雲陽張飛廟的不是張飛，而是劉備。那時，劉備因立有戰功卻隻封一個小小的縣尉，心中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又聽說督郵到了縣上，還要奉詔免去他的職務，這讓劉備更加不爽，便想麵見督郵說個明白，可督郵卻稱病不肯相見。這讓劉備怒火中燒，忍無可忍，帶了吏卒闖進驛舍，把督郵從床上捆起來，拖出縣城，綁在樹上，著實用鞭杖打了百餘下，還要殺掉他。督郵隻好求饒，劉備這才作罷。這在《三國誌·先主傳》及注引《典略》都有記載。隻是演義家考慮到劉備乃仁德寬厚的典型，這頂帽子戴在劉備的頭上實在不合適，恰好這類事又符合人們心目中張飛的莽暴性格，所以就移花接木地“嫁禍”給張飛，不僅很容易地被人接受了，而且還是很多人所樂見的。

作為三國時期的一代名將，張飛為劉備集團的發展和壯大立下了汗馬功勞。

實際上，曆史上真正的張飛不僅作戰勇猛，而且文武兼備。鄧拓有一篇文章叫《由張飛的書畫談起》，說曆史上的張飛雖然驍勇威猛，卻不一定粗率橫莽，至少，他應該有一些文士的素養和氣質。明代《丹鉛總錄》裏披露，說涪陵有張飛刁鬥銘，文字極工，是張飛自撰自寫的。相傳張飛在八蒙山大破張郃之後，留下了《張飛立馬銘》，又叫《八蒙摩崖》。這段銘文是明代在四川流江縣（古縣名，明洪武初改置渠縣）八蒙山崖壁上發現的，寫著：“漢將軍飛，率精卒萬人，大破賊首張郃於八蒙，立馬勒銘。”據說，現在壁裂字毀，已無法再找到這個摩崖石刻的殘跡，但還能看到清代光緒年間的一個拓本，上麵有清末胡升猷的題識。

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讓張飛形象得到完美處理，創造了一個深入人心的藝術典型。可以說，是羅貫中讓自然中的張飛變成了人們心目中的“張飛”。

16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常山趙子龍趙雲（？—229），字子龍，常山真定（今河北正定）人，三國時期蜀漢名將。《三國誌》稱趙雲“姿顏雄偉，氣勢沉雄”，是個“帥哥”。趙雲跟隨劉備近三十年，曆經大戰、惡戰無數，因其智勇雙全，備受朝野推崇，尊為“常勝將軍”。

追隨劉備南征北戰初平二年（191年），趙雲率領本郡義從吏兵投奔公孫瓚時說：“天下大亂，不知道誰是明主，百姓有倒懸之危，要追隨仁政所在，因此我不投袁紹而投靠將軍。”“追隨仁政，解民倒懸”，這可以看作趙雲一生的政治宣言。此時，劉備也在公孫瓚那裏，趙雲與劉備意氣相投，互為知己，並認準劉備才是自己心中理想的英雄。

200年，趙雲到鄴城投奔劉備，二人同床眠臥。劉備秘密派遣趙雲招募兵士數百，對外宣稱是左將軍劉備的部曲，而此事袁紹並不知道。而後趙雲隨劉備輾轉來到荊州。

202年，劉備投靠劉表，屯兵於新野，曹操派夏侯惇、於禁等領軍進攻劉備，雙方戰於博望。劉備以伏兵計擊破曹軍，趙雲於戰鬥中生擒了敵將夏侯蘭。趙雲與夏侯蘭是◎◎正定趙雲廟同鄉，自小相知，而夏侯蘭又明於法律，於是向劉備求情。劉備免夏侯蘭一死，並用其為軍正。

208年，曹操大軍南下荊州，劉備軍勢力弱小，不足以抵抗，往江陵敗逃，因為新野等地十餘萬百姓相隨，致使行軍速度非常緩慢。曹操派麾下精騎快馬追趕，在當陽長阪附近追上了劉備。危急之下，劉備丟下妻子和孩子，僅帶著張飛、諸葛亮、趙雲等數十騎逃跑，混亂中不見了趙雲，有人對劉備說趙雲往北邊曹操那裏去了，劉備直接用手戟打過去說：“子龍是不會棄我而去的。”而後，趙雲懷抱劉備的幼子劉禪，保護著劉備的妻子甘夫人，平安地回到劉備身邊。這就是傳頌千載的170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趙子龍大戰長阪坡”。此戰之後，劉備便任命趙雲為牙門將軍。

赤壁之戰後，趙雲跟隨劉備平定荊州四郡。

劉備任命趙雲為偏將軍，並取代投降的趙範，兼任桂陽太守。趙範有一個守寡的嫂嫂姓樊，有傾國的美貌，趙範想將她許配給趙雲。但是趙雲不同意，推辭說：“我們是同姓，你的嫂子就像是我的嫂子一樣。”當時有人勸趙雲接受這名美女，趙雲回答說：“趙範是被迫投降的，心不可測，何況天下女子不少。”不久之後，趙範果然借機◎◎湖北當陽長阪坡趙雲塑像逃走，而趙雲則毫無牽涉。

211年，益州牧劉璋為防備曹操勢力而向劉備求援，劉備便領兵三萬入益州，留諸葛亮、關羽、張飛、趙雲等人留守荊州，並任命趙雲為留營司馬，管理軍事事務。此時孫夫人放縱驕橫，她從東吳帶來的侍衛和官吏，也多有不法的行為。

劉備知曉後特命趙雲掌管內事。孫權獲知劉備西征益州之後，便派了大批舟船欲接孫夫人回去，孫夫人趁機將劉禪也一並帶走，幸虧趙雲與張飛一起帶兵在長江截住東吳船隊，並成功奪回劉禪。

克定禍亂常勝將軍212年，劉備與劉璋決裂，從葭萌進攻劉璋，並召諸葛亮等人入蜀支援。諸葛亮與趙雲、張飛等率軍溯江西上，一路平定郡縣。在攻克江州後，兵分兩路，趙雲率軍由外水深入，攻取江陽、犍為等郡。次年與劉備、諸葛亮在成都會合。

劉備攻下成都之後，任命趙雲為翊軍將軍。

劉備平定益州之後，有人主張將成都城中房舍及城外園地桑田分賜給諸將。

趙雲反駁說：“霍去病曾說過匈奴未滅，無用家為。現在國賊不隻像匈奴隻有一個，所以還不到可以安定下來的時候。須等到天下平定之後，再使眾人返回家鄉去耕耘田地，這才是最好的決定。益州的百姓剛剛遭遇戰禍，現在應該將田宅房產歸還給百姓，先讓他們安居樂業，然後可以使他們服兵役、納戶稅，這樣也能得到益州的民心。”劉備當即便采納了趙雲的建議。

219年正月，劉備聽從法正、黃權等人的建議進攻漢中，漢中守將夏侯淵被黃忠所斬，三月，曹操親自率領大軍來爭奪漢中，並運送大量的軍糧到北山下，有數千萬袋，黃忠認為可趁機奪取這些軍糧，趙雲於是授予黃忠兵力去取北山。

但是黃忠未在約定的時間回來，趙雲便帶著數十騎出營查看。見黃忠正在曹軍圍攻中苦戰，趙雲奮力上前，救出黃忠，且戰且退，殺出重圍。趙雲突圍後發現副17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將張著沒衝出來，又撥馬殺入曹軍救出張著。曹軍追擊趙雲直至趙雲營寨前，沔陽縣長張翼正在防守營寨，見曹操大軍殺到，便要閉門拒守。趙雲則設計了一場“空城計”，下令大開營門，偃旗息鼓。曹軍見狀，懷疑趙雲設有伏兵，便向後退去。此時趙雲下令鳴擊戰鼓，鼓聲震天，又令軍士以弩箭射曹軍，曹軍驚駭，自相蹂踐，墜入漢水中淹死者甚多。次日劉備來到趙雲兵營視察，讚歎說：“子龍一身是膽也！”於是設宴歡慶直到黃昏，軍中稱呼趙雲為“虎威將軍”。

221年，劉備稱帝，欲進攻東吳，以報孫權伐取荊州、殺害關羽之仇，趙雲上諫說：“國賊是曹操，並不是孫權，滅了曹魏之後，東吳孫權自然會臣服。雖然曹操已經去世，但其子曹丕篡奪皇位，引起公憤，應該利用此民憤，先攻占關◎◎趙雲塑像中，占據黃河、渭水上遊以討伐逆賊，那麼關東義士必裹糧策馬以迎王師。不該放置曹魏，反而先打東吳。而且與東吳的戰爭一旦開始，就不易停止了，伐吳並非上策。”但憤怒的劉備不聽諫言，執意東征，留趙雲都督江州。結果被東吳陸遜“火燒連營七百裏”，大敗而歸。

228年，諸葛亮出兵北伐，宣稱將由斜穀道出兵，並令趙雲、鄧芝為疑軍，占據箕穀。魏大將軍曹真率領大軍阻擋。諸葛亮親率蜀軍主力進攻祁山，因馬謖失街亭而敗退。趙雲、鄧芝的疑兵失去作用，由於兵弱敵強，隻能從箕穀撤退。

趙雲親自斷後，阻止曹軍追擊，因此軍資和人員的損失都不大。諸葛亮要用軍帛獎賞趙雲。趙雲說，仗沒打好，要什麼獎賞。把這些軍帛先入庫，等冬天來臨給士兵們做衣服吧。

172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忠臣良將後世敬仰作為一代名將，趙雲不但是享有盛譽的“常勝將軍”，而且具有政治意識和戰略眼光，敢於進諫，大義擔當。千百年來，趙雲的忠、勇、智、仁、義，已深深地烙在人們的心中，甚至在世界範圍內都有影響。趙雲故裏正定有趙雲廟，乾隆曾撥庫銀重建並敕令“文武百官至此下馬”。1958年，毛澤東主席在天津接見時任正定縣委書記的楊才魁時說道：“正定是個好地方，那裏出了個趙子龍。”2014年7月4日，習近平主席向韓國總統贈送的禮品，就是範曾所畫的趙雲像。

三國研究專家沈伯俊教授在《論趙雲》一文中說：“在《三國演義》的億萬讀者心目◎◎台灣台南佳裏鎮子龍廟趙雲像中，最令人喜愛的人物，除了諸葛亮之外，就算趙雲了。”十分有趣的是，日本的廣大《三國演義》的愛好者在評選“你最喜愛的三國人物”時，把趙雲排在了第一位，把諸葛亮排在趙雲之後。成都作家、考古工作者陳樹文對這一現象做出了自己的解讀，他說：“民間對一位將領從武功到德性的界定，在封建社會，更多時候比官方還要全麵、準確。趙雲能成為家喻戶曉的完美人物，成為人們發自內心崇拜的將領，老百姓的功績不容抹殺，羅貫中的功勞不容抹殺。”17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曹操開鑿白溝渠建安四年（199年）六月至建安五年（200年）十月，曆時一年零五個月的“官渡之戰”結束後，曹操的目光盯住了又一戰略要地——鄴城。為攻克鄴城，他故伎重演，開挖又一條運河——白溝（不是現在河北高碑店的白溝）。

史載，建安九年（204年），曹操欲攻袁紹據點鄴（今河北臨漳鄴鎮），下枋木成堰，遏淇水東入白溝，以通糧道。

白溝通，戰局就有八分勝算。大量物資通過白溝源源不斷地運至鄴城以東地區，確保了曹操軍事進攻的物質基礎。

攻下鄴城，曹操建立大本營，自領冀州牧，把鄴城定為王都，作為其統一北方、兼並群雄的根據地。曹操為經營鄴城和進軍運糧的方便，“鑿渠引漳水入白溝，以通河”，這條渠就是利漕渠。

◎◎曹操畫像利漕渠把白溝與漳水連接起來，鄴城通過利漕渠、白溝從水路通向全國各地。

白溝，又名宿胥瀆，它是黃河南徙，從宿胥口（大致在今河南浚縣新鎮之南）改向東流後，在其故道上因排水和灌溉上的需要而產生的一條河流。白溝上接黃河，下通清水入海，在當時承擔著重要的水上運輸任務。但白溝這一水道的稱謂卻稍有些複雜。曹操修築枋堰後，大致可以認為淇河入衛河成為其支流。白溝在接納利漕渠引來的清漳之後，稱為清河。

據《三國誌·魏書·武帝紀》記載：“九月，作金虎台。鑿渠引漳水入白溝，以通河。”《後漢書·獻帝紀》也有內容相同的記載。《水經注·濁漳水》在“又東北過斥漳縣（今河北曲周）南”條下有如下注釋：“漢獻帝建安十八年，魏太祖鑿渠，引漳水東入清、洹，以通河漕，名曰利漕渠”，於是知道當年曹操所開鑿的這條運渠名叫利漕渠，其與漳水相通的西口在臨漳縣境內。臨漳縣，西漢置，治所故址在今河北曲周縣東南的褚莊。而“引漳水東入清、洹”的“清、洹”，就是指白溝。關於利漕渠與白溝相通的東口，在《水經注·淇水》記載：“白溝又東逕羅勒城東，又東北，濁漳水注之，謂之利槽口。自下，清、漳、白174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溝、淇河，鹹得通稱也。”由此可知，利漕渠的地理位置是在鄴城的東北方。

其實，在曹操時代並未見有“白溝”的稱謂。當時，這條水道通稱為清河。

曹丕隨父自鄴城南征，曾寫有《於清河作》。鄴城與白溝的連接至關重要，沒有通過白溝與黃河的連接，鄴城的影響僅局限於河北地區，無法向南方與西方輻射。而沒有鄴城這一重要都市的參與，白溝也僅是一條普通的航運河道。

首先，引淇水入白溝。由於白溝本為黃河故瀆，非自然河道，其水量嚴重匱乏，曹操修築枋堰遏淇水入白溝正是為增加白溝的水量。從淇水口到宿胥故瀆上的白溝，約有十八裏不通。曹操所采取的工程措施主要有三：其一是在淇水入黃河口的北麵選擇一個位置適當並有利於作堰的地形，下大枋木，築成一條高大的攔河壩，截住淇水，阻止它南流入河；其二是在堰北開鑿一條人工渠道，導引淇水改流入白溝，使淇水和原來不相通的白溝連成一河；其三，曹操又在宿胥口的北麵故瀆會淇水之處築了一個石堰，使淇水流到這裏，不致向南流入黃河。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就能把一條不易馴服的河流和原不相通的白溝合並而為一條河，這是勞動人民改造自然的大勝利。同時也說明曹操確實很有氣魄和作為，這和他的“性不信天命”的思想是有密切聯係的。

其次，修築利漕渠。淇水畢竟是一條小河，水量有限，白溝運道連接下遊清河距離很長，途中自然有較大的水量耗減，因此充白溝水源是必需的。所以，曹操經營鄴都後，便開渠引漳水過鄴入白溝轉通黃河。利漕渠自今河北曲周縣南，東南至大名縣西北、館陶縣西南注入白溝，以溝通鄴都和四方漕運，故名。利漕口就是渠與白溝會合處。

漢建安十八年（213年）九月，曹操引漳水過鄴，開利漕渠，使白溝與漳水直接溝通以後，船隻即可由白溝通過利漕渠進入漳水，直抵鄴城。白溝在得到漳水的補給後，水量豐盈，其連接清河的運道，亦得以暢通無阻。這樣由鄴可經過利漕渠、白溝，通黃河，轉江淮，建立起以鄴城為中心的河北平原水運網絡，運河通航已南過五嶺，北連灤河，西通關中，初步發育成為全國規模的運河交通體係，並首次將海河、珠江水係納入這一體係中。一個以中原地區為中心、北通涿郡（今北京）、南達嶺南、西接關中的水運網絡初步形成。

袁紹敗亡之後，其子袁尚、袁熙北依烏桓。曹操為了滅絕後患又移師北征，在北征過程中開鑿了平虜渠和泉州渠。平虜渠溝通滹沱河和泒水，其地在今河北饒陽縣境。泉州渠溝通泃水和潞水，其地在今天津武清區。滹沱河與漳水下遊是相通的，因此平虜渠和泉州渠雖然較短，卻得以將河北平原上的主要水係貫通起來，形成一條由南到北的水上通道，從而對河北平原地區的經濟發展起了重要的促進作用。

利漕渠的目的首先是為解決鄴城漕運與交通問題。曹操引漳水入白溝以通河17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運，即從利漕口引漳河水東入清水和沮水，連通整條運渠，有連通河漕之用，故名利漕渠。利漕渠開通後，一是解決了鄴城的漕運問題，曹魏的漕運船隻可以自白溝通過利漕渠駛入漳河內，直達鄴城城下。二是增加了清河水源，在得到漳河水的補給後，自此白溝水量豐盈，其連接的清河運道也得以暢通無阻，延長了運輸道路。再者，漳河的水量比淇河大得多，漳河水的加入不僅使原來的白溝水和清河水聯運暢通，更重◎◎河北吳橋段的河道，最早開鑿於三國時期，要的是沿黃河故道向北延伸，為清河後曹魏時稱為平虜渠，至今依然基本保持原狀來會同滹沱、澱諸水入海奠定了基礎。

三是也疏通了漳河中道河道，緩解了黃河南遷而帶給漳河的水患壓力。

利漕渠雖然是一條流程不長的運河，但它的開鑿成功在交通上具有重要意義：得以引漳水注入白溝。漳水上遊是由濁漳水和清漳水合流而成，濁、清兩漳水分別發源於今山西省長子縣西與和順縣北，自西北向東南穿越太行山後流經鄴城北郊，是一條較大的河流，這就使白溝能保持足夠的通航水位。特別是它溝通了漳水和白溝後，可使清水、淇水、洹水、漳水等都彙集於白溝而連成一片。從而使白溝成為南通黃河流域並轉江淮，北通海河流域而達幽薊的水運交通要道，並為後來隋代開鑿南北大運河中的永濟渠奠定了基礎。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河北平原地區農業的發展，以漢魏之際曹操的經營河北，開鑿白溝渠、利漕渠、平虜渠、泉州渠各渠為轉折點。自曹魏以來，滹沱河水運的便利，城邑星羅棋布，人戶繁滋，閭閻相望，桑麻翳野，水陸交通四通八達，田野粟麥一望無際。

176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曹魏鄴城建都建安九年（204年），曹操擊敗袁紹，攻占夙慕已久的鄴城。此地經袁氏多年經營，作為州郡治所，物阜民豐，已初具規模。曹操決定在此地設立“新區”，開始營建鄴都，作為他在北方的重要根據地。

鄴城地處中原，處於古代“山東”（一般指函、崤以東的黃河流域東部）地區的中心，◎◎鄴城遺址西靠太行，為其天然屏障。距鄴數十裏有滏口陘（太行八陘之一），向西可通上黨（今山西長治）、平陽（今山西臨汾）、晉陽（今山西太原）等山西高原的主要農耕區，為糧源道口。滏口陘兩岸峭壁懸崖，峽穀曲徑，滏水延流，為太行山的天然關口，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它既是鄴的西門，又是後方退路，戰守之勢十分有利。鄴南有黃河天塹。當時華北湖沼居多，大河流經，形成藉節狀態。其河麵狹窄處，大都成為天然津渡。其“靈昌、石濟、延壽、黎陽”四津，為中原的四大渡口，特別是黎陽（今河南浚縣）津更為重要。其他三津，兩岸平衍，幾無山丘。唯獨黎陽境內黎山（又名大丕山）聳立，高崗逼岸，地勢險要，麵臨黃淮海平原，有大道可達南北。正如左思《魏都賦》所雲：“旁極齊秦，結湊冀道，開胸殷衛，跨躡燕趙。”官渡大戰前，袁紹建黎陽倉，屯聚軍糧，將它將作為出戰和守鄴的重要據點。曹操占鄴後，以鄴城為據點，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是曹操乃至曹魏時代據此為都的重要原因。

212年，曹操割河內郡的蕩陰、朝歌、林慮，東郡的衛國、頓丘、東武陽、發幹，巨鹿郡的癭陶、曲周、南和，廣平郡的任城，趙國的襄國、邯鄲、易陽等十四個縣屬魏郡，加上原魏郡所領十五縣，共二十九縣。於是魏郡不僅在人口上，同時在地域上成為冀州境內最大的一郡。以鄴都為中心的半徑，北麵到了河北中西部，東麵到了魯西北，西南包有淇水流域，南抵黃河。方圓數百裏的土17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地，都在王畿範圍之內，鄴都所在魏郡的行政地位獲得空前提高。

當時陸路沒有先進的交通工具，靠牛挽車運。太行山前的衝積平原，東西寬15千米。地勢高且平坦。人們南北往來皆取道於此。它南下鄭、衛，北達燕、趙，古代素稱“天下之腰脊”“河北之襟喉”，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鄴城有方便的水路交通，城北有滏水、漳水，南有洹水、淇水和黃河。當時河水的流量都比較充裕。建安九年正月，曹操為攻打鄴城運輸糧秣所需，“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運”，對以後鄴都水運交通的發展有著決定性作用。其後幾年，曹操又開平虜渠、泉州渠、新河、利漕渠，鑿渠引漳水入白溝以通漕，◎◎曹魏鄴都布局示意圖引漳處斥章縣（今河北曲周東南），注白溝處在館陶（今河北館陶）西南。

此後鄴都水運可由漳水經利漕渠進入白溝，向北可達河北平原北端，向南可抵達江淮。鄴都溝通了洹水、淇水和黃河，成為黃河下遊平原上水運交通的樞紐，物產的集散地，便利了貿易的往來，為鄴城的經濟繁榮與發展奠定了基礎。

鄴城三側平原千裏，土地肥沃，河渠成網，灌溉方便，農業發達。曹操定鄴後，推行屯田製度，興修水利，在漳河修築十二個梯級溢流堰，各渠引水口有水閘調節水量。由是鄴都一帶農田得到了很好的灌溉，農業生態處於良好的環境，農業生產呈現了一片富庶景象。

後來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時，途經鄴城，崔光曾建議定都於此，理由是“鄴城平原千裏，漕運四通，有西門、史起舊跡，可以富饒”。這是與曹操時代的經營分不開的。同時，鄴城西部的太行山區蘊藏著豐富的礦產資源，盛產煤、鐵。

這不僅是國計民生的重要生產、生活資料，也是製造兵器的主要原料。這一帶也是重要的煤鐵產區，曹操在冰井台儲藏了大量煤炭，就是來自這一帶煤區。煤的開采、利用與儲藏，曹操在鄴下是較早的，西晉的大文學家陸雲寫信告訴他哥哥陸機說：“一日遊三台，曹公藏石墨（即煤炭）數十萬斤，消複可用，然（燃）煙中人不知，兄頗見之不？”（《陸士龍文集》卷八）說明煤的開采、利用並不廣泛，而曹操在鄴下遙遙領先。

208年，曹操南下滅荊州的劉表勢力，占取了江北四郡，納降了部分水軍。

而後順江東下，意在擊滅孫權。孫權和劉備聯合抗曹，在長江赤壁一帶大戰，曹為敗局。江南孫、劉各有依托。正如諸葛亮在“隆中對”中分析的：“孫權居江178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東，已曆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劉備居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益州險塞，法沃野千裏，天府之士”。從整個政治、軍事形勢看，已成鼎足之勢。曹操在中原一帶滅了下邳的呂布，壽春的袁術，奪取了徐州，挫敗了勁敵袁紹，統一了廣大地區。既然南向不能擴張，隻好以鄴城為中心，平定和鞏固北方了。

216年，曹操晉升魏王後，在選定◎◎臨漳鄴城博物館國都時，當然不能選許昌。許昌為漢獻帝所居，為漢之都。曹操根據當時的政治形勢，自己不能廢獻帝做天子，唯恐成眾矢之的，還需要借著天子的旌旗，來平定天下，所以隻好保留許昌為漢都。

又因仍以丞相領冀州牧，隻好以鄴城為王都了。曹操據鄴十六年，正是平定軍閥勢力、兼並割據局麵、頻繁戰爭的十六年。由於戰爭和圖謀統一國土的需要，以及他本人的雄圖大略，在用人政策上有獨特的見解。他打破了當時的門閥觀念，實行“唯才是舉”，充分發揮人的一技之長。正如他晚年發的兩道“求賢令”，“敕有司取上毋廢偏短令”和“舉賢勿拘品行令”。因此在他周圍聚集了很多能征善戰的將領，出謀劃策的謀士，以及出類拔萃的文士。漢獻帝是曆史上有名的傀儡。而真正的軍政實權都掌握在曹操手中。一切政令都出自鄴城，漢獻帝雖居許昌，而鄴城卻是中國北方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的中心，真正是曹魏勢力的大本營、發祥地。曹操選鄴為據點、定王都不無依據，所以曹丕代漢後定鄴為五都之一。

史書記載，鄴城“東西七裏，南北五裏”，宮殿在城內北半部的正中間，主殿名文昌殿。文昌殿東為東宮，有聽政殿。之西為西園，建銅雀台後又名銅雀園。西城牆的北邊有金鳳台、銅雀台和冰井台這組著名的建築。城中的南半部為居民區和商業區。整座城市以穿過宮殿區的南北中軸線呈對稱性分布，開創我國都城對稱性布局的先河。

17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建安文學建安是東漢末年漢獻帝的第五個年號，從建安元年（196年）正月到建安二十五年（220年）三月。這一時期的社會大動亂，造成了社會生產力的極大破壞，以“三曹”“七子”以及蔡琰、楊修為代表的鄴下文人，多是憂國憂民的有誌之士，其作品多呈現關心民生疾苦、表達建功立業的抱負等內容和慷慨悲涼、生機勃發的藝術風格，◎◎三曹（左起：曹丕、曹操、曹植）塑像被稱為“建安文學”。在中國文化思想史上，建安時代的各種社會思想蓬勃發展，可以說是繼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之後第二次思想解放的時代。表現在文學創作上，就是文人敢於表達自己內心思想感情，能夠用文學語言表達對社會、對人生的真實理解，也證明了文人創作的自由。

建安文人都以天下為己任，以拯救天下之危亡為終身奮鬥目標。曹操一生奮戰，看到“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便渴望天下太平；王粲有感於百姓的悲慘而“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曹植更是希望“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等等，都表現了建安作家在動亂年代能夠關心社會現實、抒發個人抱負、渴望建功立業的真實思想。建安文學之所以能夠體現出“慷慨悲涼”的時代特色，也是這些作家能夠主動置身於社會大潮之中，並積極地以文學來反映社會現實的結果。

五言詩的發展成熟是建安文學繁榮昌盛的主要原因。建安作家不僅繼承了漢樂府的形式，而且在內容上繼承了漢樂府的傳統，使詩歌能夠真實地反映現實，反映作家的內心思想，表達作家的思想感情，所以被稱為“文學的自覺時代”。

尤其是在曹氏父子周圍形成了一個“鄴下文學集團”，他們之間互相促進，從而形成了文人創作繁榮發展、盛況空前的局麵。

建安七子又號“鄴中七子”，是建安年間七位文學家的合稱。曹丕所著《典180第二章?智愚得失——秦漢時期論·論文》：“今之文人，魯國孔融文舉，廣陵陳琳孔璋，山陽王粲仲宣，北海徐幹偉長，陳留阮瑀元瑜，汝南應瑒德璉，東平劉楨公幹。斯七子者，於學無所遺，於辭無所假，鹹以自騁驥於千裏，仰齊足而並馳。”此外，還有蔡琰、楊修、路粹、吳質、繁欽、丁儀、丁廙、邯鄲淳以及左延年等人。

王粲文思若湧泉，“善屬文，舉筆便成，無所改定”（《三國誌·王粲傳》）。

投奔曹操之前，著名的《七哀》《登樓賦》等已顯示出其極高的才華，尤其是滯留荊州劉表處，欲依表薦達而不可得的消極苦悶，使其詩文顯得蒼涼悲壯，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208年至220年，曹操以他特有的、富有成效的治人用人策略，搜羅了大批文人，逐漸形成了文人創作集團。如陳琳，曾為袁紹作書痛罵曹操為“贅閹遺醜”，但曹操不計前嫌，於建安十◎◎曹操墨跡年（205年）收納陳琳，並委以司空軍謀祭酒之職，管記室。其他作家也都先後歸附曹操。

192年，王粲與王凱等離開長安避亂荊州襄陽，歸依劉表。此時僅16歲。16年後，王粲因“身窮誌達”（曹植《王仲宣誄》語）而離開劉表，又因曹操“文武並用，英雄畢力，此三王之舉也”（《三國誌》本傳王粲讚曹操語），而反劉歸曹，並因勸劉琮歸降有功而辟為丞相掾，賜爵關內侯，參加赤壁大戰。

徐幹最初因誌不能酬而隱跡幽居，大約在37歲時，看到曹操治國有術，“世之真英雄也”，便應命歸附曹操。次年即從征劉表，參加赤壁大戰。

至於劉幀、應瑒、阮瑀等早就跟隨曹操，幾人也同時參加了赤壁之戰。209年，王粲、陳琳、應瑒共同創作《神女賦》，曹丕又命王粲同作《浮淮賦》。211年，阮瑀等六人與曹丕、曹植兄弟同在鄴中宴集，並各有詩作，互相唱和，共敘歡情。如曹丕有《善哉行》，曹植作《侍太子坐》，又作《公宴詩》，曹丕另有《芙蓉池作》；王粲作《公宴詩》，陳琳作《宴會詩》，應瑒《公宴詩》《侍五官中郎將建章台集詩》，劉楨作《公宴詩》，阮瑀與徐幹同時在北園也有《公宴詩》等，這個文人集團互相唱和，顯然對文學的發展有極大作用。《三國誌·王粲傳》裴鬆之注引《魏略》載曹丕《與吳質書》雲：“昔日遊處，行則同輿，止則接席，何嚐須臾相失！每至觴酌流行，絲竹並奏，酒酣耳熟，仰而賦詩。當此之時，忽然不知自樂也。”除詩以外，曹丕作有《戒盈賦》，並命阮瑀與陳琳各作一篇《止欲賦》，王粲作《閑邪賦》；應瑒作《正情賦》，繁欽作《抑檢賦》。曹植的《靜思賦》大致也寫於這個時期。

18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三人作為主要統治者，對建安文學的發展具有重要貢獻。據《三國誌》本傳稱，曹操“登高必賦，及造新詩，被之管弦，皆成樂章”。這些作品深刻地反映了現實，推動了其他作家的文學創作活動。尤其是曹操、曹植的創作，代表了這一時期的最高成就。曹操昂揚◎◎建安七子畫像的鬥誌，寬廣的胸懷始終未見消減，晚年對生命、對人生的領悟，更使其作品完善、成熟，“氣韻沉雄”的風格得到淋漓盡致地體現。曹植緊步其父後，風流俊逸，雄姿英發，無論是在思想內容上，還是在詩作辭采等藝術形式上都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而曹丕在頗具“文士氣”的詩歌創作中，藝術風格上的委婉纏綿，藝術形式上的開拓變化也非曹操、曹植所能比。

鍾嶸評曹植的詩說：“骨氣奇高，辭采華茂。”其中，“骨氣奇高”指其詩具有時代氣息，反映了時代思想。而“辭采華茂”主要指其詩具有優美、華麗的辭藻，使內容與形式得到完美結合。那麼，此處所謂“辭采華茂”其實也是建安文學的共同特色。與漢樂府的質樸無華相比，建安文學在辭采的運用上，前承各種文體的優美詞句及注重詞采的文學傳統，下開南北朝豔麗柔弱、綺靡婉轉的浮華風格。

曹操作為“非常之人，超世之傑”“雅好詩書文籍，雖在軍旅，手不釋卷”（《三國誌》本傳），“禦軍三十餘年，手不舍卷，橫槊賦詩”（劉履《詩選補注》卷二）。今觀曹操詩作，其中滿懷壯誌，孜孜以求的雄心及闊大的胸襟抱負等，無不得益於早年樹起的理想宏願，可以說，這種願望貫穿曹操一生，形成了其詩文的豪邁遒勁的藝術風格。

建安文學隻有短短的四五十年，尤其在鄴城時期成為建安文學發展的高峰期，所取得的輝煌成就是空前的。它打開了中國成為“詩的國度”的大門，造就了大批最為優秀的詩人，開創了文學創作的新時代，產生了大量影響深遠、藝術成就極高的文學作品，使中國詩歌這一最具抒情優勢的文學形式由民間正式走入文人的世界，由不自覺、半自覺地創作進入完全的自覺時代，基本完成了中國詩體艱難的跋涉曆程，詩人眾多，作品繁盛，綻開於古典文學的百花園中。

182剛柔何堪第三章————?

魏晉南北朝時期狹路傾華蓋，駭駟摧雙輈。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

——西晉·劉琨《重贈盧諶》魏晉南北朝370載，乃中國曆史上最動亂、最黑暗的時期之一。七王之亂，五胡亂華，滅漢殺胡，政權迭變，神州陸沉，衣冠南渡，聽其名即令人心悸。漫漫長夜，血雨腥風，悲慘世界，幽冀尤甚。然亂世自有英傑在，敗象還待賢良出。聞雞起舞，擊楫中流，雖無奈繞指，然史冊增輝；北魏變革，北齊改製，亦寒冬一炬，濟生息萬民。今生淒慘，寄托來世，故佛經涅槃，朝野共奉，大師橫空，寺窟遍地。而祖衝之圓周率，酈道元《水經注》，亦婦孺皆知。歎曰：魏晉讀罷不看書，蒼生猶在耳邊呼。幸有劉郎詩一首，燕趙風來天地哭。

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揭示知人善任奧秘的《人物誌》劉劭，約生於東漢靈帝建寧年間（168—172），卒於魏正始年間（240—249），三國時魏國哲學家。字孔才，廣平邯鄲（今河北邯鄲）人。建安年中曾任太子舍人、尚書郎、散騎侍郎，主要從事經書整理，“受詔集五經群書，以類相從，作《皇覽》”，為皇帝編寫政務參考資料。魏明帝曹睿時，曾為陳留太守，“敦崇教化，百姓稱之”，回朝後賜爵關內侯。受詔收集五經群書，分門別類作成《皇覽》一書。又與議郎庾嶷、荀詵等共同製定法令。作《新律》十八篇，並著有說明法律的《律略論》，遷散騎常侍。在文學方麵，他曾作有《趙都賦》《許都賦》和《洛都賦》等。後來，專門從事執經講學。

在古代人事管理上，劉劭主持製定過曹魏的官吏考課法案。此前，西漢京房曾經製定過《考功課吏法》，但當時公卿皆認為京房的法案繁碎，“令上下相司，不可許”，未能實施（《漢書·京房傳》）。景初年間，劉劭按照魏明帝指示，製定了《都官考課法》七十二條，並對這一法案附有《說略》一篇。但是，這部《都官考課法》也同京房的法案一樣未能實施，文本亦沒有流傳下來。

《人物誌》的誕生，與漢魏時期的社會情境緊密相關。漢晉之間，正是中國傳統士人的群體自覺時期，無論朝野都要高度重視，士人如果被清議所不許，則為人們所不齒。在這一背景下，人物評議逐漸成為一門學問，劉劭的《人物誌》由此發端。

《人物誌》探討了人才選拔的標準原則問題，是我國古代唯一的一部人才專著，共有三卷，分《九征》《體別》《流業》《材理》《材能》《利害》《接識》《英雄》《八觀》《七繆》《效難》《釋爭》等十二篇。這部著作不僅包含了劉劭的政治思想和哲學思想，而且是中國現存的第一部專門論述考察才性以選拔人才的理論著作。對如何鑒別人才，如何任用人才和人才心理等問題，都做了研究和探討。並認為人“稟陰陽以立性，體五行而著形”，從人之形質，可觀察其才性。對人性、才能和形質等分析甚詳。他認為，識人不僅應聽其言，而且應觀其行；不僅要看其外貌，而且要看其內在氣質。他把人物分作“三材”“十二流品”，認為聖人是最高理想，英雄次之，等等。他還用道家的無名解釋儒家的中庸，表現出儒道合流的傾向。

劉劭在繼承先秦、兩漢以來儒家思想的基礎上，博采道、法、名、陰陽五行184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諸家思想的合理內容，形成了頗具時代特色的人才思想體係。他的思想是漢學向魏晉玄學過渡的中間環節，反映了漢末魏初在用人製度方麵的趨勢，開啟了魏晉士大夫品鑒人物的清談風氣。

漢末魏初是社會思潮的轉變時期，由於儒家思想的衰落，出現了儒、道、名、法競起與合流的趨勢。又因為曹操重刑名，更促進了名家和法家思想的流行，使得人物品題（“月旦評”）由對具體人物的評論，發展到人物才性高下標準問題的討論。

劉劭的《人物誌》反映了這一思想特點，對評論人物才性的原則和標準進行了比較廣泛深入的討論，為當時哲學思想的發展提出了新的課題。他認為“必待居止然後識之”；人稟陰陽以立性，由於每◎◎《人物誌》書影個人稟受的氣不同，因而有不同的才性。他根據才性高下，把人物分成五等：聖人、德行（與“聖人”比，是“具體而微”）、偏材（有一方麵特長）、依似（表麵上有一方麵特長，而實無）、間雜（“無恒”的人）。他認為，聖人是最高的人格。聖人以中庸為其德，說：“夫中庸之德，其質無名，鹹而不堿，淡而不醇，質而不縵，文而不繢，能威能懷，能辨能訥，變化無方，以達為節。”劉劭撰寫《人物誌》，與他受命作《都官考課法》有關。魏明帝對漢末以來由清議發展出的崇尚虛名之風很不以為然，稱：“選舉莫取有名，名如畫地作餅，不可啖也。”吏部尚書盧毓反駁道：“名不足以致異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後有名，非所當疾也。”盧毓建議選拔官員還是要看名聲，名聲可以使人知恥明非，有所敬畏。問題是任職以後需要循名責實，以實績驗證虛名。“今考績之法廢，而以毀譽相進退，故真偽渾雜，虛實相蒙。”（《三國誌·魏書·盧毓傳》）正因為盧毓的這一建議，魏明帝才詔令劉劭作《都官考課法》。但是，《都官考課法》因為魏明帝去世而未能實施。劉劭因之把注意力轉移到綜合性的人物品鑒上來。

《人物誌》傳世後，得到了後人的重視。十六國時，西涼學者劉昞為其作注。

近代學者陳寅恪高度讚揚劉昞傳承之功，在《隋唐製度淵源略論稿》中稱：“劉昞之注《人物誌》，乃承曹魏才性之說者，此亦當日中州絕響之談也。若非河西保存其說，則今日亦難以窺見其一斑矣。”唐朝劉知幾在《史通·自敘》中，把《人物誌》列入《淮南子》之後有代表性的著作之一。“五常異稟，百性殊軌，能有兼偏，知有長短。苟隨才而任使，則片善不遺；必求備而後用，則舉世莫可。

18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故劉劭《人物誌》生焉。”中唐李德裕有《人物誌論》，曰：“餘嚐覽《人物誌》，觀其索隱精微，研幾玄妙，實天下奇才。”（《全唐文》卷七百零九）北宋學者阮逸在為《人物誌》所作的序中說：“予好閱古書，於史部中得劉劭《人物誌》十二篇，極數萬言。其述性品之上下，材質之兼偏，研幽摘微，一貫於道。若度◎◎魏晉清談之風（古畫）之長短，權之輕重，無銖發蔽也。大抵考諸行事，而約人於中庸之域，誠一家之善誌也。”“是書也，博而暢，辨而不肆，非眾說之流也。王者得之，為知人之龜鑒；士君子得之，為治性修身之檠栝。其效不為小矣，予安得不序而傳之？媲夫良金美玉，籝櫝一啟，而觀者必知其寶也。”阮逸之後，還有宋人王三省、宋庠，明人顧定芳、鄭旻先後為《人物誌》作序跋和後記，都給其很高評價。如王三省言“修己者得知以自觀，用人者持之以照物”；鄭旻言“事核詞章，三代而下，善評人品者，莫或能逾之矣”。《四庫提要》說：“其書主於論辯人才，以外見之符，驗內藏之器，分別流品，研析疑似，故《隋誌》以下皆著錄於名家。然所言究悉物情，而精核近理。視尹文之說兼陳黃老申韓，公孫龍之說惟析堅白同異者，迥乎不同。蓋其學雖近乎名家，其理則弗乖於儒者也。”186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集中反映西晉政權奢華腐敗的石崇鬥富西晉是三國時期之後的大一統王朝，國祚卻隻有五十一年，與秦朝、隋朝同為中國曆史上三大短命王朝。西晉一開國就沉浸在奢侈腐敗中，政風黑暗，貪贓枉法，賄賂風行。在皇帝帶頭提倡下，大臣把擺闊氣當作體麵的事。石崇、王愷相互攀比財富，奢侈程度令人瞠目！西晉王朝一開始就這樣腐敗，注定要發生大亂。

石崇（249—300），字季倫，小名齊奴。渤海南皮（今河北南皮東北）人。西晉時期文學家、官員、富豪，早年曆任修武縣令、城陽太守、散騎侍郎、黃門郎等職。吳國滅亡後，獲封安陽鄉侯，累官南中郎將、荊州刺史、南蠻校尉、鷹揚將軍等職，在任上劫掠往來富商，因而致富。

其後任徐州刺史、衛尉等職，大司馬石苞第六子。

石崇何以成為晉帝國的超級富豪，主要原因就是他在任荊州刺史時，指使治安部隊假扮強盜，靠打劫富商大賈的血腥勾◎◎金穀園圖（古畫）當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政府官員強搶豪奪居然無人過問，由此可以想見晉國吏治腐敗到了何種地步！石崇當強盜致富後，用贓款行賄上司，得以入京做官，加入了坐在辦公室貪汙受賄的官僚隊伍，積下了更大的家當，成為晉國的超級大款。他在京城建造了豪華的居室，僅妻妾就有一百多人，每人頭上和手上金光燦燦，穿戴的首飾價值連城。石崇每天的工作就是和達官貴人公子哥兒吃喝嫖賭，流連聲色，拿贓款賭明天……石崇既然富可敵國，來他家尋開心、打秋風和獻殷勤的人自然摩肩接踵，皇帝的小舅子賈謐更是座中常客。石崇也經常在家舉辦豪華宴會，宴請晉國的達官18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顯貴和文人墨客。每逢大宴賓客，石崇就安排美女在座上勸酒，而且還下了一道匪夷所思、令人毛骨悚然的命令：賓客有飲酒不盡興者，當即殺掉勸酒的美女！有同情心但不勝酒力的賓客為了讓美女活命，隻好過量飲酒，以至當庭酩酊大醉。王導（東晉宰相）和王敦（東晉大將軍）兩兄弟曾共赴石崇的宴會。王導酒力很淺，因為怕勸酒的美女被殺隻好強飲數杯，當場醉倒在席上。王敦酒量很大，但此公心腸硬且好惡作劇，任憑美女流淚勸酒也不肯喝一口。三位美女霎時失去俊美的頭顱，可王敦仍不動聲色，依舊滴酒不沾。王導責備兄弟毫無惻隱之心，王敦卻回答說：“彼殺自家人，關我何事？”賓客吃飽喝足後上“洗手間”，發現男廁所內居然有十多個美貌的少女袒胸露臂，每人手裏捧著一個托盤，第一個托盤盛著錦衣華服，供客人更衣用；第二個托盤盛著沉香蘭麝等名貴香料；第三個托盤盛著高級洗漱用品；第四個托盤盛著高級護膚化妝品……進去的賓客都得脫下舊衣換上新衣才能去蹲位大小便。大多數賓客不好意思在少女麵前赤身裸體，隻好憋著退出去。

王愷是司馬炎的舅父，靠裙帶關係貪汙受賄積下億萬家私，權勢比石崇來得大，但是在豪富方麵卻比不上石崇。石崇的錢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石崇除了搜刮民脂民膏，還幹過肮髒的搶劫勾當。有些外國的使臣或商人經過荊州地麵，石崇就派部下敲詐勒索，甚至像江洋大盜一樣，公開殺人劫貨。這樣，他就掠奪了無數的錢財、珠寶，成了當時最大的富豪。

石崇是名副其實的土肥佬，來到洛陽就聽說王愷的豪富很出名，有心跟他比一比，絲毫也意識不到和國舅鬥富的後果。兩人鬥富從廚房開始：王愷用麥芽糖涮鍋，石崇用蠟燭當柴燒。然後賭到了路上：王愷為了炫富，在他家門前的大路兩旁，夾道四十裏，用紫絲編成屏障，誰要上王愷家，都要經過這四十裏紫絲屏障，這個奢華的裝飾，把洛陽城轟動了；石崇成心壓倒王愷，他用比紫絲貴重的彩緞，鋪設了五十裏屏障，比王愷的屏障更長、更豪華。王愷又輸了一著。

後來又回到房子上賭：王愷用花椒麵泥房子，石崇則用赤石脂作塗料……王愷屢鬥屢敗，情◎◎石崇鬥富（美術作品）急之下想起了最後的一張188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王牌，便入宮晉見外甥司馬炎，祈求皇帝助他一臂之力。司馬炎如果有帝王之風，就應該勸舅父即刻停止這種變態行為，然後在全國整治奢靡浪費的邪風；可晉武帝司馬炎覺得這樣的比賽挺有趣，就把宮裏收藏的一株兩尺多高的珊瑚樹賜給王愷，好讓王愷在眾人麵前誇耀一番。

有了皇帝幫忙，王愷比闊氣的勁頭更大了。他特地請石崇和一批官員上他家吃飯。宴席上，王愷得意地對大家說：“我家有一件罕見的珊瑚，請大家觀賞一番怎麼樣？”大家當然都想看一看。王愷命令侍女把珊瑚樹捧了出來。那株珊瑚有兩尺高，形態枝條勻稱，色澤粉紅鮮豔。大家看了讚不絕口，都說真是一件罕見的寶貝。隻有石崇在一邊冷笑。他看到案頭正好有一支鐵如意，順手抓起，朝著大珊瑚樹正中輕輕一砸，一株珊瑚立刻變得粉碎。

周圍的官員們都大驚失色，主人王愷更是滿臉通紅。王愷看到自己的王牌寶物毀於一旦，當即氣衝牛鬥，氣急敗壞地責問石崇：“你……你這是幹什麼！”石崇嬉皮笑臉地說：“您用不著生氣，我還您就是了。”王愷又是痛心，又是生氣，連聲說：“好，好，你還我來！”石崇立刻叫他隨從的人回家去，把他家的珊瑚樹統統搬來讓王愷挑選。不一會兒，一群隨從回來，搬來了幾十株珊瑚樹。這些珊瑚中，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株，大的竟比王愷的高出一倍，株株條幹挺秀，光彩奪目。至於像王愷家那樣的珊瑚，那就更多了。周圍的人都看呆了。

石崇指著珊瑚樹對王愷說：“君欲取償，任君自擇。”事到如今，王愷這才知道石崇家的財富，比他不知多出多少倍，也隻好認輸。

這場比闊氣的鬧劇就這樣結束了，石崇的豪富就在洛陽出了名。當時有一個大臣傅鹹，上了一道奏章給晉武帝。他說，這種嚴重的奢侈浪費，比天災還要嚴重。現在這樣比闊氣，比奢侈，不但不被責罰，反而被認為是榮耀的事。這樣下去怎麼了得。晉武帝看了奏章，根本不理睬。他跟石崇、王愷一樣，一麵加緊搜刮，一麵窮奢極侈。西晉王朝如此黑暗腐敗，不短命真是沒有天理！

300年，賈後等為趙王司馬倫所殺，司馬倫黨羽孫秀向石崇索要其寵妾綠珠不果，因而誣陷其為亂黨，遭夷三族。晉惠帝複位後，以九卿之禮安葬石崇。

18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西晉“八王之亂”在河北“八王之亂”是發生於西晉時期的一場皇族為爭奪中央政權而引發的內亂，曆時十六年，其核心人物“八王”中涉及河北的有趙王司馬倫、河間王司馬顒。

“八王之亂”是中國曆史上最為嚴重的皇族內亂之一，社會經濟遭到嚴重的破壞，導致了西晉亡國以及近三百年的動亂，使之後的中國進入“五胡亂華”時期。

現在認為“八王之亂”形成的原因有三：一是晉武帝大封同姓諸侯王，建立了很多王國；二是“八王之亂”雖然不是晉武帝大肆分封諸侯所致，卻是任用諸侯王為都督重鎮，賦予諸王過多的權利所致；三是晉武帝在世時安排的皇位繼承人以及輔政大臣不當所致。其實是三者兼之。

西晉“八王之亂”延續時間之長，波及麵之廣，同室操戈之慘，引起的戰亂之烈，皆為中國兩千多年封建曆史所罕見。“八王”指的是西晉皇族汝南王司馬亮、楚王司馬瑋、趙王司馬倫、齊王司馬冏、長沙王司馬乂、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顒、東海王司馬越等八人，他們先後掌握或覬覦國家大權，又先後被殺或死於非命，並最終釀成了西晉王朝的滅亡，中國也由此進入長達近三百年的最黑暗的南北朝時期。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正是西晉建立者晉武帝司馬炎。

司馬炎接受曹魏政權禪讓，建立晉朝，有感於曹魏政權抑製宗室而被自己所取代的遭遇，在晉朝建立之初就大封宗室子弟為王，並且允許王國設置自己的軍隊，取消州郡的常備武裝。他還陸續用諸王統帥中央兵馬鎮守荊、揚、關中等要害地區，逐漸替換異姓方鎮，以為這樣可保大晉朝江山永固。沒有想到在他死後，由於繼任的晉惠帝司馬衷是個白癡，缺乏統治國家的能力，政權落入權臣、惠帝的外祖父楊駿之手。

楊駿在女兒太後楊芷的支持下，獨霸朝綱，排擠汝南王司馬亮到許昌鎮守，引起宗室諸王不滿。而皇後賈南風，秉性酷虐暴戾，又淫蕩放肆，也想把持朝政，於是就趁此時機在永平元年（291年）密召都督荊州軍事的楚王司馬瑋入京，讓他與都督揚州軍事的淮南王司馬允配合，利用掌握禁軍的東安公司馬鯀的力量，一舉殺掉楊駿，並逼死太後楊芷。

武帝駕崩不久，眾藩王紛紛赴洛奔喪，一身素縞、哀慟震天而來。先是統領禁軍的趙王司馬倫聯合齊王司馬冏起兵殺賈後。永寧元年（301年），趙王司馬倫廢惠帝自立。司馬倫篡位後，鎮守許昌的齊王司馬冏起兵討倫，鎮鄴的成都王190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司馬穎與鎮守關中的河間王司馬顒舉兵響應。洛陽城中的禁軍將領王輿也起兵反倫，迎惠帝複位，殺死趙王司馬倫。齊王司馬冏入京輔政。

太安元年（302年）底，河間王又從關中起兵討冏，洛陽城中的長沙王司馬乂也舉兵入宮殺齊王司馬冏，政權落入司馬乂手中。太安二年（303年），河間王司馬顒、成都王司馬穎合兵討伐長沙王司馬乂。司馬顒命都督張方率精兵七萬，自函穀關向洛陽推進；司馬穎調動大軍二十餘萬，也渡河南向洛陽。二王的聯軍屢次為長沙王司馬乂所敗。

次年正月，洛陽城裏的東海王司馬越與部分禁軍合謀，擒長沙王司馬乂，將其交給河間王司馬顒的部將張方，被張方燒死。成都王司馬穎入洛陽為丞相，但仍回根據地鄴城，以皇太弟身份專政，政治中心一時也移到鄴城。東海王司馬越對成都王司馬穎的專政不滿，率領禁軍挾惠帝北上進攻鄴城。蕩陰（今河南湯陰）一戰，被成都王司馬穎擊敗，惠帝被俘入鄴，東海王司馬越逃往自己的封國（今山東郯城北）。與此同時，河間王司馬顒派張方率軍占領洛陽，接著並州刺史司馬騰（司馬越弟）與幽州刺史王浚聯兵攻破鄴城，成都王司馬穎與惠帝投奔洛陽，轉赴長安。

永興二年（305年），東海王司馬越又從山東起兵進攻關中，擊敗河間王司馬顒。光熙元年（306年），東海王司馬越迎惠帝回洛陽，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顒相繼為其所殺，大權落入司馬越手中。同年，惠帝死，懷王繼位，“八王之亂”到此終結。十六年中，參戰諸王多相繼敗亡，百姓被殺害者眾多，社會經濟遭嚴重破壞，西晉統治集團的力量消耗殆盡，隱伏著的階級矛盾、民族矛盾迅速爆發。

304年六月，河北動亂的源泉之戰——蕩陰之戰爆發。交戰雙方是代表王權的中央政府聯軍和代表黃河以北軍事權力的司馬穎部隊。雖然司馬穎部隊在蕩陰之戰獲得了勝利，但是隨後王浚和司馬騰借鮮卑大軍，擊敗了司馬穎的部隊。司馬穎逃亡洛陽投靠司馬顒。司馬穎的出逃，揭開了黃河以北動亂的序幕。

305年的上半年，司馬虓、司馬模等重要的軍事藩王歃血為盟，擁護司馬越。

形成了以司馬越為核心，司馬虓、司馬模、司馬騰、王浚為輔佐的司馬越集團。

對抗以司馬顒、司馬穎為核心，張方、劉喬為輔佐的司馬顒集團。隨後因為司馬越集團在豫州、冀州爭奪的成功，和司馬顒錯誤地殺死了洛陽地區的守將張方，司馬越集團大獲全勝，於306年五月攻破長安，控製了除去黃河以北的全國的控製權。

再回到黃河以北地區，司馬穎逃走以後。有兩支重要的擁護司馬穎的軍事力量，分別是在並州西部起兵的劉淵和在冀州北部起兵的公師籓。公師籓最大的勢力基本控製了冀州全境，經常還統領大軍攻擊黃河以北最大的城市鄴城。而劉淵19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八王之亂戰後慘景（美術作品）基本在和並州刺史司馬騰拉鋸爭奪並州的控製權。304年六月到306年五月的近兩年時間內，鎮守鄴城的是司馬模。司馬模多次擊退公師籓的進攻，保證了鄴城的守備。305年八月，司馬虓的重要將領苟晞在救援鄴城、追擊公師籓軍時，於亂軍中擊殺公師籓。公師籓的部隊被分割擊敗，僅有一支汲桑的部隊還在作戰。

306年五月，司馬越的軍隊攻克長安，因為長安新定局麵混亂，司馬模被調往長安鎮守。接任的是司馬虓，司馬虓上任沒幾天，於306年十月患病身亡。司馬虓的手下擔心司馬穎的威望，在司馬虓剛死就殺害了軟禁在鄴的司馬穎。

此時並州發生饑荒，加之屢受匈奴襲擾，郡縣莫能自保。晉並州刺史、東燕王司馬騰率吏民萬餘人自井陘東下冀州就食，號為“乞活”，實欲爭奪冀州。司馬騰長途遷徙到鄴，晉以東燕王司馬騰為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軍事，鎮守鄴城。

司馬穎的死訊傳到汲桑軍中，汲桑哀痛不已，率大軍不顧後果地強攻鄴。307年五月，汲桑攻破鄴，司馬騰被殺。經過這場混戰，西晉在河北地區的大勢已去。

“八王之亂”嚴重破壞社會經濟，使得晉朝的國力衰退，缺乏威懾胡族的強大國力，導致北方各少數民族大規模內遷和各地流民起事，加速了西晉王朝的滅亡。戰亂之後，北方漢族人口隻剩下一千萬人左右，和內遷的胡族相比已沒有多少優勢。更重要的是，經過戰亂，漢族的力量受到了嚴重的削弱，為胡族中野心家創造了霸占中原的機會，給後來的“五胡亂華”埋下了禍根。

192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五胡十六國”在河北“五胡亂華”時期，從西晉滅亡到鮮卑北魏統一北方（316—439），也稱之為“永嘉之亂”“中原陸沉”“中原淪陷”等。這一百二十多年，曆史學家普遍認為是漢民族的一場災難。其中存在時間較長和具有重大影響力的有五胡十六國，期間戰亂連連，生靈塗炭，河北一帶尤為慘烈。《晉書》：“鮮卑之眾，星而燕代。”僅在光初三年（318年）石勒攻靳準，就遷徙了羌族、羯族降眾十萬餘人落於冀州。

晉惠帝時期的“八王之亂”以後，晉室分裂，國力空虛，民生凋敝，晉朝的軍事力量迅速衰退。原居中國北方的少數民族紛紛南下，與漢族比鄰，並先後建立了五涼（前涼、後涼、南涼、北涼、西涼）、四燕（前燕、後燕、北燕、南燕）、三秦（前秦、後秦、西秦）、二趙（前趙、後趙）、大夏等十五個北方政權和一個西南政權成漢。五胡主要指匈奴、鮮卑、羯、羌、氐五個胡人大部落，胡人趁機起兵，侵擾中原，中原大亂，史稱“五胡亂華”。

304年，劉淵（匈奴族）在山西左國城（今山西呂梁）宣布自立，以漢朝複興者自居，國號為漢。由於後來的國君劉曜改國號為趙，所以史上又稱之為漢趙，或前趙。劉淵以其出眾的魄力和魅力迅速建立了前趙，但在他死後，前趙也迅速衰落。其子劉聰殘暴荒淫，令匈奴很快失去了本就不牢靠的民心。318年，劉聰死後，繼位的劉粲更是個昏君。結果外戚靳準發動政變，將京城平陽之內的匈奴劉氏王族盡數誅滅，試圖篡權。

此時，前趙兵權盡在統兵在外的兩員大將劉曜、石勒之手，他的臨時政權根本沒有任何生存餘地。結果劉曜、石勒都在第一時間領兵回京，迅速平叛。劉曜是劉淵的養子，理所應當地繼承了王位，定都長安，改國號為趙。

319年，石勒在襄國（今河北邢台）自立為王，也以趙為國號，史稱後趙，形成前後趙的雙雄對峙的局麵。

石勒屬於五胡中的羯族（匈奴中的白奴），他不但能征善戰，在治國方麵也極具才幹。建立後趙之後，石勒推行了一連串行之有效的政治、經濟政策。

第一，減稅。後趙的稅賦比之西晉末年降低了很多，使得大量流民回歸土地。有塊地種，能養活一家人，這麼簡單的事情就足以讓大多數人安定下來。可曆史上總有那麼多時候，連這最基本的要求都滿足不了。

19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第二，修文。石勒本人是完全不識字的，但這不妨礙他大力興建學校。盡管身處兵荒馬亂的年月，但在國家內部，仍然保持一方文化淨土。雖然石勒搞文化事業的力度、水平遠遠不能和之前的曹操相比，但他對於中國北方的文化傳承，做出不小的貢獻。

第三，“胡漢分治”製度。這種製度的建立，本身就說明當時的漢胡矛盾已經相當尖銳，想要讓他們通婚、雜居、統一管理，難度甚大。於是隻得設立兩套官僚體係，一套負責胡人事務，一套負責漢人事務。值得稱讚的是，石勒雖然分治，但並沒有分等級，還尤其對胡◎◎嘉峪關新城鄉魏晉墓磚畫人強調“不得侮易衣冠華族”，努力緩和民族矛盾。

與後趙相比，前趙未免有些相形見絀。雖然劉曜的軍事才能也是當世頂尖，在他治下，前趙甚至繼續向西擴張領土。但內政方麵，前趙差得太多，北方民心大多歸於後趙。

324年，石勒發兵攻打前趙，兩趙之戰正式爆發。雖然具體戰役互有勝負，但總體而言，後趙居攻勢，前趙取守勢。

328年，雙方決戰於洛陽。後趙陣斬前趙軍五萬餘人，大獲全勝，長安城內軍民數十萬，也隨即望風而降。

至330年，後趙北起燕代，南至淮河，西達河西，東臨大海，已是中國最強大的勢力。西域、遼東、朝鮮各部，也紛紛遣使，向石勒納貢稱臣。大事初成，石勒決定遷都鄴城，棄王稱帝，鑄就了五胡時代少有人能夠做到的輝煌。

333年，石勒病死，其侄石虎殺害石勒之子石弘，篡位成功。石虎在位十餘年，被他強征為勞工的百姓將近百萬，被他強搶入宮的美女超過四萬人，其中近萬人還是已婚女子。朝中因諫言而下獄被殺者，民間因反抗而遭到瘋狂報複者，不可勝數。

石虎在350年為冉魏所滅。冉閔建立魏國，都鄴，史稱冉魏。352年，冉魏為前燕所滅。此後，河北為前燕和前秦所統治，涼州則一直為前涼割據。301年張軌任涼州刺史，平定州境，築城姑臧（今甘肅武威），守境安民。張軌曾多次派軍去保衛洛陽、長安。西晉亡後，仍奉西晉正朔，中原士民多避難於此，史稱前涼。其孫張駿曾派楊宣領兵越流沙，伐龜茲、鄯善，於是，西域皆降。前涼疆域東至黃河，西至蔥嶺，北至居延澤（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境），南至南山（今甘194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肅祁連山）。376年為前秦所滅。

苻健（317—355），氐族，前秦惠武帝苻洪第三子，350年苻洪去世，苻健繼父率眾西歸關中，稱王，都長安，國號秦，史稱前秦。357年，苻健之侄苻堅即帝位，重用寒門士人王猛，改革政治，鎮壓豪強，發展生產，“田疇修癖，帑藏充實，典章法物靡不悉備。”他先後滅前燕、前涼、代國（鮮卑拓跋部），征服西域，統一了北方。◎◎五胡十六國時期的血腥屠殺（美術作品）這一時期，作為在中原具有絕對文化統治地位的漢族同樣吸取了其他各民族的文化精髓，為隋唐時期的高度繁榮注入了文化基因。同時，胡人對中原文明成果的破壞和對當地居民的屠殺，使得市民階級的發展停滯，其政治上的民族隔離鎮壓，導致手工業者在苛刻的重負束約下，無力改進生產技術，從而迫使商業資本不斷向高利貸資本轉換。華北的六族（漢族、匈奴、鮮卑、羯、羌、氐）之間進行了長期混戰和廝殺，如冉閔發布“殺胡令”，漢族群起響應，幾乎將羯族殺絕。其他的胡人紛紛逃出中原，路上又因為糧食、牲畜、財產等不斷互相殘殺，死傷大半。到“五胡亂華”的後期，除漢族和鮮卑族仍保持其勢力與明顯的民族認同外，匈奴、羯、羌、氐戰敗後或被大量屠殺，或是逐漸被同化（漢化或鮮卑化），鮮卑族拓跋部最終獲取勝利，建立北魏之後逐漸統治華北地區。

19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劉琨的作為和影響劉琨（271—318），字越石，中山魏昌（今河北定州南）人，西漢中山靖王劉勝之後，晉朝政治家、文學家、音樂家和軍事家。著作有《劉琨集》九卷，又有《別集》十二卷。明人張溥輯為《劉中山集》，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

劉琨年輕時曾為金穀二十四友（西晉時期的一個文學政治團體，依附於魯國公賈謐，其中比較出名的成員有潘安、劉琨、左思、陸機、陸雲、石崇，因他們經常在石崇的金穀園活動而得名）之一，後累遷至並州刺史。永嘉之亂後，劉琨據守晉陽近十年，抵禦前趙。315年，劉琨任司空，都督並、冀、幽三州諸軍事。不久並州失陷，劉琨投奔幽州刺史段匹?，並與之結為◎◎劉琨塑像兄弟，後駐軍征北小城。318年，劉琨被段匹?

殺害。

宦海沉浮砥柱中流劉琨祖父劉邁，曾任相國參軍、散騎常侍。父親劉蕃，官至光祿大夫。

西晉元康五年（295年），劉琨出任司隸從事。後又被高密王司馬泰辟為掾屬，遷任著作郎、太學博士、尚書郎。永康元年（300年），趙王司馬倫執政，以劉琨為記室督，又改任從事中郎。永寧元年（301年），司馬倫稱帝，劉琨任太子詹事，輔佐司馬荂。齊王司馬冏、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顒等諸王共同討伐司馬倫，劉琨被司馬倫任命為冠軍將軍、假節，與孫會領兵三萬抵抗司馬穎，結果在黃橋大敗而回。司馬冏輔政後，劉琨因出身名門，被任命為尚書左丞、司徒左長史。太安元年（302年），司馬冏兵敗，範陽王司馬虓鎮守許昌，並推薦劉琨為司馬。

永興元年（304年），晉惠帝被張方脅迫遷都長安。次年，劉喬攻擊司馬虓，劉琨援救不及，其父母皆被俘獲。光熙元年（306年），劉琨從幽州王浚處求得196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八百騎兵，擊破東平王司馬懋，戰敗劉喬，救出父母，又斬殺司馬穎麾下大將石超，收降滎陽守將呂朗。同年，司馬越將晉惠帝救回洛陽，劉琨因功被封為廣武侯，邑二千戶。

光熙元年（306年）九月，司馬越為了擴張勢力，派劉琨出任並州刺史、加振威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劉琨帶領一千餘人輾轉離開首都洛陽，於永嘉元年（307年）春到達晉陽（今山西太原）。當時的晉陽經曆戰亂，已成一座空城。劉琨在左右強敵環俟的環境下安撫流民，發展生產，加強防禦。不到一年，晉陽就恢複了生氣，成了晉在中原少數幾個存留的抵抗勢力之一。

當時的晉陽南麵是強大的匈奴前趙，北麵是正在崛起的鮮卑代國，東麵是和段部鮮卑結盟的幽州刺史王浚。劉琨和拓跋鮮卑首領拓跋猗盧結為兄弟，和前趙石勒等大將的戰鬥互有勝負。

劉琨吸引了許多誌願抗擊匈奴、羯人的誌士。建興元年（313年），晉湣帝繼位，封劉琨為大將軍、都督並州諸軍事，加散騎常侍、假節。建興三年（315年），劉琨被晉湣帝封為司空、都督並冀幽諸軍事。劉琨辭去司空，接受都督之職。不久，代王拓跋猗盧被其兒子拓跋六修殺死，拓跋普根平定叛亂也因病而死，劉琨在拓跋部作為人質的兒子劉遵同箕澹等率三萬餘人投奔劉琨。

建興四年（316年），石勒出兵進攻並州，劉琨全軍盡出，中伏大敗，丟失並州，隻身投奔幽州刺史、遼西鮮卑左賢王、假撫軍大將軍段匹?，並與其結為兄弟。同年，劉曜攻破長安，晉湣帝被俘，西晉滅亡，劉琨令長史溫嶠向司馬睿勸進。司馬睿稱帝後，加封劉琨為侍中、太尉，其餘官銜不變，並賜他名刀一把。

聞雞起舞藝文情心魏晉玄學激蕩，士人熱衷於清談玄理，效仿嵇康、阮籍的放達和曠蕩。出生於官宦家庭的劉琨自然不能例外，他的前半生是放蕩不羈、文采風流的詩人，過著金穀俊遊、詩歌唱和的風雅生活。可以說他的青春是在詩酒聲色中度過的。

後來他見國破家亡，親友凋殘，孤身獨坐，回憶起自己的前二十年，更多是痛徹心扉的悔恨。

劉琨與祖逖一起擔任司州主簿時，感情深厚，不僅常常同床而臥，同被而眠，而且都有著建功立業、成為棟梁之材的遠大理想。一次半夜，祖逖聽到雞叫，叫醒劉琨道：“此非惡聲也。”意思是，◎◎聞雞起舞（美術作品）19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這是老天在激勵我們上進，於是與劉琨到屋外舞劍練武。“聞雞起舞”的典故即出於此。

劉琨精通音律，善吹胡笳，創了《胡笳五弄》（包括《登隴》《望秦》《竹吟風》《哀鬆露》《悲漢月》五首琴曲），在傳統的琴曲中加入北方遊牧民族的音調，描寫北方曆經戰亂的景象，抒發了思鄉愛國之情。曾有數萬匈奴兵圍困晉陽。劉琨見勢不妙，如與敵軍硬拚，必然兵敗城破，於是一麵嚴密防守，一麵修書請求援軍。過了七天援軍還未到，城內糧草不濟，兵士恐慌萬狀。劉琨登上城樓，俯眺城外敵營，冥思苦想對策。忽然他想起“四麵楚歌”的故事，於是下令會吹卷葉胡笳的軍士全部到帳下報到，很快組成了一個胡笳樂隊，朝著敵營那邊吹起了《胡笳五弄》。他們吹得既哀傷、又淒婉，匈奴兵聽了軍心騷動。半夜時分，劉琨下令再次吹起這支樂曲，匈奴兵懷念家鄉，皆泣淚而回。

劉琨傳世的詩作有《扶風歌》《胡姬年十五》《答盧諶詩》《重贈盧諶》。他的詩文激昂悲壯，充滿對戰亂中流民的同情和抵抗敵人的決心。

含冤而死大興元年（318年），段部鮮卑內鬥，段末杯擊敗段匹?自任單於，並俘虜了劉琨的兒子劉群。劉群得到段末杯的厚待，便給劉琨寫密信邀請他共擊段匹?，誰料密信被段匹?截獲。段匹?雖相信劉琨，但最終還是將劉琨下獄。

劉琨素有名望，拘押期間，遠近之人盡皆憤歎。代郡太守辟閭嵩與劉琨部下將領企圖反叛段匹?救出劉琨，因泄密而失敗。東晉權臣王敦派人密告段匹?，讓他殺掉劉琨。劉琨聽說王敦來使，便對兒子劉遵說：“處仲（王敦）使來而不我告，是殺我也。死生有命，但恨仇恥不雪，無以下見二親耳”。

同年五月初八，段匹?自稱奉皇帝詔旨將劉琨縊殺，時年48歲，子侄四人同時遇害。“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是劉琨死前留下的千古絕唱。出自《重贈盧諶》，怎麼也不會想到，百煉的鋼鐵棟梁，如今變成可以在指頭上纏繞的柔絲。意為“哪裏會想到，我堂堂硬漢子，竟落到任人宰割、不能反抗的軟弱地步。”東晉因段匹?勢力強大，還要依靠他討伐石勒，因此沒有吊祭劉琨。劉琨死後，世子劉群、姨甥盧諶、內侄崔悅等投奔遼西段末杯，而部下將佐大都投靠石勒。

大興三年（320年），劉琨的從事中郎盧諶、崔悅等上表朝廷為劉琨鳴冤，太子中庶子溫嶠也上表附議。晉元帝於是追贈劉琨為侍中、太尉，諡曰湣。

劉琨以五百士卒，白手起家，占據晉陽，苦守西晉的最後一塊根據地，與劉淵、石勒周旋十年之久，可惜無力回天，最終被石勒擊破，後投奔鮮卑首領段匹?，為段匹?所殺，當是西晉第一悲情英雄。

198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祖逖擊楫渡江祖逖（266—321），字士稚，範陽遒縣（今河北淶水）人，東晉軍事家。祖逖出身於範陽祖氏，曾任司州主簿、大司馬掾、驃騎祭酒、太子中舍人等職，後率親黨避亂於江淮，被授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祖逖少年時生性豁達，不拘小節，輕財重義，慷慨有誌節，常周濟貧困，深受鄉黨宗族敬重。他成年後發奮讀書，博覽書籍，涉獵古今，時人都稱其有讚世之才。

元康元年（291年），八王之亂爆發。祖逖得到諸王的重視，先後效力於齊王司馬冏、長沙王司馬乂、豫章王司馬熾，曆任大司馬府掾屬，驃騎將軍府祭酒、主簿，太子中舍人，豫章王府從事中郎。◎◎祖逖塑像擊楫中流光複豫州永嘉五年（311年），洛陽陷落，祖逖率親族鄉黨數百家南下，避亂於淮泗。

他躬自步行，把車馬讓給老弱病人，又把糧食、衣物和藥品分給別人。逃亡途中多遇盜賊險阻，祖逖應付自如，被同行諸人推為“行主”。到達泗口（今江蘇徐州）後，祖逖被琅邪王司馬睿任命為徐州刺史，不久又被征為軍諮祭酒，率部屯駐京口（今江蘇鎮江）。

建興元年（313年），晉湣帝即位，以司馬睿為侍中、左丞相、大都督陝東諸軍事，命其率兵赴洛陽勤王。當時，司馬睿正開拓江南，根本無意北伐。祖逖進言道：“晉室之亂，並不是皇帝無道，百姓造反，而是藩王爭權，自相殘殺，給了夷狄可乘之機。如今北地百姓備受蹂躪，都有奮起反擊之誌。大王如能命將出師，江北豪傑必定會望風響應，淪亡人士也會歡欣鼓舞。如此，也許可以申雪國恥。”司馬睿不便公開反對，於是任命祖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但卻隻撥予千人糧餉、三千匹布帛，讓他自募戰士，自造兵器。

司馬睿的消極態度，並未動搖祖逖的北伐決心。《晉書·祖逖傳》載，祖逖19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複濟者，有如大江！”這是說祖逖率領跟隨自己南下的宗族部曲百餘家，毅然從京口渡江北上，並在大江之中，用力拍擊船楫，立誓要掃清中原。

比喻立誌奮發圖強的成語“中流擊楫”即出於此。他在渡江後，暫駐淮陰，起爐冶鐵，鑄造兵器，又招募到士兵兩千多◎◎祖逖北伐，擊楫中流（美術作品）人。當時，兗豫一帶有豪強張平、樊雅，占據譙城，聚塢自保，有兵數千人，隻是在名義上臣服於司馬睿，接受其授予的官職。張平部下還有董瞻、於武、謝浮等十多支小部隊，各有數百人。

建武元年（317年），祖逖進駐蘆洲（今安徽亳州），派參軍殷乂去聯絡張、樊二人。但殷乂卻輕蔑張平，認為他不能保住頭顱。張平怒殺殷乂，並擁兵固守，與北伐軍對抗。祖逖攻城不下，遂使用離間計，引誘張平部將謝浮。謝浮借與張平商討軍情之機，殺死張平，率眾歸降。祖逖進據太丘（今河南永城西北），但因軍中乏食，處境艱難。

張平死後，樊雅仍占據譙城。樊雅率眾夜襲，直逼祖逖大營，軍中大亂。祖逖沉著指揮，督護董昭英勇殺敵，最終擊退樊雅。祖逖又率部追討，卻遭到張平餘部的迎擊，便向蓬塢堡主陳川、南中郎將王含求援。陳川、王含分別派部將李頭、桓宣率軍助戰。祖逖讓桓宣去勸降樊雅，桓宣單馬入譙城，對樊雅道：“祖逖正準備蕩平劉聰、石勒，需要仰仗你作為後援。先前是殷乂輕薄無禮，並非祖逖本意。如果現在和解，既可建立功勳，又能保全富貴。但若還要固執，朝廷派出猛將，憑你手下烏合之眾，依據一座危城，北邊又有強賊窺伺，萬無一全。”樊雅遂出城歸降。

祖逖攻占譙城後，終於在豫州站住腳跟，打通了北伐的通道。桓宣則率部返回。不久，石虎圍困譙城，王含又遣桓宣來救。石虎聞聽桓宣前來，撤軍而退。

桓宣於是留在譙城，協助祖逖征討不肯歸附的塢堡武裝。

阻擊後趙慷慨吞胡李頭在征討樊雅時，力戰有功，頗得祖逖禮遇，常歎道：“我若能得祖逖為主，雖死無恨。”陳川聞知大怒，遂殺死李頭，李頭的親信馮寵便率所部四百多200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人投奔祖逖。陳川更加惱怒，派部將魏碩劫掠豫州諸郡，結果被祖逖派兵擊潰。

陳川非常恐懼，便率部歸附後趙石勒。大興二年（319年），祖逖出兵征討陳川。

石虎則率五萬大軍救援，結果被祖逖擊敗。石虎洗劫豫州，帶著陳川回師襄國，並留部將桃豹戍守蓬陂塢。

大興三年（320年），祖逖派韓潛鎮守蓬陂塢東台，桃豹退據西台。兩軍對峙四十餘日後，祖逖設計令趙軍以為晉軍兵糧充足，挫其士氣。他又在汴水設伏，盡奪石勒運給桃豹的軍糧，逼得桃豹退守東燕城。祖逖命韓潛進占封丘，壓逼桃豹，自己則進屯雍丘（今河南杞縣）。

擊退桃豹後，祖逖又多次出兵邀截後趙軍，使石勒在河南的力量迅速萎縮。

河南境內有趙固、上官巳、李矩、郭默等割據集團，各據一方，經常兵戎相見。

祖逖遣使調和，示以禍福，曉以大義，使趙固等人都服從自己的統一指揮，成功收複黃河以南中原地區的大部分土地。當時黃河沿岸還有一些塢堡主，迫於後趙兵勢，不得不臣服於石勒，送子弟到襄國為質。祖逖理解他們的處境，有時還會派出小股部隊，偽裝抄略這些塢堡，以表明他們並未歸附晉朝，消解石勒的疑心。

諸塢感恩戴德，經常幫助北伐軍刺探情報。祖逖因此在戰場上始終處於主動地位，屢破後趙軍。

祖逖禮賢下士，善於體恤民情，即使是關係疏遠、地位低下之人，也能施布恩信，予以禮遇。將士稍有微功，便會加以賞賜。他生活儉樸，不蓄資產，勸督農桑，帶頭發展生產，又收葬枯骨，深得民心。劉琨在給親戚寫信時，大力稱頌祖逖威德，晉元帝也下詔擢升他為鎮西將軍。石勒見祖逖勢力強盛，不敢南侵，命人在成皋縣為其母修墓，又致信請求互市。祖逖雖未回信，卻任憑雙方互市，為此收利十倍，兵馬日益強壯。後來，祖逖部將童建叛歸後趙，石勒將其斬殺，向祖逖示好。祖逖亦與石勒修好，禁止邊將進侵後趙，邊境暫得和平。

壯誌未酬憂憤離世蓋世英雄，可是難挽大廈崩塌。大興四年（321年），晉元帝任命戴淵為征西將軍、都督司兗豫並雍冀六州諸軍事、司州刺史，出鎮合肥。祖逖認為戴淵雖有才望，卻無遠見卓識，而且自己辛苦收複河南，卻仍不得朝廷信任，心中甚為不快。不久，祖逖又聽聞王敦跋扈，朝廷內部矛盾日益尖銳的消息，擔心內亂爆發，北伐難成，以致憂憤成疾。

祖逖雖患病，但仍圖進取，抱病營繕虎牢城。虎牢城北臨黃河，西接成皋，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他擔心城南沒有堅固的壁壘，易被敵軍攻破，特意派從子祖濟率眾修築壁壘。但壁壘尚未修成，祖逖便在雍丘病逝。

20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後趙石家王朝的善與惡後趙是十六國時期奴隸出身的羯族首領石勒建立的政權，建都襄（今河北邢台），後遷都鄴（今河北臨漳境內）。石勒的祖先是匈奴別部羌渠（康居）部落的後裔，祖父名叫耶奕於，父親周曷朱（又名乞翼加），都曾為部落小頭目。

晉成帝鹹和五年（330年），石勒稱大趙天王，行皇帝事。至九月，他正式稱帝，改元建平。至此，中國北方幾乎全部歸於趙土。石勒實行多項措施，推動了文教和經濟的發展。後趙◎◎羯族畫像存在了三十二年，曆經石勒、石弘、石虎等七主。毛澤東曾對紀登奎說：“你們山西武鄉縣，兩晉時出過一個馬上皇帝石勒，他是一位很有軍事統帥能力和政治遠見的少數民族政治家。”其繼承者石虎非常殘暴，荒淫無度，石虎之後其子為爭帝位互相殘殺。石虎養孫冉閔盡殺石氏子孫及羯胡，後趙滅亡。

苛暴無度石勒（274—333），中國曆史上的唯一一個奴隸皇帝。石勒死後，其次子石弘繼位，但朝政大權完全掌握在比他大將近20歲的堂兄石虎手中。鹹和九年（334年）九月底，石弘自己攜帶印璽到魏宮，請求將君位禪讓給丞相石虎。石虎說：“帝王的大業，天下人自會有公議，為什麼自己選擇這樣做呢！”石弘流著眼淚回宮，對太後程氏說：“先帝的骨肉真的不會再遺存了！”此時尚書奏議說：“魏王請您依照唐堯、虞舜的禪讓舊例行事。”石虎說：“石弘愚昧昏暗，服喪無禮，應當將他廢黜，談什麼禪讓！”十一月，石虎派郭殷進宮，廢黜石弘為海陽王。將石弘和太後程氏、秦王石宏、南陽王石恢幽禁在崇訓宮，不久全數殺害。石虎即位，自稱居攝天王。

202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石虎是十六國時期有名的暴君。其稱天王後，就開始他極為奢暴的統治。他不顧百姓負擔，到處征殺，百姓兵役和力役負擔相當重大，他又下令，凡是有免兵役特權的家族，五丁或四丁取其二，而沒有特權的家族則所有丁壯都需服役。為了攻打東晉，在全國征調士兵的物品：每五人出車一乘、牛兩頭、米穀五十斛、絹十份，不交者格殺勿論。無數的百姓為了安全，不得不把自己的子女賣掉。

每隔不久，石虎便會大宴群臣，每次都頭戴通天冠，身佩玉璽，循周禮的規定禮樂一番，然後觀賞雜技表演，群臣大會幾乎都有美酒佳釀供飲用。殿上掛大鐵燈百餘支，燈下有數千戴金銀佩飾的宮女表演。在殿外，三十部鼓吹同時演奏，鼓樂震天，場麵極為震撼。

石虎好射獵，但因體胖而無法騎馬，因而改為用獵輦。而他的獵輦裝有豪華的華蓋羽葆，由二十人推行，座下有轉軸裝置，可以根據獵物的方位轉動。在出獵時，石虎會戴上由金縷織成的合歡帽，穿上合歡褲，手拿著弓箭。而石虎為了方便行獵，把黃河以北的大片良田辟為獵區，派禦史監督，如有人在獵區獵獸則判“犯獸”，處大辟之刑，即為死刑。而這“犯獸”的刑法，又被各地官員用來欺壓百姓，若百姓家有美女或好的牛馬等家畜，官員要求不給，就誣陷其“犯獸”，因此被判死刑者甚多。

石虎像他父親一樣崇拜大和尚佛圖澄，石勒因信佛圖澄之言而減少了很多殺戮。有次石虎向佛圖澄問什麼是佛法，佛圖澄不敢說石虎殘暴，就說了四字：“佛法不殺”。石虎沒有聽取佛圖澄的勸告，後來倒是聽了一個叫吳進的假和尚說胡人的氣數已衰，而晉人的氣數開始恢複，一定要苦役晉人才能壓著他們的氣數。結果石虎下令強征鄴城附近各郡的男女百姓十六萬人、車十萬乘在鄴城東修華林苑，並圍苑建數十裏的長牆。暴君石虎是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大肆倡導佛教的君主，推動了佛教在中原的初始發展。

石虎還大量從各地征集美女，下令從民間強行掠奪13歲至20歲的女子三萬餘人。僅345年一年中，各郡縣官吏為搜羅美女上交差事，公然搶掠貌美的有夫之婦九千餘人，不忍受奪妻之辱而反抗的男人均遭殘殺，逼得三千多女人自殺，一大批家庭夫妻離散、家破人亡。為容納美女，石虎分別在鄴城、長安、洛陽興建宮殿，用人力四十萬。而朝廷的苛捐雜稅，迫使缺衣少食的農民賣兒賣女，賣完後仍然湊不夠，隻好全家自縊而死，常可見道路兩側樹上懸掛著屍體。但石虎征集女人倒不完全是好色，石虎內置女官十有八等，教宮人星占及馬步射。置女太史於靈台，仰觀災祥，以考外太史之虛實。還有石虎知道東漢太監專權的危害，不信任太監，因此宮中基本沒有太監，相關職務隻能由女人充當。

20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父子相殘337年，太子石邃不滿父親寵愛另外兩個兒子石宣和石韜，恨不得弑父奪位。

石虎得知後，把石邃的手下李顏捉來審問，李顏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訴石虎。石虎得知後把李顏及其家人三十多人斬首處死，再把石邃幽禁於東宮。石邃被幽禁後仍然目中無人，石虎一怒之下，下令把石邃及其黨羽二百多人殺死。

石邃死後，石虎改立石宣為皇太子，石宣之母杜昭儀為天王皇後，鄭櫻桃廢為東海太妃。同時又讓石韜掌握軍政大權，打算讓石宣和石韜之間達成一定的平衡，結果卻引發新一輪◎◎後趙石虎顯原陵（虛墓）壁畫內訌。

348年，石宣因不滿其父石虎比較寵愛石韜，就派人把石韜用剁掉四肢、刺爛雙眼、開膛破肚的手段虐殺，密謀弑父奪位。後來，石虎得知石宣殺了石韜，下令用鐵環穿透石宣下巴鎖住，將他綁在台下，又將飯菜倒入大木槽，使石宣像豬狗般進食。之後又拔掉石宣的頭發和舌頭，砍斷手腳，剜去眼睛，扔進柴堆活活燒死。石宣所有的妻妾兒女全都處斬。石宣的幼子才五歲，拉著祖父的衣帶不肯放鬆，連衣帶都被拉斷，但仍被硬拖出去殺死。東宮的官吏差役數千人全被車裂，東宮被拆毀改做養豬場。又把無辜的東宮衛士十餘萬人謫戍涼州，其中萬餘人於次年到達雍城時，在高力督梁犢領導下發動起義，各族人民紛紛參加，用農民的斧頭和鋤頭當兵器，居然殺的後趙軍連連敗退。及至長安，眾已十萬，他們擊敗石苞，東出潼關，兩次大敗大司馬李農。石虎急忙調集重兵圍剿，又召集氐族貴族苻洪和羌族貴族姚弋仲的部族武裝合兵進攻，梁犢戰死，但後趙統治基礎至此動搖了。

石虎決定立幼子石世為太子，命令公卿大臣們上書，請求冊立石世。大司農曹莫不肯在上書上簽名，石虎派張豺去詢問原因，曹莫叩頭拜首回答道：“治理天下這樣的重任，不應該選擇年少者，所以臣不敢簽名。”石虎歎氣著回答：“曹莫確實是忠臣，說的有道理。可是你看看這局麵，朕真想拿把石灰好好洗洗腸胃，怎麼生出這麼多混賬小子？孩子一長大就想謀反奪位。還是立小兒子吧，他才10歲，等他長大了朕也老了，起碼還能安穩一段時間。”很快石虎就病倒了。

冠軍大將軍姚弋仲直言不諱地對石虎說：“兒子死了，傷心了吧？否則也不會生病了，在兒子們幼時不選擇品德好的人教育他們，才導致他們長大後背叛你。既204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然起了反心，他們做事就沒什麼可顧忌的。”可謂一語中的。

其實石虎對自己的孩子還是很寄予厚望的。永和三年（347年）九月，命太子石宣祈福於山川，石宣建天子旌旗，威風凜凜，帥戎卒十八萬，浩浩蕩蕩從金明門出來，石虎從後宮淩霄觀看去，笑著說：“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當複何愁！但抱子弄孫，日為樂耳。”自信滿滿之中，卻暗含危機，可謂樂極生悲，說這話後不到一年，即發生了石宣殺石韜、石虎殺石宣的慘劇。

349年五六月間，北中國天災人禍頻仍。好好的初夏時節，暴風拔樹，電閃雷鳴，冰雹竟有水杯那麼大，砸死行人無數。鄴城的宮殿又因雷擊起火，太武殿、曄華殿蕩然無存，隻留一地灰燼，大火連燒一個多月才滅，後趙王朝的“乘輿服禦燒者大半，金石皆盡”。更恐怖的是，“雨血周遍鄴城”，天落紅雨，殷紅如血。

經濟學術石勒初起時，往往對攻下的塢壁壘征收義穀，有時也以掠奪方式獲取軍糧。

約在313年始采用租調剝削方式。314年下令州郡檢查戶口，征收田租戶調，規定貲戶出帛兩匹、租穀兩斛。稱趙王後，較留意農業生產，常遣使者循行州郡，勸課農桑。故當石虎統治之初，租入殷廣，鄴都的中倉每年有百萬斛的租穀輸入，沿水次諸倉也儲積了不少糧食。後趙采用胡、漢分治政策，設置大單於統治各少數族人，又設置專門的官職管理胡人詞訟和出入，甚至強行規定稱漢人為“趙人”，胡人為“國人”，並嚴禁呼羯為胡。

石勒、石虎均沿用前趙的徙民辦法，將被征服地區的各族人民遷往其統治中心襄國、鄴及其周圍地區，以便控製。對人民的統治，除以州、郡行政係統管理外，同時存有以軍事組織形式管理並占有人口的製度。

石勒初起時，對西晉王公卿士、塢堡主及士大夫多加殺戮。以後則在俘虜中區分士庶，將士族集為“君子營”，以示優待，並選用某些士族為官。稱趙王◎◎石勒畫像後，石勒對一些士族委以要職，明令不準侮易衣冠華族。恢複魏晉以來的九品官人製度（見九品中正製），使士族取得了特權。石勒兩次清定九品，又設立太學、小學和郡國學，培養將佐和豪族子弟。石虎即位後，也肯定士族特權，並將對關東士族的優待擴大到關中的望族。

20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後趙時期的河北大洪災1600多年前，十六國後趙時期滹沱河大洪水發生時間是石勒稱王的第三年，亦即晉元帝大興四年（321年）八月。當時，大洪水的降雨範圍至少包括今河北省中部和南部的廣大地區在內，暴雨中心集中在今太行山東坡至石家莊市以西、以北地區和保定市以西地區，其中暴雨主中心在滹沱河流域的常山郡（今平山縣、靈壽縣、井陘縣境內），副中心應在大清河流域的中山郡。石勒時期，滹沱河行洪河道出山後，在今石家莊市區之東的槁城一帶東南流向堂陽（今新河縣北），然後轉而向北流入渤海。

這次大洪水是海河流域，也是華北地區有文獻記載以來強度最大的一次降水過程。但是曆史文獻有關這次洪水的記載極其簡略，散列於《晉書》卷一百零五《石勒載記下》：“大雨霖，中山、常山尤甚，滹沱泛溢，衝陷山穀，巨鬆僵拔，浮於滹沱，東至渤海，原隰之間，皆如山積。（石）勒下令曰：‘去年水出巨材，所在山積，將皇天欲孤繕修宮宇也！其擬洛陽之太極起建德殿。’遣從事中郎任汪帥使工匠五千采木以供之。”“時，大雨霖，中山西北暴水，流漂巨木百餘萬根，集於堂陽。”由此可見洪災規模驚人，曆史少有。

據《晉書》所記，滹沱河這次大洪水是“大雨霖”，暴雨集中於“中山、常山”“中山西北”，洪水輾轉經“堂陽”而最終“東至渤海”。這些記載告訴我們，西晉時期置有中山國與常山郡，據《晉書》卷十四《地理誌》，中山國下統盧奴、魏昌、新市、安喜、蒲陰、望都、唐、北平八縣，常山郡下統真定、石邑、井陘、上曲陽、蒲吾、南行唐、靈壽、九門八縣。《晉書》卷一百零四《石勒載記上》記319年石勒部下石季龍、張敬、張賓、程遐等一百二十九人勸進時稱後趙“合二十四郡、戶二十九萬”，其中二十四郡就有常山、中山。這也可以作為石勒時期中山、常山二郡郡域沒有太大變化的佐證。估計此時除中山不再稱國外，二郡之地與西晉時期應無太大變化。

又據《中國曆史地圖集》第三冊西晉部分冀州圖，西晉時期的中山國大體擁有今定州、滿城、唐縣、順平、望都、新樂、無極、深澤等市縣地，常山郡大體擁有今石家莊、正定、行唐、阜平、靈壽、曲陽、獲鹿、井陘等市縣地，這一區域大體西以太行山為限，東以石家莊市至保定市為界。那麼，由此可以推定，石勒滹沱河大洪水的暴雨中心在今太行山東坡至石家莊市以西、以北地區和保定市206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以西地區。不過，這個暴雨中心又可以區分為主中心和副中心。我們知道，今太行山東坡至石家莊市以西、以北地區和保定市以西地區分屬於大清河流域和滹沱河流域，確切地說，今保定市的定州、滿城、唐縣、易縣、順平、望都、曲陽等屬於大清河流域，石家莊市的正定、平山、靈壽、鹿泉、井陘等屬於滹沱河流域。易言之，十六國時期的中山郡主要屬於大清河流域，常山郡的主要部分屬於滹沱河流域，一部分屬於大清河流域。◎◎山西介休綿山石勒寨以滹沱河為主的洪水有時也在大清河流域形成暴雨副中心，當時的暴雨主中心在滹沱河獅子坪（今平山縣城西南），副中心在大清河紫荊關（今易縣城西北），說明當時也是滹沱河和大清河同時暴發洪水，但是根據“常山崩”，亦即滹沱河流域發生大規模山體滑坡和滹沱河“流漂巨木百餘萬根”來看，當時常山的降雨強度超過中山的降雨強度，暴雨主中心無疑在滹沱河流域的常山郡，而副中心應在大清河流域的中山郡。“衝陷山穀，巨鬆僵拔，浮於滹沱，東至渤海”，“大雨霖，中山西北暴水，流漂巨木百餘萬根，集於堂陽”。顯然，石勒時期的堂陽應在今河北新河縣西北，位於今石家莊市區東南方向，當時的滹沱河應該是沿今滏陽新河北流的路線輾轉而流入渤海的。

通過對現有史料的描述性語言進行定性分析，找出其中有關描述降雨強度、洪水程度和受災程度的語言差別，以確定洪水的雨情、水情和災情的程度，能夠間接反映石勒時期滹沱河大洪水雨情、水情和災情程度的描述性語言是《晉書》卷六《元帝紀》“八月，常山崩”、《晉書》卷二十九《五行誌下》“常山崩，水出，滹沱盈溢，大木傾拔”和《石勒載記下》“滹沱泛溢，衝陷山穀，巨鬆僵拔，浮於滹沱，東至渤海，原隰之間，皆如山積”“水出巨材，所在山積”等。這些描述性語言至少可以反映石勒時期滹沱河大洪水兩個明顯的特點：山體滑坡嚴重和巨木傾拔。有關山體滑坡嚴重的情況，除了《五行誌》等所說“常山崩”和《石勒載記下》所說“滹沱泛溢，衝陷山穀”可以直接反映之外，《四庫全書》本《十六國春秋》卷十三趙王二年八月載：“常山崩，陷千餘家。”也可以間接反映當時山體滑坡的嚴重程度。我們知道，西晉承漢末三國戰亂之餘，戶口非常稀少，平均每縣隻有三四千戶。這雖然隻是著籍戶口，實際人口可能更加稀少，更20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何況石勒時期又是西晉末年大戰亂之後，對外窮兵黷武，四處發動戰爭，對內橫征暴斂，窮奢極欲，殺人如麻，加之大洪災，社會上的糧食嚴重缺乏，人口銳減，民不聊生，諸業凋敝，給後趙的財政、經濟、社會和環境帶來嚴重破壞。

“衝陷山穀”一語逼真地反映了伴隨山洪暴發，巨木滾滾而下，滹沱河流域山區到處有山體滑坡的景象。其中巨木傾拔的情況，稱得上是這次滹沱河大洪水的奇觀。

“滹沱盈溢，大木傾拔”，描繪出當時巨木傾拔的狀況；“巨鬆僵拔”，說明這次順水漂流的樹種以鬆樹為主，這與古今滹沱河上遊山區適宜種植鬆樹和現有樹種分布的現狀相◎◎山西武鄉石勒塑像符；“浮於滹沱，東至渤海，原隰之間，皆如山積”，說明滹沱河漂流的巨木除隨洪流直接流入渤海之外，沿河低窪地帶在水落之後堆積的樹木所在皆有；至於“流漂巨木百餘萬根，集於堂陽”，則說明僅一處低窪地積聚的巨木就達“百餘萬根”。

盡管史籍沒有記載此次大洪水到底傾拔多少巨木，但根據“皆如山積”“所在山積”等語描述以及僅堂陽一地滯留的巨木“百餘萬根”來推測，再加上直接流入渤海的樹木，這次大洪水傾拔的“巨木”保守地說也有數百餘萬棵，難怪《宋書》《晉書》和《文獻通考》都把“大木傾拔”和“常山崩”與這次大洪水聯係起來。總而言之，山體滑坡嚴重和巨木傾拔構成了石勒時期滹沱河大洪水的兩個顯著特點。

持續不斷的降雨使滹沱河、大清河等河北區域主要河流泛濫成災，黃河以北已是遍地瘡痍，布滿了戰爭的創傷，河北、河南、山東一帶多是無人之地，其後曆史典籍均未見有如此之大洪水出現，可以說是兩千年一遇的大洪水。

208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冉魏滅胡後趙時期，留在北方的漢人命運很悲慘。匈奴、羯等族軍隊所到之處，屠城掠地千裏。“胡皇”石勒一次就屠殺百姓數十萬，諸晉史中也有大量屠殺記錄。石虎更加殘暴，他實施血腥的屠殺和殘酷的民族壓迫，北方漢人銳減至六七百萬，赤地千裏。人口大量減少，土地大量荒蕪，虎狼等野獸成群出現。石虎將邯鄲以南（一說臨漳以南）中原地區數萬平方千米土地劃為其狩獵圍場。當時“北地滄涼，衣冠南遷，胡狄遍地，漢家子弟幾欲被數屠殆盡”。

冉閔（？—352），字永曾，魏郡內黃人（今河南內黃西北），父瞻原屬乞活軍，閔為石虎養孫。冉閔從小反應敏捷，很受石虎寵愛。

長大後，膽識過人的冉閔被提拔為將領，冉閔也不負石虎的厚望，在戰鬥中有勇有謀，衝鋒陷陣，視死如歸，在軍隊中以勇敢善戰建立了很高的威望，成為石趙統治集團中較重要的將領，被封為修成（今甘肅成縣）侯。

349年，石虎死，諸子爭立，互相殘殺，後趙政局混亂。冉閔發動政變襲殺石遵並奪取了政權，改立石鑒，並立即對後趙朝廷進行了重◎◎冉閔塑像新改組，清洗了一批胡人官員，轉而將一批漢族官員特別是漢族知識分子安插到要害職位上：“鑒乃僭位，大赦殊死已下。以石閔為大將軍，封武德王；李農為大司馬，並錄尚書事；郎闓為司空，秦州刺史劉群為尚書左仆射，侍中盧諶為中書監。”而胡人由於以往對漢族人太殘忍，因而非常懼怕漢人上台後會乘機報複，因而冉閔的奪權及對後趙朝廷的漢化改組，遂引起各地胡人將帥、部酋的強烈反對，這時各地胡族勢力就已經紛紛聚集重兵屯於各方重鎮，覬覦以鄴城為中心的河北河南一帶，對冉閔的根據地鄴城形成了四麵包圍之勢，大戰已經是一觸即發。

350年，石鑒欲殺冉閔，結果事情敗露。冉閔、李農帶著數千士卒毀壞了金明門而入宮。石鑒害怕冉閔會殺了自己，迅速招來冉閔、李農，打開宮門接納他們，對他們說：“孫伏都謀反，你們應當立即討伐他。”冉閔、李農進攻殺了孫伏20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都等，從鳳陽門至琨華殿，橫屍遍地，血流成河。

冉閔一看，先得穩定人心，遂下令：“與官同心者住，不同心者各任所之。”敕城門不複相禁。於是趙人百裏內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門。所有國人都往城裏跑，隻有羯胡人往城外跑。人太多把城門都堵了。

於是冉閔下了殺胡令。

冉閔發布命令，告知宮廷內外，六夷凡敢動用兵器者一律斬殺。胡人有的攻破城門，有的越牆而出，逃亡者不可勝數。又派尚書王簡、少府王鬱率領數千士卒，在禦龍觀看守石鑒，食物都懸吊著給他吃。

◎◎殺胡令（美術作品）冉閔明白胡人不願為己所用，發布了“殺胡令”和“討胡檄文”致書各地，告知內外趙人，斬一個胡人首級送到鳳陽門的，凡文官進位三等，武職都任牙門。一天之內，數萬胡人被殺。冉閔親自率領趙人誅殺胡羯，死者達二十餘萬。集居在四方的胡人，當地的軍隊依照冉閔的命令殺了他們，當時外表長得高鼻多須的人有一半因濫殺而死。

冉閔與李農帶領三萬騎兵到石瀆（即石瀆堰，在今河北臨漳西南古鄴城東）討伐張賀度。閏二月，石鑒秘密派遣宦官送信召張沈等，讓他們乘虛襲擊鄴城。

宦官把此事報告給冉閔、李農，冉閔、李農馳馬速歸，廢黜石鑒並殺了他，又殺石虎孫三十八人，把石氏家族全部消滅。

350年，冉閔奪取政權並稱帝，定都鄴，國號魏，改年號永興，史稱冉魏。

冉閔遣使臨江告東晉：“胡逆亂中原，今已誅之。若能共討者，可遣軍來也。”由於冉閔已稱帝，無法得到東晉支持。

352年，冉閔將城中的軍糧分給百姓，獨自帶領一萬人馬（步兵為主）去征糧，結果被鮮卑的十四萬大軍（騎兵，還有數萬後續部隊）包圍。冉閔拚死突圍，在士兵掩護下，連殺三百餘人，終於殺出包圍圈，但那匹和冉閔一樣勇猛的朱龍戰馬卻因過度疲勞而倒下，冉閔被俘，他的手下仍然在機械地和敵人拚命，掩護隨軍的其他重要官員撤離戰場，一直殺到最後一人……慕容恪捉到冉閔後，獻與國主慕容俊。慕容俊嘲笑冉閔：“你隻有奴仆下人的才能，憑什麼敢妄自稱天子？”冉閔怒道：“天下大亂，爾曹夷狄，人麵獸心，210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尚欲篡逆。我一時英雄，何為不可作帝王邪！”慕容俊大怒，令人鞭之三百，然後送至龍城（今遼寧朝陽），斬於遏陘山。史載：冉閔死後，山左右七裏草木悉枯，蝗蟲大起，從五月到十二月，天上滴雨未降。慕容俊大驚，派人前往祭祀，追封冉閔為武悼天王，當日天降大雪，過人雙膝。朝陽地方文獻記載，冉閔被殺後，胡、羯人爭剖其屍，鮮卑將其遺骨棄之荒野，不許下葬，冉閔的遺骨被胡狼野獸所食。朝陽並無冉閔之墓。又有一說冉閔被殺後，其部將張遇、蔣幹等人將冉閔衣冠靴子帶到冉閔祖上的故鄉——今河南內黃冉村，張遇為冉閔築了一座衣冠塚，風光下葬。這就是當地的冉王墓。

殺胡令讓冉閔為今人廣知，他以勇猛著稱，被列為中國古代十大勇將之一。

而這一民族報複政策導致了冉閔的孤立。範文瀾曾經說過：“他的野蠻行動反映著漢族對羯族匈奴族野蠻統治的反抗情緒。”冉魏建立後，立即與東晉政府聯係，請求派兵共同討伐胡人，又清定九流，實行九品官人法（即九品中正製），以爭取漢族地主階級的支持。在經濟上，開倉散糧，以求得百姓的擁護。在軍事上，竭力與後趙殘餘勢力石祗﹑羌酋姚弋仲﹑前燕慕容廆爭衡。由於殘酷的民族仇殺和連綿的戰爭，加之饑饉，先前被遷到冀州﹑司州的胡漢各族數百萬人各還本土，路上互相殺掠，饑疫死亡甚眾。冉魏轄地漸小，人口銳減，農業生產陷於停頓，於352年終為前燕所滅。

在羯族建立的羯趙政權統治下，曾經建立了雄秦盛漢的漢民族已經到了滅族的邊緣。到冉閔滅羯趙的時候，中原漢人大概隻剩下四百萬，冉閔解放鄴都後一次解救被擄掠的漢族女子就達二十萬。

冉閔使胡族大返遷，造成中原百萬餘胡人死亡達十之七八，這就變相地殺了近百萬胡人。中國曆史上後來建國的十六國中，鮮卑除外，都是成功返回去未被滅的民族部落重新入主中原所建立。但這時胡人數量大減，漢人人口恢複增長。

胡人見識了漢人血腥報複的可怕，不得不向漢人尋求合作，漢人從事農耕，胡人則充軍打仗，這才開始了和睦共處。

21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鮮卑慕容氏的前燕政權魏晉之際，鮮卑慕容氏自遼西遷於遼東北。307年前後，慕容廆自稱鮮卑大單於。西晉中原政權覆滅後，慕容廆得漢族士人輔佐，以大棘城（在今遼寧義縣）為中心據有遼水流域，受東晉官爵。

333年，慕容廆病逝，慕容皝繼位。336年，慕容皝大舉◎◎鮮卑人畫像伐慕容仁，自渤海岸踏冰而行，前進三百餘裏，慕容仁倉促應戰，部將陣前倒戈，遂被擒，為慕容皝賜死。慕容仁的遼東公國滅亡，慕容部重歸一統。東晉礙於形勢，破例封其為燕王。

慕容儁，字宣英，小字賀賴跋，是慕容皝的第二個兒子，348年繼位。根據《晉書·慕容儁載記》稱其“身長八尺二寸，姿貌魁偉，博觀圖書，有文武幹略”。他的祖父慕容廆曾說：“此兒骨相不恒，吾家得之矣。”349年，燕軍進攻後趙，奪得幽州，遷都於薊（今北京西北），中原陷入一片混亂。慕容儁想借機問鼎中原，精選兵卒二十餘萬，加緊訓練，為進取中原做準備。

352年四月，冉閔將與燕戰，大將軍董閏、車騎將軍張溫建議：鮮卑乘勝鋒銳，且彼眾我寡，宜且避之；待其驕惰，然後進擊可勝。冉閔不納，遂移軍於安喜。慕容恪隨即引兵而至。冉閔引軍趨向常山，慕容恪率軍追至廉台，兩軍交戰十次，燕兵皆敗。

冉閔素有勇名，所部將士精銳，燕軍畏懼。慕容恪於陣前激勵將士，指出冉閔有勇無謀，其軍饑疲難用，定可擊破。冉閔以所部多步卒，欲引燕騎兵至叢林作戰。慕容恪采納參軍高開之策，急派輕騎截擊之，然後佯敗誘敵至平地，並將燕軍分為三部；自率主力加強中軍，選善射者五千人，以鐵鎖連戰馬結方陣而前，另兩部各置一側配合主力進擊。冉閔恃勇輕敵，果然中計，直突燕軍中部鐵212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馬方陣。燕軍側翼部隊即從兩麵夾擊，大敗冉閔軍，斬七千餘人。冉閔突圍東走，坐騎忽死，被俘。燕軍進屯常山。慕容恪廉台獲勝後，燕王適時派輔弼將軍慕容評、中尉侯龕率軍一萬進攻魏都鄴（今河北臨漳），魏大將軍蔣幹一麵致書前燕，表示投降，又派人向東晉求救。五月，燕王派廣威將軍慕容軍等率步騎兩萬增援慕容評攻鄴。六月，東晉壯士一百餘人入鄴助守，蔣幹率軍五千及晉兵出城迎戰，被慕容評擊敗，戰死四千人，其餘退回城中。八月，魏長水校尉馬願等出降。燕軍克鄴，蔣幹等棄城而逃，冉魏遂滅。

352年，慕容儁自稱燕皇帝，隨即改元元璽。自此慕容氏正式獨立於晉廷，建立了一個割據一方的帝國勢力。五年後遷都鄴，到達鼎盛。其疆域“南至汝穎，東盡青齊，西抵崤黽，北守雲中”，與西邊的前秦、南麵的東晉成三足鼎立之勢。慕容廆曾經說過：“吾積福累仁，子孫當有中原。”至此果真應驗了。

358年，慕容儁自恃強盛，打算攻討前秦、東晉，以期一統天下。這年十二月，他下令全國州郡檢查戶口，每戶僅留一丁，此外全部征發當兵，擬拚集一百五十萬大軍以滅東晉、前秦以統一天下。武邑人劉貴上書，極陳“百姓凋弊，發兵非法，必致土崩之變”。慕容儁覺得有理，“乃更令三五發兵，寬其期日，以來冬集鄴城。”《晉書·慕容儁載記》稱：“（慕容儁）雅好文籍，自初即位至末年，講論不倦，覽政之暇，唯與侍臣錯綜義理，凡所著述四十餘篇。性嚴重，慎威儀，未曾以慢服臨朝，雖閑居宴處亦無懈怠之色雲。”可惜，壯誌未酬，慕容儁於升平三年（359年）年底病重，他把慕容恪叫到病床邊，對他說：“吾病必不濟。今二方未平，景茂衝幼，國家多難，吾欲效宋宣公，以社稷屬汝，何如？”慕容恪說：“太子雖幼，勝殘致治之主也。臣實何人，敢幹正統！”慕容儁聽了這話，怒曰：“兄弟之間，豈虛飾邪！”恪曰：“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任者，豈不能輔少主乎！”慕容儁轉怒為喜道：“汝能為周公，吾複何憂！李績清方忠亮，汝善遇之。”360年正月，慕容儁在鄴檢閱軍隊，不久逝世，11歲太子慕容暐繼位。慕容恪才兼文武，有雄才大略，擔負起了輔佐前燕政權的重擔，直至367年病逝。這段時期成為前燕政治較為穩定的時期。然而，前燕政權的不安要素也正是在此時滋生而出的。宿將慕輿根首倡其亂，他曾勸說慕容恪自立，為恪所拒絕。一計不成，慕輿根又同慕輿幹謀劃殺掉慕容恪和慕容評，依然未能成功。

當時，慕容垂和皇甫真都勸慕容恪誅殺慕輿根，慕容恪皆未從之。慕容恪在去世前曾不止一次對慕容暐提到慕容垂，並盛稱慕容垂的才能超過自己，希望慕容暐可以重用之。

369年，東晉大司馬桓溫北伐前燕，諸將都無法抵抗晉軍，並於七月進駐枋頭。當時慕容暐及慕容評皆大驚，想逃回故都龍城避難。慕容垂於是請求讓他出21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戰。慕容暐於是讓他接替慕容臧為南討大都督，率慕容德等五萬兵出戰，又請黃門侍郎封孚、司徒左長史申胤及尚書郎悉羅騰從軍。

桓溫當時以降人段思為向導，悉羅騰與晉軍接戰，生擒了段思；接著桓溫派李述進攻，又被悉羅騰所敗，李述戰死，晉軍士氣於是下降。同時慕容德等又至石門阻止晉◎◎三燕（前燕、後燕、北燕）古都龍城（今遼寧朝陽）城門遺址軍開通漕運，豫州刺史李邽又斷晉軍糧道，桓溫屢戰不利，糧食又不足，終於九月循陸路撤軍。當時諸將打算立刻追擊，但慕容垂以為晉軍初退，必定嚴加戒備，以精銳軍隊斷後，於是打算遲點才追擊，待晉軍趁追兵未至而加速行軍，令兵士筋疲力盡時才進攻。慕容垂因而率八千騎兵尾隨晉軍，發現桓溫果然在看不見追兵後加速。數日後慕容垂下令進攻，騎兵於是加速，於襄邑趕上晉軍，配合慕容德所率埋伏於襄邑的伏兵夾擊桓溫，於是大敗晉軍，殺三萬人。桓溫隻有收拾殘軍南退。

吳王慕容垂在擊敗桓溫的戰役中立下大功，然而他卻被輔政的慕容評所猜忌。慕容垂被逼無奈，與妻段氏、慕容令、慕容寶、慕容農、慕容楷及蘭建、高弼等西奔前秦。前秦天王苻堅得知慕容垂來奔，十分高興並親自迎接，以慕容垂為冠軍將軍，封賓徒侯。

苻堅早就想消滅前燕，一直忌憚慕容垂，如今最大勁敵已經投誠，苻堅遂開始討伐前燕的計劃。前燕軍團起初並未處於下風，但由於當權的慕容評為人貪鄙，致使軍心離散，結果前燕十五萬主力部隊被王猛所率領的前秦軍殲滅。苻堅趁勢率十萬軍隊包圍前燕的首都鄴。370年十一月，慕容暐逃出鄴城，試圖返回遼東的根據地龍城，中途被前秦軍抓獲，前燕滅亡。

前燕政權自慕容廆起，至慕容暐終，曆四代，凡八十五年。337年遼東公慕容皝自立為燕王，曆三世三主，共三十四年。其全盛時的統治地區包括冀州、兗州、青州、並州、豫州、徐州、幽州等部分。370年前秦滅前燕，徹底打破了燕、秦、晉三國鼎立的局麵，稱霸一方。

214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國佛教的開山之祖釋道安東晉孝武帝太元四年（379年），當前秦王苻堅攻克襄陽時，他曾說：“朕以十萬之師攻取襄陽，唯得一人半。”此一人指的正是一代高僧道安大師。

道安重視般若學，一生研講此係經典最力，同時重視戒律，搜求戒本至勤，又注意禪法，對安世高所譯禪籍注釋甚多。由於道安綜合整理了前代般若、禪法、戒律等係佛學，遂使原本零散的佛學思想，得以較完整的麵目呈現於世，因此，道安大師被視為漢晉間佛教思想的集大成者。又因道安大師出生時手臂多長一塊皮肉（皮手釧），時人即稱◎◎釋道安塑像之為“印手菩薩”。

道安（314—385），本姓衛，常山扶柳（今河北冀州西北）人。其幼年天資聰穎卻形貌甚陋，12歲出家後，不為師父重視，被打發到田間從事勞役工作。然而道安無怨無尤，持齋守戒，從不懈怠。

數年後，道安向師父索求經典研讀，首先得到《長者辯意經》，經文長約五千言。道安利用白天工作休息時研讀一遍，晚上回寺已能背誦全文，於是將經卷交還師父，請求閱讀其他經典。師父感到訝異，未能置信，但仍取《成具光明經》給道安，經文長約一萬字。次日道安一麵在田間工作，一麵將全部經文背誦於心。晚上回寺後，又將經卷交還師父，師父手持經卷，見道安行雲流水地背出全文，一字不差，大感驚詫，從此對道安另眼相待，並允許道安受具足戒後前往各處參學。

遊走四方弘法不輟335年，道安遊學到後趙京師鄴（今河北臨漳），求見當時被後趙統治者石勒奉為大和尚的北方佛教界領袖佛圖澄。兩人相見如故，佛圖澄對道安非常賞識，二人暢談終日。佛圖澄認為道安見識深遠，非其他弟子所能及，因此講經時往往21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命道安複述，有時甚至讓道安代為宣講。大眾不服，疑難紛起，但道安每每輕易化解眾人的質疑，使得原有成見的同參道友，個個為之歎服。所以當時盛傳一句話：“漆道人，驚四鄰。”所謂“漆道人”就是膚色黝黑、其貌不揚的道安。

佛教初傳中國時，為了適應◎◎習鑿齒與釋道安塑像傳統思考模式，常援引中國人熟悉的語彙或概念，特別是老莊術語來加以比附詮釋，此稱為“格義”。道安早年也應用此法來解釋佛理，但後來意識到以“格義”理解佛義，不免有其局限，且容易誤解。因此道安遷徙飛龍山（今山西渾源西南）時，曾與舊友僧光法師討論此事，表示對格義的不滿，認為“先舊格義，於理多違”，但僧光認為格義之法為先達所創，不應妄論是非，而主張拘守舊法。道安則立場嚴明，堅持弘揚教理不宜分次第先後，應首求準確。道安不拘舊說，敢於創新，一代宗師的氣概於此可見。

石趙滅亡後，北方戰亂不休。為了逃避戰禍，道安師徒四百餘人離開北方，南下投奔東晉的轄地襄陽。為了廣布教化，行至新野（今河南新野）地方，道安派遣部分徒眾往巴蜀，部分徒眾下揚州，自己則帶領大部分門徒繼續南下襄陽。

往襄陽之前，道安的聲名早已傳遍東晉。入襄陽後，東晉四方學士競往師之。

當時荊州刺史桓豁、襄陽鎮守朱序、宣威將軍郗超等人與道安均有往來，或請道安講法，或者供養用物，多方給予支持。其中，郗超不僅遣使送米千斛，並且修書累紙，深致殷勤。然而眾人之中，與道安交誼最深的，則屬東晉名士習鑿齒。

習鑿齒博學廣聞，以文名著稱，其辯才名滿天下。而在道安抵襄陽之前，習鑿齒亦久聞道安之名，故特意修書通好並前往拜訪，自我介紹曰：“四海習鑿齒。”道安應聲回答：“彌天釋道安。”二人機鋒相對，禪意盎然，時人稱許，以為名對。

習鑿齒後來並向謝安推薦道安，力讚道安知識淵博,道風嚴謹，不以神通惑眾，全憑高超的智慧遠見與道德學問律己教人，所以表現出與眾不同的風格。

編纂經錄譯經傳教道安南下襄陽時期，東晉玄風鼎盛，大批清談名士熱烈討論本末、有無、體用等玄學主題，深深影響當時上層社會。為了適應朝野崇尚玄學的風氣，道安在弘法活動中，往往刻意宣講思想上能與玄學相互融通的大乘般若學，將當時玄學216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界的一些爭論引入般若學加以研討，創立了影響深遠的“本無宗”學派，成為般若學中創立最早、卓然有成的宗派，這是道安對早期佛教傳播發展的重大貢獻。

同時，為了發展般若學風，道安在襄陽15年間，每年講兩遍《放光般若經》，從無廢闕，並不斷創立新解，由此導向江東玄風，深受玄學家們一致歡迎。玄學名士習鑿齒將道安大師的弘法活動稱為“玄波溢漾”“玄味遠猷”，代表了東晉上層社會玄學士大夫們對佛教的尊崇。

此外，道安思及佛教傳入中國後，雖有大量佛典譯出，但由於佛經文體艱深，語言難度大，加上時代條件各異，翻譯者程度不一，因此，在轉譯上難免參差不齊，隨著年代久遠，輾轉傳抄，舛訛相悖的情況日益嚴重，甚至出現了許多後人編撰的“偽經”。有鑒於此，道安廣泛搜求各種譯本，加以篩選整理後，編纂出《綜理眾經目錄》，又稱《道安錄》。該書在校閱群經的基礎上，對各經譯者和翻譯年代進行嚴密考訂，並且嚴格辨別真偽，評定新舊，收錄後漢至東晉孝武帝寧康二年（374年）的漢譯佛典與注經作品，為我國第一本佛典目錄。

《道安錄》問世後，其他經錄亦相繼出現，但大體而言都是在《道安錄》的基礎上擴展而成。道安建立中國佛教史上佛經目錄學的先河，為整飭佛典，保存佛教文化，做出開拓性的重大貢獻。在注疏經典方麵，由於舊譯經典時有錯誤，致深義隱沒，文理欠通。為此，道安遍覽諸經，先後為《般若》《道行》《密跡》《安般》等經典研尋文義，將佛經分立序分、正宗分、流通分三部分，佛經要旨一目了然，從此經義更係統。

道安注經時，曾發願：“若我所說不違佛旨，願見瑞相指點。”當夜，果然夢見一白首長眉尊者來說：“君所注之經，都合乎佛旨。因佛指示我不得涅槃，當助你弘揚佛道。”後來《十誦律》傳到中國，慧遠始知道安所夢僧人，原來是賓頭盧尊者。

隨著道安南下襄陽，佛法傳播範圍不斷擴大，各地僧團日益增多，為使僧尼行有節度，道安參照當時已有的律學，再配合實際需求，製定一套僧尼戒規，將僧尼的活動納入規範，對當時的僧團影響甚大。

道安以前，中土沙門皆從師姓，師來自天竺則姓“竺”，來自月支則姓“支”，而由於各地各門姓氏不一，造成門派的分歧。道安以為“大師之本，莫尊釋迦”，決定佛門一律以“釋”為姓。其後，《增一阿含經》傳入中國，經中果然記載：“四河入海，無複河名；四姓為沙門，皆稱釋種。”道安之見，與佛經不謀而合，因此成為佛教界的共識，統一以“釋”為姓，代代相沿，成為中國佛教的一大特色。

前秦王苻堅素聞道安之名，東晉孝武帝太元三年（378年），苻堅派軍南下，次年攻克襄陽，道安被送往長安，駐錫五重寺，備受推崇禮遇。由於苻堅的支21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持，道安主持數千人的大道場，同時組成一個譯經工作群，一時中外翻譯人才雲集，由道安親自指導，選經翻譯，並對所譯經典詳加校訂，一一作序。

共譯出佛經十四部一百八十三卷，百餘萬言。

在主持譯事的過程中，道安總結譯經的經驗與困難，歸◎◎在朝廷的支持下，釋道安首創譯場製度，采用“會譯”法來研究翻譯納出佛經翻譯著名的“五失本，三不易”觀點。由於佛經翻譯存在著五種無法與梵文原意相符的情況，與三種不易翻譯的情況，因此道安提倡直譯，主張譯筆宜力求質樸，此一觀點，對日後的佛經翻譯影響甚大。隋代譯經家彥琮於《辨正論》中即引述道安的見解，並對道安“洞入幽微，能究深隱”深致讚歎。

一代宗師影響深遠據傳說，385年初，一位形貌醜陋的異僧求宿五重寺，當日維那師值夜殿前，忽見此僧人自窗縫中出入自如，深感驚訝，於是稟告道安。道安披衣而起，向此異僧禮訊，並詢問其來意，異僧回答：“我是為你而來呀！”“道安自揣罪障頗深，怎可能度脫呢？”道安說。

異僧道：“不然，你善根深厚，即可度脫，但需沐浴聖體，因緣始熟。”道安再問：“我來世將往何處？”異僧以手向西北上空作勢，隨手撥處，雲開天霽，兜率天妙勝之境曆曆在目，數十僧人同見此景。不久，道安無疾而終，圓寂於長安五重寺，壽74歲。

道安為當時佛教界領袖，精通儒玄，工於辭賦，善屬文章，為我國東晉時期博學廣識的佛學家，也是最具影響力的弘法者與組織者。道安所處年代，玄學衍盛，般若流行，由於道安神悟聰敏，博通經論，通達禪觀、般若、戒律奧義，而契入佛教哲學的精華，故成為當時佛學思想的集大成者。

道安大師對於佛教的具體貢獻包括：組織僧侶，科製佛經，製定戒規，以釋為姓，整理佛典，主持譯經，編纂經錄，綜攝佛法等。其中任何一項，都足以使他名垂史籍。由於道安的努力，將中國佛教素樸、草創的時期做一總結，而確定中國佛教的發展方向。因此，稱道安為中國佛教的奠基者，誠非過譽之辭。

218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北魏推行均田製“均田製”是指國家對無主荒田以政府的名義定時、按人口分授給農民，由北魏孝文帝於485年頒布執行，至唐朝前期三百年間實行的一種按人口分配土地的製度。

北魏初年，由於自西晉永嘉之亂到北魏統一北方，北方經過了長期的戰亂，人民流離失所，戶口遷徙，致使北魏境內出現了大片無人區，田地大量荒蕪；而富豪兼並土地的現象也十分嚴重，黎民饑困流散，土地不均，貧富懸殊，加劇了社會矛盾。如趙郡李靈的孫子李顯甫“豪俠知名，集諸李數千家於殷州西山，開李魚川，方五六十裏，居之，顯甫為宗主”（《北史》卷三十三《李靈傳》）。建議實行均田製的李安世說：“竊見州郡之民，或因年儉流移，棄賣田宅，漂居異鄉，事涉數世。三長既立，始返舊墟，廬井荒毀，桑榆改植，事已曆遠，易生假冒，強宗家族，肆其侵淩。……爭訟遷延，連紀不判。良疇委而不開，柔桑枯而不采。”據此向朝廷提出均田的主張（《魏書》卷五十三《李孝伯傳附李安世傳》）。

促成北魏實施均田製的另一個直接原因，是為保證國家賦稅來源。當時，宗主與政府爭奪農戶，影響了國家賦稅的征收。北魏初年實行宗主督護製，封建中央政府掌握的人口數很少，國家控製下的編戶齊民及戶稅多入豪家私門，青、冀、定、相、東青五州，“民戶殷多，編籍不實”，隱漏戶口多達十多萬戶（《魏書》卷五十一《韓茂傳附韓均傳》），而這些豪門大戶膽大妄為，公然將“收人租調，割入於已”（《魏書》卷十五《昭成子孫列傳》）。這嚴重影響了賦稅的征收，迫使北魏朝廷不得不采取措施，加以扭轉。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李世安提出均田的主張，北魏孝文帝立即采納，於太和九年（485年）頒布實行均田製的詔令，並於這年十月，“遣使者，循行州郡，與牧守均給天下之田”（《魏書》卷七《高祖紀》）。

均田製的內容，概括來說，就是把國家控製的荒地分配給農民，農民向政府交納租稅，承擔一定的徭役和兵役。

北魏太和九年（485年）頒布實行“均田製”詔令，其主要內容為：1.凡15歲以上的男子，每人授給種植穀物的露田四十畝，女子二十畝。露田都是無主荒地，因考慮休耕輪作，故授田時一般按休耕周期加一或兩倍，也稱“倍田”。擁有奴婢和耕牛的人，可以額外獲得土地。奴婢同普通農民一樣受田，21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人數不限，土地歸主人。丁牛（4歲以上）每頭受露田三十畝，一戶限四頭。所受之田不準買賣，年老身死，還田給官府。

2.初受田者，男子每人另授桑田二十畝，限三年內種上規定的桑、棗、榆等樹。桑田可作為世業田，終身不還，可以世襲，但限製買賣。在不宜種桑的地區，男子每人另授麻田十畝，女子五畝，奴婢同樣受田，按露田法還受。新定居的民戶還可分到少量的宅田，每三口一畝，奴婢五口一畝，宅田也屬世業。

3.桑田按現有丁口計算。桑田為世業，允許買賣其中一部分。原有桑田已超過應授田數，“無受無還”；達到應授額的，不準再◎◎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塑像受；超過應授額部分，可以出賣；不足應授額，可以買足。

4.若全家都是老小殘疾的，11歲以上及殘廢者各受丁男一半之田，年過70的不還所受，寡婦守誌，雖免課亦授婦田。

5.地狹的地方，居民可以向空荒地區遷徙受田；地廣的地方，居民不許無故遷徙，可隨力所及向官府申請借種受田以外的土地。因犯罪流徙或戶編無人守業的土地，收歸國家所有，作均田授受之用。

6.各級地方官吏按照官職高低授給不同數額的公田（職分田），離職時移交後任官。地方官吏各隨在職地區給予公田，刺史十五頃，太守十頃，治中、別駕各八頃，縣令、郡丞六頃。新舊任相交接，不許出賣。

均田製的推行，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產生了很大影響，既有利於社會底層民眾，也對社會結構的變化產生重大作用。

均田製使無地和少地的農民得到了土地，流亡無居者和蔭附於豪強名下的佃客也擺脫了束縛，成為政府的編戶齊民，從而增加了國家控製的勞動人口和征稅對象，在一定程度上抑製了土地兼並，有利於國家征收賦稅，提高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使北方經濟得到恢複和發展。

均田令的頒布實施標誌著北魏統治者開始轉向接受漢族的封建統治方式，使北魏落後的社會經濟結構迅速向先進的封建化的經濟結構過渡。均田製的推行，一方麵有利於國家征收賦稅和徭役，另一方麵，均田製蘊含的是封建生產關係，因此北魏實行均田製的最大影響是促進了北魏政權的封建化。均田製的推行也極220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大地推動了北方內遷各族改變原先落後的遊牧生活，而向封建農民的轉化，加速了北方各族封建化的進程，推動了這一時期北方民族大融合高潮的出現，從根本上鞏固了北魏的統治。

均田製對以後的社會發展也有很大影響，先後為北齊、北周、隋、唐所沿用，施行時間長達三百多年。這一製度的選擇、推行，為中國封建鼎盛時期的出現奠定了雄厚的物質基礎。北魏均田製，其實施的主要地域在河北地區的幽、冀諸州。推行均田製，使北魏進入快速發展時期，特別是河北地區，經濟發展達到了一個新水平，成了北魏的重要經濟區。◎◎北魏均田令（美術作品）北魏孝文帝時，由於戰亂時流散外地的農民回歸故鄉，人口增加，土地關係一時緊張起來。實行均田製後，重新調整和改善了土地關係，無地農民得到了土地，勞動者在新的形式下與土地結合起來，為河北地區農業生產的發展開辟了新的途徑。北魏河北農業經濟比較發達的地區仍是冀、相、定、幽四州。糧食作物主要是穀、稻、黍、稷、麥、粱、大豆、綠豆等，種植業以桑、麻、棗、榆為多，還有芋、葵等園蔬瓜果。人們已經掌握了耕田、耙地、保墒、土壤改良、選種、換茬、輪種、施肥、灌溉、中耕等田間管理技術。農產品種類、產量較之十六國時期都有大幅度增長，成為北魏國家財源所在。北魏“國之資儲，唯籍河北”。國家的租調賦稅主要來自幽、冀諸州，為儲積公糧，北魏政權在冀、定、相等州都建有規模相當大的國庫。

均田製的實行，政府向農民授桑田，課人桑蠶，並通過租調形式，征集絲絹，這也促進了河北地區絲織業的發展。太和十一年（487年），孝文帝又發詔令，允許民間從事錦繡綾羅織造，從而民間絲織業迅速發展。元暉任冀州刺史，一次就從檢括的戶口中調絹五萬匹（《魏書》卷十五《昭成子孫傳》），由此可見，家庭紡織業在冀州十分普遍。

均田製也使幽、冀諸州隱漏戶口轉為國家的編戶齊民。均田製的實行，使人口增加，河北地區成為北魏人口稠密之區，幽、冀諸州估計人口達五百萬左右，約占北魏人口總數的五分之一。

22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北魏長城與飛狐陘長城是中國古代不同曆史時期修建的規模浩大的軍事防禦工程。由於河北處於農耕經濟和遊牧經濟交錯地區，早在春秋末戰國初，就開始修築長城，不僅有趙、中山、秦、漢、明長城，就是在曆史較為短暫的南北朝時期，在河北地區也有長城修建，這就是北魏的長城。

戰亂中崛起的北魏曆史上的北魏，是鮮卑族拓跋氏在中國北方的戰亂中崛起的。

拓跋氏的原始居地大約在內蒙古自治區鄂倫春自治旗大興安嶺北部一帶。東漢初年，拓跋氏開始從這一地區向南移動。先是在被稱為拓跋始祖的拓跋力微的率領下，進入現內蒙古興和縣一帶。之後，於曹魏高貴鄉公甘露三年（258年）遷於盛樂（今內蒙古和林格爾北部）。

晉武帝司馬炎建立西晉後，大封諸王，為內亂留下隱患，晉武帝死後，發生了“八王之亂”，接著州郡大亂，直到東晉。戰亂中，北方少數民族匈奴、氐、鮮卑、羌、羯等族紛紛起而反抗晉朝，整個北方陷入戰亂，舊史稱之為“五胡十六國”。

西晉末年中原大亂的時候，晉懷帝永嘉四年（310年），西晉並州刺史劉琨抗擊匈奴族前趙劉淵的進犯，由於實力單薄，就派遣使者向拓跋氏猗盧求援。猗盧派出兩萬騎兵幫助劉琨打敗了劉淵。於是，劉琨和猗盧結為兄弟。劉琨上表晉懷帝，任命猗盧為大單於，以代郡之地封為代公。猗盧以封地離自己的部落領地相距太遠，民眾不能相互連接為由，率領部落萬餘戶從雲中入雁門關，向劉琨要求陘北地區。劉琨沒有能力製止，又需要依靠猗盧援助抗擊匈奴政權，就將婁煩、馬邑、陽館、繁峙、崞縣五個縣的百姓遷移至陘南，將這五縣之地送給猗盧。於是，拓跋氏猗盧部益加強盛，開始立足於華北北緣。西晉最後一個皇帝湣帝於建興三年（315年）進一步封猗盧為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二郡。至此，拓跋氏正式在華北北緣紮牢了根基。338年，北魏第一任皇帝道武帝拓跋珪的祖父什翼鍵即代王位，稱建國元年，建立了百官，分掌眾職，正式產生了法律。拓跋氏的部落聯盟，至此正式具有國家的規模。

後來，拓跋氏內亂，東晉初年氐族建立的與代比鄰的前秦軍乘機攻入代都222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城，代國部眾紛紛逃散，代國滅亡。383年前秦和東晉發生淝水之戰，前秦大敗，前秦政權一蹶不振，此前被苻堅征服的北方各族紛紛獨立，重新建立自己的王國。這給了拓跋部重新崛起的機會。386年正月，拓跋部聯盟各部落在牛川（今內蒙古呼和浩特東南）召開大會，推舉拓跋珪為代王。拓跋珪仿照漢族王朝改元的做法，把這一年稱作登國元年。四月，拓跋珪放棄原來西晉的封號“代”，改稱魏王。396年八月，拓跋珪親率四十萬大軍，揮師南下，滅掉立足於河北中部、滹沱河流域的後燕，北魏完全控製了◎◎今日飛狐陘隧道滹沱河流域。398年六月，拓跋珪議定國號“魏”（史稱北魏），七月由盛樂遷都平城（今山西大同）。以此為基礎，逐步吞並了夏、北燕、北涼，於北魏太武帝太延五年（439年）統一了中國北方，結束了十六國混亂局麵，開始形成南北朝對峙局麵。到493年，北魏第六任皇帝孝文帝拓跋宏遷都洛陽。

北魏長城就在拓跋氏族南下華北立足之時，蒙古草原上興起了一個強大勢力——柔然族，成為同北魏王朝對立的勁敵。北魏道武帝拓跋珪曾發兵進攻柔然，奪馬千餘匹，牛羊萬頭。柔然首領社侖率眾走漠北。北魏天興五年（402年），社侖自稱可汗，控製了東至遼東半島，西到新疆焉耆，以及大漠南北的廣大地區。北魏王朝的主要敵國是南朝宋。在北魏與南宋對峙的形勢下，柔然的興起被北魏視為心腹之患。為實現其南下的戰略意圖，免於兩麵作戰，決定築長城以防柔然。

北魏的長城分為北長城和南長城。北長城修築於北魏明元帝泰常八年（423年）。據《魏書·太宗紀》記載，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泰常八年，“蠕蠕犯塞，二月戊辰，築長城於長川之南，起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餘裏，備置戍衛。”蠕蠕，即柔然，因其勢力不斷擴大而侵擾北魏，明元帝於423年在北方草原上修築了一條長城，東起今河北省赤城東北，經張北縣、尚義縣，內蒙古烏蘭察布市化德縣、商都縣、察右後旗、察右中旗、四子王旗，呼和浩特市武川縣，包頭市固陽縣，至巴彥淖爾市五原縣，總長度約1000千米。這道長城因在泰常八年修築，所以被稱為泰常八年長城。這道長城在修築初期起到了一定的防禦作用，但作為單一的防線無法長久地阻擋柔然，必須依托於軍鎮，構成統一的防禦體係。

22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於是，429年北魏太武帝率軍分東、西兩路親征柔然，獲全勝。隨後於京都平城以北，陰山以南，自西而東先後設置沃野、懷朔、撫冥、武川、柔玄、懷荒六個軍事重鎮，作為長城防線的支撐點和戰略依托，形成一條點麵結合的堅固防線，成為北魏北部疆域的又一道防禦線。

北魏六鎮的地理位置為：沃野鎮，今內蒙古自治區五原縣北。懷朔鎮，今內蒙古自治區固陽縣西南。撫冥鎮，今內蒙古自治區四子王旗東南土城子。武川鎮，今內蒙古自治區武川縣西土城。柔玄鎮，今內蒙古自治區興和縣台基廟東北。懷荒鎮，今河北省張北縣。

北魏南長城又名“畿上塞圍”，修築於太武帝太平真君七年（446年）。《魏書·世祖紀》載：“丙戌，發司、幽、定、冀四州十萬人築‘畿上塞圍’。起上穀，西至於河，廣袤皆千裏。”起點是今北京市延慶附近，從居庸關起向西南行，經蔚縣和淶源之間的黑石嶺（古飛狐陘），入山西靈丘縣，又經平型、北樓、雁門、寧武、偏關而到達山西河曲縣黃河畔。“畿上塞圍”是環繞北魏都城平城以南地區所築的軍事防禦工程，顯然是為了捍衛平城而修築的。

兵家要道飛狐陘北魏長城“畿上塞圍”經過的飛狐陘，也稱飛狐口、飛狐峪，被當地人稱為“四十裏黑風洞”。該陘位於今河北省淶源縣北和蔚縣之南，是“太行八陘”之第三陘（從北往南數，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井陘、滏口陘、白陘、太行陘、軹關陘）。飛狐陘位於太行山脈與燕山山脈的交界處，又處於太行山山脈最高峰小五台山腳下，是穿越太行山、燕山、恒山三山交彙處的一條古通道。這條道路有著“天下險”之稱，這裏地勢險峻，兩邊崖壁高聳，峪兩邊懸崖絕壁如刀劈斧斫一般，頭頂一線青天，最寬的地方八九米，◎◎飛狐陘沿途景色而最窄的地方隻有兩三米。其雄拔之勢與峭麗之狀，使望者無不動魄驚魂。

飛狐陘自古以來就是重要的交通要道、軍事關隘，還是通商的咽喉。飛狐口以北不遠就是蒙古高原，自古就是遊牧民族的定居地，飛狐口是連接中原和塞外草原的交通要道；更重要的是，飛狐口可以西入大同，是中原的門戶。失去對其控製權，就失去了太行山的天然屏障，中原地區門戶洞開，曆來是兵家要道。最險要之處是黑石嶺。黑石嶺在這條大峽穀的正中間，距蔚縣城七十裏，距224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淶源縣城也有七十裏。黑石嶺海拔兩千米以上，不長喬、灌木，有的背陰處積雪常年不化。清朝以前的各朝代，多派重兵駐守，設守備城堡。城堡旁臨深壑，壑口架吊橋。吊橋一拉，確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明崇禎大學士、兵部尚書楊嗣昌在他的《飛狐口記》中就這樣來形容這兒的山勢之險要：“千夫拔劍，露立星攢。”山路回合萬變，如“蛛曲蟻穿”，高處有“天門”，深處“令人旋踵轉足”。清代吳孳昌的詩中又這樣寫道，山似“疑神疑鬼為，人力不當受”，讚歎飛狐口大有◎◎蔚縣飛狐峪孤石“一炷香”鬼斧神工之勢派！自秦漢至現代，在這裏發生過不勝枚舉的驚心動魄的戰事。戰國時期趙國滅中山國，宋遼爭戰和成吉思汗滅金都經過這條要道。也因為飛狐陘的緣故，淶源在隋朝時曾更名為飛狐縣。

因了飛狐陘地形的奇特，險中有奇，奇中有峭，峭中有美，更構成了飛狐陘別具一格的天然風光。從淶源縣城進入飛狐陘，峽穀景色誘人，其間的一線天、二郎神眼、一炷香、八仙洞、插箭峰、六郎箭眼、天橋寶鏡等名勝多姿多彩，無不如詩如畫，引人入勝。

俱往矣，飛狐陘古道發生了曆史性巨變。寬闊平坦的張石高速公路穿越古陘，讓“動魄驚魂”的行路難成為曆史。便利通暢的交通，使飛狐陘的旖旎風光展現在更多人的眼前，成為旅遊勝地，已開發打造的飛狐陘景區有飛狐峽穀、馬蹄梁、空中草原三大景段，吸引著南來北往的遊客。

22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竺道生創頓悟說公元4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北方局勢動蕩，使得偏安江南的東晉外部壓力緩解，而東晉內部各種勢力又勢均力敵。故此時東晉社會局麵短暫安定，出現了“永和人物”崇尚玄談的社會風氣。與此相伴隨，佛教界般若思想在東晉也逐漸活躍起來，毗曇學和涅槃學應運而生，佛學思潮進入劃時代的轉變。在這過渡、轉化的關鍵時刻，出現了一位聞名遐邇的具德大師竺道生，集上述三種佛教學說之大成，獨立思索，大膽創新，成為上接般若，下開涅槃，宣揚佛性說的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最有影響的思想是其佛性論和以此為依據的頓悟論。

竺道生（355—434），俗姓魏，巨鹿（今河北平鄉西南）人。他出身士族家庭，父親當過縣令，在家鄉頗有影響。道生自幼聰明絕頂，深受父親鍾愛。後來遇到著名學僧竺法汰，遂跟他出家，伏膺受業，按照時俗改姓竺氏。

道生進入佛門之後，專心致誌研討經義，進步很快，年僅15歲，便登上講座，開講經論。他才思出眾，對於人們提出的問題對答如流，震驚四座。不少高僧名士與◎◎竺道生塑像他交論，都甘拜下風。到20歲受具足戒後，講演傳法，名聲傳遍海內。王公貴族知名之士，爭著來聽講，甚至有不遠千裏負笈而來求學之人。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高名，並沒有讓竺道生飄飄然。研法布道的實踐，讓他深深感到，要對佛道徹悟，關鍵在於慧解，即通過獨立思考，對佛理真有心得，融會貫通。而當時佛學界滋長起來的不求慧解，隻津津樂道於咬文嚼字，甚或人雲亦雲，隨聲附和的風氣正在日益蔓延，這種情況使他痛心疾首。於是他來到當時南方佛教中心之一的廬山，幽棲7年，遍讀群經，博采眾長。在博覽諸論的同時，不辭辛苦萬裏求法，赴長安從鳩摩羅什大師受業。在羅什的指導下，道生的226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佛學修養進到一個新的境界。是時，羅什門徒3000人，傑出者有所謂“十哲”“八俊”“四聖”，道生名列期中。

竺道生在長安從羅什學習幾年之後，便返回建康。這時東晉已亡，建康是南朝劉宋的京城，名僧濟濟，為南方又一佛學重鎮。當時的宋太祖劉裕、宋文帝劉義隆也對他十分佩服和推重，請他住在皇家建立的青園寺。一日，劉義隆設立法會，並禦駕親臨與其他僧眾一同侍於法筵旁。由於道生大師的講法十分精彩，大眾聽得入◎◎蘇州金雞湖李公堤雕塑《生公說法》迷，因此等到開始過堂的時候，飯菜已經端上來很久，放涼了。由於眾僧需遵循“過午不食”的戒律，因此都擔心天色已過午時，不敢用齋。此時劉義隆說道：“諸位大德，請用齋吧，現在太陽正在中天呢。”全場頓時一片寂靜，大家左右為難，便不約而同望向道生大師。道生大師從容答道：“白日附麗於青天，上天（暗指宋文帝劉義隆）說它剛到正午，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嗎？”於是取過缽來便開始進食，眾人恍然大悟而皆從之。一件進退兩難的事，由於竺道生隨機應變，圓滿地得到解決，顯現出他不死守教條、機智靈活的思想作風。

在建康時期，竺道生深入思考了佛學發展的曆史與現狀，他感到般若學對於世界和人生的一整套精致而複雜的理論，並不能解決社會各階層人民普遍關心的能否成佛和如何成佛的問題。於是他將曆年所學有關經典融會貫通，圍繞著佛性這一中心問題，撰寫了一係列論文，提出了獨到的見解。

竺道生最有影響的思想是其佛性論和以此為依據的頓悟論。

關於佛性論，道生認為佛性是眾生的內在本性，他把毗曇學討論的法身，般若學討論的法性、實相等結合到涅槃學中，認為法身、法性、實相體現到眾生的本性之中，就成為佛性。佛性在眾生心中是本來具有，竺道生認為，成佛並非離開自我而另有所立，並不是超絕眾生世界而別樹境界，人人都有佛性，成佛乃是返本，滅除一切欲望，從而徹悟人生的真相。眾生得到這種精神歸宿，就是返歸實相，也就是成佛。當時，六卷《泥洹》（又譯《涅槃》）譯出並在建康流傳。

道生獲得此經，剖析經理，洞入幽微，把握了言外之意。經文說一闡提（佛教用來稱呼不具信心，斷了成佛善根的人）沒有佛性，不能成佛的。竺道生是根據經中的理論體係，輔以合理的推斷，大膽地指出六卷《泥洹》是不完整的經文，完整的經文應有一闡提皆得成佛之義，提出了“一闡提人皆得成佛”的論斷，即斷22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絕善根的人也有佛性，也能成佛。

他的頓悟成佛之說，在南北朝初期曾風行一時。一切眾生本有佛性，都具備成佛的內在根據。那麼，成佛是頓是漸？道生主張頓悟論，與支道林、道安和僧肇等人所持的漸修到七地（菩薩成佛須經十個修行階位，稱十地）而頓悟的“小頓悟”相異，道生的頓悟稱為“大頓悟”。道生的頓悟嚴格來講是漸修頓悟，由修而悟，與後來禪宗慧能南派強調的無修而頓悟或頓修頓悟有差別。道生認為，在頓悟之前，必須修行、讀經，這些都是漸修的功夫，以此“伏惑”，即斷滅各種煩惱，最終頓悟成佛。

竺道生的這些重要見解與當時◎◎蘇州虎丘著名景觀“頑石點頭”占主導地位的佛學思想相違，更是嚴重違背了門閥士族特權階級的利益。道生的理論受到代表士族利益的京城佛教統治階層的堅決反對。他們宣布竺道生的學說為邪說，群起圍攻，最後竟召集全體僧徒，當眾宣布將竺道生開除出教團，驅逐出境。這種處罰是佛律中最重的處罰，然而竺道生還是沒有被嚇倒、被壓服。麵對這種粗暴的壓製和打擊，他義正詞嚴，當眾發誓：“如果我的主張違反了經義，我願今生即得癘疫；如果我說的和實相不相違背，我願臨終之時，重登講席，坐在獅子座上瞑目而逝。”說完拂衣而去，對於泥舊不化、粗暴蠻橫的京城教團表示了嚴正抗議。竺道生離開建康，首先到了吳郡（今江蘇蘇州），住在虎丘山。人們傳說，他曾聚石為徒，講說《涅槃經》。當他講解“一闡提”的經句時，就言明“一闡提也有佛性”，並問石頭：“如我所說，契合佛心嗎？”奇妙的是，一塊塊石頭竟然都點頭了。這就是流傳千載“生公說法，頑石點頭”的佳話。

在虎丘山住了一段之後，竺道生再度來到廬山，繼續刻苦鑽研佛理，並辛勤地著述，寫下了《泥洹經義疏》《小品經義疏》《二諦論》《法身無色論》《應有緣論》《佛性當有論》等大量論文，捍衛和宣傳他的涅槃佛性學說。其說籠罩舊說，義旨淵妙，被後世譽為涅槃聖人。

後來，完整的《涅槃經》由印度來華高僧曇無讖在涼州譯出，傳到了劉宋京228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城建康。經中果然說一闡提皆有佛性，皆可成佛，與道生所論合若符契。有人把此大本《涅槃經》送到廬山給竺道生。道生獲得此經，喜出望外，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反複研讀經文，受到經中關於佛性問題論述的啟發，補充、豐富和發展了自己的頓悟成佛說。劉宋元嘉十一年（434年），竺道生已是近80歲的老人。冬十月庚子日，天朗氣清，他在自己所住廬山精舍聚集僧眾，莊嚴地升上獅子法座，和顏悅◎◎《大般涅槃經》（明末刻本）色地開講大本《涅槃經》。他妙語連珠，議論奔放，層層深入地把道理說得極其透徹、明白。聽眾既被精妙的理論所吸引，更被道生充滿感情的語言所感動，群情激昂，氣氛熱烈。講席將散的時候，忽見道生的手臂垂了下來，手中握著的麈尾紛紛披散。大家近前一看，大師倚於幾案之側，已然圓寂了，神色安詳，猶如坐禪入定似的。

道生去世的消息傳開，遠近悲悼。京城的僧人們也深感慚愧和內疚，轉而信服道生的學說。名僧慧琳作了《道生法師誄》，讚揚道生說：“眾經雲披，群疑冰釋。釋迦之旨，淡然可尋。珍怪之辭，皆成通論。聃（老聃）周（莊周）之伸名教，秀（向秀）弼（王弼）之領玄心，於此為易矣。”把竺道生闡釋群經，弘揚佛教義理的功績，與老、莊創設道學，王弼、向秀領袖玄學相比，可謂推崇備至。名士王微則把道生比作漢末清議領袖郭太，為之立傳，評價也是極其崇高的。一代名士謝靈運，也服膺道生的學說，多方為之宣傳。

竺道生圓寂後，他的學說得到廣泛傳播。最高統治者如宋文帝、宋孝武帝等人，也是道生學說的信徒，利用政治權力加以推廣弘揚。道生的佛性說和頓悟成佛說對後世禪宗產生了重大影響，是禪宗的淵源。將近三百年後，唐初慧能創立禪宗，以明心見性，頓悟成佛為宗旨，和道生的思想有甚深的淵源。

竺道生在佛教理論上的兩大貢獻——佛性本有說、頓悟成佛說，都具有革命性的開創意義，對中國佛教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他提出的“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得成佛，與孟子“人皆可為堯舜”、荀子“塗之人可以為禹”、道家講究人皆可以得道等，不約而同。儒、道、佛相對相持而又相輔相成，形成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特色。

22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推動北魏漢化的馮太後改革馮太後（442—490），名不詳，漢族，長樂信都（今河北冀州）人。北魏文成帝拓跋濬的皇後，獻文帝拓跋弘的嫡母，孝文帝拓跋宏的嫡祖母，中國曆史上傑出的女性政治家、改革家。北魏中期一係列改革的實際主持者，並對孝文帝改革產生重要影響。她輔佐三代帝王，為北魏政局穩定做出重大貢獻，所采取的重大改革措施，對於促進北魏向封建生產方式過渡，起了重要推動作用。

馮太後出身於北燕皇族，祖父馮弘是十六國時期北燕末代國王。北魏兵臨和龍，馮弘棄城奔高句麗，其子馮朗、馮邈降北魏。後來馮朗官至北魏秦、雍二州刺史，封西郡公。馮太後是馮朗之女，生於長安。在其幼小的時候，家庭突遭變故，其父被殺，家破人亡，她受到株連，被沒入太武帝拓跋燾後宮，充為奴婢；正平二年（452年），選為文成帝的貴人；太安二年（456年），冊封為皇後；和平六年（465年），北魏獻文帝即位，尊為皇太後。當時，獻文帝才12歲，政局動蕩，馮太後定策誅殺了把持朝政、謀危帝室的權臣車騎大將軍乙渾，然後宣布自己臨朝聽政，皇興三年（469年）八月，拓跋宏被立為太子，馮氏親自撫育太子，還政◎◎馮太後塑像獻文帝。承明元年（476年），獻文帝暴崩，時人稱為馮太後毒殺。馮氏稱太皇太後，二度臨朝聽政，直到病逝，長達十四年。

在馮太後掌權的年代，她最大的功績是銳意改革。

當時，北魏的社會矛盾複雜、尖銳。由於沒有俸祿，官吏貪贓枉法、剝削百姓，豪強大族大肆兼並土地，水旱蝗災連年不斷，致使激起了此起彼伏的農民起義。就是在這種局麵下，馮太後擔當起挽救危局的曆史重任，開始在社會經濟方麵進行重大變革，使北魏的曆史打開了新的一頁。主要有四個方麵：230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一是實行均田製。太和九年（485年）十月，馮太後在大臣李安世的建議下，頒布了均田詔令，把國家控製的土地（露田）分配給農民，規定授予15歲以上的男子露田四十畝，婦人二十畝；授予男子桑田二十畝或麻田十畝。授田者身死或年過60歲，露田交還國家，桑田或麻田不交還。“均田令”是指國家對無主荒田以政府的名義定時、按人口分授給農民。均田製度使失去了土地的農民重新回到土地之上，流亡無居者和蔭附於豪強名下的佃客也擺脫了束縛，成為政府的編戶齊民，從而增加了國家控製的勞動人口和征稅對象，提高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

馮太後主持推行的均田製，既對北魏曆史的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也給後世留下了寶貴的遺產。均田令的頒布實施標誌著北魏統治者開始轉向接受漢族的封建統治方式，不僅使北魏社會經濟得到發展，而且奠定了後來隋唐社會的經濟基礎。

二是實行三長製和租調製。太和十年（486年），馮太後又主持對地方基層組織——宗主督護製進行改革，實施了“三長製”。

在實行均田製的過程中，碰到最突出的問題是蔭附戶。自西晉滅亡後，居於北方的豪強世家多聚族而居，設塢壁自保，自給自足。北魏建立後，任命塢主（豪強地主）為宗主，代行地方行政權力。這就是所謂的宗主督護製。在這一製度之下，戶口隱匿現象十分嚴重。政府征收戶調時，隻能依據戶籍上登記的戶口，但實際上往往三五十家為一戶，千人百口共為一籍，大批農民繼續控製在大族豪強手裏，均田製進行不下去。而當時實行的九品混通法，是把一家一戶的自耕農民同這種實際上有眾多蔭附人口的宗主戶等量齊觀。這樣一來，勢必造成國家賦役征發在數額、輕重方麵的不均，影響國家的財政收入，國家希圖通過實行均田製增加財政收入的目的也會落空。

於是，在實行均田製的次年，大臣李衝提出廢除宗主督護製，實行“三長製”。即按照漢族的什伍裏甲組織的形式，重建北魏的地方基層機構，規定五家為一鄰，五鄰為一裏，五裏為一黨，鄰、裏、黨各設一長，合謂三長，由本鄉能辦事且守法又有德望者充任，負責檢查戶口，催征賦役，管理生產，維護治安。

任三長者，可分別免除一至三人的官役。百姓租調，一對夫婦每年向政府繳納一定數量的租調，15歲以上尚未婚娶的男女四人繳納一對夫婦的租調，從事耕織生產的奴婢，八口相當未婚娶者四人的租調，耕牛二十頭相當於奴婢八口。

馮太後見到李衝的奏疏，讚不絕口，便召開禦前會議討論。討論中爭議很大，反對李衝建議者很多，馮太後力排眾議，使李衝的建議得以付諸實施。她還派遣官吏到各地核實戶口，建立新的戶籍。雖然豪強大族反對，但攝於北魏強大的中央集權，並不敢輕舉妄動。而多數農民擁護新製度，因為新製度使他們擺23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脫了豪強的控製，多少減輕了負擔。這樣，北魏建立起了較為完善的地方基層組織，確定了課征賦稅的統一準則，削弱了地方豪強的經濟實力，增強了國力，優越性很快顯現了出來，“於是海內安之”（《魏書·食貨誌》）。結果不僅北魏本土見效，由南朝歸於北魏的淮北州郡戶口，幾十年間也比屬南朝時大見增長。馮太後主持製定的均田製、三長製和新的租調製三者配合實行，使北魏國力達到鼎盛。這些製度被隋唐繼承改進，對經濟大繁榮產生了重要影響。

三是實行俸祿製，打擊貪官汙吏。北魏自道武帝拓跋珪開國，各級官吏皆無俸祿，平日都要依賴貪汙、掠奪和皇帝隨意性的賞賜來獲取財富。這種落後的製度一直沿襲下來，當北魏政權逐漸在中原地區確立統治地位，這種◎◎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間《文昭皇後禮佛圖》，現藏於美國堪薩斯市的納爾遜藝術博物館以掠奪為主的財富分配方式日益給北魏政治帶來嚴重問題，致使貪官成群，貪汙成風，吏治敗壞。特別是隨著戰事減少，戰時掠奪的機會有限，各級官吏為了滿足私欲，便毫無顧忌地盤剝、搜刮民脂民膏，從而導致北魏社會矛盾激化和政治統治的危機。麵對這一嚴峻的現實，從文成帝時就再三整頓吏治，曾數次下詔禁貪，獻文帝時也做了嚴格規定，但收效甚微。太和九年（485年），在馮太後的主持下，北魏仿效兩漢魏晉舊製下達了“班俸祿”詔書，製定俸祿製度，並規定，實行俸祿確定之後，再貪贓滿一匹者，處死。

此法引起了以淮南王拓跋他為代表的鮮卑貴族的反對，但馮太後不為所動，仍舊實行俸祿製。為了切實貫徹俸祿製，馮太後還派使者分巡各地，糾舉食祿之外犯贓者。太和八年（484年）九月間，孝文帝的舅舅、時任秦、益二州刺史的李洪之，因貪暴無度，被令在家自裁，地方官員坐贓處死者四十餘人。太和十三年（489年）雍州刺史、南安王拓跋禎和懷朔鎮大將、汝陰王拓跋天因貪汙受賄受到彈劾，許多王公大臣替他們說情。馮太後氣憤地說：“他們不尊奉法度，貪贓聚斂，按照他們所犯論罪，應當處死。你們大家以為應該保護親人廢棄法令，還是應該大義滅親維護法令呢？”這二人雖然未被處死，但受到消除官爵、禁錮終身的處罰。經此整飭，北魏吏治大有改觀，貪贓受賄者也大有收斂。俸祿製的實施，為北魏進行其他方麵的改革創造了條件。

四是進行漢化改革。為了使鮮卑族逐漸適應漢族人民的生活方式和禮儀製度，馮太後大興教育，尊崇儒法，禁斷卜筮、讖緯之學，開始了鮮卑族的漢化232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過程。馮太後采取的這些重大改革措施，對於促進北魏由鮮卑族落後的生產方式向漢族先進的封建生產方式的過渡，即封建化起到了推動作用。這為後來孝文帝遷都洛陽，推行大規模的漢化措施打下了基礎，清除了障礙。之後孝文帝拓跋宏大刀闊斧地進行了一係列具有重大曆史意義的漢化改革，孝文帝拓跋宏成為以文化融合◎◎馮太後墓促進民族融合的偉大典範。

孝文帝的改革思想主要就來自於馮太後對他從小進行的教育。馮太後親自編寫教材《勸誡歌》三百餘章，《皇誥》十八篇。古今中外當政者親自編寫大量教材教育小皇帝，聞所未聞。這是中國古代史上少數民族領袖帶頭將本民族融入漢族的卓越範例，為結束北方長期戰亂，進而開創隋唐政治統一、經濟繁榮奠定了堅實的文化基礎。

太和十四年（490年）九月，49歲的馮太後於平城皇宮的太和殿去世，諡號文明太皇太後。她臨終時，曾降遺旨並書之金冊，安排了自己的後事：她死後，逾月即行安葬；山陵之製，務行儉約，其幽房設施及棺槨修造不必勞費；陵內不設明器，至於素帳、縵茵、瓷瓦之物，亦皆不置。

馮太後去世，使孝文帝痛不欲生，對太後的陵墓規格，盡管有鴻儒重臣多方要求按太後金冊遺旨辦，孝文帝仍堅持將墳陵拓寬六十步，實際上是國君的葬禮規格。當年十月，馮太後被安葬在自己生前選定的墓地——方山永固陵（今山西大同北）。

23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祖衝之與領先世界的圓周率在南北朝時期，由於南朝社會比較安定，農業和手工業都有顯著的進步，經濟和文化得到了迅速發展，從而也推動了科學的前進。因此，南朝出現了一些很有成就的科學家，祖衝之就是其中最傑出的代表，其主要貢獻是在數學、天文曆法和機械三方麵取得了重要的成就，是世界上最早把圓周率確定為小數點後7位數的科學家，樹立起中國古代科技的豐碑，在世界科技史上也占有顯著的地位。

祖衝之（429—500），字文遠，範陽郡遒縣（今河北淶水）人。西晉末年，北方發生大規模戰亂，祖衝之的先輩從河北遷徙到江南，並在江南定居下來。南朝宋元嘉六年（429年），祖衝之出生在江南，其祖父祖昌任劉宋朝大匠卿，是朝廷管理土木工程的官吏，父親祖朔之做“奉朝請”，學識淵博，很受時人敬重，常被邀請參加皇室的典禮、宴會。祖家曆代成員有較高的科學素養，大都對數學和天文曆法有所研究。

祖衝之從小就受到很好的家庭教育。爺爺給他講“鬥轉星移”，父親領他讀經書典籍。家庭的熏陶耳濡目染，加之自己的勤奮，使他對自然科學和文學、哲學，特別是天文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青年時代就有了博學的名聲，◎◎祖衝之畫像被選到當時的學術研究機關——華林學省專門從事學術研究。後來又到當時全國最高的科研學術機構總明觀任職。總明觀內分設文、史、儒、道、陰陽五門學科，實行分科教授製度，請來各地有名望的學者任教，祖衝之就是其一。在這裏，祖衝之接觸了大量國家藏書，包括天文、曆法、術算方麵的書籍，為他的科學研究提供了基礎條件。

後來祖衝之入仕，先後在南宋朝和南齊朝多地擔任過地方官職。461年，他任南徐州（今江蘇鎮江）從事史，後又任公府參軍。宋大明六年（462年）任婁縣（今江蘇昆山東北）縣令。宋朝末年，祖衝之回到建康（今南京），擔任謁者仆射。在南齊朝，大約在494年到498年之間，他擔任長水校尉的官職，寫了《安邊論》等論述屯田、墾殖、安定民生等方麵對策的政論性文章。晚年，齊明帝曾令他巡行四方，興造大業，但是由於發生戰爭沒有能夠實現。

234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祖衝之研究學術的態度非常嚴謹，十分重視古人研究的成果，廣泛收集從上古到他生活的時代的各種文獻資料，對於古代科學家劉歆、張衡、闞澤、劉徽、劉洪等人的著述都做了深入的研究和認真的考察，充分吸取其中一切有用的東西。他堅持進行天文觀測和數學計算，積累了大量新資料。經過潛心深入研究，終於在數學、天文學和機械製造領域取得了顯著成績，攀上了科學技術高峰。

南齊永元二年（500年），祖衝之去世，享年72歲。

祖衝之在數學方麵的突出貢獻是圓周率的計算，推算出準確到七位小數的圓周率，確定了相當精確的圓周率值，取得了當時世界上最優秀的成績。

求算圓周率的值是數學中一個非常重要也是非常困難的研究課題。中國古代許多數學家都致力於圓周率的計算，最初采用的圓周率是“周三徑一”，也就是圓的周長是圓直徑的三倍，即π=3。這個數值與當時世界上文化發達的其他國家相同。但是，由於這個數值精確度不夠，在實際運用中會造成很大誤差，越來越不能滿足生產和科學發展的需要。對此，中外數學家都開始探索圓周率的算法和推求比較精確的圓周率值。取得突破性進展的是魏晉之際的數學家劉徽，創立了“割圓術”，用這種方法，劉徽計算圓周率到小數點後四位數，即π=3.1416。祖衝之在前人的基礎上，經過刻苦鑽研，反複演算，將圓周率推算至小數點後七位數，即π=3.1415926與3.1415927之間，並得出了圓周率分數形式的近似值。外國數學家獲得同樣結果，已是一千多年以後的事了。為了紀念祖衝之的傑出貢獻，有些外國數學史家建議把圓周率π叫作“祖率”。

祖衝之在數學研究上的另一項重要成就，是圓滿解決了球體積計算問題。另據《隋書·律曆誌》記載，祖衝之對於二次方程和三次方程也有所研究。他所著《綴術》一書，是著名的《算經十書》之一，曾被唐代國子監和朝鮮、日本用作算學課本，可惜已失傳。

對天文曆法的研究，祖衝之早在青少年時期就已經開始了。在祖衝之之前，人們使用的曆法是天文學家何承天編製的《元嘉曆》。祖衝之經過長期觀測、精確計算和對曆史文獻深入研究，發現《元嘉曆》存在很大的差誤，於是著手製定新的曆法。宋孝武帝大明六年他編製成了《大明曆》。

《大明曆》的重要貢獻是把歲差引進曆法，在曆法計算中首先考慮了歲差的影響，提高了曆法精確性，這是中國曆法史上的重大進步。

祖衝之在《大明曆》中的第二個貢獻是關於閏周的改革。中國古代天文學家長期采用19年7閏的閏法，用以調整回歸年與朔望月的關係。祖衝之認為19年7閏確實不夠精密，因而在編製《大明曆》時，大膽采用了改革閏周的思想，提出391年置入144個閏月的新閏周，突破了沿襲千年的傳統方法。祖衝之的這一數據，在相對長的時間內都是諸家曆法中最好的。

23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大明曆》中使用的數據，大多依據長期實測的結果，相當精確。按照祖衝之的數據計算，一個回歸年的日數為365.24281481平太陽日。一個交點月的日數為27.21223平太陽日，關於木星（當時稱歲星）每84年超辰一次的結論，相當於求出木星公轉周期為11.858年。這些都非常接近現測數值。所推算的五大行星會合周期，也是當時最好的結果。他還發明用圭表測量冬至前後若幹天的正午太陽影長以定冬至時刻的方法，這個方法也為後世長期采用。

《大明曆》中有很多創造性的貢獻，是當時◎◎我國古代天文儀器最優秀的一部曆法。宋孝武帝大明六年，祖衝之上書劉宋朝廷，請求對《大明曆》進行討論並頒行，但遭到皇帝寵臣戴法興的反對。戴法興指責引進歲差和改革閏周等違背了儒家經典，是“誣天背經”。祖衝之據理力爭，針鋒相對地寫了一篇辯駁的奏章。他表示“願聞顯據，以核理實”，並引用曆史文獻和天象觀測的大量事實，逐條批駁了戴法興的論點。他明確指出，天體運行“有形可檢，有數可推”，是有規律的；科學在不斷進步，人們不能“信古而疑今”。這充分體現了一位科學家堅持真理、革舊創新的可貴精神。但是，祖衝之生前《大明曆》一直未能頒行。直到祖衝之去世後，後經其子祖暅三次上書朝廷，請求朝廷頒行《大明曆》，終於在梁武帝天監九年（510年）正式頒行。這已是祖衝之去世後十年，他上書朝廷過了半個世紀的事了。

祖衝之是一位博學多才的科學家和發明家。對於機械原理也很有研究。他曾設計製造水碓磨（利用水力加工糧食的工具）、銅製機件傳動的指南車、一天能走百裏的“千裏船”和類似於“木牛流馬”的水陸運輸工具，還設計製造過漏壺（古代計時器）和巧妙的欹器。

此外，祖衝之還精通音律、文學，寫有小說《述異記》十卷。他的著述頗豐，《隋書·經籍誌》著錄有《長水校尉祖衝之集》五十一卷，散見於各種史籍記載的還有很多。其中大部分已失傳，現在僅能見到《上大明曆表》《大明曆》《駁議》《開立圓術》等有限的幾篇。《太平禦覽》中還收有《述異記》的片段。

祖衝之是曆史上少有的博學多才的人物。為了紀念和表彰祖衝之在科學上的卓越貢獻，人們建議把圓周率稱為“祖率”，紫金山天文台已把該台發現的一顆小行星命名為“祖衝之”，在月球背麵也已有了以祖衝之名字命名的環形山。莫斯科大學裏刻有世界著名科學家的雕像，祖衝之位列其中。中國曆史博物館等許多博物館都有祖衝之的雕像或畫像。

236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酈道元撰“天下未有之奇書”《水經注》酈道元（約470—527），字善長，範陽涿縣（今河北涿州）人。南北朝時期北魏官員、地理學家、散文家。在地理學、水文等領域有重要貢獻，主要作品《水經注》是中國第一部全麵係統的綜合性地理著作，對研究中國曆史和地理具有重要價值，同時又是一部頗具特色的古典文學名著。

北魏孝文帝延興二年（472年），酈道元生於涿州酈亭（今涿州市道元村）的一個官宦家庭。其曾祖酈紹，原是後燕慕容寶的濮陽太守。祖父酈蒿曾任天水太守。父親酈範在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時期，◎◎酈道元塑像曾“給事東宮”，賜永寧男爵，後晉為子爵、侯爵，封冠軍將軍，任青州刺史、尚書右丞。酈範死後，酈道元承襲永寧侯，依例降為伯爵，任尚書主客郎中。太和十八年（494年），跟隨魏孝文帝出巡北方，第二年轉為治書侍禦史。景明年間（500—503），酈道元為冀州鎮東府（治信都，今河北冀州）長史，後陸續任潁川太守、魯陽太守、東荊州刺史、河南尹等職務，以執法嚴峻著稱。孝昌元年（525年）以後，授官安南將軍、禦史中尉。北魏孝昌三年（527年）十月，南齊皇族、北魏雍州刺史蕭寶夤在長安圖謀叛亂，酈道元被任為關右大使，去監視蕭寶夤，被蕭寶夤派部將郭子恢在陰盤驛亭（今陝西臨潼東）所殺，他的弟弟酈道峻、酈道博，長子酈伯友、次子酈仲友一起被殺害。

武泰元年（528年）春，魏軍收複長安，酈道元還葬洛陽，被追封為吏部尚書、冀州刺史、安定縣男。

酈道元勤奮好學，廣泛閱讀各種奇書，《魏書》記載“道元素有嚴猛之稱”“道元好學，曆覽奇書，撰注《水經》四十卷，《本誌》十三篇，又為《七聘》及諸文，皆行於世”。但是，流傳下來隻有《水經注》一種，其餘都已失傳。

酈道元勤奮好學，並以此聞名於世。他一生中讀過許多書，尤其是有關地理記述的書籍，包括《山海經》《禹貢》《漢書·地理誌》等。特別是三國魏人寫的《水經》一書，他從小就愛讀。在廣泛、深入研讀的基礎上，酈道元還重視實地考察。他在《水經注》序言中提出了自己的研究和工作方法，那就是重視野外考23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察的重要性。酈道元從少年時代起就愛好遊覽。他跟隨父親在青州時候，曾經和友人遊遍山東。做官以後，經常乘工作之便和公餘之暇，留意進行實地的地理考察和調查，每到一個地方，他盡力搜集當地有關的地理著作和地圖，並根據圖籍提供的情況，跋涉郊野，尋訪古跡，考察各地河流幹道和支流的分布，以及河流流經地區的地理風貌。或追溯河流的源頭，或走訪鄉老，采集民間歌謠、諺語、方言和傳說，然後把自己的見聞詳細地記錄下來。日積月累，他掌握了許多有關各地地理情況的原始資料，為撰寫地理巨著——《水經注》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通過實地的考察和對地理書籍的研究，酈道元深切感到前人的地理著作，以及大量的地方性著作，所記載的地理情況不夠周詳和完備，而地理情況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發生變化。例如，河流會改道，地名有變更，城鎮村落有興衰，部族有遷移，等等，特別是人們的勞動會不斷改變地麵的風貌。如果不把這些變化了的地理現象記載下來，後人就無法弄明白。因此曆史上的地理著作，已經不能滿足當下人們的需要了。酈道元決心動手寫一部書，以反映當時的地理麵貌和曆史變遷的情況。他決定以《水經》為藍本，為之作注。

《水經注》名義上是注釋《水經》，實際上是在《水經》基礎上的再創作。從容量上講，《水經注》的容量大大超過了《水經》。《水經》記錄河流137條，而《水經注》則記錄河流1252條。《水經》隻有1.5萬字，而《水經注》竟達31萬多字，成為當時一部內容空前豐富的地理巨著，是北魏以前中國地理情況的總結。

酈道元在寫《水經注》時，突破了《水經》隻記河流的局限，開創了古代綜合地理著作的一種新形式。他以河流為綱，詳細地記述了河流流經區域的地理情況，包括山脈、土地、物產、城市的位置和沿革、村落的興衰、水利工程、曆史遺跡以及神話傳說等做了全麵描述，並且具有明確的地理方位和距離觀念。《水經注》在地理學上成就顯著。其一，在水文地理上，《水經注》記述了陸地上河流、湖泊的水文特征。全書記載大小河流1252條，名稱有河、江、水、川、溪、瀆、溝、澗、伏流、峽、穀、瀑布等，並按次序描述其發源、幹流、支流、河穀寬度、河床深度、流程、方向以及水量的季節變化、河水的含沙量、河流的冰期等。給河流命名也有一定的指標，如河流的幹支關係、長短大小、獨流入海還是彙入大河等。在描寫河流的發源時，不是千篇一律，而是緊緊抓住各個河源的自然地理特點做仔細描述。其二，在地質、地貌方麵，《水經注》闡述的關於流水侵蝕、搬運和沉積作用的見解，在中國古代地質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水經注》中記載了許多化石，包括古生物殘骸化石和遺跡化石；所記礦物20餘種，岩石19種；記載溫泉31個，其中可供治病的12個；有豐富的地貌學內容，地貌類型31種。其三，在生物地理學方麵，記載植物品種140餘種，對各地的植被狀況有238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不同程度的描述；記載動物種類約有100多種，明確記載了動物的分布界線，記載了各地特有的動物，特別是多次記載淡水魚洄遊的習性，是世界上記載淡水魚洄遊的最早文獻。其四，在人文地理學方麵，有關農業地理，記載了包括種植業、畜牧業、林業、漁業、狩獵業；工業地理方麵，記載了采礦、冶金、造紙、食品、紡織等門類，是完整的工業地理文獻；還有運輸地理，內容包括水上運輸和陸上運輸；民族地理方麵，《水經注》提到的民族有13個以上，分別介紹了各民族的語言、風俗習慣，以及某些民◎◎古本《水經注》族的地理分布、民族之間的相互關係；沿革地理和地名學方麵，全書出現地名約17756個，有全麵地名闡述的2134條，縣級以上的行政區和居民點，大部分記載了曆史沿革，有的還進行地名學的考證。

《水經注》除了在內容上十分豐富，在地域上也十分廣泛。酈道元雖然生活在北魏，但是他的眼光沒有局限於北魏一隅，而是抓住河流水道這一自然現象，對全國地理情況做了詳細記載，甚至還涉及了一些外國河流。《水經注》中的內容，除酈道元親身考察所得到的資料外，還引用了大量的曆史文獻和資料，其中引用前人的著作達437種之多，還有不少漢、魏時代的碑刻材料。這些書籍和碑刻，後來大都散失，幸而有酈道元的引用轉錄，才得以保存了這些書籍和碑刻的部分內容，留下了極其寶貴的曆史資料。

《水經注》不僅是一部具有重大科學價值的地理巨著，而且也是一部頗具特色的山水遊記。酈道元以渾厚的文筆，形象、生動地描述了祖國的壯麗山川，文筆雋永，描寫生動，既是一部內容豐富多彩的地理著作，也是一部優美的山水散文彙集，可稱為我國遊記文學的開創者，對後世遊記散文的發展影響頗大。該書還記錄了不少碑刻墨跡和漁歌民謠，文筆絢爛，語言清麗，具有較高的文學價值。

總之，《水經注》是一座異常豐富的文化寶庫，除了地理學的成就外，還在文學、曆史學、民族學、考古學、碑版學、語言學等方麵有突出的貢獻，為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提供了豐富的研究資料。酈道元的貢獻和曆史功績，得到了後人的尊崇，被後人尊為中世紀最偉大的地理學家，後世學者對《水經注》進行了廣泛的研究，形成了專門的學問——包羅宏富的“酈學”。“酈學”不僅在中國發展壯大，而且在國外也出現了一些著名的“酈學”專家。

23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權臣把持下的東魏政權東魏（534―550）是從北魏分裂出來的割據政權。北魏末年，漢化的鮮卑貴族腐化，官吏貪腐之風盛行，孝文帝時實行的均田法遭到破壞，再加上大舉南伐，社會矛盾激化，陸續爆發了各族人民大起義，北魏政權搖搖欲墜，統治階級內部也展開了激烈的權力爭奪。在這種形勢下，北魏分裂為西魏和東魏，東魏領有北魏洛陽以東區域，即今河南汝南、江蘇徐州以北、河南洛陽以東地區。建都鄴（今河北臨漳境內），以晉陽（今山西太原西南）為別都。

東魏僅存在短短的十七年，其政權控製在權臣高歡手中。

高歡（496—547），一名賀六渾，渤海蓨（今河北景縣東）人，世居北邊。

高歡的六世祖高隱曾為晉朝的太守，其五世祖高慶、高祖高泰、曾祖父高湖又仕慕容氏燕國，高湖在慕容寶亡國時降附北魏。其祖父高謐，官至北魏恃禦史，因犯法被流放到懷朔鎮（今內蒙古固陽西南）。到其父高樹生時家世敗落，母親韓期姬早早去世，高歡寄養在姐姐和姐夫尉景家中。高歡自小生長於邊鎮，這裏的鎮民和鎮兵大都是鮮卑人，也有部分漢人和其他民族的人口，由於長期民族雜居，後者多已鮮卑化了。高歡也成了完全鮮卑化的漢人。作為破落戶子弟，在窮困中苦度日月。直到鮮卑富家女婁昭君委身下嫁他，才得以改變。高歡從女方的嫁妝中得到匹馬，被鎮將提拔為隊主（下屬百人左右）。後改任函使（一種職務很低的小軍官），主要負責由邊鎮往都城洛陽傳遞信件，常常受人鄙視。

高歡當函使六年，其時，北魏各種社會矛盾激化。函使的經曆讓高歡打開了眼界，預感到北魏的統治動搖，天下就要大亂，他要想幹一番事業的時機就要到來，便有意識地用錢財結交有誌造反的朋友，在周圍聚攏了一幫誌同道合的人。

北魏末年，爆發了河北農民起義。高歡先參加杜洛周起義軍，後又改投起義軍葛榮部，不久，便叛降了起義軍的對頭爾朱榮，成為爾朱榮的心腹，任親信都督（衛隊長）。武泰元年（528年），高歡迎合爾朱榮的野心，為先鋒，舉兵進伐洛陽，武力控製了北魏政權；九月，又參與鎮壓葛榮和青州流民起義，以功任第三鎮人酋長、晉州刺史等。爾朱榮被北魏孝莊帝用計誅殺後，高歡於北魏普泰二年（532年）起兵消滅爾朱氏殘餘勢力，進入洛陽，廢殺節閔帝，另立北魏孝武帝。

高歡自任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等職，控製了北魏朝政。

高歡專擅朝政後，很長一段時間集中精力對他的軍隊進行了比較大的調整和240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改編。他發現晉陽一帶地理位置十分優越，四周崇山峻嶺，易守難攻，是個極好的屯兵之地。於是在晉陽建置大丞相府，長期住在那裏，遙控洛陽。他還把手下的鮮卑人從黃河北遷到了並州、汾州一帶，並分別在秀容郡（今山西原平）、壽陽城（今山西壽陽西）、受陽縣（今山西文水東）設置恒、燕、雲三州僑州政府；又把六鎮改為朔、顯、蔚三州，分別在六壁城（今山西孝義西南）、鄔縣（今山西平遙西北）等地設置僑州政府。僑州政府不受當地政府管轄，直屬大丞相府。

在高歡治下，土地兼並情況嚴重，社會矛盾日益尖銳。在處理民族關係上，高歡偏袒鮮卑族，從政治上、經濟上給予六鎮鮮卑很多特殊的照顧，規定他們以打仗為主要職業，不從事生產，衣食供給都仰承於漢族人民。六鎮鮮卑拱衛在晉陽的四周，既有利於高歡對軍隊的調發和使用，又成為他重要的兵源，但更加深了社會矛盾，使漢族和鮮卑族的民族矛盾十分尖銳。

永熙三年（534年）十月，高歡逼走孝武帝，立年僅11歲的元善見為帝，是為孝靜帝，遷都鄴城。北魏被一分為二，分成以鄴城為都的東魏和以長安為都的西魏。高歡自己住在晉陽（今山西太原西南），遙控朝政，使之成為東魏第二政治中心。

自北魏分裂以來，西魏與東魏一樣，朝政也是操控在丞相宇文泰手中。但是，西魏同東魏比較，在經濟、軍事實力方麵處於劣勢。高歡立誌滅掉西魏，統一北方，開始頻繁地向西魏用兵。

東魏天平三年（536年），高歡率一萬騎兵襲擊西魏夏州（今內蒙古烏審旗南），不久又派兵將準備投降的西魏靈州、涼州刺史解救到東魏。兩次戰爭俘獲西魏一萬多戶人口。

東魏天平四年（537年）正月，高歡趁上年西魏關中地區大災，發兵進攻西魏，結果，攻潼關的東魏軍全軍覆沒。高歡不甘心失敗，這年九月，親率十萬大軍渡過黃河，準備一舉攻陷長安。在沙苑（今陝西大荔南），東魏大軍被不足一萬的西魏軍打敗，全軍死傷八萬餘人，損失各類武器、鎧甲十八萬多件。這是高歡統兵曆史上遭遇的最慘重的失敗。

東魏武定四年（546年）十月，年過五旬的高歡又率大軍十萬圍攻西魏位於汾河下遊的重要據點玉壁（今山西稷縣西南）。此戰，西魏名將韋孝寬守城，玉壁城中兵士不過數千。高歡十萬大軍，起土山，掘地道，攻城五十天，玉壁仍然在西魏軍手裏。而高歡軍士卒卻死亡七萬人，高歡憂憤成疾，隻得於十一月初一撤軍。歸途中，軍中訛傳高歡被韋孝寬用大弩射殺，西魏軍也四處高喊：“勁弩一發，凶身自殞。”為使軍心不致動搖，高歡不顧病重之身，在露天大營召集諸將宴飲，令斛律金唱《敕勒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高歡親自和唱，哀感流淚。

24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敕勒川風光高歡撤軍回晉陽不久，就於東魏武定五年（547年）正月初一，逝於晉陽家中。

縱觀高歡與西魏宇文泰的征戰，雖然東魏經濟發達，人口眾多，高歡在實力上占優勢，但結果卻是勝少敗多。這與高歡的執政失誤有關。高歡執政期間，政治上逐漸腐敗。高歡以放縱貪汙立國，東魏的吏治腐敗到了極點，官吏貪腐成風。軍隊中部將貪財好利，軍紀敗壞，境內土地兼並嚴重，社會矛盾與民族矛盾不斷激化。這是東魏不敵比自己弱小的西魏的根本原因。

高歡死後，其子高澄承繼父職，權勢更大，竟然讓手下毆打孝靜帝。公元549年，就在其做好準備要動手篡位時，被鄴城“膳奴”藍京殺死。高歡次子高洋襲位。武定八年（550年），高洋逼迫東魏孝靜帝元善見禪位於己，改國號為齊，史稱北齊。東魏滅亡。

242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一言難盡的北齊北齊（550—577）是由東魏轉化而來的。東魏武定八年（550年）五月，東魏權臣高歡次子高洋廢掉東魏孝靜帝元善見，登基稱帝，因其封為齊王，故國號齊，改元天保，建都鄴城（今河北臨漳），史稱北齊。曆經文宣帝高洋、廢帝高殷、孝昭帝高演、武成帝高湛、後主高緯、幼主高恒六帝，於577年被北周攻滅，國祚28年。

早期，文宣帝高洋作為開國之君，精心政務，注意興利除弊，勸農興學，編製齊律，並省州郡縣，減少冗官，注意肅清吏治，被稱為“英雄天子”。北齊出現了比較繁盛的局麵。

北齊繼承了東魏所控製的地盤，占有黃河下遊流域的河北、河南、山東、山西以及蘇北、皖北的廣闊地區。北齊最早脫離軍鎮製度，實現了兵農分離。北齊的農業、鹽鐵業、瓷器製造業都相當發達，是同陳、北周鼎立的三個國家中最富庶的。當時，中原最富庶的農業地區大多在北齊境內，而且還兼有漁業和鹽業之利，僅滄州一地，就有煮鹽地1484處（見《魏書·食貨誌》）。同時，北齊的手工業、製造業，如冶鐵、製瓷也很發達。北齊時期還出現了“禁燒”的規定，以保護草原和地表植被。北齊天保九年（558年）春，高洋下詔規定：“限仲冬一月燎原，不得他時行火，損昆蟲草木。”（《北齊書·文宣帝紀》）規定每年隻能在仲冬（十一月）一個月內燒荒，其他季節一律禁止。

北齊天保三年（552年）以後，高洋連年向塞外用兵，北擊庫莫奚，東北逐契丹，西北破柔然，西平山胡（屬匈奴族），自幽州至恒州築長城九百餘裏。虜獲大量人口、牲畜，增強了北齊國力。又南取淮南，曾兩度兵臨建康城下，勢力一直延伸到長江邊，與陳朝以長江為界劃江而治。這時北齊的國力達到鼎盛。

另外值得稱道的是，高洋在執政期間製定了著名的《北齊律》。高洋稱帝後命令群臣討論製定齊律。在編寫齊律過程中，高洋重用了冀州封氏家族著名律學家封述以及崔暹、李洋、魏收等數人，全麵總結了漢魏以來曆代王朝的立法經驗，簡化法典結構、提煉篇名，銳意創新，最後製定了《北齊律》。篇目分為：名例、禁衛、婚戶、擅興、違製、詐偽、鬥訟、賊盜、捕斷、毀損、廄牧、雜律12篇，共949條。

《北齊律》在中國法製史上實現了多個創新。首先是將法典結構科學化，將24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刑名》和《法例》合並為《名例》，放在律典第一篇作為總則；其次是確立了“重罪十條”，成為後世“十惡”的起源；再次規範了刑罰，確定了死、流、徒、杖、鞭等五刑體係，細化了其中的執行標準。《北齊律》吸收了前代的立法成就，以“法令明審，科條簡要”著稱，是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立法成就最高的一部法典，是一部承上啟下的重要法典，是隋唐律典的藍本，對後世中華法係的形成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但是，好景不長。高洋執政後期，以功業自矜，腐化放蕩起來。為了滿足奢欲，他大興土木，勞擾民眾，使百役繁興，民不聊生。有他做“榜樣”，隨後幾位繼任者，基本一代不如一代。王朝政治腐敗，皇室荒淫，賦稅苛重，民族矛盾、社會矛盾激化，政治狀況是“政塞道喪”“主暗時艱”，很快摧毀了北齊的經濟實力和軍事優勢。

實行錯誤的民族政策。北齊統治者一直奉行民族歧視政策，加劇了民族矛盾，使北齊政治蒙上了陰影。早在高歡當政時期，因其是依靠六鎮鮮卑貴族支持起家的，因而認定自己的政權應該是鮮卑人的政權，應該最大限度地保護鮮卑貴族的利益。到高洋做了北齊皇帝，仍然堅持這項政策。雖然他也任用了一批漢族官吏，有些也在朝廷占據著重要地位，但是卻對漢官有所提防。高洋立趙郡漢族世家李氏之女李夫人為後，李夫人所生之子高殷為太子，高洋臨死時，托漢官尚書令楊愔、侍中燕子獻等輔佐高殷繼位。但是，高殷繼位意味著漢家血統的人統治北齊，鮮卑勳貴大為震動，連高歡的妻子婁氏也堅決反對，於是高洋之弟高演、高湛聯合朝廷鮮卑權勢人物，發動宮廷政變，殺了楊愔等人，廢殺了高殷。

到北齊晚期，漢士族在朝中地位更加低下，民族矛盾日益尖銳。

一是政治腐敗。北齊特別是其後期的統治者，自皇帝至各級官吏，多昏庸殘暴，貪汙公行，任人唯親，大量派遣奴仆擔任地方官員，更為荒唐的是連狗、馬、鷹都可加封官號。北齊統治者不敢打擊豪強勢力，聽任豪強經濟上肆意擴張。北齊河清三年（564年），雖然宣布實行均田和賦役製度，但朝廷對大土地兼並已束手無策。均田製幾乎名存實亡，加速了農民破產、流離失所。賦斂日重，徭役日繁，造成人力竭盡，府庫空虛。階級矛盾日趨尖銳，迫使人民隻好用起義的形式來爭取生存的權利。起義次數較多，涉及的地區也廣，規模常常眾至萬人，對北齊的滅亡起了助推作用。

二是寵信奸佞。北齊佞臣之多，在曆史上是很突出的一個現象。北齊諸帝大多昏庸，荒淫無恥。而上行下效，朝廷出現了一大批奸佞小人。如後主高緯的乳母陸令萱，收養和士開、高阿那肱為養子，陸令萱之子穆提婆，得寵於皇後穆昭儀，奏引入侍，拜官左丞相，他們結成一夥，權傾朝野，專權弄事，加速了朝政的腐化。

武成帝高湛無論是在外朝處理國家大事，還是在內廷宴客，一刻也離不開和士開。

244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和士開受到的寵幸與日俱增，權傾朝野，任人唯親，公然與胡太後發生奸情，唯以取悅武成帝為能事。和士開曾勸武成帝應該趁年輕力壯的時候，恣意作樂，國事可以吩咐大臣辦理。武成帝聽後非常讚同，把政事都委托給大臣，三四天才上一次朝，就是上朝也不理政。

三是誅剪良宗。北齊政治黑暗的另一個特點是誅殺忠良。北齊名將斛律光出身將門，官拜大將軍、太傅、右丞相、左丞相。他驍勇善戰，治軍嚴明，身先士卒，不營私利，為部下所敬重，多次指揮軍隊與北周作戰，均獲勝利。北周名將韋孝寬屢與斛律光交戰皆不能獲勝，他知道高緯昏庸，又聽說斛律光與北齊權臣祖廷等有隙，便製造了斛律光篡位的謠言，在鄴城歌唱。祖廷等乘機向高緯進讒言，又指使人誣告斛律光謀反。武平三年（572年）六月，高緯將斛律光誘到宮中，將其殺害，並以謀反罪盡滅其族，還派人抄家，結果隻得到一些宴射用的弓箭刀鞘，並無餘財。周武帝聞訊極為高興，下令大赦境內。滅北齊後，周武帝下詔追封斛律光為上柱國、崇國公，並指著詔令對眾人說：“此人若在，朕豈能至鄴。”四是骨肉相殘。高洋死後，由長子高殷繼位，臨終前委托六弟高演照顧高殷，高演卻在第二年就發動政變，篡奪帝位，將年僅17歲的高殷殺死。高演即位翌年便得了重病，為了避免重蹈高殷的覆轍，保住兒子高百年的性命，沒有把皇位傳給兒子，而是傳位於九弟高湛，但是高百年還是被親叔叔殺死。蘭陵王高長恭是高澄的第四子，他驍勇善戰，多次立下汗馬功勞。雖然蘭陵王低調行事，但後主高緯猜忌擁有兵權的蘭陵王，最終還是在武平四年（573年）五月用毒酒毒殺了高長恭。

◎◎太原北齊徐顯秀墓室壁畫展開圖24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冶金灌鋼法與雙液淬火法的發明灌鋼法是中國早期煉鋼技術一項最突出的成就，是中國冶金史上的偉大創造，是古代冶煉技術進步的標誌，是後世平爐煉鋼的先聲，為世界冶煉技術的發展做出劃時代貢獻，在世界冶金史上也占有突出地位。

灌鋼法由北齊著名冶金家綦毋懷文發明。

綦毋懷文，姓綦毋，名懷文，生活在南北朝時期北朝的東魏、北齊間，具體生卒年代缺乏曆史記載，曾經做過北齊的信州（治今河南沈丘）刺史。

◎◎灌鋼法演示圖灌鋼法又叫團鋼法或生熟法。17世紀以前，西方各國一般都是采取熟鐵低溫冶煉的辦法，鋼鐵不能熔化，鐵和渣不易分離，碳不能迅速滲入。灌鋼法的發明，成功解決了這一難題。

用灌鋼法冶金，即選擇品值高的鐵礦石冶煉成優質生鐵，然後將熔融狀態的含碳量高低不同的生鐵和熟鐵合煉，使鐵滲碳而成優質鋼。灌鋼法的發明，不僅縮短了煉鋼的時間，提高了生產效率，增加了鋼的產量，而且可以用生鐵、熟鐵不同的比例搭配，冶煉出不同質量的鋼材，操作方法簡便，容易掌握，對於改善兵器、農具和手工工具的質量，促進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起了積極作用。

灌鋼法是中國古代煉鋼技術上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同傳統的百煉法或炒煉法比較，其優點如下：1.生鐵作為一種滲碳劑，因熔化後溫度高，加速向熟鐵中滲碳的速度，縮短冶煉時間，提高生產率。

2.熟鐵因為碳的滲入而成為鋼，生鐵由於脫碳也可以變成鋼，增加了鋼的產量。

3.在高溫下，液態生鐵中的碳、矽、錳等與熟鐵中的氧化物夾雜發生反應，去除雜質，純化金屬組織，提高金屬品質。

4.灌鋼法操作簡便，容易掌握。要想得到不同含碳量的鋼，隻要把生鐵和熟鐵按一定比例配合好，加以熔煉，就可獲得。

綦毋懷文發明的灌鋼法，是中國冶金史上的一項傑出成就和偉大創新，在世246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界煉鋼史上占有一定地位。灌鋼法的進一步革新，使鋼的產量和品質大大提高，為隋唐以後生產力的大幅度增長提供了條件。

在發明灌鋼法的同時，綦毋懷文還發明了雙液淬火法。中國早在戰國時代就使用了淬火技術，但是長期以來，人們一般都是用水作為淬火的冷卻介質。雖然三國時的製刀能手蒲元等人已經認識到，用不同的水作淬火◎◎綦毋懷文故裏——河北沙河綦村的冷卻介質，可以得到不同性能的刀，但仍沒有突破水的範圍。而綦毋懷文則實現了這一突破。在鋼熱處理技術上使用的雙液淬火法，這是一種比較複雜的淬火工藝，即在工件的溫度比較高的時候，選用冷卻速度比較快的淬火介質——動物尿，因為動物尿中含有鹽分，冷卻速度比水快，利於淬硬，以保證工件的硬度；而在溫度比較低的時候，則選用冷卻速度比較小的淬火介質——動物油脂，以防止工件開裂和變形，使其有一定的韌性。這樣既擴大了淬火介質的範圍，又獲得了不同的冷卻速度，從而得到不同性能的優質鋼，避免單純使用一種淬火介質淬火的局限。這在當時沒有測溫、控溫設備的條件下，完全依賴操作及經驗，是一個卓越的發明，在世界熱處理技術史上也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

綦毋懷文發明的灌鋼法和雙液淬火法，推動了中國古代刀劍製作技術的發展。

在綦毋懷文之前，中國古代的鋼刀大都用百煉鋼製成，整把刀全部用百煉鋼製成，價格昂貴，製作刀劍費時費力。綦毋懷文用灌鋼法和雙液淬火法，對製刀工藝進行了重大革新，根據不同的用途合理選擇材質，發揮各種材質的優點，節省某些貴重材料，降低成本和費用。一把刀的背部、刃口實際起著不同的作用，因而要求具有不同的性能。一般來說，刃口主要起刺殺作用，因而要求有比較高的硬度，這樣才能保證刀的鋒利，所以應該選擇含碳量較高、硬度較大的鋼來製造。而刀背主要起一種支撐作用，要求有比較好的韌性，使刀在受到比較大的衝擊時不致折斷，這樣就要選擇含碳量較低、韌性較大的熟鐵。綦毋懷文的製刀法，是先把生鐵和熟鐵以灌鋼法燒煉成鋼，做成刃口，再以柔鐵為刀脊，然後施以雙液淬火法，這樣，將熟鐵和鋼巧妙地結合起來，將二者恰到好處地用在合適的地方，滿足了鋼刀不同部分的不同要求，做出來的刀稱為“宿鐵刀”，極其鋒利，同時又節省了大量昂貴鋼材，利於鋼刀的推廣和普及。這種製刀工藝，今天還在沿用。

24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建造於北齊的響堂山石窟響堂山石窟，又稱響堂寺石窟，坐落在邯鄲市峰峰礦區，開鑿於北齊，以後隋、唐、宋、元、明各代均有增鑿。

北齊時期，有兩個政治中心，以鄴（河北臨漳西南）為都城，以晉陽（今山西太原）為陪都。地扼太行山東西交通要隘的鼓山，地處太行八陘之一的滏口陘，是兩都來往必經之地。這裏山清水秀，石質優良。崇尚佛教的北齊皇帝高洋便下令在此地開鑿石窟，修築行宮，興建寺院，◎◎響堂山石窟的一處洞窟以便於他來往於晉陽和鄴時避暑、遊玩和禮佛。現今，皇帝的行宮早已蕩然無存，寺院也殘破不堪，而鑿在岩壁上的一座座佛龕雕像卻保留了下來。

響堂山石窟分南北兩處，俗稱南北響堂寺石窟，兩寺相距15千米。現存石窟16座，摩崖造像450餘龕，大小造像5000餘尊，還有大量刻經、題記等。石窟均營鑿在山清水秀、環境優美的鼓山最優質的石岩中。因石窟群在山腰，石窟幽深，人們談笑、拂袖、走動、擊掌，都能發出洪亮的回聲，故名“響堂”。

南響堂石窟地處臨水鎮紙坊村西北，鼓山南麓，滏陽河北岸。景區現存大小石窟7座，分上下兩層，上層5座，下層2座，自下而上分別為華嚴洞、般若洞、空洞、阿彌陀洞、釋迦洞、力士洞和千佛洞。其中華嚴洞規模最大，高約4.9米，寬和深各約6.3米，內刻《大方廣佛華嚴經》，故稱華嚴洞。窟內南壁正中上部有阿彌陀佛淨土圖故事的大型浮雕，南麵中心柱上部有釋迦說法圖和佛本生故事浮雕。位於上層的千佛洞，小巧玲瓏，保存較好。窟頂外壁上方雕覆缽塔，塔端雕卷雲狀山花蕉葉，中雕展翅欲飛的金翅鳥，缽頂雕寶珠，兩側各雕八角形寶珠頂柱。窟內三麵寶壇上各龕均雕一佛兩弟子兩菩薩，正麵龕本尊為釋迦佛。洞壁廣造千佛，有大小造像1028尊，故名千佛洞。窟頂微隆，中央雕蓮花，周雕八身飛天，兩兩相對，形成各組對稱的輕歌曼舞的神仙極樂世界。此窟結構嚴謹，雕藝精致，尤其是外壁的大型雕刻，窟頂的飛天雕刻，都是絕無僅有的藝248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術珍品。

北響堂石窟位於和村村東的鼓山天宮峰西坡，共有洞窟9座，從左到右為大業洞、刻經洞、二佛洞、釋迦洞、嘉靖洞、無名洞、大佛洞和兩個無名洞。其中大佛洞規模最大，裝飾最華麗。窟內進深13.3米，寬13米，高11.4米。正麵龕本尊是釋迦牟尼坐像，通座高◎◎響堂山石窟大佛5米，造型勻稱，莊重敦厚，為響堂石窟中最大的造像。其背浮雕火焰、忍冬紋，七條火龍穿插其間，雕刻精巧，裝飾華麗，為北齊高超藝術的代表。

北齊石窟的建築很有特點，設計特別，多具仿木結構窟廊，石窟平麵方形，平頂，分中心塔柱式與三壁三龕式兩類。中心塔柱式有南響堂1、2窟，北響堂3、6窟等；三壁三龕式有南響堂5、7窟，北響堂2窟等。響堂山的塔柱僅三麵通頂，後麵鑿成低矮的隧道，三壁三龕窟則在後壁和左右壁各鑿一大龕，壁腳雕寶壇一周。中心塔柱窟以北響堂第6窟（大佛洞）規模最大，雕刻最精美，有響堂山石窟中最大的造像，窟內各壁鑿塔形列龕共16個，飾垂幔及火焰寶珠，雕飾富麗，龕內青石坐佛為民國初年補置。

三壁三龕窟以南響堂第7窟（千佛洞）保存較完整，深5.2米，寬4.6米，高3.75米。門外兩側龕內各雕一力士，窟內三壁開大龕各雕一佛二弟子二菩薩，前壁滿雕千佛，窟頂中心雕大型蓮花，周繞八身飛天及寶珠，為響堂山窟頂雕刻中的精品。

此外，還有四壁設壇窟，分方形平麵平頂（南4）和方形平麵覆鬥頂（南6）兩種，這種窟的主要特征是四壁設環壇，壇上圓雕造像。正、左、右壁為一鋪五身或七身組合，前壁窟門兩側壇上雕力士像。這種窟形，過去將它與三壁三龕窟劃入一類，這種形式在北朝石窟中屬於新樣式。隋唐以後的龍門石窟才出現。

響堂山石窟的北齊造像，表現出北齊民族的強健和豪邁，體形健壯，麵相豐圓，高鼻長目。立像如上大下小的圓柱狀，衣紋輕薄疏簡，緊貼身軀，已由北魏以線條為主的造型，逐步轉變為以表現形體為主的新風格，有較強的質感，成為北魏到隋唐之間的一個過渡階段，具有承前啟後的重要作用。各窟從窟龕到寶壇、蓮座、背光等細部都用深淺浮雕刻出多種繁縟而極富變化的圖案紋樣，諸種紋樣配置得宜，密而不亂，產生濃烈的裝飾效果，形成響堂山北齊石窟的一個特點。其中南響堂第3、7窟，北響堂第2、3窟，在窟前四柱三開間窟廊上方又鑿24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有大型覆缽、山花蕉葉、刹杆及火焰寶珠等，形成了很有特色的塔形窟。窟門兩側雕八角束蓮柱，門額飾以精致的寶塔、飛天，門側壁淺雕肥大忍冬紋，整個外觀裝飾華麗。南響堂第2窟窟廊簷額上雕五鋪作雙抄偷心造鬥，是石窟建築中僅有的一例，為研究北朝建築難得的實物資料。

響堂山石窟、佛像、花卉等雕刻，美觀大方，其雕藝承前啟後，是中國石窟藝術發展史上從大同雲岡到洛陽龍門過渡階段的一個重要標誌，也是研究中國佛教、建築、雕刻、繪畫及書法藝術的重要寶庫之一。

響堂山北齊造像雕刻技法，一方麵繼承了北魏的風格，一方麵又創造出新花樣。北魏時期的造像多用直平刀法，衣紋表現為階梯式，給人一種純樸、粗獷而又生硬的感覺。響堂山在吸收這種技法的同時，又使用了圓刀法進行混合處理，在衣紋轉折處尤為明顯，使造像的服飾趨於圓潤，富於真◎◎響堂山石窟一景實。雕刻造像的肌體則更多地使用了圓刀法，精湛的雕刻技法，使造像平添了無限的生命力，並表現出鮮明的人物個性。

除此之外，石窟雕刻與壁畫彩繪相結合，也成為響堂山的一種風格。

響堂山遺存大量摩崖刻經，是北齊時期最重要的刻經地之一。北響堂有天統四年（568年）至武平三年（572年）晉昌郡開國公唐邕所寫刻的《維摩詰經》《彌勒成佛經》《孛經》等，有《唐邕寫經碑》記載刻經經過，該碑保存良好，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響堂山石窟是河北省現已發現的最大的石窟，以其在藝術和文化上的獨特性和原創性而成為北齊王朝留下的最大的藝術寶庫，學術界稱之為“北齊造像模式”，早在1961年就列入國務院第一批公布的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現為國家4A級景區，四星級森林公園。2012年11月份，響堂山風景名勝區晉升國家級風景名勝區。

250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媧皇宮摩崖刻經媧皇宮，俗稱“奶奶頂”，坐落在涉縣的鳳凰山上，這裏相傳是“女媧煉石補天，摶土造人”之處，群山疊翠，流水環繞，風景秀麗，為涉縣古八景之一，是遠近聞名的旅遊勝地。

媧皇宮始建於北齊文宣帝高洋時期（550—559），據《涉縣誌》記載，北齊文宣帝高洋，以鄴（河北臨漳西南）為都城，以晉陽（山西太原）為陪都，文宣帝高洋自鄴至晉陽，往來於山下，“遂起離宮，以備巡幸”。文宣帝高洋“信釋氏，喜刻經像”，在這裏較大規模地修建了媧皇宮，並在山麓開鑿石室，內刻佛像，以後又將佛經“勒之岩壁”。

媧皇宮依山就勢，巧借天然，半掛崖壁，由朝元宮、停驂宮、廣生宮◎◎媧皇宮和媧皇宮四組建築組成，人稱之為“天造地設之境”。這裏不僅建築宏偉獨特，而且還較為完好地保存了國內罕見的摩崖刻經，集古建、石窟、石刻、石造像於一體，是中國最大的奉祀中華始祖女媧的古代建築群，自古即有“蓬壺仙境”之稱，其中寺內山體上的摩崖石刻為國家一級保護文物。屬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5A級景區。

摩崖刻經是媧皇古跡中最為珍貴的曆史文物，經曆了上千年的風風雨雨，文字仍依稀可見，成為媧皇宮北齊文化的實物見證。

摩崖刻經始鑿於北齊天保年間（550—559），距今已有近1500年的曆史。在媧皇宮，摩崖石刻所處的山崖長約200米，從山門媧皇古跡門至內院壁，自上而下刻滿了拳頭大小的文字，刻工精細，字跡清晰。刻經麵積165平方米，分五處25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鏤刻於崖壁之上，共刻經文13.74萬字，其中最大一處麵積54.18平方米，字數4.1萬。

這是我國現存摩崖刻經中時代最早、字數最多的一處，是我國佛教早期典籍中極為珍貴的資料，被譽為“天下第一壁經群”。

媧皇宮的建造和摩崖刻經，是當時社會文化現象的折射。由於封建統治者的幹預，佛教這一外來文化在我國幾度興衰，大起大落，這就迫使中國僧侶們創造出了保存佛經的新形式——摩崖刻經。首先將高而險的崖◎◎媧皇宮石窟壁打磨平整，然後將經文臨摹上去，最後進行鑿刻，其根本目的是“縑竹易銷，金石難滅，托以高山，永留不絕”。發展到後來，它成為皇室、貴族們標榜自己的政績、體現自己理佛誠心的一種方式，從而求得心靈上的安慰。北齊書法遺跡最著名的就是刻經，因其統治者篤信佛教，大規模建寺刻經，因此留下了這些寶貴的書法摩崖刻經。從目前現存的北齊石刻看，內容多與佛法有關，在當時雕佛刻像之風較盛，但像媧皇宮這樣巨大的摩崖石刻藏經，實屬罕見。媧皇宮的摩崖刻經就是北齊高洋皇帝為方便自己理佛而建，也是為了借助媧皇宮旺盛的香火和人氣來宣傳佛法，達到禁錮人心的目的。

通過這些摩崖刻經，我們可以看出當時社會對佛教的推崇以及雕刻佛像經文之盛，是北齊文化的一個縮影。再加上媧皇宮中的石刻佛像、曆代文人的題記，對研究中國書法文化、北齊曆史和佛教經典都有十分重要的史料和文化價值。

從刻經的內容上看，媧皇宮摩崖刻經所刻經文，均屬大乘佛教之經典，其中主要刻經有六部：《思益梵天所問經》《十地經》《佛垂般涅槃略說教誡經》《佛說盂蘭盆經》《深密解脫經》《妙法蓮華經》。無論在石刻建築、藝術價值和藏經內容上，媧皇宮的摩崖刻經均有較高的曆史和藝術價值，它既是媧皇古跡之精髓，北齊文化的一個縮影，更是中國乃至全世界佛教典籍中彌足珍貴的文化遺產，為研究佛教和北齊文化，提供了十分珍貴的曆史標本和資料，對於研究我國早期佛教地域、流派及書法鐫刻演變有著極高價值，堪稱國寶。

這些刻字雖曆經風雨，卻依然雄奇樸茂，保存良好。從刻經的書法藝術上看，媧皇宮摩崖刻經字體為魏碑書法，俊逸挺秀，銀鉤鐵畫。雖為摩崖石刻，亦不失嚴謹和工整，具有北齊時期魏楷書風的典型風貌，點畫豐腴，法體橫寬，雍容大度，氣韻則靜穆醇和，堪稱藝術珍品。

252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北齊的河清改製北齊河清二年（563年），北周與突厥等聯合進攻北齊，北齊失地損兵，造成了農民背井離鄉，土地荒蕪，國家財政日漸拮據。為了挽救危機，河清三年（564年），齊武成帝高湛頒行均田、租調的新律令，是為河清改製。一方麵使流落他鄉的農民重新得到了土地，安居樂業；一方麵增加了國家的財政收入，充實了國力。後來隋朝的均田製度皆遵北齊之製。

北齊河清改製，繼承了北魏均田、三長製度的精神，又進行了完善。

早在北魏孝文帝太和九年（485年）十月，執掌朝政的馮太後就頒布了均田詔令，把國家控製的土地（露田）分配給農民，規定授予15歲以上的男子露田四十畝，婦人二十畝；授予男子桑田二十畝或麻田十畝。授田者身死或年過六十，露田交還國家，桑田或麻田不交還。均田製度使失去土地的農民重新回到土地之上，流亡無居者和蔭附於豪強名下的佃客也擺脫了束縛，成為政府的編戶齊民，從而增加了國家控製的勞動人口和征稅對象，提高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

在實行均田製的次年，又實行了“三長製”。按照漢族的什伍裏甲組織的形式，重建北魏的地方基層機構，規定五家為一鄰，五鄰為一裏，五裏為一黨，鄰、裏、黨各設一長，合謂三長，由本鄉能辦事且守法又有德望者充任，負責檢查戶口，催征賦役，管理生產，維護治安。

北齊在北魏的基礎上，實行三長製度，檢括戶口、推行均田製，以加強統治。規定十家為比鄰，五十家為閭裏，百家為族黨，男子18歲以上、65歲以下為丁，一般18歲受田，輸租調，20歲充兵，60歲免力役，66歲退田，免租調。明確了男子受田、繳納租調、服兵役、退田的年齡。

將土地分作兩類。一是露田，一夫受田八十畝，一婦受田四十畝；奴婢受田依照良人，奴婢人數按爵◎◎反映河清改製的古籍插圖25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位高低、官職大小有限製；丁牛一頭，受田六十畝，限止四年。露田不能世代相傳，按照規定授受和歸還。二是永業田，每丁二十畝，為栽種桑樹之田，不在還受之限。土地不宜栽種桑者，給麻田，如桑田法。占有均田的人家都要向政府交納租調。每年夫妻兩人要交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兩石、義租五鬥。墾租交給當地政府，義租用來充實國庫，以備水旱災害。受田的奴婢繳納平民的一半，丁牛交的更少。

需要指出的是，這時候的北齊政治昏暗，改製起的作用並不大。

頒行均田、租調新律令的，是北齊武成帝高湛，他是北齊開國皇帝高歡的第九子，561年十一月，高湛繼承北齊皇位，改年號河清。即位之初，高湛還算留心政事，他訪求政事的善惡，詢問百姓疾苦，任用賢良。為增強國力，挽救統治危機，頒行均田、租調的新律令，史稱“河清改製”。但是，高湛又是一個荒淫無道、殘暴嗜殺的帝王，其暴虐程度令人發指。在他的統治下，朝政腐敗。在河清四年（565年）四月，高湛禪位於其子高緯，是為北齊後主。北齊後主高緯生長於深宮，沒◎◎北齊壁畫——牽牛圖有治國經驗，寵信權奸，致使北齊的政治腐敗、昏暗到了極點，直到北齊滅亡，這種腐敗政治才告結束。在這種腐敗政治下，社會矛盾激化，土地兼並嚴重。此時北齊王朝雖然宣布實行新的均田和賦役製度，但是，北齊統治者不敢打擊豪強勢力，聽任豪強經濟上肆意擴張，對大土地兼並已束手無策。據《通典·食貨誌·田誌》記載，“河渚山澤，有司耕墾，肥饒之處，悉是豪勢，或借或請，編戶之人，不得一籠”。“富有連畛亙陌，貧無立錐之地”，均田製已幾乎名存實亡。

254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高長恭與《蘭陵王入陣曲》高長恭（541—573），又名高孝瓘、高肅，字長恭，以字行，北齊神武帝高歡之孫，北齊文襄帝高澄之子，因被封為蘭陵郡王，故名蘭陵王。曆任司州、青州、瀛州的地方長官。北齊後主武平元年（570年）任錄尚書事，二年任太尉，三年被任命為大司馬，四年任太保。高長恭因各項戰功前後被封為巨鹿郡公、長樂郡公、樂平郡公、高陽郡公等。

毛澤東曾評價高長恭：“南北朝蘭陵王是高歡的孫子，叫高孝瓘，也是年輕人，他很能打仗，很勇敢。”高長恭參與了北齊後期與北周的曆次大戰，數次擊退北周進攻。北齊武成帝河清二年（563年），北周大將楊忠聯合突厥自恒州◎◎高長恭塑像而下攻打北齊，兵鋒直達晉陽城下。晉陽為北齊軍事重鎮，北齊軍據城反擊，獲得大勝。高長恭參加了這一戰。史載，“周軍與突厥寇晉陽，（蘭陵王）盡力擊之”。同年十二月，周軍再次起兵二十萬，大舉攻齊，圍攻洛陽將近兩個月。北齊武成帝高湛派高長恭、段韶、斛律光為帥，領兵八萬，從晉陽發兵救洛陽。北周、北齊兩軍在洛陽的邙山遭遇，就此展開戰鬥。當時齊軍搶占了山坡的高處，段韶在左，斛律光在右，高長恭領中軍。戰鬥開始，周軍以步軍為前鋒，向前猛攻，齊軍步步收縮，向山上退去。等周軍的戰線逐漸拉長，勢頭開始衰退的時候，齊軍陣後的精銳從兩翼開始了猛烈的反攻。

這時高長恭獨領五百精騎衝入周軍陣營，直抵洛陽城下。洛陽城中守軍不知來者為誰，不敢開城。高長恭脫下頭盔，仰麵示之。城中認出是高長恭，歡呼聲震天，遂開城與城外的援軍共擊周軍。在內外夾擊下，周軍十幾萬大軍全部崩潰，放棄營帳逃走，從邙山到穀水的三十裏間的川澤之地，都是北周軍丟棄的兵器輜重。

北齊後主武平二年（571年），北齊和北周反複拉鋸於河南沿黃河一帶，周軍25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奪取了北齊好幾座城池。蘭陵王和段韶共同領兵赴援。段韶於軍中得病，蘭陵王總督大軍，所向克捷，取得了柏穀、定陽等地圍攻戰的勝利。

高長恭擔任將領時，親自處理瑣細小事，每次得到甜美的食物，即使是一個瓜、幾個果子，也一定和將士共同分享。武成帝曾買二十名女子送給高長恭為妾，作為對高長恭戰功的獎賞，但高長恭隻接受了一個。

高長恭雖然低調做人，還是免不了惹禍上身。邙山之戰後，北齊後主高緯對高長恭說：“這樣衝進敵陣之中，如果不小心發生意外怎麼辦？”高長恭回答說：“國事就是我們的家事，在戰場上我不會想到這個。”蘭陵王是後主高緯的堂兄，以天下得失為“家事”，高緯便疑心他有篡位的野心。高長恭也覺察到後主開始猜忌他，便開始想辦法自保。定陽之戰時，高長恭代替段韶的職務統率軍隊，但是常常收取賄賂，聚斂財物，他的親信相願問他說：“大王受到朝廷的重托，為什麼要如此貪心呢？”高長恭沒有回答。相願繼續說：“是不是因為邙山之戰大勝，您害怕功高震主，遭受忌妒，而要做令人看不起的事情呢？”高長恭回答說是。相願說：“朝廷如果忌恨你，這件事情更容易被當成是罪名。這不是躲避災禍，而是招來災禍！”便給他出主意，假托有病在家，不要再管國家的政事。高長恭聽從他的計策，從此有了病也不肯醫治。一年，江南陳朝北征，蘭陵王唯恐朝廷又派自己為將，感歎道：“我去年臉腫，今年怎麼不發病？”他絕不是害怕上戰場，而是害怕凱旋！

為了自保，他連英雄都不做了，故意給自己身上抹黑，可是到頭來還是難逃一死。武平四年（573年）五月，後主高緯派遣使者徐之範送毒酒給高長恭，高長恭對他的王妃鄭氏（蘭陵王妃）說：“我對國家如此忠心，哪裏有辜負皇上，而要賜我毒酒？”鄭氏回答說：“為什麼不親自當麵去跟皇上解釋呢？”高長恭說：“皇上怎麼可能會見我？”於是就飲毒酒而死。他手裏有一千金的債券，臨死那天，把它們全部燒掉。後朝廷追贈為太尉，諡號武。從他死後受追贈看，說明他絕無篡逆之行。而就在前一年，舉弓能射落大雕、揚鞭能拓地千裏的大將斛律光，父子兄弟全家都被誅滅了。北齊帝自毀長城，四年後的577年，北齊亡國，高氏全族被北周殺光。

蘭陵王墓位於邯鄲市磁縣城南5千米的劉莊村東，建有頗具北方建築風格的碑樓、圍牆、古墓、碑亭，以及蘭陵王塑像等。碑亭內的石碑正篆“齊故假黃鉞太師太尉公蘭陵忠武王碑”，碑身刻字是研究北朝政治、經濟、文化的寶貴文獻資料。1988年，蘭陵王碑被列為國家重點保護文物。

蘭陵王留給後世的，還有《蘭陵王入陣曲》。

《蘭陵王入陣曲》是歌頌高肅英勇善戰的一支舞曲，洛陽邙山之戰，北齊大勝，蘭陵王一戰成名，威名遠揚。為歌頌蘭陵王，將士們集體創作了《蘭陵王入256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陣曲》。《北齊書·列傳三》中記載：“突厥入晉陽，長恭盡力擊之。邙山之戰，長恭為中軍，率五百騎再入周軍，遂至金墉下，被圍甚急。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麵，乃下弩手救之，於是大捷。武士共歌謠之，為《蘭陵王入陣曲》是也。”此曲悲壯渾厚，氣勢不凡，古樸悠揚，描寫了當時的壯烈場麵和激越情感。此曲誕生後，在民間流傳很快，隋朝時期被正式列入宮廷舞曲。據傳彈奏該曲時，必須有相貌柔美男子戴著麵具跳舞，據說因為蘭陵王高長恭麵相太柔美，不足威懾敵人，每每打仗都要戴上猙獰的麵具。初唐時的《秦王破陣曲》即根據《蘭陵王入陣曲》改編。中唐時期，◎◎日本廣島嚴島神社重現《蘭陵王入陣曲》漸漸娛樂化，失去武樂色彩，成為“軟舞”。唐玄宗李隆基定其“非正聲”，下詔禁演。南宋時期又演變為樂府曲牌名，稱之《蘭陵王慢》。以後在國內漸漸失傳。

幸運的是，隨著中日文化交流和佛教東傳，唐時《蘭陵王入陣曲》傳入日本。日本古代五月五日的賽馬節會、七月七日的相撲節會、射箭大賽等慶祝勝利時，都要反複演奏此曲。就連宮中的重大活動和宴會，甚至天皇即位，也要演奏這個曲子。直到現在，日本奈良元月十五日“春日大社”舉行一年一度的日本古典樂舞表演時，《蘭陵王入陣曲》仍作為第一個獨舞表演節目。1986年，河北磁縣文物人員通過日本專家找回此曲，《蘭陵王入陣曲》從此又得以回歸故裏。

25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北周滅齊534年，北魏分裂為東魏和西魏，兩國的朝政分別控製在高氏集團和宇文氏集團手中。550年，高氏集團的高洋篡奪東魏政權稱帝，建立了北齊。557年，宇文氏集團的宇文護廢西魏稱帝，建立了周朝，史稱北周。

北齊擁有今河北、山東、安徽及山西、河南大部分地區，軍事、經濟實力較強，但政治腐敗，實行縱容各級官吏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的政策，階級矛盾、民族矛盾十分尖銳，特別是到後主高緯時，更是腐敗到了極點。北齊後主高緯是曆史上有名的昏君，對理政全無興致，日常生活卻十分奢侈，整日裏和一些寵臣、美姬鬼混，自彈琵琶，唱無愁之曲，和唱的近侍達百餘人。北齊的老百姓給他送了個雅號——“無愁天子”。更為荒唐的是，高緯隨意封官，連他寵愛的狗、馬、鷹、雞都被封為儀同、郡官、開府。北齊的政治一團漆黑。

北周占有今陝西、寧夏、甘肅、四川及河南、湖北等部分地區，雖軍事、經濟實力不如北齊，但是政治卻比北齊清明，北周從西魏開始，在宇文泰、周武帝宇文邕兩代人的治理下，采取一係列改革措施，階級矛盾較為緩和，朝廷統治較為鞏固，國力日漸強盛。

早在東魏、西魏時期，高氏和宇文氏兩大勢力集團就兵戎相見，持續了十餘年的激烈戰爭。北周和北齊承繼了這種戰爭關係，雙方互有勝負，力量大體均衡。但是自從北周武帝親政後，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周武帝勤於政事，生活簡樸，平居常穿布衣，蓋布被，後宮不過十餘人。前宇文護掌權時所建宮室，下令全部拆毀，將物料賜給貧民。所以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不止一處談到他“性節儉”，稱讚說：“周高祖可謂善處勝矣！他人勝則益奢，高祖勝而愈儉。”特別是在國政上，周武帝致力於改革。他在父親宇文泰勵精圖治的基礎上，實行了一係列的改革措施。一是經過滅佛，國家經濟實力增長；二是吸收均田上廣大漢族農民充當府兵，擴大了府兵隊伍，軍事優勢形成；三是實行遠交近攻的外交策略，北與突厥和親，南和陳朝通好，把主要矛頭對準相鄰的北齊。

在這些前提下，具有雄才大略的周武帝開始完成他夢寐以求的統一大業。

575年北周武帝下詔伐齊，正式打響了北周滅亡北齊的戰爭。此次戰爭曆時三年，較大的戰役有河陰之戰、平陽之戰和發生在河北的鄴城之戰。

258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河陰之戰北周建德四年（575年）七月，周武帝宇文邕發兵十餘萬，分兵六路進攻北齊。周武帝命宇文純、司馬消難、達奚震為前三軍總管，宇文盛、侯莫陳瓊、宇文招為後三軍總管，楊堅、薛迥、李穆等率軍分道並進。周武帝自率主力六萬人直指河陰。八月二十一日，北周軍進入北齊境內，嚴明軍紀，禁止伐樹、踐踏莊稼，違者軍法從事。二十四日武帝親自指揮諸軍攻占河陰大城（今河南孟津東），宇文憲攻拔武濟（今河南孟津），進圍洛口（今河南鞏義東北），攻克其東、西二城，焚毀黃河浮橋。北齊永橋大都督傅伏從永橋（今河南武陟西）增援至河陽，因浮橋已斷，遂入中潬城（今河南孟津西南），北周軍圍攻中潬城，二十餘日不能攻克。周武帝自率所部攻金墉城，北齊洛州刺史獨孤永業扼守金墉（今河南洛陽東北），周軍一時不能取勝。九月，北齊右丞相高阿那肱自晉陽率大軍援救河陽，而這時，周武帝得了急病，遂放棄◎◎宇文邕畫像所拔之城，焚舟回師。

平陽之戰第二年（576年），北周武帝又準備伐齊。他對臣下說：“我去年伐齊，因病不得克敵，但卻看到了齊軍的無能。況且齊朝廷昏亂，老百姓朝不保夕，生活很苦，這是天給我滅齊的機會。要猶豫不決，就後悔莫及了。”他下令，軍中有不願伐齊者，以軍法裁處。十月，周武帝集中了十多萬兵力，改變了前次進軍路線，親自率領三路大軍直攻晉州（治白馬城，今山西臨汾境）。他對部下解釋攻擊晉州的意圖，是要扼北齊咽喉，吸引北齊主力大軍救援，再集中力量消滅援軍，乘勢東進，攻滅北齊。十月下旬，周軍主力進抵平陽城（今山西霍州以南）下，北齊晉州刺史崔景暠等投降。平陽為晉陽（今山西太原）門戶，在軍事上具有重大意義。周武帝留上開府儀同大將軍安定梁士彥為晉州刺史，留精兵一萬鎮守平陽城，自己回到長安。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周軍進攻平陽的時候，北齊後主高緯正帶領妃子馮淑妃在天池（今山西寧武西南管涔山上）打獵。晉州告急的文書從早晨到中午飛馬連傳三次，右丞相高阿那肱居然不去報告高緯，理由是：“大家正為樂，邊鄙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聞！”一直到晚上，信使來告知平陽已陷落，高阿那肱25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才上奏高緯戰事情況，馮淑妃卻要求高緯“更殺一圍”。高緯竟然置如此緊急的戰局而不顧，又依從馮淑妃要求，繼續打獵。到十一月，齊後主高緯才率軍到達平陽，將平陽緊緊包圍，晝夜攻打。平陽城堞皆盡，城牆完好處不過數仞而已。

外援不至，情況危急，北周守城將士有些驚慌，梁士彥慷慨自若，對將士們說：“死在今日，吾為爾先。”於是周軍奮勇爭先，無不一以當百。齊軍稍退，梁士彥立即命令城中軍民乃至婦女，晝夜修城，三日就把城牆修好了。齊軍挖地道攻城，城坍陷了一處，齊軍將士乘虛而入。可就在這緊急關頭，高緯突然命令將士暫停攻城。原來，傳說晉州城西石上有聖人遺跡，高緯要和馮淑妃同去觀看。馮淑妃塗脂抹粉，耽誤了很長時間才姍姍而來，這期間，周軍早已搶時間用木板把缺口擋住了。高緯又恐城中射出的弩矢傷了馮淑妃，特抽出攻城的木料，築造遠橋。這樣一折騰，齊軍失去了攻城的有利時機。

十二月，周武帝從長安趕赴平陽，周軍其他各路也聚集平陽，約有八萬兵力，周軍臨城而陣，東西長達二十餘裏。北齊軍圍平陽時，恐北周援軍突至，於城南挖掘溝塹，經喬山至汾水。北周軍即與北齊軍對峙於溝塹南北兩側，周軍渡溝塹進攻，齊軍抵禦，戰鬥一天未決勝負。齊後主聽從幸臣意見，命令齊軍填平溝塹，和周軍決戰。此舉正合周武帝之意，當即率軍迎戰。兩軍實力不相上下，戰鬥十分激烈，齊後主攜馮淑妃觀戰，見齊軍東翼稍退，便認為齊軍已經戰敗，馮淑妃驚慌失措地大聲喊道：“齊軍敗啦！齊軍敗啦！”高緯帶著馮淑妃慌忙向高梁橋逃去。君主一逃，頓時軍心大亂，北齊軍因而大敗，死傷者萬餘人，軍資甲仗丟棄如山。

鄴城之戰平陽之戰，北齊主力實際已被打垮。高緯逃回晉陽，想逃往北朔州（今山西朔州朔城區）。周武帝率軍乘勝追擊，高緯欲奔突厥，隨員多散，隻得回奔鄴城。

高緯逃回到鄴城，企圖重整旗鼓，斛律孝卿請他接見將士，並為他事先準備好講稿，告訴他要“慷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高緯走到將士麵前，突然記不起該要講的話，於是大笑起來。見高緯笑，左右隨從也禁不住跟著大笑。將士們見此情景，都非常氣憤，紛紛說：“你皇帝都不著急，我們還急什麼！”於是皆無戰心。

接著，高緯將皇帝位子讓給了8歲的兒子高恒。577年正月，周武帝率軍攻破鄴城，北齊王公以下官員皆降。高緯於先一日與高恒從鄴城出逃濟州（今山東茌平西南），又從濟州逃往青州，準備投奔陳朝，為北周追兵所俘，送往長安，第二年被殺。隨後，周武帝遣軍平定北齊各地反抗勢力。北齊亡，北周統一北方。

周武帝滅齊，統一北方，在曆史上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它結束了自東、西260第三章?剛柔何堪——魏晉南北朝時期魏分裂以來近半個世紀的分裂割據局麵，使百姓免受戰爭苦難，得以重建家園，恢複生產，從而促進了整個北方政治、經濟、文化方麵的廣泛交流和發展。

滅齊以後，周武帝把改革擴展到了整個北方。就在滅齊的這年八月，下詔“凡諸雜戶，悉放為民，配雜之科，因之永削”。十一月，又規定“自永熙三年七月以來，去年十月以前，東土之民，被抄略在化內為奴婢者，及平江陵之後，良人沒為奴婢者，並宜放免，所在附籍，一同民伍。若田主人猶須共居，聽留為部曲及客女。”次年，又下令釋放攻打江南武陵等地所俘“民庶為人奴婢者”成為百姓。他還注重廣辟農田，興修水利，在蒲州開河渠，在同州開龍首渠，以擴大灌溉麵積。周武帝在其父宇文泰頒行的“六條詔書”——“先治心，敦教化，盡地利，擢賢良，恤獄訟，均賦役”的基礎上，製定了“刑書要製”。雖然“要製”在本質上是鎮壓人民的，但對豪強地主隱沒土地和人口也同樣施以重典。如規定正、長隱沒戶口五戶和十丁以上或土地三頃以上的處死刑。此外，他還頒發了統一的度量衡，便於商業貿易。所有這些改革措施，順應了曆史發展的要求，促進了生產力的解放，對當時經濟的恢複和社會的安定起了積極作用，使北周發展強大，為隋朝結束三百年的分裂、重新實現大一統打下了基礎。

261盛第四章世

——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

——唐·魏徵《諫太宗十思疏》隋唐五代380年。隋37年，雖短命但重要；唐289年，為中國封建社會鼎盛時期；五代53年，梁唐晉漢周，播亂五十秋。河北戰事，以隋末竇建德起義、唐中期安史之亂、五代間相繼征伐為要。一代名相魏徵，犯顏直諫助貞觀大業；邊塞詩人高適，雄健豪放與岑參齊名；為顏常山舌，堂堂正氣歌；天下臨濟宗，四海趙州禪；千古趙州橋，百代鐵獅子。此皆史書一筆，華夏一絕。更有孔穎達、李吉甫之大學者，賈島、崔護之名詩人，郭威、柴榮之賢君主。正所謂一方水土，地靈人傑。或曰：河北有地名，唐朝始出現。史家論風雲，美醜皆要談。燕雲十六州，後晉割遼番。中原失屏障，鐵血四百年。

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隋唐大運河在河北隋唐大運河修建於605至610年，是隋朝調運河北地區（指當時黃河以北、太行山以東的河北道）糧食的主要渠道，也是對北方用兵時輸送人員與戰備物資的運輸線。運河以洛陽為中心，南起餘杭（杭州），北至涿郡（北京），水麵寬30至70米，長約1700多千米，跨越地球十多個緯度，縱貫在中國最富饒的東南沿海和華北大平原上，經過今浙江、江蘇、安徽、河南、山東、河北、天津、北京八個省市，通達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海河五大水係，是中國古代南北交通的大動脈，是中國古代勞動人民創造的一項偉大的水利建築工程，也是世界上開鑿最早、規模最大、最長的運河，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工程之一。大運河在中國曆史上產生過巨大的作用，對加強國家的統一，促進南北經濟文化的交流起了很大的促進作用。

604年，隋煬帝楊廣離開京都長安，到洛陽考察。大業元年（605年）即力排眾議，下令著手兩項重大工程：一是將首都由長安遷往洛陽；二是征調民工百萬，開鑿大運河。

大運河開鑿工程分四段進行。隋煬帝大業元年，征發河南、淮北一百多萬人開通濟渠，由洛陽通到淮水。同年，又征發淮南十多萬人開邗溝，從山陽（今江蘇淮安）到揚子（今江蘇揚州南）入長江。大業四年（608年），征發河北諸郡男女一百多萬人開永濟渠，引沁水南達黃河，北通涿郡（今北京西南）。大業六年（610年），開江南河，從京口到餘杭（今浙江杭州）。在這四段中，主要工程是開通通濟渠和永濟渠。

通濟渠，又名汴渠，是漕運的幹道。隋煬帝大業元年，征調百萬民工開挖通濟渠，工程西段自今洛陽西郊引穀、洛二水入黃河，東段自滎陽汜水鎮東北引黃河水，循汴水（原淮河支流）經商丘、宿縣、泗縣入淮，連接黃河、淮河，同年又用十萬民工疏通古邗溝，連接淮河長江，構成下半段。

在今河北境內主要是永濟渠。

永濟渠是隋朝大運河的北段，實際走向是北而偏東。永濟渠開鑿的時間史籍有確切、具體的記載。《隋書·煬帝紀上》載：“四年春正月乙巳，詔發河北諸郡男女百餘萬開永濟渠。引沁水南達於河，北通涿郡。”四年是指隋煬帝大業四年。

工程當年完成。

26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安徽淮北中國隋唐大運河博物館永濟渠是利用自然水道開鑿而成的。自今河南武陟至汲縣一段，是用沁水、清水（即衛河）鑿成，自汲縣至館陶一段，基本上是利用了曹操開鑿的白溝。東漢末年，曹操為討伐袁紹，曾“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館陶至滄州（即清池縣）一段，是部分利用了漢代屯氏河和西漢大河故瀆而成。滄州以下至涿郡，又部分地利用漳水，至獨流口與漳水分流而另辟新道，並折向西北，經信安、永清與漯水相接，直達涿郡（今北京西南）。這樣，永濟渠的走向，自渠首今河南武陟縣沁水在黃河北岸的“沁口”，經新鄉、汲縣、黎陽（今河南浚縣）、內黃，由內黃向北，入今河北境內，經洹水縣（今河北魏縣魏城鎮東南）、魏縣（今河北大名西南）、貴鄉縣（今河北大名東北）、館陶縣、永濟縣（唐大曆七年析臨清縣置，今河北館陶縣館陶鎮東北）、臨清縣（今屬山東）、清河縣、曆亭縣（今山東武城東）、長河縣（今山東德州東）、吳橋縣、東光縣、長盧縣（今河北滄州）、青縣、靜海縣（今屬天津）、文安縣、信安鎮、水清縣、固安縣，最後到達涿郡。

全長約1000千米。

隋唐大運河開通後，成為南北交通的大動脈，溝通了中國大地的東西南北，實現了中國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融會貫通和大一統，其上“商旅往返，船乘不絕”，帶動了沿岸城市的發展，催生了一大批運河名城。大運河迎來了唐代的開元之治和宋代的經濟繁榮，奠定了唐文化在世界上崛起的基礎。

大運河全線開通後，隋煬帝為了急於檢驗自己的“勞動成果”，於大業七年（611年）率文武百官從揚州出發，乘龍舟沿運河北上，一路上浩浩蕩蕩，五十多天後抵達涿郡。隋煬帝沿運河北上涿郡，絕不是遊山玩水，還有更為重要的意圖，就是在為興兵遼東做準備。他禦駕涿郡的第二年，即大業八年（612年）到大業十年（614年），隋煬帝對遼東發動了三次戰爭，每一次他都是禦駕親征。

26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百萬大軍在涿郡集結，江淮以南的民夫及船隻也被征調，通過運河將軍糧、武器等運往涿郡，以至於永濟渠上“舳艫相次千餘裏”，每天有數十萬人在河道上奔忙。從這個意義上說，大運河首先滿足的就是軍事上的需要。

不能不提的是，在大運河開鑿中，河北人民做出了巨大貢◎◎河北衡水隋唐大運河遺跡獻，取得了非常突出的成就。永濟渠雖然是利用了自然河道而開鑿成的，但是工程之浩大，僅從河北諸郡征發開渠勞力，就達百餘萬之眾。而開工之時，正是正月，天寒地凍，北風凜冽，施工難度可以想見。盡管如此，也隻用一年時間，長約1000千米的永濟渠就完工了。而且，從隋煬帝於大業七年乘龍舟從揚州出發，沿運河北上直到涿郡，可見永濟渠全線的規模，渠的寬度和深度，都達到了大型船隻航行的要求標準，能使隋煬帝的水殿龍舟暢行無阻，否則隋煬帝從水路是到不了涿郡的。《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一《隋紀》記載，隋煬帝“自江都行幸涿郡，禦龍舟，渡河入永濟渠……七月，發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也完全證實了這一點。

河北人民也為大運河開鑿付出了很大的犧牲和十分沉重的代價。尤其嚴重的是，征發勞力之眾，超出了各地負擔能力，致使男勞力不足，征用女勞力出工。

對此，《資治通鑒》也有記載：“大業四年春，正月乙巳，詔發河北諸軍百餘萬穿永濟渠，引沁水南達於河，北通涿郡。丁男不供，始役婦人。”但是，不管怎麼說，永濟渠的開通，對河北地區經濟和文化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魏州（治所在貴鄉，故治在今河北大名縣城東北）取代了邯鄲、鄴城而成為河北南部水陸運輸的中心，貝州（今河北清河西北）成為“天下北庫”，不僅為唐朝河北的發展奠定了基礎，也為宋元以後的大運河通航奠定了基礎。

26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科舉製的實行科舉考試是封建王朝分科考選文武官吏及後備人員的製度。科考製的實行，徹底打破了血緣世襲關係和世族的壟斷，使社會中下層有能力的讀書人進入社會上層，獲得施展才智的機會。這是一個曆史性的進步。

中國科舉製度最早起源於隋代，到清朝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舉行最後一科進士考試為止，經曆了1300年。

在隋朝以前，中國古代官吏選拔製度各代不同，◎◎隋文帝畫像但薦舉任官製一直占有重要地位。魏晉南北朝奉行“九品中正製”，由於受到世家大族把持，在選拔中，隻強調士庶之分和門第高低，形成“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局麵，導致出身寒門的普通人無法步入仕途。加之機構重疊，人浮於事，存在“官多民少，十羊九牧”“清幹良才，百分無一”的現象，薦舉製度積弊明顯，危害甚烈。

隋朝開始改為科舉製。隋朝的科舉製，創立於隋文帝開皇年間，在隋煬帝大業年間有了進一步發展。

隋朝統一全國後，隋文帝為了適應封建經濟和政治關係的發展變化，擴大封建統治階級參與政權的要求，加強中央集權，於是把選拔官吏的權力收歸中央，廢除九品中正製，開始采用分科考試的方式選拔官員。這是科舉考試的初創階段，仍屬於“製詔舉人”，由皇帝頒詔，官員薦舉。開皇七年（587年）定製，每年各州薦舉貢士三人入京考試，成績優異者稱秀才。開皇十八年（598年）分科考試，當時僅設誌行修謹、清平幹濟兩科，由京官五品以上和地方總管、刺史薦舉考生。仁壽三年（603年）七月下詔，“令州縣搜揚賢哲，皆取明知古今、通識治亂，究政教之本，達禮樂之源。不限多少，不得不舉。”對舉人的才能提出明確的要求。隋煬帝即位後，於大業三年（607年）擴大為包括文才、武藝、品德、治能等方麵十科，由文武五品官以上薦舉，規定有一藝可取即應采錄，且隨才升擢。大業五年（609年）六月，又提出“學業該通，才藝優洽；膂力驍壯，超絕等倫；在官勤奮，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強禦”的四科舉人。分科取士26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越來越明確。大業年間，隋煬帝還設置明經、進士二科，並以“試策”取士，主要考時務策，就是有關當時國家政治生活方麵的政治論文，叫試策。這種分科取士、以試策取士的辦法，雖是草創時期，但把讀書、應考和做官三者緊密結合起來，揭開中國科舉史上新的一頁。這標誌著科舉製正式誕生了。

科舉製度的產生適應了封建社會政治發展的需要，其優越性，從國家層麵講，是把選拔人才的權力從地方豪強和士族手中收回到國家手裏，增強了朝廷的控製力量，有利於中央集權製的鞏固；從社會層麵講，使出身下層的庶族◎◎科舉考試場麵（古畫）地主也有機會登上政治舞台，擴大封建地主階級的統治基礎。由於隋朝短暫，科舉製度在選拔人才、提高國家管理和社會治理效率、緩和政治矛盾、促進社會發展等方麵，其優越性未能充分展示出來，但為唐代以後科舉製度的進一步發展、完善奠定了基礎。

隋朝滅亡後，唐王朝承襲了隋朝的人才選拔製度，並進一步完善。由此，科舉製度逐漸完備起來，對隋唐以後中國的社會結構、政治製度、教育、人文思想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科舉為中國曆朝發掘、培養了大量人才，對於知識的普及和民間的讀書風氣也起了相當的推動作用，促進了文化教育的發展。為了適應科舉的需要，中央官學、地方官學、各地書院及各種鄉村私塾不斷發展。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科舉製的內容與考試形式逐漸陷入僵化，科舉成為統治者束縛知識分子思想的枷鎖，負麵影響日益顯現：用科名羈縻人才，統治人民思想；八股文體，嚴重束縛了思想；教育淪為科舉的附庸；科舉僅存“進士”一科，限製了社會所需多種人才的成長。特別是到了清代，科舉製成為現代文化和先進思想傳播的桎梏，再加上科場舞弊愈演愈烈，科舉製終於走到了盡頭。

在科舉考試中，第一個狀元是今河北人孫伏伽，於唐朝武德五年（622年），科舉甲榜第一名狀元及第，這是中國曆史上有據可查、有名可考的第一位狀元。

孫伏伽約於南北朝末至隋開皇初年，生於貝州武城（今河北故城）的一個書香門第家庭，自幼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懷有遠大的政治抱負，立誌報國。隋朝末年，孫伏伽涉足官場，由一名小吏，至隋煬帝末年，成為京畿萬年縣（今陝西西安）的法曹。唐武德初歸降唐朝。武德末年，玄武門之變之後，賜男爵，食邑26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樂安；貞觀元年（627年），拜大理寺少卿；貞觀五年（631年）因審判錯案被罷官，不久被任為刑部郎中；後再任大理寺少卿，轉調民部侍郎（即戶部侍郎）；貞觀十四年（640年）轉升大理寺卿，後又任陝州刺史。

孫伏伽敢於直言上諫，有魏徵之風。武德初年，針對隋朝滅亡的教訓，孫伏伽向唐高祖李淵進諫三策：其一，他認為隋朝滅亡的原因之一是“不聞其過”，因此勸告皇帝虛懷納諫，“開不諱之路”，選賢任能，勵精圖治。其二，他認為，隋末皇帝貪圖安逸享樂，官場淫風四起，是王朝滅亡的征象，勸告皇帝不要沉迷於聲色犬馬，要雅正社會風氣。

其三，他認為隋朝滅亡的另一個原因是皇帝身邊的人亂國，因此，他勸告皇帝慎重挑選皇太子及諸王身邊的人，防止身邊的人誤國壞事。孫伏伽指陳得失，無所回避，慷慨至誠，使唐高祖深受感動。唐高祖認為孫伏伽“既懷涼直，宜處憲司”，立即下詔任命他為治書侍禦史，並賞賜帛布三百匹。唐朝◎◎孫伏伽塑像平定天下後，唐高祖頒布了大赦令。但是不久之後，唐高祖又要處罰農民起義軍的將領。孫伏伽勸諫說：“我聽說君王無戲言，如今四方已經安定，應該製定法律與天下人共同遵守。法令是陛下自己製定的，必須自己先遵守它，才能讓天下百姓信服且敬畏。自己不守信，卻要別人守信，這怎麼能行呢？我以為那些按赦令應當赦免的賊黨，應當一律加以原諒，那將是天下之大幸。”他又上表設置諫官，皇帝都予以采納。

孫伏伽心存百姓，為民請命。當時，軍糧賦斂十分繁重，他多次請求減免。

武德九年（626年），孫伏伽彈劾民部尚書裴矩“苟釣虛名”，而不“救恤百姓”。

由此，唐朝征收賦稅由以戶為單位改為以人口為單位，使貧苦的農民得到實惠。

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後，孫伏伽改任大理寺少卿。當時，唐太宗經常出去打獵馳射，愉悅群臣。孫伏伽及時上書勸止，得到了唐太宗的高度讚賞，高興地說：“你能指出我的過失，朕能改正過失，天下大概可大治了啊！”永徽五年（654年）孫伏伽年老辭官。顯慶三年（658年）去世於武城（今河北故城西半屯鎮）家中。其墓位於故城縣西半屯鎮雙屯村北。

26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竇建德起義與大夏王朝竇建德為首的河北義軍在山東、河北廣大地區堅持反隋和反唐鬥爭長達十二年之久，建立夏國，建都永年，稱雄河北，是推翻隋煬帝暴政鬥爭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竇建德（573—621），清河郡漳南（今河北故城）人，世代務農，曾任裏長。

他同情窮苦農民，肯幫助別人。曾經有個同鄉死了父母，家境貧寒無力安葬，當時竇建德正在耕田，聽到後，一邊歎氣，一邊放下農活，主動送去辦理喪事所需要的全部財物。他父親去世，送葬的有一千多人，凡是有人送禮，他一概辭謝，不肯接受。因此竇建德深受鄉親們稱讚，在當地的威信很高。

大業七年（611年），隋煬帝征兵攻高句麗，竇建德被征募，選為二百人長。

當時，河北大水，同鄉孫安祖也被選為征士，因家遭水災，妻子餓死，不願前往，遭彰南縣令鞭打。孫安祖一怒之下殺了縣令，逃奔竇建德。竇建德將招收的數百人逃兵及無業者交給他，要他到高雞泊聚眾起義。高雞泊在漳南附近，寬廣數百裏，港汊交錯，蘆葦叢生，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孫安祖接受竇建德的建議，帶人到高雞泊正式起義。稍後，清河郡鄃縣（今山東夏津）人張金稱、蓨縣（今河北景縣）人高士達也拉起數百、上千人的隊伍。郡縣官吏到處搜捕與起義軍有關的人，認定竇建德與起義軍交結，將他作為搜捕的對象。竇建德全家無論老少，悉數被殺。竇建德聞訊後，忍無可忍，遂即帶領手下二百多人與高士達會合。不久，孫安祖為張金稱兼並被殺，他手下數千人一起歸了竇建德。竇建德力量逐漸強盛，兵力達萬人。從大業七年起兵至大業十二年（616年），竇建德即以高雞泊為起義軍的活動基地，聚集力量。

大業十二年，隋煬帝發兵鎮壓各地起義軍。這年十二月，涿郡通守郭絢率精兵萬餘人，前往清河鎮壓高士達起義軍。高士達自以智略不及竇建德，便以竇建德為軍司馬，統領起義軍與隋軍作戰。竇建德選拔七千精兵，使詐降計，假稱和高士達有仇怨，向郭絢投降。郭絢信以為真，兵懈而不備。竇建德乘機發起突然襲擊，大破郭絢軍，殺官兵數千人，獲馬千餘匹，郭絢僅帶數十騎逃走，也被追斬。這一來，竇建德軍威大振。

隋朝太仆卿楊義臣帶兵鎮壓了張金稱後，乘勢直撲高雞泊。竇建德看到隋軍銳氣方盛，勸高士達暫時退卻，拖延時日，讓楊義臣欲戰不得，待其將士疲倦270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時，乘便襲擊。高士達不聽竇建德的話，讓他留守，親自率精兵迎戰隋軍。

獲得小勝，便大擺筵席，縱情喝酒，產生了輕敵思想。竇建德得知後慨歎：“東海公未能破賊，就自大輕敵，大禍臨頭的時日不會很久了。”果然，僅過了五天，楊義臣就大破高士達，高士達被斬殺於陣上。隋軍乘勢追擊竇建德。竇建德寡不敵眾，帶了百餘騎後撤。楊義臣以為高雞泊的起義軍已經解決，便撤軍而歸。竇建德乘機襲取饒陽縣城，並召集散部，重聚數千人，為高士達發喪，安葬陣亡將士，士氣◎◎竇建德塑像，位於河北井陘竇王嶺複振，竇建德自稱將軍。

竇建德在起義軍中不但有膽有識，作戰勇敢，屢立戰功，而且與士兵同甘共苦，威望越來越高。起初一些起義軍對隋朝官員和士人，不問青紅皂白一律斬殺，竇建德卻不亂加誅殺，每當獲得士人，必加恩遇。得到饒陽縣令宋正本，引為上客，讓其參與謀議。

大業十三年（617年）正月，竇建德在樂壽（今河北獻縣）建立政權，稱長樂王，年號丁醜，開始設置百官。竇建德成為河北起義軍的領袖。

這年七月瓦崗軍急攻東都，隋煬帝命左禦衛大將軍涿郡留守薛世雄領三萬幽、薊精兵南下，會同王世充等馳援洛陽，解東都之圍，並且順路鎮壓河北起義軍。薛世雄是很受隋煬帝賞識的隋軍將領，三次進攻高句麗，他都參加了。進攻高句麗失敗歸來，他當了涿郡留守。這時，薛世雄氣勢洶洶，兵行至河間城南，在七裏井安營紮寨，把首攻目標定為竇建德。麵對強敵，竇建德沉著應對，預先選拔了精兵數千，埋伏在水泊裏，故意撤走各路軍隊。薛世雄以為竇建德懼怕自己，便不設防備。竇建德親自率精兵，在彌漫的大霧中突然出擊，隋軍頓時大亂，被斬殺萬人。薛世雄隻帶著幾百名騎兵逃回涿郡，恐懼而死。這就是隋末農民起義史上著名的七裏井大捷。隋朝在河北的主力軍被消滅，加速了隋煬帝政權的滅亡，壯大了農民軍的聲威。

七裏井大捷後，竇建德乘勝出擊河間，多次進攻，都沒有攻克。這時，隋煬帝在江都被宇文化及縊殺，河間郡丞王琮投降竇建德。竇建德部下因王琮守郡時殺傷起義軍很多，要將他處死。竇建德說服諸將，要“安百姓以定天下”，不能“恣意殺人”，任王琮為瀛州刺史。此舉影響甚大，河北地方郡縣長吏，多獻城歸27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順。很快起義軍發展到十餘萬人。

武德元年（618年）十一月，竇建德在樂壽立國號為夏，建元五鳳，設置百官。大夏政權建立後，河北地區的易州、定州等都來歸降。冀州刺史鞠稜不降，竇建德率兵攻克，赦免鞠稜，任為內史令。竇建德起義軍的聲勢日益強大，率十萬大軍，北上攻打幽州，百餘日沒有攻打下來，隻得退回樂壽。

這時殺死隋煬帝的宇文化及已由江都北上，稱帝於魏縣（今河北大名西南）。

宇文化及本為隋右屯衛將軍，在江都縊殺了隋煬帝，立秦王楊浩為帝，在魏縣宇文化及又殺了傀儡皇帝楊浩，自己當了皇帝，國號許，建元天壽。竇建德聞訊，於武德二年（619年）春舉兵進攻魏縣。宇文化及戰敗，退往聊城（今山東聊城東北）。起義軍又跟蹤追擊，圍攻聊城，以撞車拋石四麵急攻，攻破聊城，活捉宇文化及，滅亡了宇文化及建立的許政權，徹底消滅了這支跟隨隋煬帝多年的隊伍。之後，起義軍又相繼攻下滄州、洺州、相州、趙州、衛州黎陽城。隨後，竇建德還洺州，構築萬春宮，將都城從樂壽遷到洺州（今河北永年廣府鎮）。大夏政權進入極盛時期，周邊州縣望風歸附。

這時的竇建德，雖建國稱王，署置百官，他本人卻自奉儉約，仍是布衣蔬食。其妻曹氏不穿絲綢。在戰鬥中繳獲的財物，都分給將士，自己一無所取。家中使喚的婢妾很少，擊破宇文化及後，得隋宮女數千，麵對這些美女，竇建德不為心動，全部遣散。對所俘隋朝官員，不願留下效力者，發給資糧，以兵護送出境，俘虜隋驍軍近萬人，也聽任散去。

大夏政權有令人稱道的政績。雖在戰火紛飛之中，戎馬倥傯之際，還不忘興修水利，疏通清漳水入柳溝，與永濟渠水合流，灌溉農田。又大力勸課農桑，維護境內治安，在轄境內社會相對安定，致使“境內無盜，商旅野宿”。

當然，竇建德在極盛時期也有一定的失誤，如對待投降的隋朝官員，尤其是在消滅了宇文化及以後，對俘虜的隋朝高級官員任用過多，委任過重。而在起義軍內部卻聽信讒言，錯殺大將王伏寶等。

正當竇建德雄踞河北的時候，王世充擊潰李密，在洛陽自稱鄭帝，成為河南最強大的軍事集團。李淵已在長安建唐稱帝，決心向東爭奪中原之地，實現全國統一。武德三年（620年）七月，李世民帶兵出關，攻打洛陽，河南郡縣大半歸唐，洛陽成了孤城。王世充幾次派人向竇建德求援。武德四年（621年）三月，竇建德聽從中書侍郎劉彬的建議，親率大軍十餘萬，向洛陽進發。一路攻城略地，直抵滎陽，泛舟運糧，水陸並進，駐軍成皋（今滎陽西北汜水鎮）的東原，築宮於板渚（今滎陽高村西北牛口峪附近），以示必戰的決心。

李世民一麵分兵圍困洛陽，一麵親自率軍據守虎牢（今滎陽汜水鎮），阻擊夏軍，派人偷襲了夏軍的糧食運輸線。竇建德和唐軍相持月餘，數戰不利，人心272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思歸，最後與唐軍決戰中兵敗，竇建德在混戰中被刺傷，為唐軍所俘。武德四年七月十一日，竇建德於長安遇害，時年49歲，大夏政權也自行解體。但是，農民起義軍的火種不滅，十九日，竇建德部下劉黑闥接過義軍大旗，繼續在河北地區戰鬥。

竇建德是生長在河北、戰鬥在河北的傑出農民起義領袖，雖因缺乏政治遠見等原因犯了一些嚴重錯誤，但他仍不失為一位傑出的農民領袖，受到河北人民的擁護。竇建德為夏王，“士女繈負而至者不可稱數”。河北大名縣有“竇王廟”，直到唐後期，父老群祭，曆久不衰。唐大和三年（829年），魏州書佐殷侔有感於其事，為之撰寫碑文，在廟中立了紀念碑。殷侔的碑文記述了竇建德的生平事跡，對竇建德做了很高的評價。碑文反映了河北人民對竇建德的懷念。唐人寫唐事，並且流傳下來，成為評價竇建德一生的珍貴史料。這樣的祭祀，在河北地區不隻一處。早在北魏時建築的曲陽北嶽廟，其主體建築德寧殿，在民間被稱為“竇王殿”，一直流傳至今。在石家莊地區，民間有各種關於竇建德的傳說。如井陘縣吳家窯鄉彪村，有竇王墓和竇建德卜妃墓，相傳竇建德兵敗身死葬在此處。在封龍山北麓石家莊市鹿泉區南故邑村的石邑故城，當地傳為是竇建德所建的“竇王城”，連光緒《獲鹿縣誌》也稱：“竇王城，隋竇建德城也，在西南四十裏故邑鄉之西，至村一裏。”◎◎大夏政權都城——今河北邯鄲永年區廣府鎮27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隋末唐初起義軍首領劉黑闥劉黑闥（？—623），清河漳南（今河北故城東北）人，少時與竇建德為知己好友。隋末參加瓦崗軍，瓦崗軍李密敗後依附竇建德，封漢東郡公，以驍勇多謀著稱。竇建德死後，劉黑闥繼續高舉義旗，自稱漢東王，建元天造，都於洺州（今河北永年）。與唐朝多次交戰，先敗於秦王李世民之討，後死於太子李建成之征。

竇建德建立的夏政權瓦解後，唐王朝地方官吏對竇建德部下或以法繩之，或加捶撻。唐高祖又下詔征竇建德部將去長安，欲加以迫害。

這引起了竇建德部下的嚴重不滿。武德四年（621年）七月，竇建德舊部一些將領共推劉黑闥為首，聚眾反唐。

劉黑闥等起兵，首先襲擊漳南縣，占領縣◎◎劉黑闥畫像城。唐朝廷為鎮壓劉黑闥，特置山東道行台於洺州，以淮安王李神通為山東道行台右仆射。

李神通是河北農民起義軍的手下敗將，大夏政權待其以客禮。唐王朝依靠李神通解決河北問題，顯然給劉黑闥創造了發展機會。

武德四年八月，劉黑闥攻占了貝州所有屬縣，唐貝州刺史、魏州刺史等都死在劉黑闥手下。被打散而藏匿在各地的竇建德餘眾紛紛來歸附，很快聚起兩千人。劉黑闥在漳南設壇，祭竇建德，告以舉兵之意，自稱大將軍。

唐高祖詔發關中三千步騎，命將軍秦武通、定州總管李玄通率領，又詔令幽州總管李藝引兵相會，共同鎮壓劉黑闥。武德四年九月，淮安王李神通將關內兵至冀州，與李藝會合。又發邢、洛、相、魏、恒、趙等州兵合五萬餘眾，與劉黑闥戰於饒陽城南，布陣十餘裏。雖然雙方兵力懸殊，但戰鬥結果卻是劉黑闥大敗李神通，李神通士馬軍資亡失三分之二。緊接著劉黑闥又於槁城擊敗李藝，李藝敗回幽州。劉黑闥的兵勢大振。河北地方州縣，一時紛紛殺唐置官吏，歸附劉黑闥，就連唐兗州總管徐圓朗也起兵響應。劉黑闥又率兵先後攻占瀛州、定州，生27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擒定州總管李玄通。劉黑闥愛其才，欲以為大將，李玄通引刀自盡。十二月，劉黑闥攻占冀州，殺刺史鞠稜。唐黎州總管李世帶兵先屯宗城，見劉黑闥帶數萬進逼宗城，即棄城走保洺州。劉黑闥率兵追擊，大破唐軍，殺步卒五千人，李世僅以身免。洺州人開城迎接劉黑闥。劉黑闥於城東南告天及祭竇建德而後入城。然後，劉黑闥又攻占相州、黎州、衛州、邢州、趙州、魏州。劉黑闥起兵的半年之內，便全部恢複了竇建德原先的地盤。

武德五年（622年）正月，劉黑闥在相州自稱漢東王，建年號為天造，將竇建德的夏政權文武官員全部恢複原職，定都洺州（今河北永年東南）。法規、政務全部效法竇建德夏政權的製度。

劉黑闥在河北聲勢浩大，唐軍征討屢遭失敗，唐高祖隻得派秦王李世民、齊王李元吉率軍出征。武德五年正月，秦王李世民率軍討伐劉黑闥，劉黑闥放棄相州，退保洺州。李世民攻取相州，進軍肥鄉，列營於洺水南岸，與劉黑闥軍隔洺水南北對峙。

洺水縣（今河北曲周縣東南）人李去惑據城投降唐軍，李世民即派大將王君廓帶一千五百騎兵入城共守。同年二月，劉黑闥引兵攻洺水縣，行至列人（今河北邯鄲肥鄉東北），受到李世民部將秦叔寶的攻擊。與此同時，唐軍已逐漸形成對劉黑闥的包圍。劉黑闥集中兵力攻洺水縣城，終於破城，擒殺唐軍著名的勇將羅士信。三月，李世民與李藝分別屯營於洺水南北。李世民堅壁不應戰，卻遣奇兵絕劉黑闥的糧道。雙方相持六十餘日，李世民預料劉黑闥一旦糧盡，必來決戰，預先命人堵住洺水上遊。劉黑闥率步騎兩萬南渡洺水，與唐軍決戰，軍至河中，李世民下令決堰，洺水洶湧而至，深丈餘，劉黑闥軍隊大敗。劉黑闥與範願◎◎河北沙河秦王湖，因秦王李世民在此與劉黑闥作戰而得名27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帶200騎逃奔突厥。

武德五年六月，劉黑闥借得突厥兵東山再起，又回河北，軍至定州，他原來的將領曹湛、董康買正逃亡在定州，又招集人馬響應劉黑闥。唐高祖以淮陽王李道玄率兵征討。九月，劉黑闥攻占瀛州。十月，唐高祖加派齊王李元吉率兵至河北。李道玄領兵三萬，深入河北，在冀州下博縣（今河北深州東南）與劉黑闥展開大戰，其副將史萬寶則擁兵不進，坐觀成敗。劉黑闥作戰勇敢，經驗豐富。大戰結果，唐軍大敗，李道玄臨陣被殺，史萬寶亦敗逃。下博大捷，劉黑闥威震河北。唐洺州總管廬江王李瑗棄城西逃，齊王元吉畏懼不前。河北州、縣又都叛唐而歸附劉黑闥，十來天的時間，就收複了原占的地區，進據洺州。

武德五年十一月初三，劉黑闥軍攻陷滄州。初七日，唐廷三易其帥，以皇太子李建成代替李元吉，領兵前往河北。此時，劉黑闥攻打魏州（今河北大名北），由於軍糧缺乏，軍心不穩，沒有攻下，不久，在館陶被唐軍打敗。

劉黑闥帶領隊伍向北退到了毛州（今河北館陶），整頓部隊，背靠永濟渠列陣，與唐軍經過一番猛烈搏殺，劉黑闥再次敗北。李建成命騎將劉弘基追擊。劉黑闥被劉弘基緊追不舍，武德六年（623年）正月初五，奔逃到饒陽（今河北饒陽），跟著他的僅有一百多騎兵。這時，由於逃亡路途遙遠，一路得不到休息，士卒極度疲勞，饑腸轆轆。劉黑闥委任的饒州刺史諸葛德威叛變，假意盛情邀劉黑闥入城，趁劉黑闥吃東西不提防，帶兵將劉黑闥抓住，送往洺州李建成處。二月，劉黑闥與其弟劉十善在洺州被殺。

劉黑闥兩次起兵反唐，轉戰三年，雖然延緩了唐王朝統一河北的時間，但其性質仍然是農民群眾反抗封建統治階級的農民起義，屬於隋末竇建德農民起義軍活動在河北地區的延續。

27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唐朝統一全國戰爭中的洺水之戰唐初，在今河北地區，活躍著一支以劉黑闥為首的反唐農民武裝，占據了河北大部郡縣和山東、河南部分地區，嚴重威脅唐朝在河北地區的統治。

武德四年（621年）十二月十五日，唐高祖李淵派秦王李世民和齊王李元吉率兵討伐劉黑闥，同時命唐幽州總管李藝從幽州（今北京西南）南下，與李世民會合，兩麵夾擊。

武德五年（622年）正月，李世民率軍到達獲嘉（今屬河南）。劉黑闥出兵迎擊，多次派兵挑戰，均失利，於是放棄相州（治安陽，今屬河南），退守洺州（今河北永年東南）。李世民攻占相州，進軍肥鄉（今屬河北），列營於洺水南岸。李藝率軍數萬南下至鼓城（今河北晉州）。劉黑闥為避免兩麵作戰，留下萬人，由左仆射範願率軍守洺州，自己親率主力北上◎◎今日洺水迎擊李藝。行至沙河，就接到範願洺州告急的報告。原來，唐永年令程名振帶六十麵大鼓，在洺州城西二裏河堤上擂鼓如雷，聲震城中。範願驚懼，急派人馳告劉黑闥。劉黑闥急回兵洺州，留下其弟劉十善和行台張君立將兵萬人迎擊李藝。

武德四年十二月三十日，雙方在徐河（今河北保定東北）交戰，劉十善、張君立大敗，亡失八千人。雪上加霜的是，武德五年正月，洺水縣人李去惑據城池降唐，李世民即派大將王君廓帶一千五百騎兵入城，與李去惑共同守城。

在劉黑闥與李世民的戰鬥中，洺水和洺水縣都很關鍵。武德五年二月，劉黑闥引兵還攻洺水城，十一日，至列人（今河北肥鄉東北）時，遭到唐將秦叔寶的襲擊。與此同時，李世民占據了邢州、降井州，李藝也奪取了定（治安喜，今河北定縣）、欒（今河北隆堯東）、廉（今河北槁城）、趙（治平棘，今河北趙縣）四州，形成了對劉黑闥的包圍。

劉黑闥集中兵力急攻洺水縣城，洺水城四麵臨水，水寬五十餘步，深三四丈，防守的兵力雖然不多，但易守難攻，對劉黑闥來說，再難攻也必須打下來。

27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於是劉黑闥便在城東北修建了兩條甬道（浮橋）用來攻城。劉黑闥一麵抗擊秦王的攻擊，一麵拚命攻城。外圍的李世民連續三次引兵救援，都被劉黑闥的精兵勁卒頑強地頂住了，未能前進一步，而劉黑闥圍攻洺水的戰鬥反而更加激烈了。眼看洺水城危在旦夕，李世民急召諸將商討對策，行軍總管羅士信自告奮勇，願代王君廓守城。於是李世民親自◎◎河北邯鄲永年區狗山太宗故壘，李世民與登上城南的高丘，以旗招王君廓，王君劉黑闥在洺水作戰時曾在此山立營廓率軍士力戰，突圍而出，羅士信率二百人乘機突入城中。劉黑闥沒有放棄攻城，經過八天八夜的猛攻，恰逢大雪，唐軍無法增援，洺水城於二十五日被攻破，羅士信也被生擒。可惜，這位唐軍的著名勇將，不從劉黑闥的勸降，被殺死。

武德五年三月，李世民和李藝分別紮營於洺水南北。劉黑闥多次挑戰，李世民均堅壁不戰，以挫其鋒，同時另遣奇兵絕劉黑闥的糧道。劉黑闥從冀、貝、滄、瀛諸州水陸俱進的運糧隊伍為唐軍攔截，沉舟、焚車，致使劉黑闥軍嚴重缺糧。雙方對峙六十餘日，各有勝負，相持不下。李世民料到劉黑闥一旦糧盡，必來決戰，於是出奇謀，使人在洺水上遊築堰截斷河水。三月二十六日，劉黑闥果然率兩萬步騎兵南渡洺水，尋唐軍決戰。李世民先遣輕騎出戰，繼而親率精騎擊破劉黑闥馬軍，乘勝以馬踐踏其步兵。劉黑闥率軍拚死抵抗，慘烈的戰鬥從中午持續到黃昏。這時，唐軍決堰，洺水疾速衝下，水深丈餘，劉黑闥軍大潰，數千人淹死，萬餘人被殺，劉黑闥與範願率二百騎逃入突厥。李世民盡複被劉黑闥占據的州縣，河北平定。

此戰，就是秦王李世民在唐統一戰爭中著名的洺水之戰，是中國戰爭史上後發製人、疲敵製勝的典型戰例。李世民與劉黑闥的洺水之戰，不僅載於《舊唐書》《新唐書》《資治通鑒》等曆史典籍，而且在永年、沙河等地留下了許多曆史遺跡，如狗山太宗故壘和倉門唐倉遺址。據《新唐書》記載：“（永年）狗山有太宗故壘，討劉黑闥於此。”清《嘉慶重修一統誌》和《畿輔通誌》關於永年狗山也都有“武德五年，太宗親討劉黑闥，於此立營”的記載。清《畿輔通誌》關於沙河大倉門山也有記載：“大倉門山，在縣西一百二十裏，亦名倉口，唐時嚐置倉於此，以通饋餉，故名。”《畿輔通誌》在關於大倉門山的記載中甚至還引用《大清一統誌》進一步明確：“唐太宗為秦王時，擊劉黑闥於河北，置倉於此，以通饋餉，故有倉門之名。”27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隆堯唐祖陵與光業寺碑唐祖陵位於邢台市隆堯縣，有唐高祖李淵四代祖宣皇帝李熙的“建初陵”和三代祖光皇帝李天賜的“啟運陵”，二陵共塋，合稱“唐祖陵”。

唐祖陵的具體位置，在隆堯縣城正南6千米的魏莊鎮王尹村北200米處。其建造年代，最早可以追溯到唐高祖李淵時。李淵祖父李虎官至太尉，並輔佐宇文泰建立了北周政權，成為◎◎河北隆堯唐祖陵開國功臣。他死後，北周皇帝追錄其功，以其故裏是唐堯之鄉追封為唐國公。李淵建立唐朝後，舉行了隆重的追封祖先儀式，共追封了四世祖先，即：四代祖李熙為宣簡公，三代祖李天賜為懿王，二代祖李虎為景皇帝，一代祖李昞為元皇帝，確立埋葬於魏莊鎮的李熙和李天賜為李唐始祖。而大規模的擴建，還是在唐太宗時期。貞觀二十年（646年），唐太宗多次派遣使臣左驍衛府長史長孫無忌與邢州刺史李寬、趙州刺史杜敖等“檢謁塋域，畫圖進上”，著手祖陵修建規劃，隨後下詔修建祖陵，至高宗麟德元年（664年）完成，曆時十八年。唐高宗特敕二祖陵墓“各宜配守衛戶三十人”，並詔令州縣官員代表皇帝每年巡祭祖陵。上元四年（677年），詔令追封二祖為宣皇帝、光皇帝。開元十二年（724年）唐玄宗派趙州刺史、上柱國田再思，象城縣令宗文素率象城、柏人、任縣三縣民眾維修、擴建唐祖陵附屬建築光業寺，725年完工後，刻立《光業寺碑》。

唐祖陵1982年公布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2006年5月被國務院公布為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正式命名為“隆堯唐祖陵”。2010年4月，為了編製隆堯唐祖陵文化保護規劃，邢台市文管處開始對唐祖陵進行前期勘探。11月，省文物研究所和隆堯縣文保所再次對唐祖陵遺址進行聯合勘探。

27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勘探結果表明，唐祖陵最外層界限南北長2030米，東西長2204米，總麵積超過4平方千米，由陵署、獻殿、光業寺、下宮、陪葬墓等部分組成。陵墓外圍分為三圈：內垣為正方形，外垣為長方形，最外圈由若幹夯土台組成。陵園的整體布局與唐代長安城的布局相似，規製為帝王規格，並且與唐代開國皇帝唐高祖李淵的陵園大小一樣。二陵南側的獻殿相當於唐長安城內的太極殿；神道西南方向的下宮相當於祭祀地，即為明堂；陵區東南部的陪葬墓相當於長安城的郭城內的百姓生活地。通過勘探，建初陵、啟運陵的基本位置也已確定。勘探成果為研究唐代帝陵的布局提供了實物資料，為確定大唐皇室祖籍在隆堯縣提供了無可辯駁的證據，同時也為隆堯唐祖陵製定翔實的文物保護規劃奠定了基礎。

唐祖陵經曆了1300多年的滄桑之變，如今陵墓封土已平，整個陵區形成一片低於周圍地麵的窪地。墓葬於北麵高地，呈南北向。墓前，四翁仲兩邊分列。

陵區南部神道長100米，寬40米，兩側原存唐代石刻自南向北依次有：石華表1對、翼馬1對、鞍馬及控馬人各2對、文武侍臣3對、鎮陵石獅1對，共20件，現存17件，毀失3件。

建初陵遺存的一對石獅高1.5米，有兩層座。第一層座與獅為整石雕成。唐陵石獅雕刻藝術精湛，形象逼真，其結構準確，誇張適度而不俗套。石獅昂首挺胸，後蹲作雄踞之勢，其形態怒目前視，張口欲吼；頜下透雕三綹胡須，腦後毛發卷曲自如；四肢肌腱突暴，前肢後側各有一排卷曲的細毛，石獅的爪深入石座2厘米。石獅雕刻技藝，充分體現了初唐匠師在寫實基礎上追求內在神韻和氣勢的藝術匠心。唐獅為代表的陵墓石刻，是河北省唯一一組唐代帝陵級石刻，其雕刻之精美，造型之生動，氣勢之雄偉，堪與陝西關中唐諸帝陵、河南恭陵的同類◎◎光業寺碑280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雕刻相媲美，既是重要的曆史文物，又是不可多得的藝術精品。

在隆堯唐祖陵東500米處（現趙孟村西），建有光業寺，為唐祖陵附屬建築物，屬皇家級著名寺院，興建於唐高宗李治總章年間，坐落於唐祖陵東邊。其寺名為禦賜。寺內曾建有三大寶殿及鍾鼓樓、寶塔、珠台、仙館、前湖、佛星宮宇、靈帝觀樓、銀函藏經以及塑像和壁畫、碑林等，堂堂濟濟，蔚為壯觀。開元十二年趙州刺史、上柱國田再思，象城縣令宋文素率邢、趙二州之象城縣、任縣、柏仁縣三縣士民將寺院整修擴建。以後光業寺屢經修繕，從明、清兩代碑刻看，重修即達七八次之多。1945年之前，光業寺輪廓尚在。保存至今的是一座唐代碑刻——光業寺碑，又稱“大唐帝陵光業寺大佛堂之碑”。現存於隆堯縣碑刻館，是河北省重點保護文物。

光業寺碑刻於唐開元十三年（725年），碑通高5.5米，寬1.4米，厚0.42米。碑為青石材質。

碑身為八楞形龜趺座，碑額圭形佛龕，龕內一佛二菩薩，龕旁刻有“皇帝供養”和“皇後供養”。

碑額呈半圓形，浮雕纏尾雙龍圖案。龍頭下垂兩側外方，龍分雌雄，雌龍雙角鳳目，雄龍獨角圓目。碑陽中上部刻陰文行書“大唐帝陵光業寺大佛堂之碑”12個字。碑文近3000字，行書間有草書，由象城（今河北隆堯）縣尉楊晉撰文。碑文詳細記載了李唐二祖的生平、追封及唐玄宗李隆基為七、八代祖建陵、建寺經過。碑身刻文39行，右側及兩削角共12行，左側及兩削角共13◎◎光業寺碑左側拓片（局部）行。

光業寺碑是盛唐時期遺物，有極其重要的曆史、科學、藝術價值。光業寺碑對於考證李隆基七、八代祖陵址，提供了重要的曆史記載。光業寺碑雕刻工藝精湛，造型逼真，栩栩如生，大有呼之欲動之感。碑文書法藝術很高，相傳是唐代著名書法家李邕書丹，但無落款。碑文字體書法瀟灑秀麗，筆畫遒勁。關於此碑，《京畿金石考》錄有碑文，《畿輔通誌》和《隆平縣誌》也有摘錄，曆代傳拓者也甚多。據傳清代光緒年間，當地官員曾將此碑朱砂拓片作為壽禮貢獻給慈禧太後，足見此碑的價值之高。

28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唐設河北道及河北地方行政建置河北道的設置，始於唐朝貞觀元年（627年）。唐太宗繼位，以民少吏多，改革其弊，對全國州、縣大加並省。又因山川形便，分全國為十道，即關內道、河南道、河東道、河北道、山南道、隴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劍南道、嶺南道，這便是通常所說的“貞觀十道”。貞觀時期，道的設置主要是為了加強封建王朝中央對地方官吏的監察，屬監察區性質，還不是地方一級政區。到唐玄宗時，由於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口的增長，於開元二十一年（733年）在“貞觀十道”的基礎上，又分全國為十五道，增設京畿道、都畿道，將江南道分為江南東道、江南西道、黔中道；將山南道分為山南東道和山南西道，其餘六道不變。此為“開元十五道”。河北道仍然在列。唐玄宗在每道設置了采訪處置使，並確定了治所。

河北道采訪處置使治所設在魏州（今河北大名東北）。這時的道，已成為地方一級政區。“安史之亂”期間及以後，為適應軍事上的需要，唐王朝在內地大量增設節度使。設置節度使的州及其轄區，稱為藩鎮（亦稱方鎮），從而形成藩鎮體製，州、縣隸屬於藩鎮。成為藩鎮統州、州領縣的地方三級建置，藩鎮尤其是魏博、成德、幽州三鎮成為“安史之亂”以後藩鎮割據的典型，被稱為“河朔三鎮”或“河北三鎮”。

由於河北道的設置，在史書上第一次出現了“河北”之稱。因其轄境在黃河之北，故名。河北道轄境，“東並於海（海即今渤海），南迫於河（河即隋唐時的古黃河），西距太行、恒山（恒山即古北嶽常山，位於今河北阜平東北），北通渝關、薊門（渝關即今山海關，薊門即今居庸關）”，也就是相當於今北京市、天津市全部，河北省大部、遼寧省西南部及河南省、山東省古黃河以北大部分地區。

河北道是今河北省名的由來。今河北省行政區域在唐朝絕大多部分屬於河北道，少部分屬河東道。天寶元年（742年），在今河北共設108縣，後來又陸續增置，直至唐末在今河北共設124縣。唐朝河北道所轄在今河北的州、縣，大致如下：相州州治安陽（今河南安陽），領6縣，其中4縣在今河南省，2縣在今河北：鄴縣（治今臨漳縣西南鄴鎮）、臨漳縣（治今臨漳縣臨漳鎮西南東西小莊）。

魏州州治貴鄉縣，今大名縣東北。領16縣，其中5縣在今山東省，3縣在今河南省，8縣在今河北：貴鄉縣（治今大名縣東北）、元城縣（治今大名縣282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東）、魏縣（治今大名縣境北）、館陶縣（治今館陶縣館陶鎮）、成安縣（後改名斥丘縣，治今成安縣成安鎮）、永濟縣（後析臨清縣置，治今館陶縣館陶鎮東北）、洹水縣（治今魏縣魏城鎮東南）、宗城縣（後改名廣宗縣，治今威縣洺州鎮東南）。

貝州州治清河縣，今清河縣西北。領8縣，其中4縣屬今山東省，4縣屬今河北：清河縣（治今清河縣西）、清陽縣（治今清河縣西北）、經城縣（治今威縣北經鎮）、漳南縣（治今故城縣東北）。◎◎正定唯一一座唐代建築——開元寺鍾樓洺州州治永年縣，今邯鄲市永年區廣府鎮。領6縣，均屬今河北：永年縣（治今邯鄲市永年區廣府鎮）、臨洺縣（治今邯鄲市永年區臨洺關鎮）、平恩縣（治今邱縣邱城鎮西南）、清漳縣（後入肥鄉縣，治今邯鄲市肥鄉區肥鄉鎮）、雞澤縣（治今雞澤縣東南馮鄭堡）、曲周縣（治今曲周縣東北）。

惠州州治滏陽縣，今磁縣磁州鎮，原名磁州。領4縣，均屬今河北：滏陽縣（治今磁縣磁州鎮）、邯鄲縣（治今邯鄲市西南）、武安縣（治今武安市）、昭義縣（治今邯鄲市峰峰礦區臨水鎮）。

邢州州治龍岡縣，今邢台市。領8縣，均屬今河北：龍岡縣（治今邢台市）、沙河縣（治今沙河市北）、南和縣（治今南和縣和陽鎮）、巨鹿縣（治今巨鹿縣東）、平鄉縣（治今平鄉縣西南平鄉鎮）、任縣（治今任縣任城鎮）、堯山縣（治今隆堯縣）、內丘縣（治今邢台市）。

趙州州治平棘縣，今趙縣。領8縣，均屬今河北：平棘縣（治今趙縣趙州鎮）、寧晉縣（治今寧晉縣鳳凰鎮）、昭慶縣（治今隆堯縣東舊城鄉）、柏鄉縣（治今柏鄉縣柏鄉鎮）、高邑縣（治今高邑縣高邑鎮）、房子縣（治今臨城縣臨城鎮）、讚皇縣（治今讚皇縣讚皇鎮）、元氏縣（治今元氏縣槐陽鎮）。

鎮州州治真定縣，今正定縣。領11縣，均屬今河北：真定縣（治今正定縣正定鎮）、槁城縣（後改名槁平縣，治今石家莊市槁城區）、石邑縣（治今石家莊市振頭）、九門縣（治今槁城市西北九門村）、靈壽縣（治今靈壽縣靈壽鎮）、行唐縣（治今行唐縣行唐鎮）、井陘縣（治今井陘縣天長鎮天護村）、鹿泉縣（後改名獲鹿縣，治今石家莊市鹿泉區）、房山縣（後改名平山縣，治今平山縣平山鎮）、鼓城縣（治今晉州市）、欒城縣（後改名欒氏縣，治今石家莊市欒城區欒城鎮西焦家莊東）。

28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冀州州治信都縣，今衡水市冀州區。領9縣，均屬今河北：信都縣（後改名堯都縣，治今衡水市冀州區冀州鎮）、南宮縣（治今南宮市）、堂陽縣（治今新河縣新河鎮）、棗強縣（治今棗強縣棗強鎮東前後舊縣村一帶）、武邑縣（治今武邑縣武邑鎮）、衡水縣（治今衡水市西南舊城村）、阜城縣（後改名漢阜縣，治今阜城縣阜城鎮）、蓨縣（治今景縣景州鎮）、◎◎始建於唐代的正定花塔武強縣（治今武強縣武強鎮）。

深州州治陸澤縣，今深州市深州鎮西舊州村。領7縣，均屬今河北：陸澤縣（治今深州市深州鎮西舊州村）、饒陽縣（治今饒陽縣西南固店村）、鹿城縣（後改名束鹿縣，治今辛集市東北舊城鎮）、下博縣（治今深州市深州鎮南賈城西一帶）、安平縣（治今安平縣安平鎮）、博野縣（治今蠡縣蠡吾鎮）、樂壽縣（治今獻縣樂壽鎮）。

滄州州治清池縣，今滄縣東南舊州鎮。領7縣，其中2縣屬今山東省，5縣屬今河北：清池縣（治今滄縣東南舊州鎮）、鹽山縣（治今黃驊市舊城鄉）、長蘆縣（治今滄州市境南運河東）、饒安縣（治今孟村回族自治縣南新縣鎮）、乾符縣（治今黃驊市西南故縣村）。

景州州治弓高縣。領5縣，均屬今河北：弓高縣（治今東光縣西阜城縣境內）、東光縣（治今東光縣東光鎮）、南皮縣（治今南皮縣南皮鎮）、景城縣（治今獻縣東北）、胡蘇縣（後改名臨津縣，治今東光縣東南）。

德州州治安德縣，今山東省陵縣。領6縣，其中5縣屬今山東省，1縣在今河北：安陵縣（治今景縣東安陵鄉）。

定州州治安喜縣，今定州市。領8縣，均屬今河北：安喜縣（治今定州市）、義豐縣（治今安國市祁州鎮）、北平縣（治今順平縣蒲陰鎮）、望都縣（治今望都縣望都鎮）、曲陽縣（治今曲陽縣曲陽鎮）、陘邑縣（治今定州市南邢邑鎮）、唐縣（治今唐縣西南城子小村）、新樂縣（治今新樂市東北承安鎮）。

祁州州治無極縣。領2縣，均屬今河北：無極縣（治今無極縣無極鎮）、深澤縣（治今深澤縣深澤鎮）。

易州州治易縣。領5縣，均屬今河北：易縣（治今易縣易州鎮）、容城縣（治今容城縣北城子村）、遂城縣（治今保定市徐水區西北遂城鄉）、淶水縣（治今淶水縣淶水鎮）、滿城縣（治今保定市滿城區滿城鎮北）。

28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瀛州州治河間縣。領4縣，均屬今河北：河間縣（治今河間市瀛州鎮）、高陽縣（治今高陽縣東舊城鎮）、平舒縣（治今大城縣平舒鎮）、束城縣（治今河間市東北束城鎮）。

鄚州後改名莫州，州治鄚州。

領6縣，均屬今河北：鄚縣（後改名莫縣，治今任丘市北鄚州鎮）、清苑縣（治今保定市）、文安縣（治今文安縣文安鎮）、任丘縣（治今任丘市）、長豐縣（治今任丘市東長豐鎮）、唐興縣◎◎始建於唐代的河北玉田淨覺寺（治今安新縣西南安州鎮）。

幽州州治薊縣，今北京市西南。領9縣，其中6縣屬今北京市，1縣屬今天津市，2縣屬今河北：永清縣（治今永清縣永清鎮）、安次縣（治今廊坊市安次區舊州鄉）。

薊州州治漁陽縣，今天津市薊州區。領3縣，其中1縣屬今天津市，2縣屬今河北：三河縣（治今三河市泃陽鎮東南）、玉田縣（治今玉田縣玉田鎮）。

涿州州治範陽縣，今涿州市。領5縣，均在今河北：範陽縣（治今涿州市）、新昌縣（治今高碑店市東）、歸義縣（治今容城縣東王路村北）、固安縣（治今固安縣固安鎮）、新城縣（治今高碑店市東南新城鎮）。

平州州治盧龍縣，今盧龍縣盧龍鎮。領3縣，均屬今河北：盧龍縣（治今盧龍縣盧龍鎮）、石城縣（治今灤縣西北）、馬城縣（治今灤南縣馬城鄉）。

媯州州治懷戎縣，今懷來縣。領1縣：懷戎縣（治今懷來縣沙城鎮東舊懷來城）。

武州州治文德縣。領1縣：文德縣（治今張家口市宣化區）。

新州州治永興縣，今涿鹿縣涿鹿鎮。領4縣，均屬今河北：永興縣（治今涿鹿縣涿鹿鎮）、礬山縣（治今涿鹿縣礬山鎮古城村）、龍門縣（治今赤城縣龍關鎮）、懷安縣（治今懷安縣懷安鎮）。

此外，在河東道的蔚州有2縣屬今河北：安邊縣（後改名興唐縣，治今蔚縣蔚州鎮）、飛狐縣（治今淶源縣淶源鎮）。河東道的潞州有1縣在今河北：涉縣（治今涉縣涉城鎮）。

另外，還有一些設立不久即廢的州縣，不計。

此乃唐朝初設河北道所轄州縣以及其後變化在今河北的大致情況。

28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中國曆法成熟的標誌性成果《皇極曆》秦始皇統一六國，廢止了“古六曆”中的黃帝曆、夏曆、殷曆、周曆、魯曆，隻推行將1個回歸年定為365又1\/4日的“顓頊曆”（也稱“四分曆”）。前104年，漢武帝劉徹頒行《太初曆》，首次將二十四節氣編入曆法，把“四分曆”推進到一個新的水平。330年，東晉天文學家虞喜根據冬至日恒星的中天觀測，最早發現了“歲差”問題。462年，南朝天文學家祖衝之，不僅證實了歲差現象的存在，還在他的《大明曆》中應用了歲差。約565年，北魏、北齊天文學家張子信發現了太陽運動、五星運動的不均勻性和月亮視差對日食的影響，並提出了相應的計算方法。584年，道士張賓等迎合隋文帝楊堅“欲以符命耀於天下”的思想，編訂《開皇曆》，以429年有158閏來設置閏月的周期。597年，渤海蓨（今河北景縣）人、太史令張胄玄編著《大業曆》，認為木星、火星、土星、金星、水星的運行速率是依等差級數而變化的，解決了等級差數求和的問題。604年，與張賓、張胄玄同時的另一天文學家劉焯，繼承祖衝之、張子信等人的研究成果，針對《開皇曆》《大業曆》的推演失誤，編製了一部具有劃時代意義、標誌著中國曆法走向成熟的著作——《皇極曆》。

劉焯（544—608），字士元，隋代信都昌亭（今河北冀州）人。少年時代，他與河間景城（今河北獻縣東北）的劉炫為友，先後師從同郡人劉軌思學習《詩經》、廣平人郭懋當學習《左傳》、阜城人熊安生學習《儀禮》，時稱“二劉”。後來，劉焯協助武強（今屬河北衡水）交津橋藏經大儒劉智海整理典籍，寒窗十載，苦讀不輟，以致窮困潦倒到連吃飯穿衣都成了難事。但他終於學有所成，並因精通儒家學說而受聘做了州博士。

581年，劉焯考取秀才，射策甲科，州刺史◎◎劉焯畫像趙炬拜劉焯為員外將軍。來到京城長安後，他與著作郎王劭一起修訂國史，議定曆法與樂律。他在同京城各大學子辯論古今賢達之士所不能解決的疑難問題時，每一落座，都會詰問之聲四起，但沒有一個人能把他駁倒。586年，洛陽“石經”運至京城，因28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文字多有磨損，難以辨認，隋文帝詔令劉焯、劉炫等人考證，結果一一辨清。後在一次國子監舉行的經學辯論中，他與劉炫以自己的真知灼見，力挫諸儒。也因此，38歲的劉焯遭到忌恨與誹謗，竟被革職還鄉。

劉焯回到家鄉後，隋文帝曾派他到蜀王楊熹府下做事，他不肯去。楊熹得知，便將劉焯發配充軍。楊熹的蜀王封號被廢後，劉焯才重新得到起用，在朝中做了雲騎尉。他秉性耿直，為官期間經常抨擊時政，終為朝廷所不容，再次被罷職回鄉。此後，他遊學授徒於鄉裏，不問政事，專心著述。他悉心研究《九章算術》《周髀算經》《七曜曆書》等十幾部涉及日月運行、山川地理的著作，撰寫了《稽極》十卷、《曆書》十卷、《五經述義》若幹卷等。當天下名儒、年輕學生讀到這些觀點新穎、見解獨到的著作時，不計其數的人紛紛以他為偶像，不遠千裏前來當麵求教。因此，劉焯的弟子門生眾多，後來成名的也不少，其中的衡水人孔穎達、蓋文達就是唐初的經學大師。

600年十一月，隋文帝改立楊廣為皇太子。楊廣隨即將全國的曆算專家集中在東都洛陽，共同商議曆法的事情。劉焯也在這次被征召人員之內。604年七月，楊廣即位，即為隋煬帝。八月，劉焯獻上了嘔心瀝血幾十年寫成的《皇極曆》，駁正了張胄玄、張賓等一係列隋代曆法著述的謬誤，提出了新法。劉焯再次得到重用，擔任了太學博士。

《皇極曆》具有許多革新和創造，可說是當時最好的曆法。劉焯在編製《皇極曆》時，不僅考慮到月亮視差運動的不均勻性（指在做相對位移時，一種看起來近的物體移動得快、遠的物體移動得慢的現象），而且考慮了太陽周年視差運動的不均勻性，創立“等間距二次內插法公式”，所推算的日、月、五星的運行速度，日行盈縮，黃道、月道損益，日食、月食起訖時刻與出現地點等，數據都比◎◎古籍《皇極曆》內文以往的曆法更加合理與縝密，是中國曆法史上的重大突破。後來，唐代天文學家李淳風借鑒《皇極曆》的先進計算方法，完成了新曆《麟德曆》的編寫，並於665年頒行，實施達65年之久。

《皇極曆》創建“定朔法”，以朔日為每月的初一，將1個回歸年劃分為24個節氣，在缺中氣之月置閏，融陰月陽年為一體；“定氣法”把太陽黃經360度平均分為24份，15度為一節氣，但同樣的15度中間間隔天數不一樣：冬季節氣28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通常相差14天多一點，夏季則要長一些；廢除了將1個回歸年時間的每個節氣等分、固定相隔時間的“平氣法”。這些主張，直到1645年才被清朝頒行的《時憲曆》所采用。

《皇極曆》較為準確地算出了“歲差”，即假定太陽視運動的出發點是春分點，1年後太陽並不能回到原來的春分點上，而是差一小段距離，春分點逐漸西移的現象，計算出春分點每75年在黃道上西移1度的結果。此前虞喜的推算是每50年後退1度、祖衝之的推算是每45年11個月後退1度，當時歐洲沿用的是100年差1度的數據，與現代測定的71年8個月差1度相比，劉焯的計算要精確得多。唐、宋時期，大都沿用劉焯的這個數值。

《皇極曆》還在理論上提出測量子年線長度的方法，否定了以往所謂“日影千裏差一寸”的說法。《周髀算經》《淮南子·天文訓》《尚書緯·考靈曜》等古代典籍均有此說，以為南北相距一千裏的兩個點，在夏至日的正午時分，分別豎立一根八尺（古尺）長的測杆，它們的影子相差一寸。劉焯是第一位對此提出異議的人。後在724年，唐代邢州巨鹿（今河北巨鹿）人、天文學家僧一行與南宮說等，都證實了劉焯的正確性。

劉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卻耽於學問，不諳官場，後來又一次卷入朝廷衝突，充當了“炮灰”，第二次被流放邊關充軍。610年劉焯去世，好友劉炫為他請賜諡號，卻沒能得到一位大臣的擁護。就是他的天文學代表著作《皇極曆》，以及同樣含金量極高的《曆書》，也由於與張胄玄的天文、曆數觀點多有不同，長期遭到排斥而不得施行。直到多年以後，他的學術觀點才逐漸被世人所識，後人還是給了他一個公正甚至超常的評價：唐代魏徵《隋書·儒林傳》介紹劉焯時說：“論者以為數百年以來，博學通儒，無能出其右者。”現代曆史學家範文瀾在《中國通史》第三冊中寫道：“隋朝最著名的儒生隻有劉焯、劉炫二人。”劉焯的著述後多散失。清代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中輯有《尚書劉氏義疏》一卷。

28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李春首創千古神橋趙州橋趙州橋又稱安濟橋，坐落在河北趙縣的洨河上，橫跨在約37米寬的河麵上，因橋體全部用石料建成，當地稱為“大石橋”。由隋代著名匠師李春設計建造，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曆史，是當今世界上現存第二早（河南還有一座小商橋）、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單孔敞肩石拱橋。1961年被國務院列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趙州橋有許多優美動人的故事◎◎趙州橋傳說，其中最廣為傳頌、婦孺皆知的，當屬“八仙”張果老和柴王爺的故事。根據這個故事，又產生了著名的河北民歌《小放牛》。

趙州橋的出現，絕不是偶然的。從台灣學者嚴耕望的《唐代交通圖考》中可以得知，當年的趙州是古代相州至幽州官道上重要的節點。這條官道自鄴城至邯鄲，經臨洺關至沙河縣，過南和縣至邢州。至內丘縣後分為東、西兩路。其中東路由內丘縣東北經堯山縣（今隆堯縣）、柏鄉縣至趙州治所平棘縣（今趙縣），然後北上正定、定州，至幽州。這條官道沿途建有眾多館驛，是當時河北通往中原地區的主要交通幹線，官員軍旅，販夫走卒，絡繹不絕，相當繁忙。隋朝建立後，天下一統，開始整修這條官道。由於這條官道上有幾條河流，建橋、修橋就成了當務之急。當時主要的橋梁有：安陽橋、南和縣澧水石橋、趙州橋、恒州中渡橋等。其中，南和縣澧水石橋是隋開皇十一年（591年）開始修建，年代估計略早於趙州橋。據《金石萃編》第四十卷《大隋洺州南和縣澧水石橋碑》載：“縣老人宋文彪等，……各竭資產，兼相勸化，敬造石橋，以濟行者。以開皇十一年，龍集於淵獻，月纏於降婁，愛共經始，數年乃成。”趙州石橋所跨的波河，是滏陽河上遊的一條支流。據《水經注》載：“波水不出山，而假力於近山之泉。今考洨河，實受西山諸水，每大雨時行，伏水迅發28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建瓴而下，勢不可遏。”可見，當年汛期水量極大，成為趙州橋必須修建的主要原因。

關於趙州橋，最早見於文獻的是唐朝張的《朝野僉載》。在該書的卷五中有這樣的記述：“趙州石橋甚工，磨壟密致如削焉。望之如初月出雲，長虹飲澗，上有勾欄，皆石也。勾欄並為石獅子。龍朔中，高白麗課者盜去二石獅子去，後複募匠修之莫能相類者，至太後大足（當作聖曆）年，默啜破趙，定州，賊欲南過，至石橋◎◎趙州橋公園內的李春塑像馬跪地不進，但見青龍臥橋上，奮迅而怒，賊乃遁去。”稍晚一些的，有柳渙的《趙郡洨河石橋銘》、張嘉貞的《石橋銘序》，皆作於武後末至玄宗初年。張嘉貞在《石橋銘序》首次說明：“趙州洨河石橋，隋匠李春之跡也，製造奇特，人不知其所以為。”關於匠人李春的身世，沒有任何文獻資料可供考稽。後人考證，李春可能是河北邢台臨城人士。如果這個結論可以成立，不妨推論，一個建造專家不可能隻造一座橋，南和縣澧水石橋也可能是由李春主持建造的。相信隨著出土文物及其他新資料的出現，李春的身世終會有揭開的一天。

趙州橋是世界橋梁史上的一大奇跡，在世界橋梁建築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在國際上影響也很大。在歐洲，這種橋梁直到19世紀才開始流行，比趙州橋晚了1200年。因此，國際上專家、學者，都給予趙州橋高度評價。如英國的李約瑟，日本的佑島岱、成瀨泰雄、山口佑造等研究橋梁建築的國外學者、教授認為：“中國弓形敞肩拱橋確實優先達千年以上，因為至鐵路時代西方才出現了一些可以相比的橋梁。”並認為：“安濟橋創造的敞肩拱學派對古今世界的橋梁工程界產生了巨大和深遠的影響，李春的敞肩拱橋建築成為現代許多鋼筋混凝土橋梁的祖先。”我國著名橋梁專家茅以升評價：“趙州橋傳統，不但為中外石拱橋普遍繼承，也為現代的鋼筋混凝土拱橋所廣泛應用，並出現了各種新的發展。”1991年，美國土木工程師學會選定趙州橋是第12處“國際土木工程曆史古跡”並贈銅牌，立碑紀念。

從隋代到現在，1400多個寒來暑往，趙州橋一直屹立在洨河之上，櫛風沐雨，默默地承載著車馬重軋，抗禦著地震蕩撼，將完整矯健的身姿展示在世人麵前。現在，它以“國保”和“世界人類文化遺產”的高貴身份，接受著五大洲人們的敬仰和觀賞。

290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大唐盛世的白瓷代表——邢窯瓷器它是我國最早生產白瓷的中心窯場，被稱為“中國白瓷的發祥地”，把陶瓷的工藝成就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峰。

它的產品潔白似雪、規範如月、堅若磐石，在盛唐時代和越窯並駕齊驅，形成了陶瓷史上的“南青北白”。

它結束了我國商周以來陶瓷史上長期“青瓷獨尊”的局麵，為後期白瓷和彩瓷的爭奇鬥豔奠定了基礎。

它，就是唐代七大名窯之一，有中華白瓷◎◎河北臨城邢窯博物館鼻祖美譽的邢窯。窯址位於今河北內丘縣和臨城縣祁村一帶，因內丘在隋唐時期隸屬邢州管轄而得名。

白瓷是在含鐵量低的瓷坯上施以純淨透明的釉，入窯經高溫火焰燒成的白色瓷器。白瓷的出現在整個中國陶瓷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不僅結束了自商朝以來青瓷獨尊的局麵，更重要的意義在於白瓷是彩瓷的基礎，白瓷出現後才可能生產出精美的青花、釉裏紅、五彩、粉彩和琺琅彩瓷器等彩瓷。其關鍵在於控製胎釉中的含鐵量，克服鐵元素的幹擾，使胎釉潔白。邢窯的“白”取決於當地瓷土的特殊成分，加上領先的技術和燒造工藝，使邢窯成為白瓷燒造的龍頭和中國白瓷的發祥地。

邢窯發端於北朝晚期，到隋代邢窯白瓷便已完全脫俗於青瓷成為主流，不僅有化妝白瓷、細白瓷，而且還研製出了具有透光性能的薄胎精細白瓷，胎體堅硬細薄，釉色潔白如雪，器壁輕薄如雲，扣之聲音清脆，有“類銀類雪”之譽。

到唐代，內丘邢窯已經形成一個規模很大的產地，南北約30千米，發展達到鼎盛時期，其燒製溫度最高能夠達到1400攝氏度以上，是曆史上其他窯口所難以超越的。邢窯白瓷從口沿到底足都修得非常幹淨、利落，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邢窯白瓷成為“天下無貴賤通用”的美器佳瓷，受到各階層人們的青睞，不但被官府列為貢品，大量運往京師，而且皇帝還曾一度在邢窯設置“進奉瓷窯院”，專門燒製白瓷以供皇帝私用。同時，白瓷還成為對外貿易和文化交流的重29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要產品輸往海外，在伊拉克、埃及、日本和伊朗等國的遺址中也有發現。詩人皮日休在《茶甌》中形容邢窯白瓷“圓似月魂墮，輕如雲魄起”，稱讚邢窯的造型規整如月，質地輕薄如煙；元稹則說邢窯白瓷“雕鐫荊玉盞，烘透內丘瓶”，稱讚邢瓷釉色滋潤，質美如玉；茶聖陸羽在茶經中記載“邢瓷類銀似雪”，盛讚邢瓷潔白無瑕，可見唐朝人對邢窯白瓷的珍愛。

唐末至五代時期，藩鎮割據，政局混亂，爭戰頻繁，大批勞力被迫服役，或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嚴重地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細白瓷已不生產，粗白瓷質量明顯下降。加之優質原材料漸漸枯竭，邢瓷細白瓷日漸式微。延及北宋，邢瓷在世已默默無聞，逐漸被定瓷取代。

邢窯發明焙製白瓷的技術對後世產生了頗為深遠的影響，其技藝也在不斷傳播，河北三大名窯的定窯、磁州窯、井陘窯和山西的平定窯、江西的景德鎮窯、河南的鶴壁窯等，均不同程度地受到邢窯的影響。

邢窯的發現凝聚了考古人的心血。2012年，內丘隋唐時期六座邢窯窯爐和豐富的瓷片堆積層考古，曾成功入圍2012年中國十大考古新發現。此外，隋代透影白瓷的發現也有著傳奇色彩。

透影白瓷是指在一定的光亮條件下，從一麵能看到貼近另一麵物體的影像輪廓，它以超越同時代的工藝水準代表了邢窯曆史上的最高成就，可以說是邢窯發◎◎邢窯遺址展史上的一座豐碑。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中外學者在研究邢窯白瓷時都未曾論及透影白瓷，直到1982年，葉喆民先生根據國外文獻記載，才第一次提醒人們注意到這種白瓷的存在。在9世紀中葉古阿拉伯商人蘇萊曼所著《東遊記》中就有對白瓷的記述：“中國人用瓷土燒製成白瓷，從外麵能夠看到裏麵的液體。”就我國當時的白瓷工藝水平而言，非邢窯莫屬。但因沒有實物出土，這一考證也僅限推論階段。

1984年，在內丘縣西關北窯場首次發現兩件透影深腹圈足碗底殘片，做工極為精細，而且和其他精細白瓷不同，它們的透光性要遠遠好於其他白瓷。但令人疑惑的是，雖然瓷片被初步斷定為唐代，但其造型特征和裝飾手法具有明顯的隋代風格。據此，邢台市邢窯研究所所長張誌忠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透影白瓷292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是隋代的器物。

但在當時，張誌忠這個略顯大膽的推論並沒有得到廣泛認同。大多數專家認為，尚處於細白瓷發展早期的隋代，不可能生產出如此精細的透影瓷。在沒有確切考古發掘證實之前，僅憑地表附近撿到的兩片瓷片，不足以為其斷代。

1988年，河北省邢窯考古隊在內丘縣西關北遺址的北側發掘中出土了200多片透影細白瓷，其中一些瓷片胎厚僅0.7—1毫米，能達到光照見影的程度。除透影白瓷外，在同一地層中，還出土了大量的隋代粗白瓷、青釉瓷和桶狀匣缽等窯具。因有明確的地層關係，這次發掘為透影白瓷的斷代提供了有力依據。

隋代透影白瓷創造了中國最早高檔陶瓷製品的神話，其胎體中含鉀和鈉的成分較多，在高溫燒製下，胎體和釉麵充分融合幾乎不分，瓷化程度高，形成一種近乎透明的乳脂體。這種透影白瓷實現了極其細膩的胎釉質、極其薄的器壁、極其規整的型質，開創了中國陶瓷史◎◎邢窯瓷器精品上胎釉合一的先河。

值得一提的是，根據中科院上海矽酸鹽研究所對透影瓷片的化學分析，推斷認為透影白瓷的胎釉中均引入了一定量的鉀長石和石英礦物，應是最早的長石質瓷。

至此，邢窯透影白瓷斷代為隋應該已無爭議，但當時以葉喆民先生為代表的一些專家仍然對此持懷疑態度。一方麵是由於透影白瓷的用料和燒製工藝超越時代，讓人很難相信；另一方麵，出土的透影白瓷都是殘片，沒有完整器物，因此，有人懷疑隋代透影白瓷從未真正燒製成功過。

轉機出現在2009年，當年3月，考古工作者在西安近郊的隋代墓葬中發現了一組隋代白瓷。據出土墓誌顯示，這座隋代墓葬年代為隋大業四年（608年），出土物中所有瓷器均為白瓷，與之前發現的隋代邢窯白瓷器有很多共性。其中一件白瓷杯，口徑約8厘米，高約7厘米，器壁僅厚1毫米左右，釉色均勻，能達到光照見影的奇特效果。經考古專家鑒定，這就是文獻中記載的隋代邢窯透影白瓷。

這是國內發現的極少邢窯透影白瓷完整實物，其出土於隋墓的身份，也確鑿無疑地證明了隋代透影白瓷的存在。終於，作為最早關注到透影白瓷存在的學者，已經耄耋之年的葉喆民承認了隋代透影白瓷的存在。

這段為自己“正名”的曆史，給隋代透影白瓷的身世更增添了傳奇色彩。

29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孔穎達等撰《五經正義》孔穎達（574—648），字衝遠（一作仲達），冀州衡水（今河北衡水）人，孔子第三十一世孫，隋唐時期儒家學者、經學家。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奉詔撰定了融合南朝、北朝諸多經學家見解的《五經正義》，為經學的統一和漢學的總結做出了卓越貢獻。

少年成名孔穎達出生在北周這個少數民族建立的國度裏。當時的北周政教清明，局勢穩定，是一個重教育、興文化的時代。孔穎達的曾祖孔靈龜，是北魏國子博士；祖父孔碩，是南台治書侍禦史；父親孔安，是北齊青州法曹參軍，確是一個世代書香的仕宦之家。“天時”加上“地利”，使孔穎達自幼就耳濡目染了以禮樂為特征的儒家文化。

581年，北周外戚、權臣楊堅取代北周，建立了隋朝，即為隋文帝。隋文帝初年，依然重視儒術，厚賞儒學，從京城到四境，到處建起了學校。各地的學子熱衷研習儒學，紛紛背著書箱，千裏跋涉，到處尋師求教，一路上隨處可聽到講經與讀書的聲音。孔穎達就是這一時期學子隊伍中的一員“小將”。他聰明穎悟，日誦千言，熟讀經傳，尤其明悉東漢服虔所注的《左傳》，鄭玄所注的《尚書》《禮記》，所箋的《毛詩》，曹魏王弼所注的《周易》，並兼善曆算之學，擅長撰寫辭章，文質彬彬，儼然一少年老成之儒士。

◎◎孔穎達畫像孔穎達一度師從當代大儒、同郡人劉焯。劉焯是個性情孤傲的人。孔穎達初來，很受劉焯的輕視。但一經孔穎達向他執經問難、發表意見，劉焯見其答難問對，出人意表，能知人之所未知，發人之所未發，於是幡然改容，刮目相看。因此，孔穎達才得以在名師門下兢兢事學、虛心求教，並在《左傳》服虔所注之外掌握了西晉杜預集解，在《尚書》鄭玄所注之外掌握了偽托西漢孔安國的傳，通曉了儒家經典學29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說有關“南學”“北學”的諸多方麵。學成業就之時，劉焯欲留孔穎達同館授徒、切磋學問，但孔穎達謝絕老師的好意，滿載收獲，返回家鄉，以教書育人為業。這時，他年僅20多歲。

隋煬帝大業初年（605年），孔穎達應舉明經，對策高第，被授予河內郡學博士。隋煬帝曾將各郡的儒學官吏召集到東都洛陽，命令他們與國子監的秘書學士一起，探討儒學理論，論辯經學問題。年僅32歲的孔穎達也參加了這些辯論會。在會上，孔穎達英才秀發，舌戰群儒，一舉奪魁。那些被擊敗的先輩宿儒們心懷羞愧，憤憤不平，甚至暗中派遣刺客想要加害孔穎達。幸得◎◎孔穎達塑像禮部尚書、愛才思賢的楊玄感出麵保護，將孔穎達藏於府中，才使這個少年才子幸免於難。這之後，孔穎達補官太學助教，進入了國家最高教育與學術機構進行經學研究工作。

累遷官職隋末天下大亂，孔穎達避難於虎牢（今河南滎陽汜水鎮西北）。621年，秦王李世民平定篡隋自立的王世充後，解鞍歇馬，崇尚儒教，屬意文學，特在宮城之西設置文學館，招攬天下文士，為治國平天下儲備人才。十月，孔穎達等十八位經學通明、文采飛揚的優秀人物，同日被授為秦王府文學館學士，號稱“十八學士”。李世民對這十八名學士待以厚禮、予以厚祿，還令大畫家閻立本為他們畫像，大文豪褚亮題寫畫像讚語，高懸於淩煙之閣，深藏於禁中秘府，時人稱之“登瀛州”。626年，李世民被立為太子，孔穎達又擢升國子博士，做了全國最高學府的高級教官。第二年，李世民即位，即為唐太宗，改元貞觀，孔穎達再以研習儒學的卓越成就受封曲阜縣男（爵名），轉任給事中，隨侍皇帝左右。

唐太宗剛剛即位，留心各種政務，孔穎達曾多次進諫忠言，更加受到唐太宗的信任。唐太宗問孔穎達：“孔子稱許的‘有才能的人卻向沒有才能的人請教，知識多的人反向知識少的人請教，有才能卻像沒有才能一樣，知識淵博反像知識貧乏一樣’，說的是什麼意思？”孔穎達說：“這是聖人教導人們要謙虛而已。自己雖有才能，仍能向沒有才能的人去請教自己所不能的事情；自己知識很多，仍能從知識少的人那裏獲取自己所不懂的知識。內心有道，外表好像沒有一樣；內裏充實，外表就像空虛一樣。不隻平民應該如此，國君的品德更應這樣。所以《易經》上說‘在蒙昧中默養正道’‘隱蔽聰明來治理百姓’。如果國君憑借至尊29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的地位，炫耀聰明，肆意行事，那就會上下不通達、君臣相背離。自古以來，沒有不因此而滅亡的。”唐太宗十分讚許他的話。

632年，孔穎達除去舊職，擔任國子司業。一年多後，又升遷太子右庶子兼國子司業。他學識淵博，文采出眾，因經常在朝廷商榷禮儀、經義、曆法時高談闊論，並與魏徵、顏師古等修訂《隋書》，贏得“良史”之稱，進而加封散騎常侍。637年，他與顏師古、司馬才章、王恭、王琰等人受詔撰定《五經正義》，被賜子爵。此外，唐太宗還將太子李承乾的教育工作，委托給他與太子左庶子於誌寧。孔穎達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無奈李承乾愛好聲色，漫遊無度，足智飾非，孔穎達利用李承乾讓自己撰寫《孝經章句》的機會，加以諷諫與誘導。由於得到唐太宗的支持，隻要李承乾稍有不遵法度的行為，孔穎達就直言批評，不留情麵。李承乾的乳母說：“太子已經長大了，不要再這樣當麵批評他了。”孔穎達說：“我蒙受國家厚恩，即使死了也不遺憾。”仍然常常給予懇切的規勸。李承乾被廢後，其他儲宮的屬官多被唐太宗黜退，隻有孔穎達、於誌寧等，由於平時對李承乾犯顏直諫，不僅信任如故，而且予以獎賞。638年，孔穎達官進國子祭酒，掌管一國教育，依然侍講儲宮。640年，唐太宗親臨太學觀看學生入學時祭祀孔子的典禮。會上，孔穎達主講《孝經》，聲若洪鍾，義理分明。儒師們紛紛質問、辯駁，孔穎達口若懸河，排難解紛，使得各位儒師大為折服。講解完畢，孔穎達呈上《釋奠頌》，唐太宗親下手詔，稱讚孔穎達是“關西孔子”“西漢伏生”，與先聖先師並輝齊明。

五經正義637年，孔穎達主持編纂一百八十卷的《五經正義》，無論是義例的製定、注疏的采用，還是是非的考論，都由孔穎達來定奪。《五經正義》所選注本基本參照“十八學士”之一、經學家、訓詁學家陸德明《經典釋義》的做法，大多依據自古以來，特別是兩漢魏晉南北朝至隋代的多家注釋整理刪定而成：《周易》采用王弼、東晉韓康伯的注；《尚書》采用偽孔安國的傳；《詩經》采用秦漢毛公的傳，鄭玄的箋，劉焯、劉炫的義疏；《禮記》采用鄭玄的注、南朝梁皇侃的義疏；《左傳》采用杜預的注、劉炫的義疏。在疏證過程中，孔穎達十分突出儒家的“禮”，提倡尊卑貴賤的區別，還在《禮記正義序》中說，禮是人生最大的事情，沒有禮無以辨別君臣長幼之序位，為了提高禮的地位，甚至把禮說成是先於天地產生、將與天地共存的東西。在哲學思想上，孔穎達深受玄學家王弼的影響，將“虛無”視作宇宙萬物的本原，宣稱“萬物之本，有生於無”“無陰無陽謂之道”，提出了“先道而後形”的思想，對於宋代的程朱理學產生了很大影響。

另一方麵，《五經正義》的編撰偏重訓詁考據而輕視思辨與發揮，雖然給後來的29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教學、考試帶來了一定的便利，但同時大大束縛了思想的發展，士子們習經、應試都要墨守此書，不敢另立新說，致使經學成為一種僵化的模式。在唐代以至後來的經學教育和科舉考試中，《五經正義》一直占據著統治地位，長期為統治者所倚重。

遺憾離世完成《五經正義》後，孔穎達已經十分疲倦，他上表請求退休。恰在這時，曾經參與《周易正義》修撰的經學家馬嘉運，摘取了《五經正義》的疏漏之處，批駁過失，大做文章。《五經正義》的編撰工程浩大，成書倉促，單是參與編撰者就有五十多人，自然難免偶有失誤。如在《呂刑》“宮辟疑赦”下稱“大隋開皇之初始除男子宮刑”等，以唐朝臣子的身份而稱“大隋”，實在有違君臣體統。鑒於此，唐太宗在642年，仍令孔穎達組織人馬重新審訂《五經正義》，但後來的審定工作異常緩慢，直到648年還未完成——這一年，75歲的孔穎達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該書後經馬嘉運校定，長孫無忌、於誌寧等增損，才在653年完成審定，予以頒行。

此後，孔穎達這種平實詳正的經論，便成為後學諸儒們奉行的正統理論。即使在明代永樂十三年（年）頒行了胡廣等編1415◎◎河北衡水孔穎達紀念館定的《五經大全》，《五經正義》的觀點也常常作為傳統的說法加以引證，直到清朝仍然作為《十三經注疏》的主體內容刊刻不絕。

孔穎達死後，唐太宗準許他陪葬在陝西省鹹陽市禮泉縣城西北九嵕山的昭陵——唐太宗墓，贈太常卿，諡號“憲”，豎立了由於誌寧撰文的著名的《孔祭酒碑》。《十八學士圖讚》稱讚孔穎達：“道光列第，風傳闕裏。精義霞開，掞（舒展）辭飆起。”就是說他儒學修養很高，具有孔子之風；講經精義燦然，猶如彩霞滿天；演說口若懸河，正如江飆陡起。以此驗證孔穎達的一生事跡，實非虛美之辭。現在河北省衡水市桃城區前馬莊村西300米處的孔穎達墓，是他的“衣冠塚”，墓地封土高約1.5米，豎立著1920年鐫刻有“唐祭酒贈太常卿孔穎達先生”字跡的墓碑。

29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諫臣魏徵與貞觀之治魏徵（580—643），字玄成，魏群內黃（今河南內黃西北）人，祖籍巨鹿下曲陽（今河北晉州西），一說館陶（今屬河北）人。唐朝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和史學家，中國曆史上最負盛名的諫臣。勸諫唐太宗以隋亡為鑒吸取曆史教訓，闡述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與載舟覆舟等道理，提出居安思危、善始慎終等主張，建議實行偃革興文、輕徭薄賦、以靜為本等政策，輔佐唐太宗共同創建“貞觀之治”的大業，被後人稱為“一代名相”。為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貞觀之治”是唐太宗在位期間的清明政治。唐太宗繼承唐高祖李淵製定的尊祖崇道國策，並進一步將其發揚光大，運用道家思想治國平天下。唐太宗任人廉能，知人善用，廣開言路，尊重生命，自我克製，虛心納諫，並采取行動，使得社會安定，◎◎魏徵畫像天下大治。因其時年號為“貞觀”（627—649），故史稱“貞觀之治”。

魏徵自幼喪父，家境清貧，但喜愛讀書。隋大業末年，魏徵被隋武陽郡（治所在今河北大名東北）丞元寶藏任為書記。元寶藏舉郡歸降李密後，他又被李密任為元帥府文學參軍，專掌文書卷宗。後魏徵隨李密入關降唐，但久不見用。後來魏徵又回到長安，被太子李建成引用為東宮僚屬。魏徵看到太子與秦王李世民的衝突日益加深，多次勸建成要先發製人，及早動手。

玄武門之變以後，李世民由於早就器重他的膽識才能，非但沒有怪罪於他，還把他任為諫官之職，並經常引入內廷，詢問政事得失。魏徵喜逢知己之主，竭誠輔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加之性格耿直，往往據理力爭，從不委曲求全。

由此，魏徵真正找到了一展身手的舞台，拉開了“貞觀之治”的序幕，書寫了中國曆史上輝煌一頁，也使魏徵的人生之路達到了頂峰。

有一次，唐太宗曾向魏徵問道：“何謂明君、暗君？”魏徵回答說：“君之所以明者，兼聽也；君之所以暗者，偏信也。以前秦二世居住深宮，不見大臣，隻29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是偏信宦官趙高，直到天下大亂以後，自己還被蒙在鼓裏；隋煬帝偏信虞世基，天下郡縣多已失守，自己也不得而知。”太宗對這番話深表讚同。

貞觀元年（627年），魏徵被升任尚書左丞。這時，有人奏告他私自提拔親戚做官，唐太宗立即派禦史大夫溫彥博調查此事，結果查無證據，純屬誣告。但唐太宗仍派人轉告魏徵說：“今後要遠避嫌疑，不要再惹出這樣的麻煩。”魏徵當即麵奏說：“我聽說君臣之間，相互協助，義同一體。如果不講秉公辦事，隻講遠避嫌疑，那麼國家興亡，或未可知。”並請求太宗要使自己做良臣而不要做忠臣。太宗詢問忠臣和良臣有何區別，魏徵答道：“使自己身獲美名，使君主成為明君，子孫相繼，福祿無疆，是為良臣；使自己身受殺戮，使君主淪為暴君，家國並喪，空有其名，是為忠臣。以此而言，二者相去甚遠。”太宗點頭稱是。

貞觀二年（628年），魏徵被授秘書監，並參掌朝政。不久，長孫皇後聽說一位姓鄭的官員有一位年僅◎◎魏徵塑像十六七歲的女兒，才貌出眾，京城之內，絕無僅有。

便告訴了太宗，請求將其納入宮中，備為嬪妃。太宗便下詔將這一女子聘為妃子。魏徵聽說這位女子已經許配陸家，便立即入宮進諫：“陛下為人父母，撫愛百姓，當憂其所憂，樂其所樂。居住在宮室台榭之中，要想到百姓都有屋宇之安；吃著山珍海味，要想到百姓無饑寒之患；嬪妃滿院，要想到百姓有室家之歡。現在鄭民之女早已許配陸家，陛下未加詳細查問，便將她納入宮中，如果傳聞出去，難道是為民父母的道理嗎？”太宗聽後大驚，當即深表內疚，並決定收回成命。但房玄齡等人卻認為鄭氏許人之事子虛烏有，堅持詔令有效。陸家也派人遞上表章，聲明以前雖有資財往來，並無定親之事。這時，唐太宗半信半疑，又召魏徵詢問。魏徵直截了當地說：“陸家之所以否認此事，是害怕陛下以後借此加害於他。其中緣故十分清楚。不足為怪。”太宗這才恍然大悟，便堅決地收回了詔令。

由於魏徵能夠犯顏直諫，即使太宗在大怒之際，他也敢麵折廷爭，從不退讓，所以唐太宗有時對他也會產生敬畏之心。

有一次，唐太宗想要去秦嶺山中打獵取樂，行裝都已準備停當，卻遲遲未能成行。後來，魏徵問及此事，太宗笑著答道：“當初確有這個想法，但害怕你又要直言進諫，所以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有一次，太宗得到了一隻上好的鷂鷹，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很是得意。但當他看見魏徵遠遠地向他走來時，29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便趕緊把鳥藏在懷中。

魏徵故意奏事很久，致使鷂子悶死在太宗懷中。

貞觀六年（632年），群臣都請求太宗去泰山封禪，借以炫耀功德和國家富強，隻有◎◎魏徵墨跡魏徵表示反對。唐太宗覺得奇怪，便向魏徵問道：“你不主張進行封禪，是不是認為我的功勞不高，德行不尊，中國未安，四夷未服，年穀未豐，祥瑞未至？”魏徵回答說：“陛下雖有以上六德，但自從隋末天下大亂以來，直到現在，戶口並未恢複，倉庫尚為空虛，而車駕東巡，千騎萬乘，耗費巨大，沿途百姓承受不了。況且陛下封禪，必然萬國鹹集，遠夷君長也要扈從。而如今中原一帶人煙稀少，灌木叢生，萬國使者和遠夷君長看到中國如此虛弱，豈不產生輕視之心？如果賞賜不周，就不會滿足這些遠人的欲望；免除賦役，也遠遠不能報償百姓的破費。如此僅圖虛名而受實害的事，陛下為什麼要幹呢？”不久，中原數州暴發了洪水，封禪之事從此停止。

貞觀七年（633年），魏徵代王珪為侍中。同年底，中牟縣丞皇甫德參向太宗上書說：“修建洛陽宮，勞弊百姓；收取地租，數量太多；婦女喜梳高髻，宮中所化。”太宗接書大怒，對宰相們說：“德參想讓國家不役一人，不收地租，婦人無發，才符合他的心意。”想治皇甫德參誹謗之罪。魏徵諫道：“自古上書不偏激，不能觸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擇善而從。請陛下想想這個道理。”最後還強調說：“陛下最近不愛聽直言，雖勉強包涵，已不像從前那樣豁達自然。”唐太宗覺得魏徵說得入情入理。

據史書記載，魏徵向李世民麵陳諫議有五十次，呈送給李世民的奏疏十一件，一生的諫諍多達“數十餘萬言”，諫二百餘事，著有《群書治要》《諫太宗十思疏》《十漸不克終疏》，在當時和後世都有重要影響。

唐太宗留心吏治，選賢任能；唯才是舉，不計出身，不問恩怨；克己納諫，擇善而從。魏徵死後，太宗傷心地說：“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魏徵逝，朕亡一鏡矣。”貞觀以後，魏徵成為諫臣的典範，深刻影響了士大夫的政治品格與行為。

300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佛教中國化的裏程碑慧能漢傳佛教宗派多來自印度，但唯獨天台宗、華嚴宗與禪宗，是由中國獨立發展出的三個本土佛教宗派，其中又以禪宗最為獨特。520—526年間，印度高僧菩提達摩漂洋過海從印度來到中國，在少林寺麵壁九年終於參悟，開始弘揚佛法，中國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禪宗法門，菩提達摩被稱為中國禪宗的初祖。後經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在唐鹹亨年間傳至六祖慧能。慧能集中國佛教禪宗之大成，為佛教及中國傳統文化做出了巨大貢獻，是佛教界乃至儒界的偉大思想家。

慧能（638—713），俗姓盧，祖籍河北範陽（今河北涿州）。

其父盧行瑫原是小官吏，唐武德三年（620年）因過失而被貶到嶺南的新州（今廣東新興），落籍為民，娶當地土著女子李氏為妻。慧能的出生有很多傳奇故事。相傳慧能的母親夢見一隻白鷺向她飛來，隨後就懷孕了，一懷就是六年，出生後兩個和尚來◎◎慧能塑像到家裏道喜，說你昨天晚上喜得貴子，我們專門為他取名來。慧能的父親請教應該起個什麼名，和尚說，“上慧下能”，就叫慧能吧，“慧者，以法慧施眾生；能者，能做佛事”。巧合的是，慧能出生日期是二月初八，而佛祖釋迦牟尼出家也是二月初八，後來慧能剃度出家也是在二月初八，這為後人留下了無限的猜想。

慧能3歲時父親病逝，母親帶他移居到南海郡（今廣東廣州）。因家境貧窮，慧能很小便以打柴為生奉養母親。唐顯慶四年（659年），慧能在打柴回家的路上偶然聽到有人讀誦《金剛經》“因無所住而生其心”時，頗有領會，詢問後得知從黃梅東馮茂山弘忍禪師處獲得此經，從此他便有了尋師之誌。隻是因為母親尚在，不能立即前往。鹹亨初年（670年），母親去世。安葬了母親之後，慧能北上。到了韶州曹溪，遇村人劉誌略，因情投意合，二人結拜為兄弟。劉有個姑30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姑是比丘尼，名無盡藏尼，她拿著《涅槃經》來問字。慧能說：“我雖不識字，但還了解其義。”無盡藏說：“你不認識字，如何解釋它的意思呢？”慧能說：“諸佛妙理，非關文字。”無盡藏深感詫異並為之折服，當地信眾也紛紛前來瞻禮和供養，並且在附近的寶林古寺的舊址上為慧能建了一座道場，稱他為盧行者。但慧能不忘初誌，三年後毅然辭別繼續北上，到樂昌西石窟跟隨智遠禪師修習禪定。數月之後，他得出單純打坐習定無益的結論，於是繼續跋山涉水，來到了湖北黃梅東山寺。

黃梅雙峰山是大唐初期中國的禪學中心，也是禪風嬗變的策源地。從四祖道信到五祖◎◎南華禪寺舊照弘忍，五十年來這裏禪僧雲集，形成了佛教史上著名的“東山法門”。當時五祖弘忍大師在此開壇講學。弘忍一見慧能，因他生得瘦小，故意說他是“獦獠”，戲稱他是尚未開化的嶺南人，如何能成佛？慧能回答：“人有南北，佛性豈有南北？”於是師徒二人機鋒啐啄，心有靈犀，頗為契合。弘忍擔心慧能日後會遭到眾人的嫉妒和排斥，便安排慧能到碓房舂米。

決定慧能命運和禪宗承續的是一個著名的偈子（有禪意的詩）。當時弘忍漸漸老去，要在弟子中尋找一個繼承人，就命徒弟們做一首偈子，誰做得好就傳衣缽給誰。大弟子神秀是弘忍七百多弟子中的翹楚，也是大家公認的禪宗衣缽的繼承人。他半夜起來，在院牆上寫下：“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意思是要時時刻刻地去照顧自己的心靈和心境，通過不斷的修行來抗拒外麵的誘惑和種種邪魔。這是一種入世的心態，強調修行的作用，而這種理解與禪宗大乘教派的頓悟是不太吻合的。第二天早上五祖看到了以後，當著眾人的麵大加讚賞，私下裏卻告訴神秀再作一偈子，因為他知道神秀還沒有領悟。

當時慧能已在此做了八個月的行者，尚未剃度。他聽別人說了這個偈子，感覺作者還沒有領悟到真諦，於是他自己也做了一個，央求別人寫在了神秀的偈子的旁邊：“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個偈子很契合禪宗的頓悟的理念，是一種出世的態度，主要意思是世上本來就是空的，看世間萬物無不是一個空字，心本來就是空的話，就無所謂抗拒外麵的誘惑，任何事物從心而過，不留痕跡。這是禪宗的一種很高的境界，領略到這層境界的人，就302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是所謂的開悟了。

弘忍看到這個偈子以後，了解到是慧能所做之後，派人叫來了慧能，當著眾僧的麵用鞋掌把慧能的偈子擦掉了，並且說“亦未見性”。第二天，弘忍私下來到碓坊，用拄杖在碓頭上敲了三下便離開了。慧能理解了他的意思，於是在三更的時候去了弘忍的禪房。弘忍用袈裟遮圍，不讓別人知道，為他講解了《金剛經》，並將祖師衣缽傳給慧能，吩咐他連夜下山，離開了黃梅東山寺。

兩個多月後，慧能到達大庾嶺，這時有好幾百人追趕而來要奪取衣缽。其中一位叫慧明的僧人曾任四品將軍，性情粗暴，在慧能充滿智慧的機鋒點化下，慧明幡然頓悟，反而拜倒在了慧能膝下。慧能返回曹溪後，在劉誌略、曹善人等鄉紳擁戴下，住進了寶林古寺，為民眾傳禪解惑。數月後，為爭奪衣缽，有人追尋而來點火燒毀了慧能藏身的山林。慧能以深厚的禪定功夫隱身山石縫隙，躲過了大劫難，隨後隱姓埋名於粵西懷集、四會一代的深山老林，混跡於獵人之中。

唐儀鳳元年（676年）丙子正月八日，廣州法性寺（今光孝寺）正逢印宗法師在講《涅槃經》，兩位僧人因風幡之動爭論，一位居士語出驚人：“不是風動，不是幡動，而是仁者心動。”印宗聞之大驚。這位居士就是隱居了十五年之久的慧能，印宗知慧能得黃梅弘忍真傳，於正月十五日集合四眾弟子，為慧能大師舉行剃度儀禮，且自願拜他為師。從此，六祖歸位，正式出山。一年後，慧能第三次回到了曹溪，住持在寶林寺，弘揚大教。慧能高揚“頓悟成佛”的大旗，與神秀的漸修法要，一南一北，一頓一漸，交相輝映，共同將禪宗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延和元年（712年），慧能回到新州，命門人建報恩塔。唐玄宗先天二年（713年），圓寂於新州國恩寺，世壽76歲，諡號大鑒禪師。慧能圓寂◎◎六榕寺六祖銅坐像後，其真身不壞，被運回韶州（今廣東韶關）曹溪，其門人裹綜塗漆，保持其生前形象。其肉身像至今還保存在南華寺，供奉在六祖殿中。他生前的主要講法，由弟子法海整理成書，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讀到的《壇經》。在佛教史上，其著述被稱之為經的，唯慧能禪師一人。

六祖慧能所倡導的禪宗是中國佛教史上的一大改革，是佛教中國化的裏程碑。在慧能入滅一百年後，禪者已非曹溪不足以談禪。武宗滅法之後，曹溪禪即位居中國佛教的主流地位。其不追求煩瑣的宗教儀式，不講累世修行和布施財30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務，不講究誦經拜佛，不立文字，甚至不執著於坐禪，弘揚“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頓教法門，使禪宗成為8世紀以來獨步天下、曆久不衰的中國佛學思想的主體，把中國佛學推向了一個新的境地，對中國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南禪的推動下，禪宗在大江南北廣泛傳播，皇室屢次迎請慧能進宮，並為其建寺造塔。信徒上至女皇武則天，下至黎民百姓、販夫走卒。佛教禪宗自達摩祖師北渡以來一百四十九年，傳延六代，終於在慧能手中落地生根，發揚光大。後來形成河北臨濟宗、江西曹洞宗、湖南溈仰宗、廣東雲門宗、江蘇法眼宗五宗，即“一花開五葉”的繁榮局麵。後來，法眼宗遠傳於泰國、朝鮮；雲門宗、臨濟宗更遠播歐美。在中國、◎◎南宋《六祖大鑒禪師像》日本，則是臨濟宗、曹洞宗兩宗最盛。王維《能禪保存在日本大德寺師碑銘》謂其：“實助皇王之化。”六祖慧能的一生，是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他隻字不識，他的語錄卻被尊稱為“經”——《壇經》，這是除釋迦牟尼所說的語錄之外，中國僧人眾多著述中唯一被稱作“經”的佛學著作。他是一位打柴為生的樵夫，可是曆朝曆代的大文學家、藝術家、政治家如王維、白居易、柳宗元、蘇東坡等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出身寒微，生長在未開化的唐代嶺南，是被人稱作“南蠻子”的編氓，然而高高在上的武則天以及唐中宗卻數次下詔，派遣專使迎請他進京供養，要拜他為大唐國師，卻被他婉拒。他僅在寺院舂了八個月的米，甚至還未剃度出家，尚不具備普通僧人的資質，卻一躍變成了禪宗第六代祖師。千百年來，他的思想智慧不僅深刻影響著中國社會，還流布東南亞，進而輻射世界。他是唐代著名的佛教改革家，禪宗實際上的創始人，中國曆史上屈指可數的偉大思想家。他推進了玄學佛教生活化、義學佛教實修化、貴族佛教平民化（都市佛教山林化），進而真正實現了印度佛教中國化。他所創立的禪法，不僅催生了禪宗的真正形成，而且自此之後幾乎成了漢傳佛教的代名詞（所謂中國佛教，其特質在禪）。他的佛學體係為中國思想史、文化史，尤其是哲學、文學諸多領域增添和積累了不可替代的豐富資料，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構築了中國傳統文化儒、釋、道三足鼎立的局麵。近年來，西方也多次掀起禪學熱潮，坐禪中心遍布歐美，在英國倫敦大不列顛國家圖書館廣場，矗立著世界十大思想家的塑像，其中就有代表東方思想的先哲孔子、老子和慧能，並列為“東方三聖人”。

30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模棱兩可”的宰相蘇味道武則天是中國曆史上唯一一位稱帝的女皇帝，從唐代開始，對其評價曆來各有不同，其知人善用、豐功偉績值得稱頌，其陰險殘忍、善弄權術也為人所詬病。執政初期，為了鞏固帝位，武則天先後動用酷吏三四十人，以非常手段排除異己，實行恐怖的血腥統治。臭名昭著的酷吏來俊臣在做官的十幾年中，屠殺了幾十位皇親國戚和五位宰相、十幾位大將軍和大大小小千餘名官員，株連被殺的親戚鄰朋達數萬人。曆史學家岑仲勉說：“武後任事率性，好惡無定，終其臨朝之日，計曾任宰相七十三人。”朝中官員人人自危的情形可想而知。

蘇味道（648—705），趙州欒城（今河北石家莊欒城區）人，唐代政治家、文學家。宋代“三蘇”為其後代。武則天當政時期，三度拜相，為相七年。

蘇味道聰穎早慧，機敏過人，9歲就能寫出漂亮的文章和詩句，20歲中進士，武後延載元年（694年），武則天欣賞蘇味道的文學才華，任命他為鳳閣舍人、檢樣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隨後正式拜相。

蘇味道熟知台閣故事，善於奏對，深受武則天寵信。聖曆初（698年），蘇味道升任鳳閣侍郎、同鳳閣鸞台三品，再度拜相。官場的險惡使他很無奈，在強權當政、酷吏橫行的情況下，他學會了討好武則天，對當時的政事常常和稀泥，處事圓滑。他曾公開對人宣稱：“我為官處事，不想決斷明白。若一旦決斷有誤，則必受其咎，追悔莫及。因此，凡事以模棱兩可的態度來處理，這樣可保萬無一失。”這番話在朝廷百官中廣為流傳，於是時人稱之“蘇模◎◎蘇味道塑像棱”。成語“模棱兩可”源出於此。

《大唐新語》中記載，有一年三月下了大雪，小麥受到凍害。當時作為宰相的蘇味道，卻聲稱這是祥瑞征兆，寫了奏表祝賀武皇。而有一位大臣勸他不要妄加祝賀。蘇味道不以為然，還說：“這是祥兆瑞雪，怎麼是妄加祝賀呢？”這位大臣說：“蘇宰相分不清陰陽，三月降雪，本來是天災，可你卻說這是瑞雪。那麼，30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臘月打雷是否就是瑞雷？”在場的朝臣聽了，都哄堂大笑。

武則天晚年生活糜爛，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以“麵首”得寵，專權跋扈，被稱為六郎、七郎。蘇味道雖高居相位，但是也低三下四，巴結張氏兄弟，曲意奉承張氏兄弟，由此被時人所鄙視。

長安四年（704年），蘇味道請求回鄉為已故父親改葬，武則天遂詔令趙州和欒城縣的地方官為他提◎◎河北石家莊欒城區蘇東坡祖籍紀念館供葬禮所需的物資與人力。蘇味道乘機大肆侵毀鄉人墓田，過度役使民力，在當地造成極壞的影響，終於被監察禦史彈劾，由此罷相，被貶為坊州（治今陝西黃陵東南）刺史。

神龍元年（705年），宰相張柬之等人一舉發兵，誅殺了張氏兄弟，唐中宗李顯即位，武周政權宣告結束。而蘇味道因為黨附於張易之兄弟，雖然有才而失人格，所以被貶為眉州刺史。同年末授益州大都督府長史，但尚未赴任便病死在眉州，終年58歲，皇帝追贈他為冀州刺史。

蘇味道是盛唐文學大家，在文壇享有盛名。少年時便和讚皇李嶠以文辭著名，時稱“蘇李”，與同一時期的文學家李嶠、崔融、杜審言一起合稱“文章四友”。在初唐詩人中，“蘇李”往往又與“沈宋”（沈佺期、宋之問）相提並論，他們都大力創作近體詩，對唐代律詩的發展起了推動作用。蘇味道詩風清正挺秀，綺而不豔，多詠物詩。他的名篇《正月十五日夜》（一作《上元》），詠長安元宵夜花燈盛況，“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鏤金錯彩，韻致流溢，曆來為人傳誦。

蘇味道有四個兒子，二子蘇份在眉山縣（今四川眉山東坡區）娶妻生子，世代繁衍，“自是眉州始有蘇氏”。蘇洵是蘇份的第九代子孫，蘇洵的二兒子叫蘇軾，三兒子叫蘇轍，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蘇”。盡管蘇東坡的為官風格與蘇味道截然不同，但因蘇味道是欒城人，所以北宋文壇的“三蘇”，都承認自己是欒城人，他們在許多詩詞文集中都自稱“趙郡蘇某”。

蘇味道病故後，衣冠塚葬欒城西北9千米處，即今之欒城蘇邱村。離蘇邱村不到1千米，有一座工藝精湛的古代石拱橋，此橋是蘇味道後人清明祭祖的必經之路，因此名“清明橋”。清明橋坐落於洨河故道上，是欒城的一大名勝古跡。

30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顏杲卿與“為顏常山舌”顏杲卿（692—756），字昕，唐京兆萬年（今西安）人，出生於鴻儒世家，與大書法家顏真卿為同宗兄弟。唐玄宗開元年間（713—741）任魏州錄事參軍。

吏部侍郎席豫因其才能舉薦他做了範陽（今北京）戶曹參軍。時任範陽、平盧、河東三鎮節度使的安祿山也久聞顏杲卿的大名，一方麵為籠絡人心，一方麵為培植自己的黨羽，便舉薦杲卿為營田判官、常山太守。

唐玄宗天寶十四年（755年）秋，蓄謀已久的安祿山率範陽、平盧兩鎮重兵十五萬人自範陽發動叛亂，向南進軍。因安祿山同時還兼任河北采訪使，河北是他的管轄之地，因而沿途官員或開門投敵，或棄城而逃，情勢萬分危急。

安祿山的叛軍不日開到常山城下。顏杲卿與長史袁履謙商議：叛軍一路未遇有效抵抗，氣焰囂張，鋒芒正盛；常山城內隻有數百兵丁，如果倉促應戰，無異於以卵擊石，且又會殃及城中無辜百姓；不如假意歸降，避其鋒芒，日後再相機定奪。於是二人出城迎請安祿山。安祿山不費吹之力就占領了河北重鎮常山，大喜之餘，便賞賜杲卿以紫袍、履謙以緋袍，以示褒◎◎顏杲卿畫像獎。又擔心杲卿對自己有二心，便把他的幼子季明攜入軍中，扣為人質，並派他的幹兒子李欽湊帶兵七千駐守在常山附近的土門（今河北井陘）。

安祿山叛軍沿途如破竹之勢，然而各地都要派兵把守，兵力顯得有些不足，他便命部將高邈返回範陽搬兵。顏杲卿聞訊，便令槁城（今河北石家莊槁城區）縣尉崔安石設計擒之。高邈、何千年一行剛抵槁城，崔安石就依計會同參軍馮虔、壯士翟萬德等人到驛館設宴接風，高、何剛一入席，就被馮虔等人生擒。幾乎同時，平原太守顏真卿派自己的外甥盧逖奔赴常山，約顏杲卿一齊起兵，截斷叛軍後路。杲卿聞聽大喜，認為常山、平原互為犄角之勢，相與起兵，定可挫敗叛軍的銳氣。於是假傳安祿山之命，讓駐守土門的李欽湊趕赴常山議事。李欽湊30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連夜趕到常山城下，杲卿以城門不宜夜開為由，安排他住到城外驛館休息，又命袁履謙、馮虔、翟萬德等人前去探望，並乘李欽湊醉酒之機把他殺死，屍體被拋入館外滔滔的滹沱河中。

安祿山一路過關斬將，唐玄宗聞風喪膽。為鼓舞朝中上下人心鬥誌，杲卿命長子泉明、真定縣令賈深、內丘縣令張通幽等人攜帶李欽湊首級，並押解高邈、何千年赴京。途經太原，太原府尹王承業欲把功勞據為己有，便厚賜泉明，並打發他回去。王承業又暗中命人欲將泉明殺害，怎奈壯士翟喬於心不忍，放過了泉明。唐玄宗聽信了王承業一麵之詞，將其擢升為大將軍。後來事情敗露，玄宗拜顏杲卿為衛尉卿兼禦史中丞，袁履謙為常山太守，賈深為司馬。安祿山大將李欽湊被殺的消息極大地振奮了朝野上下的人心鬥誌。唐玄宗啟用郭子儀、哥舒翰、李光弼等人討伐安祿山，傳檄詔告河北，稱王師二十萬由山西入土門。

◎◎正定古城公元756年一月，顏杲卿正式首義起兵平叛。他派人曉喻河北諸郡：朝廷大軍已下井陘，朝夕當至，先平河北諸郡，先下者賞，後下者誅！河北諸郡聞聽紛紛響應，河北道二十三郡中，除有叛軍重兵把守的六郡外，其餘十七郡重新歸附了朝廷。這個時候，安祿山的叛軍正準備攻取潼關，聽說後院起火，直嚇得大驚失色，被迫改變了原來的戰略部署，命大將史思明帶兵攻占常山。然而此時，朝廷大軍還未趕到，常山城內兵力空虛。顏杲卿不顧年事已高，親自登城晝夜督30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顏真卿《祭侄文稿》被譽為“天下第二行書”戰。史思明久攻不下，便押來在其軍被扣為人質的杲卿幼子季明，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說：“如果棄城投降，可饒你兒子一命！”杲卿強忍心中悲痛，對之不予理會。史思明大為惱火，便把季明與被其擒獲出城搬取救兵的顏真卿外甥盧逖一並殺害。季明、盧逖被害後，顏真卿痛哭流涕，寫下了著名的《祭侄文稿》，以誌紀念。

顏杲卿兵單力孤，苦戰六日，彈盡糧絕，常山乃陷，與袁履謙一同被擒獲。

史思明不敢擅作主張，便把杲卿、履謙二人押至洛陽見安祿山。安祿山責備杲卿說：“想你本是一個小小的範陽戶曹，是經我的提拔才當上了常山太守。你今天卻來反我，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呢？”杲卿圓睜二目痛斥道：“你原本是一個羯族的放羊奴隸，大唐天子提拔你做了三鎮節度使，對你寵幸無比。你不知恩圖報，反而反叛，天子又有哪一點對不起你呢？想我顏家世代為唐之忠臣，恪守忠義二字，雖然我是由你舉薦提拔的，難道就應該和你同流合汙嗎？我為國討賊，死而無憾，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夠親手殺了你，以報答皇上的隆恩！”安祿山被罵得暴跳如雷，將杲卿綁在天津橋柱上，用刀割下他身上的肉生吃，顏杲卿不顧疼痛，依然痛斥安祿山的罪行不止，安祿山再命人割下了他的舌頭，顏杲卿依舊含糊不清地痛罵，直到最後一息。

顏杲卿的慘死，非但沒有嚇倒河北的軍民，反而激起了廣大民眾反抗叛亂的決心。顏真卿在平原郡招募勇士，僅十天就得萬餘人。附近諸郡紛紛響應，逐殺安祿山所置守將，共推顏真卿為抗安盟主。顏真卿聯合清河、博平兩郡人馬攻克魏郡城（今河北大名西），軍威大振。稍後，李光弼率領朝廷大軍東出井陘，擊敗史思明，光複常山城，並收複常山郡所屬九縣中的七縣，使唐軍在安祿山的後方取得了戰略上的優勢，為日後徹底平息叛亂奠定了基礎。

唐肅完乾元初年（758年），朝廷追贈顏杲卿為太子太保，諡忠節，封其妻崔氏為清河郡夫人；建中中期（約781年），又追贈顏杲卿為司徒，位列三公。文天祥在其千古絕唱《正氣歌》中寫道：“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30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安史之亂中的常山戰役常山之戰是曆史上一次以少勝多的典型戰例。河東節度使李光弼在常山（今河北正定），大敗叛軍史思明。這次戰役是唐軍在河北戰場上的一次決定性勝利，直接導致了史思明的覆滅。常山之戰以唐軍的勝利結束。

李光弼（708—764），營州柳城（今遼寧朝陽）人，契丹族，唐朝名將。天寶十五年（756年），經郭子儀推薦為河東節度副使，參與平定安史之亂。乾元二年（759年），任天下兵馬副元帥。次年，安史之亂平定，李光弼“戰功推為中興第一”，獲賜鐵券，名藏太廟，繪像淩煙閣。

唐天寶十五年，李光弼以左兵馬使隨朔方節度使郭子儀率朔方軍東出，擊敗安祿山大同軍使高秀岩。二月初二，李光弼奉命率步騎萬餘人，弩手三千人，東出井陘（今河北獲鹿西南），直指常山。當時，史思明率數萬大軍圍攻饒陽（今河北深州西南）二十餘日不下，常山兵力空虛。

二月初五，李光弼率軍進至常山郡。常山城內3000團練兵倒戈，抓住守將安思義出降，李光弼隨即移軍入城。李光弼入城第一件事就是將叛軍關押的老百姓全部放了，並且給了他們一筆豐厚的安家費，隨後親自祭奠了由於叛亂而死亡的百姓，得到了廣大人民的擁護，還勸降了安思義。

安思義的投降對李光弼的幫助很大，他對李光弼說：“唐軍長途奔襲已經疲憊不堪了，如果和史思明的軍隊進行遭遇戰的話，恐怕勝算不大。何況史思明的軍隊大部分是騎兵，利於野戰，在大平原上決戰肯定對唐軍不利。如果第一仗受挫，必定影響士氣。在你來以前我已經向史思明求援了，你不如以逸待勞，等史思明的到來。”李光弼采納了安思義的建議，開始鞏固城防，準備打防守戰。

史思明聽到常山失守，立即放棄圍困饒陽，親率兩萬餘騎直奔常山，立即指揮攻城。李光弼遣步卒五千自東門出戰，叛軍堵門不退。李光弼令五百弩手在城上萬箭齊發，叛軍死傷頗多，被迫稍退。李光弼再派弓箭手一千人，分為四隊，輪流不斷放箭，給叛軍以很大殺傷，叛軍抵擋不住，隻得收軍北退。史思明一退，李光弼立刻命令步兵出城，用長槍擺成方陣，弓箭兵掩護，滹沱河為屏障，使得史思明無法進攻，一舉將其擊退。這是典型的步兵對付騎兵的陣法。

隨後，李光弼派兵五千人出城，每人持一長槍，夾滹沱水相迎。叛軍中箭者大半，隻好後退。這時，李光弼聞報有叛軍五千步兵自饒陽來，一晝夜行310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一百七十裏，正在常山東南九門縣南麵的逢壁休息。李光弼當即派步騎各兩千，偃旗息鼓，沿河潛行。至逢壁，叛軍士兵正在吃飯，唐軍乘機掩殺過去，斬殺殆盡。史思明聽說援軍被唐軍全殲，大驚失色，前不能進，又沒有了援軍，軍隊士氣低落，沒辦法隻得從常山撤軍退守九門縣（今河北槁城西北）。常山之戰以李光◎◎李光弼畫像弼的唐軍勝利結束。至此，常山九縣隻有九門、槁城還在叛軍手中，其他七縣全部收複。五月，李光弼與郭子儀會師常山，乘敵疲憊出擊，大敗史思明部於嘉山（今河北曲陽境），進圍博陵（今河北定縣），軍威大振，使河北十餘郡皆殺叛吏歸唐。

至德二年（757年），史思明﹑蔡希德等率眾十萬進攻北都太原（今太原西南）。北都留守李光弼所部不滿萬人，先在城外鑿壕，又以挖出的土製坯數十萬，加固城壘。當敵攻城時，用大炮發巨石猛擊，還暗掘地道陷敵，不斷襲擊叛軍，使之不敢接近。史思明北返，李光弼乘隙出擊，大敗蔡希德，殲其部眾七萬，既守住了太原，又保證了唐軍左翼的安全。

乾元二年（759年）七月，史思明軍突然渡河，陷汴州（今河南開封），逼洛陽。李光弼因兵力懸殊，乃棄洛陽，守河陽（今河南孟州南），威脅叛軍側翼，使其不敢西進。隨後伺機出戰，挫敗了叛軍對河陽三城的進攻，殲敵兩萬。

常山之戰，李光弼據城固守，堅壁挫銳，又抓住戰機進行突然襲擊，因而初戰告捷。李光弼以少於敵軍幾倍的兵力取得勝利，在軍事史上是一個典型的戰例。

31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安史之亂中的鄴城之戰鄴城之戰是安史之亂中的一次關鍵戰役。此戰中，名將郭子儀、李光弼等九節度使聯軍對決史思明叛軍於鄴城（今河南安陽），豈料一場大風不期而至，九節度使聯軍竟因此一軍驚散、全線崩潰。

鄴城之戰前，安史之亂正處於急劇的轉折階段。一代梟雄安祿山被親兒子安慶緒殺掉，安祿山所建立大燕政權遂落入了安慶緒手中。隨即，唐朝軍隊開始反攻，連續收複長安、洛陽。公元757年十月，安慶緒僅以千餘人敗逃鄴城，河南各地紛紛歸唐。此時，唐軍本該從速進軍，徹底消滅安慶緒。但唐肅宗李亨卻把主要精力放在還駕故都方麵，從而給了安慶緒喘息之機。於是，安慶緒乃收羅各部，旬日之間竟聚集了六萬之眾。其中蔡希德、田承嗣、武令珣所部均驍勇善戰。

同時，安慶緒利用唐軍按兵不動的千載良機，以五千騎兵試圖襲擊不聽召喚的安祿山舊將史思明，以吞並其部。逼得史思明降唐。不過，未及半年，史思明再度叛唐，乃割據範陽（今北京），觀望河南戰事。

安慶緒敗走鄴城近一年後，唐肅宗才部署進攻鄴城。758年九月，郭子儀、李光弼等九節度使聯軍共計步騎二十萬眾，號稱六十萬，北上進擊安慶緒。此次出兵，彙集了唐全部堪戰軍隊，堪稱押上了所有家底。

然而奇怪的是，唐肅宗調動如此大規模的軍隊，居然沒有設置軍事統帥，而是派了一個不知兵的太監魚朝恩為監軍。對此，《舊唐書》《資治通鑒》等史書記載道：“上以子儀、光弼皆元勳，難相統屬，故不置元帥，但以宦官開府儀同三司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觀軍容之名自此始。”不過，這個解釋實為春秋筆法，估計個中原因主要是唐肅宗經過對安史之亂的痛定思痛，對軍事將領已經非常猜忌，害怕他們走安祿山的老路，所以故意不設統帥，令各路節度使互不相屬，相互牽製。而大太監魚朝恩是皇家信得過的人，故安排此人總攬全局，監視各軍。

戰爭伊始，九節度使聯軍還是顯示出強大的戰鬥力。是年十月，各部先後北渡黃河，會攻衛州（今河南衛輝），大敗安慶緒親領的七萬援軍，攻克衛州。隨後，又在鄴城西南愁思岡再敗安慶緒，進而兵臨城下，將安慶緒包圍在鄴城。

安慶緒困守鄴城，麵對二十萬唐軍，頓覺取勝無望。萬般無奈之下，安慶緒312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以讓出大燕皇帝寶座為條件，派人向已經鬧翻的史思明處求援。史思明其人頗有謀略，出於唇亡齒寒的考慮，史思明決定出兵救援安慶緒。

758年十二月，史思明率兵十三萬自範陽南下解鄴城之圍。但老謀深算的史思明並不急於解鄴城之圍，他先遣部將李歸仁以步騎一萬進駐滏陽（今河北磁縣），與鄴城遙為聲援。其本人則兵分三路南下，進取魏州（今河北大名縣），大敗唐軍九節度使之一崔光遠。然後，史思明按兵不動，在唐軍側翼◎◎鄴城大戰（古代壁畫）形成了反包圍。但在759年正月，史思明又在魏州自稱大聖燕王，擺出了一副自立為王的架勢。

此時此刻，戰爭進入了最微妙的階段。名將李光弼正確分析了形勢，他指出：“思明得魏州而按兵不進，此欲使我懈惰，而以精銳掩吾不備也。請與朔方軍同逼魏城，求與之戰，彼懲嘉山之敗，必不敢輕出。得曠引久，則鄴城必拔矣。慶緒已死，彼則無辭以用其眾也。”按照李光弼的分析，史思明按兵不動意在麻痹唐軍，企圖乘隙襲擊。李光弼建議他與郭子儀兩部最精銳的唐軍分兵魏州，迫史思明出戰，史思明鑒於嘉山之敗（當時史思明在此戰中慘敗於郭子儀、李光弼），必不敢戰。這樣，時間一久，鄴城定為唐軍攻克，魏州的史思明也就容易被唐軍消滅。

應該說李光弼的建議非常符合戰場實際。安慶緒連續失敗，已是驚弓之鳥，唯一的希望就是史思明的援軍。而史思明兵精糧足，實難對付，必須以唐軍主力應對。若郭子儀、李光弼能夠擊敗史思明或與之形成對峙，則鄴城的安慶緒就不難收拾。可見，李光弼的建議是一個圍城打援的妙招，與當年唐太宗李世民虎牢一戰破竇建德、王世充兩強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魚朝恩拒絕采納這一建議。由於九節度使聯軍並沒有設置統帥，因此作為監軍的魚朝恩的意見就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顯然，魚朝恩被史思明按兵不動之舉麻痹了，同時他也擔心一旦戰鬥力最強的郭、李兩軍迎擊史思明，其他節度使難以攻克鄴城。於是唐軍采取了錯誤的戰略，愚蠢地繼續圍困鄴城，從而為慘敗埋下了伏筆。

強敵史思明在外圍虎視眈眈，魚朝恩又力主不與史思明交戰，這就迫使唐軍必須要盡快攻破鄴城。然而，拜唐肅宗所賜，安慶緒自洛陽退守鄴城已經一年，鄴城城池高峻，儲備豐實，想驟然攻克，談何容易！

唐軍從冬至春，連攻數月不下。759年二月，唐軍以漳河水灌城，“城中井泉皆溢，構棧而居”，同時，城中“食盡，一鼠直錢四千，淘牆及馬矢（馬糞）以31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食馬”，但安慶緒仍死守待援。而唐軍因無統帥，故各節度使互相觀望，指揮不一，步調不諧。很多將領一廂情願地認為鄴城危在旦夕，遂產生了鬆懈情緒。而普通士兵則師老勢屈，普遍厭戰。恰在戰事膠著之際，九節度使之一勇將李嗣業因親自率部攻城，中箭身死，令唐軍士氣愈加低落。

這一切都在坐山觀虎鬥的史思◎◎郭子儀塑像明的預料之中。看到決戰時機已經成熟，史思明乃自魏州率主力救援鄴城。史思明很會用兵，他首先使“諸將去城各五十裏為營，每營擊鼓三百麵，遙脅之”，造成聲勢，威嚇唐軍。其次，“每營選精騎五百，日於城下抄掠，官軍出，輒散歸其營”，以此來疲憊唐軍。再次，史思明派遣部隊偽裝成唐軍，擾其糧道，致使“諸軍乏食，人思自潰”。

三月初六，唐軍被迫以李光弼、王思禮、許叔冀、魯炅四鎮節度使約戰史思明，列陣於鄴城北麵的安陽河北。史思明率精兵五萬出戰，唐軍以為是小股遊軍，漫不在意。及至史軍發起猛烈攻擊時，四節度使方率部迎戰。雙方戰況非常激烈，死傷甚眾，節度使魯炅中箭受傷，所部潰敗。於是郭子儀乃率軍增援。

然而，就在這個時刻，一場罕見的暴風不期而至。當時，郭子儀所部未及列陣，“大風忽起，吹沙拔木，天地晝晦，咫尺不相辨”。在近乎世界末日來臨的景象下，兩軍皆大驚，唐軍南撤，史軍北奔。但唐軍因師老兵疲，早已軍無鬥誌，這一退竟不可遏止。安慶緒見戰機已到，乃率軍傾巢殺出；史思明亦反身殺回，兩下夾擊之下，唐軍首尾難顧，全線崩潰，丟棄甲仗輜重無數。

隨後，郭子儀退保洛陽，其所部戰馬萬匹隻剩三千，甲仗十萬幾乎全部丟棄。其他節度使也各自潰歸本鎮，僅李光弼、王思禮全軍而還。

史思明幫助安慶緒解了鄴城之圍後，將安慶緒及其四個弟弟一並絞殺。

杜甫名篇《石壕吏》中“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死”，指的就是這場戰爭。

31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平息安史之亂的最後一戰莫州，本鄚州，開元十三年（725年）以“鄚”類“鄭”字（時有鄭州），遂改為莫州，治莫縣（今河北任丘北）。自古為通往京城之交通要道，為名醫扁鵲的故鄉。莫州之戰是唐平息安史之亂的最後一次大規模戰鬥，唐軍於洛陽大敗史朝義，乘勝追擊，迫其自殺。

上元二年（761年）春，史思明被其子史朝義與部將謀殺。寶應元年（762年）十月，唐代宗以雍王李適為天下兵馬元帥，朔方節度使仆固懷恩為副元帥，率諸道節度使及回紇兵會攻洛陽。

三十日，在洛陽北郊大敗史朝義軍，殲其六萬餘人，俘其兩萬餘人，史朝義僅率輕◎◎仆固懷恩塑像騎數百東逃。唐軍收複洛陽後，仆固懷恩留回紇兵於河陽（古地名，今河南孟州西），派其子右廂兵馬使仆固瑒及朔方兵馬使高輔成率步騎萬餘人，乘勝追擊史朝義，連克鄭州、汴州等地。史朝義逃往濮州（治今河南鄄城北）。

十一月初，史朝義從濮州北渡黃河，仆固懷恩攻拔滑州（治今河南滑縣東），追擊史朝義至衛州（治今河南衛輝），再次將其擊敗。時史朝義部將田承嗣等率軍四萬與史朝義會合，迎戰唐軍。仆固瑒率軍力戰，將田承嗣等擊潰，長驅追至昌樂（今河南南樂）東。史朝義率魏州（治今河北大名北）兵來戰，又敗走。史軍將領薛嵩、張忠誌等各率所領州縣降唐。史朝義逃至貝州（治今河北清河西北），與其大將薛忠義合兵三萬南下迎戰，進至臨清（今屬山東），遭仆固瑒伏兵襲擊敗走。此時，回紇兵趕到，與唐軍會合追擊，於下博（今河北深州東南）東南又大敗史軍。史朝義逃往莫州（治今河北任丘北）。

史朝義逃往莫州以後，帶著他的兩萬殘軍龜縮城內，堅守不出，而仆固瑒薄城安營，靜待援軍，雙方互不相讓，呈對峙狀態。就這麼對來峙去，轉眼之間，31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臘盡春回，時轉763年。

正月，代宗皇帝改寶應二年為廣德元年，同時下詔加仆固懷恩為河北副元帥、仆固瑒為大將軍兼前部先鋒，責令他父子二人統兵進討史朝義，務要速戰速決，一舉蕩平賊寇。

史朝義知道，困守孤城不是長久之計，便於正月某日在城中舉行了一個盛大的閱兵式，同時犒賞三軍，激發士氣，準備趁唐朝援軍未到之前，一舉消滅仆固瑒所部。這時，唐軍已經在莫州的東、南、西三麵布下口袋，隻等著辛雲京這一路來紮口了。辛雲京所部一旦趕到，史朝義和他的小弟們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史朝義所盼望的幾路援軍，孰料一路都沒有來。一部分是壓根就沒打算來，一部分不僅沒打算來，反而還投降了唐軍。代宗早說了，隻要肯改旗易幟，就既往不咎。於是，“大燕皇帝”任命的鄴州節度使薛嵩舉鄴郡、衛州、邢州向李抱玉投降；恒陽節度使張忠誌向辛雲京投降；趙州刺史盧俶、定州刺史程元勝、徐州刺史劉如伶等人相繼投降；就連先為唐將、後為敵酋的許叔冀也投降了。

史朝義眾叛親離的滋味確實不好受啊！忙活了半天，自己沒有招來一兵一卒，唐軍反倒是源源不斷地開來。史朝義是又眼紅又著急，萬般無奈之下，便找來田承嗣商量應對之策。田承嗣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趁著唐軍尚未合圍之前，夜半率軍北歸範陽，聯合李懷仙和契丹等部，東山再起。田承嗣表示一定會堅守莫州，等待史朝義率大軍前來增援，屆時裏應外合，再上演一出先皇鄴城大破唐軍的神話。“不如身將驍銳還幽州，因懷仙悉兵五萬還戰，聲勢外張，勝可萬全。臣請堅守，雖瑒之強，不遽下。”史朝義聽得是心潮澎湃，眼下也隻有北歸範陽這一條路可走了。商定之後，史朝義趕緊派人篩選五千精騎，準備連夜突圍北上。

當天晚上，史朝義組織人馬趁著茫茫夜色，從北門開出。臨走之前，史朝義握著田承嗣的手，淚流滿麵：我這一家上百口子，今天就都交給你了。“闔門百口，母老子稚，今付公矣。”田承嗣熱淚盈眶：祝願陛下馬到功成，盡早回來，我一定會和莫州共存亡。史朝義揮揮手，帶隊魚貫而出。他一邊走一邊回頭凝望著夜色中的莫州，心中湧起無限的悲涼。

田承嗣是哭著出城的，但他是笑著入城的。他哭，是因為他需要裝哭；他笑，是因為他忍不住發笑——史朝義中了田承嗣的奸計。

沒錯，這一切都是田承嗣設的一個局。這位田承嗣是後來名震天下的河北三巨頭之一，他能“榮膺”這個名號，絕非偶然。老奸巨猾的田承嗣早就看出，偽燕氣數已盡，史朝義已然是秋後的螞蚱了。常言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眼見著大廈將傾，他可不願意做史氏父子的陪葬品。

忽悠走史朝義之後，已經是第二日的淩晨時分了，田承嗣立即召集手下眾將31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開會。田承嗣說，我和你們大家同為大燕效力多年，先後攻下河北一百五十多座城池。咱們到處挖墳燒房搶錢財，殺死青壯年，坑死老弱者。現在老天降下懲戒，我們該何去何從呢？自古以來，禍福無常，隻有識時務的人，才能轉危為安、化險為夷。天亮之後，我打算出降，你們以為如何？

其實，他手下的那幫子將領早就知道大勢已去，隻是因為害怕史朝義和田承嗣，所以才不敢提出投降。現在，史朝義已經跑路了，田承嗣又主動提出投降，他們的疑慮一掃而光，全都舉雙手讚成。

天亮以後，田承嗣派人在城頭上大呼，史朝義昨晚已經跑了，你們怎麼還不去追呢？仆固瑒起初不肯相信，但很快他就相信了，因為辦事向來周到的田承嗣已經把史朝義的一家老小全都送到了他的大營當中。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田承嗣投降，這當然好；他把史朝義的一家老小都送來了，這當然更好；但是有一點，匪首史朝義逃了。仆固瑒沒工夫和田承嗣廢話，他命令田承嗣返回城中，安撫軍民，等待代宗的旨意，自己則率軍向北追擊史朝義去了。

再說尚且蒙在鼓裏的史朝義，日夜兼程趕往範陽。

經過連年的征戰，河北各地到處都是殘敗不堪、人煙稀少的破落景象。一路上就沒有多少人家，這五千人馬饑餐露宿，餓得前心貼後心，累得有氣無力。曆盡艱辛，一夥人終於趕到了範陽。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給開門。抬頭一看，怎麼是大唐的旗號呢？史朝義衝著城頭的老部下——範陽兵馬使李抱忠一頓咆哮，大罵李抱忠忘恩負義，賣主求榮。李抱忠義正詞嚴地說，大燕氣數已盡，唐廷複興已經不可阻擋。莫州的田承嗣已經投降了，你的地盤兒都丟光了，所謂的複興大燕根本就無從談起了。我們投降也是順應天意啊。其實，我們還是很念舊情的，否則的話，將你騙入城中活捉，肯定能換個大官做做。現在，我們也不對你下◎◎田承嗣畫像手，你自己看著辦吧。

史朝義一聽，莫州丟了，如聞驚雷，當時就呆了，田承嗣這個老賊害我一家老小全都淪於敵手，悔得腸子都快斷了。回頭看看身後的一幫小弟，一個個餓得臉色發黃。史朝義瞅著心疼，也顧不上什麼九五之尊，低聲下氣地求李抱忠，我們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你能不能看在往日君臣情誼的份上，給我們一頓飯吃呢？

李抱忠倒還是真的念舊情，一口答應，隨後就派人把飯送到了城外。史朝義和他的小弟們狼吞虎咽，不一會兒就把飯桶吃了個底兒朝天。飯後，很多人覺著31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再跟著史朝義已經沒有什麼前途了，便集體來向他辭行。史朝義雖然心中痛得要死，但也沒有阻攔。

休息了一會兒，史朝義帶著其餘的人馬向良鄉（今屬北京）奔去。這一路上，有不少人掉了隊，也有不少人偷偷跑掉，等到了良鄉，隻剩下不到兩千人馬了。史朝義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命人原地休息，自己則來拜祭老爹的墳墓（位於今北京市豐台區王佐鄉林家墳村西），連一件像樣的祭品都沒有。根據曆史的記載，史朝義在史思明的墳前放聲大哭。他到底對自己的父親說了些什麼呢？人們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卻是肯定的，悔恨填滿了他的胸腔。

祭拜完自己的父親後，史朝義帶著人馬向廣陽（今屬河北廊坊）開進。到了廣陽，已不足千人，廣陽也不接納。史朝義和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去投奔契丹。於是，一夥兒人又繼續向北，打算從漁陽（今天津薊州）出塞，投奔契丹。

可是，到了漁陽，他又被當地的邊將給攔住了。邊將給他帶來了大唐範陽節度使李懷仙（史朝義的老部下）的口信：大王你要是出奔契丹，就會背上罵名，永世不得翻身了，你好好掂量掂量吧。史朝義聽了，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麼滋味兒都有。他一會兒看看北方的大漠，一會兒又回頭遙望故鄉範陽。天下雖大，卻沒有他容身之所，擋不住的絕望洶湧而來：不接納我，不讓我出走，也不對我下手，這是希望我自裁吧？仔細想一想，也有幾分道理，史朝義遂調轉馬頭，向範陽而來。

來到範陽郊外的一個樹林，他的隨從已經不足百人了。史朝義發現了一座名為醫巫閭祠的廟宇。他對眾人說，我累了，想去裏麵休息休息，你們不要打擾我。

不一會兒，李懷仙就來了。眾人領他進入廟中，這才發現，史朝義的軀體在空中擺來擺去……此戰，唐軍利用史朝義內部分裂、士卒疲憊、後方不穩的弱點，乘勝對其實施遠距離的戰略追擊，僅用兩個多月的時間，就徹底消滅了史朝義軍，取得了平定安史之亂戰爭的最後勝利。

31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高適與盛唐邊塞詩的高峰高適（約704—765），字達夫，渤海蓨（今河北景縣）人，後遷居宋州宋城（今河南商丘睢陽），安東都護高侃之孫，唐代大臣、詩人。曾任刑部侍郎、散騎常侍，封渤海縣侯，世稱高常侍。於永泰元年（765年）正月病逝，卒贈禮部尚書，諡號忠。

作為著名邊塞詩人，高適與岑參並稱“高岑”，與岑參、王昌齡、王之渙合稱“邊塞四詩人”。其詩筆力雄健，氣勢奔放，洋溢著盛唐時期所特有的奮發進取、蓬勃向上的時代精神。有文集二十卷。

◎◎高適塑像人生簡介武則天長安四年（704年），高適出生。

玄宗開元十一年（723年）前後到長安，後客遊梁宋，遂定居宋城，躬耕取給。自此時起至開元十九年（731年）一直居宋中。

開元十九年起至開元二十二年（752），北遊燕趙，先後欲投朔方節度副大使信安王李禕、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幕府。作有《信安王幕府》《薊門不遇王之渙郭密之因以留別》《真定即事奉贈韋使君二十八韻》《贈別王十七管記》《塞上》《薊門五首》等詩。

開元二十三年（735年）應征趕赴長安，落第。

開元二十四年（736年），有《淇上別業》《酬陸少府》《自淇涉黃河途中作》等詩。

開元二十六年（738年）返宋中。作《燕歌行》。自此時至天寶七年（748年），一直居於宋中。其間曾遊魏郡、楚地等，又曾旅居東平等地。

玄宗天寶八年（749年）為睢陽太守張九皋所薦舉，應有道科，中第，授封丘尉。

天寶九年（750年）秋，北使青夷軍（屬範陽節度使）送兵。

天寶十年（751年），春事畢，南歸。有《使青夷軍入居庸三首》《送兵到薊北》《自薊北歸》等詩。

31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天寶十一年（752年），辭封丘尉，客遊長安。秋冬之際，擔任涼州河西節度使哥舒翰幕府任掌書記。

天寶十四年（755年）十二月，拜左拾遺，轉監察禦史。佐哥舒翰守潼關。

天寶十五年（756年）六月，安祿山叛軍攻陷潼關。高適隨玄宗至成都；八月，擢諫議大夫。十一月，永王璘謀反。十二月，以高適為淮南節度使，討伐永王璘。

肅宗至德二年（757年）討平永王後，又受命參與討安史叛軍，曾救睢陽之圍。

至德三年（758年），因敢於直言，貶官太子詹事。

肅宗乾元二年（759年）五月，出任彭州刺史。

肅宗上元元年（760年）改任蜀州刺史，直至代宗廣德元年（763年）初。

代宗廣德元年二月，遷任劍南節度使。十二月，鬆、維、保三州等地為吐蕃所陷，高適不能救。

廣德二年（764年）春，高適為嚴武所代，遷刑部侍郎，轉散騎常侍，進封渤海縣侯。

代宗永泰元年（765年）正月，高適卒。贈禮部尚書。留有《高常侍集》等傳世。

詩歌風格“雄渾悲壯”是高適邊塞詩的突出特點。其詩歌尚質主理，雄壯而渾。

高適少孤貧，有遊俠之氣，曾漫遊梁宋，躬耕自給，加之本人豪爽正直的個性，故詩作反映的層麵較廣闊，題旨亦深刻。高適性格粗放、率直，故其詩多直抒胸臆，或夾敘夾議，較少用比興手法。

高適最著名的詩作，就是35歲時所作的《燕歌行》：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

校尉羽書飛瀚海，單於獵火照狼山。

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鬥兵稀。

身當恩遇恒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

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後。

◎◎高適詩意：燕歌行（美術作品）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

320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邊庭飄颻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鬥。

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

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高適詩歌的注意力在於人而不在自然景觀，故很少單純寫景之作，常在抒情之時伴有寫景的部分，因此這景帶有詩人個人主觀的印記。《燕歌行》中用“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鬥兵稀”勾畫淒涼場麵，用大漠、枯草、孤城、落日作排比，組成富有主觀情感的圖景，把戰士們戰鬥不止的英勇悲壯烘托得更為強烈。高適在語言風格上用詞簡淨，不加雕琢。

高適以古之大將軍自詡，可見胸中豪氣端的千鈞。他縱酒馳獵，狂狷之處◎◎高適詩意：莫愁前路無知己（美術作品）不亞李白，其所賦名篇《別董大》足以見其風采：千裏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高適第一次赴塞，乃河北節度使張守珪鎮禦的東北邊防地段。北鄰突厥，東北鄰契丹與奚。唐築居庸險隘以阻突厥，建營州以鎮馭奚與契丹。他的這段邊塞生活留下了不少優秀詩篇。如《營州歌》：營州少年愛原野，狐裘蒙茸獵城下。

虜酒千鍾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

高適初至塞上，對張守珪曾寄予極大希望，其所賦《薊門行》即借戍卒之口表現了這一主題：幽州多騎射，結發重橫行。

一朝事將軍，出入有聲名。

紛紛獵秋草，相向角弓鳴。

詩人還憑借想象，展現了邊防戰士奮勇殺敵的壯烈畫麵：黯黯長城外，日沒更煙塵。

胡騎雖憑陵，漢兵不顧身。

古樹滿空塞，黃雲愁殺人。

高適的名篇《同李員外賀哥舒大夫破九曲之作》就是為慶祝前方勝利而寫作的：32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遙傳副丞相，昨日破西蕃。作氣群山動，揚軍大旆翻。

奇兵邀轉戰，連孥絕歸奔。泉噴諸戎血，風驅死虜魂。

頭飛攢萬戟，麵縛聚轅門。鬼哭黃埃暮，天愁白日昏。

石城與岩險，鐵騎皆雲屯。長策一言決，高蹤百代存。

威棱懾沙漠，忠義感乾坤。老將黯無色，儒生安敢論。

解圍憑廟算，止殺報君恩。唯有關河渺，蒼茫空樹墩。

高適第二次赴塞，所詠不限於河西戰場，對於更為遼遠的西部邊塞——安西大都護府治下的西域局勢也很關切。高適本人固然未嚐親履西域，但同他相過往的朋友中卻不乏其人。在其所賦贈別詩中反映了他的關切之情，如《送李侍禦赴安西》：行子對飛蓬，金鞭指鐵驄。功名萬裏外，心事一杯中。

虜障燕支北，秦城太白東。離魂莫惆悵，看取寶刀雄。

另一首題為《送裴別將之安西》的五律，風格也與此類似：絕域眇難躋，悠然信馬蹄。風塵經跋涉，搖落怨暌攜。

地出流沙外，天長甲子西。少年無不可，行矣莫淒淒。

評價與影響《河嶽英靈集》：評事性拓落，不拘小節，恥預常科，隱跡博徒，才名自遠。

然詩多胸臆語，兼有氣骨，故朝野通賞其文。至如《燕歌行》等篇，甚有奇句。

且餘所最深愛者：“未知肝膽向誰是？令人卻憶平原君。”《滄浪詩話》：高、岑之詩悲壯，讀之使人感慨。

《吳禮部詩話》：引時天彝評：高適才高，頗有雄氣。其詩不習而能，雖乏小巧，終是大才。

《唐詩品》：常侍朔氣縱橫，壯心落落，抱瑜握瑾，浮沉閭巷之間，殆俠徒也。

故其為詩，直舉胸臆，模畫景象，氣骨琅然，而詞鋒華潤，感賞之情，殆出常表。

視諸蘇卿之悲憤，陸平原之惆悵，辭節雖離，而音調不促，無以過之矣。夫詩本人情，囿風氣，河洛之間，其氣渾然遠矣，其殆庶乎！

《詩鏡總論》：七言古，盛於開元以後，高適當厲名手。調響氣佚，頗得縱橫；勾角廉折，立見涯涘。以是知李、杜之氣局深矣……高達夫調響而急。

《詩藪》：達夫歌行、五言律，極有氣骨。至七言律，雖和平婉厚，然已失盛唐雄贍，漸入中唐矣。

《詩源辨體》：五言律，高語多蒼莽，岑語多藻麗，然高入錄者氣格似勝，岑則句意多同……高、岑五言不拘律法者，猶子美七言以歌行入律，滄浪所謂“古律”是也。雖是變風，然豪曠磊落，乃才大而失之於放，蓋過而非不及也。

322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石洲詩話》：高常侍與岑嘉州不同，鍾退穀之論，阮亭已早辨之。然高之渾樸老成，亦杜陵之先鞭也。直至杜陵，遂合諸公為一手耳。

《昭昧詹言》：高、岑奇峭，自是有氣骨，非低甲庸淺所及。然學之者亦須韻句深長，而闊遠不露，乃佳；不然，恐不免短急無餘韻，仍是俗手耳。

高適的詩對邊塞詩派有著重要的◎◎李白、杜甫、高適塑像影響。其詩寫邊塞蒼茫而不淒涼，賦送別荒渺而不淒切，皆脫前人窠臼，開一代詩風。其詩又以厚重深沉著稱，擅長古風，所寫邊塞詩在冰寒之中包含著熱力，在荒涼之中蘊含著活力，是邊塞詩派發展進程中的一個重要裏程碑。

盛唐邊塞詩派代表詩人有王昌齡、王之渙、王翰、崔顥、李頎等，而尤以高適、岑參為首。故後人也稱“高岑詩派”。

盛唐邊塞詩派的作品，其美學風格包含雄渾、磅礴、豪放、浪漫、悲壯、瑰麗等各個方麵。盛唐邊塞詩體現了一種陽剛之美。在邊塞詩中，一方麵以誇張、對比、襯托的手法對戰爭殘酷、環境惡劣進行展示，如“戰士軍前半生死”“黃沙百戰穿金甲”“孤城落日鬥兵稀”。但另一方麵，邊塞詩更凸顯人麵對戰爭時奔湧出的巨大精神力量。其中既有不屈的意誌和必勝的信心，保家衛國的豪情，還有在戰場上建立功名的壯誌。如“不破樓蘭終不還”“願為腰下劍，隻為斬樓蘭”“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這兩個方麵既是對立的，又是統一的，這種對立統一所產生的張力使詩句具有永不泯滅的魅力，詩句中洋溢著的崇高感，成為中華民族的最強音，千載悠悠。

32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李吉甫與《元和郡縣圖誌》《元和郡縣圖誌》是中國唐代的一部地理總誌，對古代政區地理沿革有比較係統的敘述，保存了大量豐富的曆史資料，對全國各地的地理沿革、山川、物產都有一個簡要的敘述。其編寫體例對宋、元、明、清各代都有很大影響，因此人們盛讚《元和郡縣圖誌》開我國總地誌的先河。

《元和郡縣圖誌》的作者是李吉甫。李吉甫（758—814），字弘憲，趙郡（今河北趙縣）人。唐代地理學家、政治家、思想家。兩次拜相，是中唐時期比較有識見、有學問的宰相。

李吉甫出身名門望族。其父李棲筠，曆唐玄宗、肅宗、代宗三朝，官至禦史大夫，在當時名望顯重。

李吉甫從小就在父親的教育和培養下勤奮好學，博覽群書，因而長大後博洽多聞，富於文辭。唐德宗建中年間，他以門蔭入仕擔任太常博士。在職期間，因其知識廣博，尤其精通本朝曆史，對曆史事件的評判中正無偏，時論大多稱讚他。時任宰相李泌、竇參推重李吉甫的才能，非常器重他，不久又先後兼任屯田員外郎、駕部員外郎等職。貞元八年（年），陸贄◎◎李吉甫畫像792拜相執政，疑忌李吉甫與前任宰相結黨，遂把他貶為明州（治今浙江寧波南）員外長史。後來，李吉甫又先後曆任郴州（治今湖南郴縣）、饒州（治今江西波陽）刺史，都很有政績。

元和元年（806年）唐憲宗即位，看重李吉甫的才名，遂召他二次入朝，拜為考功郎中、知製浩，旋即又升任為翰林學士、中書舍人，賜予紫袍。由於深受憲宗的信重，他的從政之路邁入了新階段。元和二年（807年）正月，升任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首次拜相。李吉甫拜相當政以後，堅決主張削弱藩鎮勢力，以加強中央集權。當時，鎮海節度使李錡公然叛亂，李吉甫主張堅決平定叛亂，征調兵力，叛亂遂平，首功當歸於李吉甫的正確謀劃。叛亂平定後，李吉甫因功晉爵為趙國公。任宰相不到兩年，便因兩次遭誣陷，雖未致罪，但為免遭不測，他不得不主動辭去宰相職位，於元和三年（808年）九月，以檢校兵部尚書兼中書侍郎、平章事，出任淮南（治今江蘇揚州）節度使，唐憲宗親自在通化32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門為他餞行。元和六年（811年）正月，憲宗再次征拜李吉甫為宰相，並兼集賢殿大學士，監修國史。

元和九年（814年）冬季，李吉甫病逝，終年57歲。憲宗悲痛不已，派使者前往憑吊，除通常的贈予之外，宮廷出絹五百匹用以撫恤其家屬，又贈司空，諡號“忠懿”。

縱觀李吉甫一生的政治經曆，他雖然生活在唐後期的衰落之世，但卻一直具有強烈的憂國憂民之心，並力圖拯救危局。特別是在兩度拜相期間，他大力革除了不少社會時弊，積極策劃平定了幾起藩鎮叛亂，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藩鎮割據勢力，從而維護了中央集權，為當時社會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後世的史學家曾因元和年間連續取得幾次討平藩鎮叛亂的勝利，而把這段曆史譽為“元和中興”。因此，他稱得上是一位有膽有識的著名政治家。

李吉甫性情謹小慎微，雖然是他不喜歡的人，也無所傷害。李吉甫穿衣吃飯都很講究，一定要珍美，然而不增置財產，除京城有一處宅第外，沒有其他的宅第、別墅，公眾輿論以此敬重他。

李吉甫學識淵博，曾監修國史，而且撰著了大量的曆史、地理著作，特別是《元和郡縣圖誌》流傳至今，奠定了他在曆史上地理學界的地位，被後世稱為著名的地理學家，他的學者名聲，在某種程度上壓倒了他的政治聲望。

據唐書記載，李吉甫研討《易象》異議，並以記述東漢、魏、晉、周、隋各朝損益大事為內容，撰寫了曆史著作《六代略》，共三十卷；又和史官等記錄當時的戶口、賦稅及兵籍，成《元和國計薄》一書，十卷；纂唐《六典》諸官◎◎古籍《元和郡縣圖誌》內文職《百司舉要》一卷；還有《刪水經》《元和十道圖》《元和郡縣圖誌》等著作。這些著作，在當時廣為流傳。現在，前幾種書皆已散佚，唯有《元和郡縣圖誌》仍流傳。

《元和郡縣圖誌》是我國現存最早、最完整的全國性地理總誌。書中詳細記載了唐憲宗元和年間全國的疆域政區、建置沿革、山川物產、戶口變遷等情況，因而保存著大量有關唐代社會政治、經濟的寶貴資料。該書是在李吉甫第二次拜相期間撰寫的，成書於元和八年（813年）。據李吉甫的自序所言，該書敘述的內容起自京兆府，盡於隴右道，共四十七鎮，而每鎮皆繪有地圖，列於各卷敘事文32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字之前，故稱《元和郡縣圖誌》。但該書流傳至南宋時，地圖皆已散失，僅存誌文，故南宋以後又稱該書為《元和郡縣誌》。

李吉甫之所以執意撰寫《元和郡縣圖誌》這樣一部地理學著作，與他當時的政治思想有著密切的關係。李吉甫生活在唐後期藩鎮割據的戰亂年代，一直具有強烈的憂國憂民之心，拜相以後更有感於當時國力衰弱而藩鎮跋扈的危局，急切希望討平藩鎮，以維護中央集權和統一大業。於是，他從當年蕭何收得秦朝圖書，使漢高祖得以知山川厄塞、戶口虛實，進而建立漢王朝的曆史經驗中受到啟示，認為掌握山川形勢、戶口物產、交通要塞等全國地◎◎《元和郡縣圖誌》書影理狀況，是“事關興替、理切安危”的大事。由此可見，他撰寫《元和郡縣圖誌》的目的十分明確，那就是要使地理學為當時的政治、軍事服務。也正因為如此，他研究地理學的思想方法和學術成就，便大大地超越了此前的眾多地理學家，因而是值得稱道的。

《元和郡縣圖誌》原有誌文四十卷，目錄兩卷，共四十二卷。但南宋以後又有所亡佚，今傳本缺六卷，僅存三十四卷。全書是以唐太宗貞觀年間所劃分的“十道”來進行分卷的，道以下為府州，書中分別敘述了各府州的治所、等級、戶額、領鄉、墾田、沿革、境界、八到、貢賦、管縣等內容，而重點敘述的則是各地的山川河流、農田水利、物產礦藏和戶口分布等狀況。之所以如此安排，其主要意圖是要力圖反映出各地區的等級規模、經濟發展現狀以及交通狀況，以便使該書更為實用，達到充分為當時政治、軍事服務的目的。

《元和郡縣圖誌》的內容非常豐富，作為一部講述全國範圍的地理總誌，首先對政區沿革地理方麵有比較係統的敘述。《元和郡縣圖誌》在每一縣下都簡敘沿革及縣治遷徙、著名古跡等，還做了一些必要的考證，對我們研究曆史上的政區變化，考證一些名勝古跡遺址，有重要參考價值。對於某些弄不清楚的問題，書中也並不是武斷地下結論，而是抱著存疑的態度，反映了作者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

在自然地理方麵，該書資料也極其豐富。在每縣下記載著附近山脈的走向、水道的經流、湖泊的分布等等。在這方麵自班固著《漢書·地理誌》以來，曆代正史地理誌中大部分都有記述，但內容過於簡略。酈道元《水經注》中記載比較詳備，可是自北魏至隋唐數百年中沒有記載這方麵的書籍保存下來。因此，《元和郡縣圖誌》中保存下來的這部分資料也非常可貴。全書記載到的水道有32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五百五十餘條，湖澤陂池一百三十多處。不僅記載了人所共知的大川大澤，也記載了一些小的河流和陂澤。另外還有對各種地形特征的描述。所有這些，都對我們研究曆史上水道、湖泊的變遷，各地自然環境的變化，提供了極其珍貴的資料。

◎◎李吉甫題名碑帖在經濟地理方麵，每個府、州之後有“貢賦”一項，可以說是《元和郡縣圖誌》一書所首創。貢品多數都是當地的土特產，包括著名的手工業產品及礦產、藥材等；賦為綿、絹等物。在縣下又有對當地水利設施、工礦業及其他經濟資料的記載。《元和郡縣圖誌》對各地戶口記載的一大特色是兼記不同時代的戶口數。地理誌對戶口的記載始於《漢書·地理誌》，但《漢誌》對西漢一代的戶口，隻記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的數字；《元和郡縣圖誌》既記載開元年間的戶數，也記載元和時的戶數，為我們研究安史之亂前後各地戶口的變動提供了重要佐證。

《元和郡縣圖誌》在我國地理學的發展史上具有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該書大量征引了漢魏以來的地理誌、圖誌、圖經等，充分地吸收和繼承了前人的優秀成果，因而敘事有方，內容豐富，翔實可信。而更值得重視的是，該書不僅總結和發展了前人的地理學著作之優點，還在此基礎上多有創新，使其體例更加完善充實。特別是該書在府州之下所列的府境、州境、八到、貢賦等諸項，則是過去的地理誌或地理總誌中所沒有的。因此，《元和郡縣圖誌》在魏晉以來的總地理誌中，不但是保留下來的最古的一部，而且也是編寫最好的一部，一直被譽為是“體例最善”的一部地理學著作。清初編寫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評價《元和郡縣圖誌》時說：“輿地圖經，隋唐誌所著錄者，率散佚無存。其傳於今者，惟此書為最古，其體例亦為最善。後來雖遞相損益，無能出其範圍。”因此，後世的各種誌書，如北宋樂史所撰的《太平寰宇記》以及元、明、清三代所修的一統誌等，大多仿效和遵循了該書的體例，由此足見其影響之深遠。因此，人們盛讚《元和郡縣圖誌》開我國總地理誌的先河，也並非過譽。所以，《元和郡縣圖誌》稱得上是一部劃時代的地理學名著，而該書的作者李吉甫，亦由此得以在我國地理學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學術地位。

32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賈島與苦吟詩派賈島（779—843），唐代河北道幽州範陽（今河北涿州）人，字浪仙（一作閬仙）。賈島出身平民家庭，門第寒微，早年行事概不可考，隻知道他幼時家貧，好詩書，19歲左右離開故鄉外出雲遊，數次應舉，連連失敗，曆盡漂泊。曾迫於生計出家為僧，法名無本，意為無根無蒂、空虛寂滅，自號“碣石山人”。這個半僧半俗的◎◎賈島塑像苦吟詩人，有著傳奇的一生，他開創一派，獨擅晚唐，在後世擁有眾多的追隨者，他始終堅守的“苦吟”創作態度使其以中人之才躋身名家之林，為後人樹立了榜樣。“推敲”一詞的典故便出自賈島。

賈島雖出家為僧，身在佛門，卻為僧難免思俗，入俗難棄禪心。“發狂吟如哭，愁來坐似禪。”（姚合《寄賈島》）俗味很濃，僧味也不淡，在這種半僧半俗的雙重性中度過了一生。一方麵，他青燈苦坐禪，苦修禪宗。佛教徒的堅忍精神與其虔誠追求相結合，形成他苦吟詩人的形象根基，也是他兩忘於塵世瑣事與方外歸宿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麵，他不滿佛門對他的束縛。在洛陽為僧時，當局規定午後不得出寺。別的出家人都能遵守，佛國無邊，何處不可修身養性？然而他卻覺得自由受縛，不能忍受：“不如牛與羊，猶得日暮歸。”他還俗後積極求仕，曾先後投拜過張籍、韓愈、孟郊、元棋、令狐楚等人，希望他們助他一臂之力。

卻偏偏屢試不第，又適逢牛李黨爭，朝局混亂，科場舞弊，導致賈島終生鬱鬱不得誌。

在詩歌創作上，賈島之詩語言清淡樸素，以五言律詩見長，以鑄字煉句取勝，注重詞句錘煉，刻意求工，精於雕琢。喜寫荒涼、枯寂之境，頗多寒苦之辭，經常予人以一種質樸又灰沉陰暗的色調。也常另辟蹊徑，描寫生活中較不被人留意的微末細節。他這一獨特的風格後來甚至形成了賈島詩派，又或苦吟詩派，用來特指中晚唐詩壇中以徘徊吟哦的心境和殫精竭慮的態度進行創作，對每個字詞進行仔細推敲錘煉的詩人。

32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賈島酷愛吟詩，常常為構思佳句而忘乎所以，走路、吃飯、休息，甚至在夢中都要作詩，“雖行坐寢食，苦吟不輟”。“一日不作詩，心源如廢井。”“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知音如不賞，歸臥故山丘。”從中既可看出他對自己作品的自我欣賞，同時也可見出他對詩歌執著乃至癡迷的情愫。他甚至還在每年除夕，把一年當中自己所寫的詩作拿出來，恭恭敬敬地擺放在幾案上，焚香點燭◎◎賈島詩意：鬆下問童子（美術作品）後對其納頭叩拜，然後把酒酹在地上，口中喃喃祝禱：“這可是我一年來苦心經營的心愛東西啊！”王建曾稱讚他“盡日吟詩坐忍饑，萬人中覓似君稀”。姚合和孟郊曾描述他作詩“狂發吟如哭”“有時踉蹌行”。他也因此被人稱為“詩奴”，與人稱“詩囚”的孟郊共稱“郊寒島瘦”，被視為唐代苦吟詩人的典型。

賈島苦吟詩歌之癡迷到了忘我的地步，“推敲”的故事廣為流傳。據記載，賈島去長安城郊外拜訪李凝而未得見，此時夜深人靜，月光皎潔，他的敲門聲驚醒了樹上沉睡的小鳥。賈島就把一首《題李凝幽居》的詩留了下來：“閑居少鄰並，草徑入荒園。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過橋分野色，移石動雲根。暫去還來此，幽期不負言。”第二天，賈島獨自騎著毛驢返回長安。半路上，他想起昨夜即興寫成的那首小詩，覺得“僧推月下門”中的“推”字用得不夠妥帖，或許改用“敲”字更恰當些。賈島騎著毛驢進了長安城，一邊吟哦，一邊做著敲門、推門的動作，不知不覺竟闖進了韓愈的儀仗隊裏。韓愈問他為什麼亂闖，他就把自己做了一首詩，但是其中一句拿不定主意是用“推”好，還是用“敲”好的事說了一遍。韓愈聽了，哈哈大笑，對賈島說：“我看還是用‘敲’好，萬一門是關著的，推怎麼能推開呢？再者去別人家，又是晚上，還是敲門有禮貌呀！”賈島聽了連連點頭。他這回不但沒受處罰，還和韓愈交上了朋友。“推敲”從此也就成了膾炙人口的常用詞，用來比喻做文章或做事時反複琢磨、反複斟酌。

唐代名家詩人多如牛毛，有被人譽為“詩仙”與“詩聖”的李白、杜甫，有王勃、陳子昂、張九齡、李泌等，名氣更盛的有孟浩然、王維、孟郊、張籍、劉禹錫等，還有名氣略遜於李杜的小李杜——李商隱和杜牧，還有白居易等一幹詩人。無論才氣、地位、經曆、風評等都優於賈島。賈島雖說詩名遠不及這些詩人，離世之後卻屢屢成為後期詩人模仿崇拜的對象。其對後代詩壇的巨大影響作用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同時代的其他詩人。以至於聞一多在《唐詩雜論》中說：“確乎是中國詩人從來未有過的榮譽，連杜甫都不曾那樣實在的被偶像化過。”32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義玄所創臨濟宗傳遍天下臨濟宗是佛教禪宗的一個重要分支，其創立者是唐代高僧義玄禪師。臨濟宗的祖庭是正定臨濟寺。

義玄（？—867），俗姓邢，曹州南華縣（今山東東明）人，自幼聰穎，以孝聞名。後落發受戒，一心一意精研佛典，有了一定基礎後，就一心探求佛教真諦，他不懼艱苦，遊方參學，求拜高僧。首謁洪州黃檗山（今江西宜豐西北）希運禪師，然後又到高安參謁大愚禪師，得悟黃檗宗旨，返回黃檗◎◎義玄大師畫像山，在山上潛心習禪二十年，精研佛教經律，受黃檗印可，北歸鄉土，遊方觀風，弘揚禪道。

這時，正是唐武宗滅佛之時。義玄一路走來，看到晚唐社會動蕩，民不聊生，誰還有心向佛？各地寺院毀廢，人們談佛色變，哪裏去找弘揚佛道的場所？

大中八年（854年），他來到真定，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這裏寺院星羅，高僧雲集，香火嫋嫋，梵音悅耳。義玄禪師來到臨濟院，住持普化禪師主動讓位。義玄開始住持臨濟院，廣接徒眾。他不僅將江南廣為流行的禪宗傳播到北國，而且以北方人豪邁勇猛的氣質，闡發禪宗新義，開創了禪宗發展新局麵。他的禪風以“單刀直入、機鋒峻峭”著稱，用“棒喝法”接引學人。學者入學前不必受卷帙浩繁的經典束縛，不需進行曠日不息的苦修，而用“四賓主”（通過師徒問答方式衡量對方悟境的深淺）“四料簡”“四照用”（針對悟境程度不同的參學者進行說教）的宗旨接引禪人，一時聲名遠播，終至成為佛教禪宗一大支派，以義玄禪師住持的臨濟寺院得名，號臨濟宗。臨濟寺便成為佛教禪宗臨濟宗的祖庭。

唐鹹通八年（867年），義玄大師受弟子存獎的邀請到大名府興化寺講禪，四月十日與弟子慧然等問答完畢後，安然圓寂。其弟子將義玄禪師的舍利分建二塔藏之，一塔在河北大名，一塔在真定城內臨濟寺，皆名“澄靈塔”。唐懿宗敕諡“慧照大師”。弟子慧然輯義玄禪師語錄，成《鎮州臨濟慧照禪師語錄》傳世。

佛教禪宗是達摩祖師東渡中國在少林寺麵壁九年而創立的，經代代相傳，傳至六祖慧能，慧能傳至南嶽懷讓，懷讓傳給馬祖道一，道一又傳給百丈懷海，懷330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海傳給了黃檗山希運禪師，義玄師承希運禪師，成為禪宗的第十一代傳人。由此可見，臨濟宗的創立者義玄禪師，得佛法真傳，經苦心孤詣地傳揚創新，終成獨立一派。

臨濟宗在真定一帶產生了廣泛影響。鹹通年間（860—873），真定城鄉先後創建寶壽寺、萬歲寺、大華嚴寺、三聖院等。義玄弟子分別住持各院。

臨濟宗自義玄禪師創立後，代代相傳，傳承有序，如興化、南院、風穴、首山、汾陽、楚圓等，這些還僅算“嫡係”，旁支就更多◎◎正定古城臨濟寺了。而楚圓以下又有黃龍、楊岐兩大禪係出世，宋代以來幾乎占據了全部漢地的佛教舞台，可見其聲勢之宏大。這些傳人中受到皇帝封賜的就有十數位。

臨濟門下人才濟濟，北宋中後期顯赫一時，有許多著名的士大夫，如蘇軾、蘇轍、黃庭堅、王韶、吳詢、張商英、吳居厚等都與臨濟宗淵源極深，並被列為“門人”。

臨濟宗的影響逐漸擴大到海外。在南宋時，臨濟宗傳至日本。8—9世紀日本僧侶多人來中國學法，中國禪僧也東渡弘法。在元、明、清時期，隨著各代王朝對外的交流，臨濟禪法也向歐洲、南亞等地傳播。明、清時期，臨濟宗的很多名僧受邀請前去日本弘揚臨濟禪法。

臨濟宗祖庭臨濟寺是一座曆史悠久的寺院，始建於東魏興和二年（540年），位於真定城東南二裏許的滹沱河北岸臨濟村。當義玄禪師住持臨濟寺時，該寺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曆史了。直到唐懿宗鹹通年間，因戰亂，臨濟寺衰廢，義玄禪師意欲別移他處。成德太尉墨君和便把真定城內自家的宅第舍了出來，辟為佛寺，以臨濟為額，禮請義玄禪師入寺住持。就這樣，臨濟寺從城外移到城內，一直延續至今。

宋金時期，正定一帶戰爭頻仍，臨濟寺毀於戰火，唯塔獨存，巋然立於瓦礫之中。金大定二十三年（1183年），金世宗敕令將澄靈塔從瓦礫中遷出重建。臨濟寺現存的澄靈塔便是金代遺存。

直到元朝，臨濟寺再度興盛。1235年，史天澤迎請臨濟宗十六世傳人印簡33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大師住持臨濟寺。印簡號海雲，成吉思汗曾封他為“寂照英悟大師”，元太宗賜“稱心自在行”，元定宗曾頒詔，命印簡主持全國佛教事務。元至大二年（1309年），趙孟奉敕撰寫《臨濟正宗碑》文，立於寺中。這時，臨濟寺成為燕趙佛教中心，周邊一些寺院都是臨濟寺的下院。如上京毗盧寺殿閣的修建需經臨濟寺住持認可，蒼岩山福慶寺住持要由臨濟寺的方丈來任命，等等。就連趙縣柏林寺、北京潭柘寺、杭州靈隱寺、天台山萬壽寺等全國知名大寺，都由臨濟宗傳人住持弘法。臨濟宗已是中國佛教諸多宗派中流傳最廣、影響最大的◎◎臨濟寺澄靈塔宗派。

明朝弘治十年（1497年）、正德十六年（1521年）臨濟寺又分別進行了重修，當時，寺內的主要建築有山門、大雄寶殿、澄靈塔、祖師堂及僧房。到明末清初，戰亂使寺院荒廢。清雍正十二年（1734年），雍正皇帝頒詔，“封唐鎮州臨濟寺僧義玄為真常慧照禪師”，諭旨嵌於澄靈塔上。並撥銀重修臨濟寺。道光十年（1830年），總兵舒通阿出資再度重修，並將祖師殿移到大雄寶殿兩側，使殿堂布局有所改變。

近代，臨濟寺廢毀，僅存澄靈塔。1983年4月9日，國務院批準臨濟寺為佛教開放單位，1986年起，逐步對臨濟寺進行修複，恢複了昔日祖庭雄姿。

至今，臨濟宗仍是日本佛教的主要宗派。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日本佛教臨黃協會每年都派代表團前來臨濟寺朝拜祖塔。1980年6月24日，日本“日中友好臨黃協會”訪華團第一次來正定參拜臨濟寺祖師塔。1986年，日本臨黃協會的一百多名僧侶來到臨濟寺朝拜祖庭。1998年，日本佛教界出資在正定城外臨濟村西南臨濟寺舊址處立了“臨濟祖庭紀念碑”。

332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從諗創趙州禪四海聞名趙州從諗禪師生於唐代宗大曆十三年（778年），卒於唐乾寧四年（897年），曹州人（今山東曹縣西北），俗姓郝，從小在本州的扈通院出家，另一說為青州臨淄人。未受戒便抵池陽，參南泉，拜南泉普願為師，後於言下悟理，乃往嵩嶽琉璃壇受具足戒後，仍近南泉。80歲左右，眾僧請往趙州觀音院做住持，所以，世稱趙州從諗禪師。

據《祖堂集》卷十八載，從諗為六祖慧能之三傳，南嶽、媽祖之嫡裔，得法於南泉普願，乃南禪頓教盛行於北土之先驅，堪稱一方宗主。其所創之趙州禪，深契◎◎從諗禪師畫像平常心是道之真諦，彰顯禪風禪骨精神，致使趙州門風遍覆大千，從諗玄言布於天下。

師從普願。從諗禪師少時性情孤傲不介，“越二親之羈絆，超然離俗”，但聰明乖巧，能言善辯。據《聯燈會要》卷六載：初謁南泉（普願），職泉偃息次。

泉問：“近離甚處？”師雲：“瑞像即不見，隻見臥如來。”泉遂起問：“爾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師雲：“有主。”泉雲：“哪個是爾主？”師雲：“孟春猶寒，伏惟和尚尊體起居萬福。”泉喚維那雲：“此沙彌別處安排住。”這段師徒對話展現了年少的從諗日後成為禪宗史上一代宗師的語言天賦條件。從此，“泉器之，許其入室”，從諗禪師拜普願禪師，隨侍其左右，學習佛法。

從諗在普願禪師的教導下，禪心日增。據《佛祖曆代通載》卷十七載：一日問：“如何是道？”泉雲：“平常心是道。”師曰：“還可取向不？”曰：“擬向即乖。”師曰：“不擬如何知是道？”泉雲：“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地，猶如太虛廓然虛豁，豈可強是非耶！”師於言下大悟。

意思為：從諗問南泉：“道是什麼？”南泉答道：“平常心就是道。”又問：“那麼把平常的心作為應當注意並加以修煉的目標可以嗎？”答：“不可。那樣反而會偏離真道。”又問：“如果不起心修心，怎麼能知道那就是道呢？”南泉解釋說：“道不屬於知或者不知的範圍。知是妄覺，不知隻是無影而已。如果真正達到不疑這一步，你就會感到心像太空一樣，洞徹明朗，無遮無礙，這時還有什麼是非可言33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呢？”從諗頓悟。

遊曆悟道。從諗在普願禪師悟道後，便開始了遊曆四方，遍尋禪機。他先到黃檗山（江西）希運處。希運見來，便關閉方丈門。從諗在法堂內點火，高叫：“救火。”希運開門，從諗說：“賊過後張弓。”又到寶壽處，寶壽於禪床上◎◎今日河北趙縣柏林禪寺下來，從諗便走。後又到鹽官（馬祖弟子齊安），說：“看箭。”鹽官說：“過也。”從諗說：“中也。”又到湖南夾山善會處。從諗所到之處參禪勘辨，大呈機用，備受禮敬，待若大賢。通過多方遊曆後，更堅定了自己的道心。從諗曾九遊五台山，隻為心頭未悄然，表達對佛道的追求。

從諗創禪天下聞。從諗遍曆諸方，後歸北地。80歲時，眾請從諗住城東觀音院。觀音院相傳創建於東漢末年，舊稱“古觀音院”，是畿內名刹。從諗在此寺四十年間，開悟佛道，大揚南宗禪風，道化被於北地。觀音院亦因“古佛”從諗禪師主持，被譽為“古佛道場”。唐乾寧四年十一月二日，從諗圓寂，世壽120歲。

從諗禪風自然活潑，元無滯礙，隨機施教，即物發凡，極富生機和情趣。有僧兩度連問：“什麼是祖師西來意？”從諗均以柏示禪：“庭前柏樹子。”從此趙州柏樹聞名天下，大師之名也遠播宇內。而其禪風禪骨，恰由鬆柏氣節所彰顯。從諗將祖師西來意指向柏樹子，其用心在於強調佛法遍在，眼前所見一事一物，即是佛法全體之用，故西來意觸處皆是，即事而真。“柏樹子”是一象征，其間隱含著趙州禪師許多難以直說的禪悟體驗和感受，但其基本蘊意不外是眼前所見一事一物，前一“柏樹子”是在擬人化意義上使用的。從諗以柏示禪，表征“本心”或與“存在”相聯係的概念語句都是隱喻性的，是“詩意”的，它創造一種氛圍，傳達一種情緒、一種意向。後一“柏樹子”烘托內外融為一體的境界，物我、主客、彼此交融的境界，是沒有執著和煩惱，平等如一、湛然真純的境界。

“柏樹子”是一個“向標”，它指引參禪者去探索，去覽勝，識得禪師的本懷。

日本忽滑穀快天著《中國禪學思想史》指出：萬法歸一、狗子佛性、庭前柏樹子，“此等語皆是鐵昆侖，學人不能下咀。義解思量之所不及，驀地為學人截斷葛藤之利斧而已。”又強調“後世傳此等語為趙州第一義”。可見“庭前柏樹子”等語，在從諗禪學思想體係中處於頭等重要的地位。

33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唐朝藩鎮擁兵自重的物證河北大名縣的石刻博物館內，迎門矗立著一座罕見的巨型古碑，石碑為青石質，形體龐大，自下而上由基石、龜趺、碑身、碑額四個部分累疊而成。碑首為八龍戲珠圓首，碑額正麵透雕盤龍，兩側龍頭朝下，龍嘴尖長，形象生動逼真。

碑通高11.95米，寬3.04米，厚1.13米，總重量為140.3噸。石碑原立於縣城東4.5千米處的大街鄉雙台村，這裏曾是唐朝魏州的治所和宋朝大名府城所在地。碑上刻著宋徽宗趙佶撰寫的《五禮新儀》，因而被人稱之為“五禮記碑”。

古碑始立於唐開成五年（840年），原為魏博節度使何進滔的德政碑，內容是歌頌何進滔居魏州十餘年的德政和功績。

何進滔，字端公，為山西靈武人，曾祖父何考物，祖父何俊，父親何默為夏州衙前兵馬使。其家族自曾祖開始，世代從軍。何進滔年輕時就以幕僚身份客居魏鎮，委質軍中，先後供職於節度使田弘正和史憲誠的麾下。元和十年（815年），田弘正奉詔討伐成德節度使王承宗，王承宗派騎兵攻擊魏博兵營，田弘正派何進滔前去迎戰，獲得大勝，何進滔因功被任命為衙內都知兵馬使、兵部尚書、宰相。元和十三年（818年），何進滔授命討伐平盧淄青節度使李師道，率鐵騎攻打鄆州（今山東東平），得勝歸來後，以功升授兼侍禦史。

大和三年（829年），朝廷任命李聽任魏博節度使，調史憲誠為河中節度使。

史憲誠急於離任，準備將魏州府庫中的錢糧全部帶走，士兵得知後，引發軍亂，魏軍兵將趁機誅殺了史憲誠，並擁立何進滔為帥。這時李聽率軍抵達魏州城下，遭到何進滔的抵抗，不能入城。秋季七月，何進滔出兵攻擊毫無準備的李聽，李聽大敗而逃，晝夜兼行，直奔館陶縣淺口鎮，士卒逃亡過半，輜重兵器全都丟棄。昭義出兵救援，李聽才得以逃命。

朝廷無奈，隻好任命何進滔為魏博節度使。何進滔統治魏鎮十餘年，戰事稍息，政局穩定，百姓安居樂業。累官至司徒、平章事，於開成五年（840年）九月死於任上，追封為太傅。何進滔死後，為表彰其功德政績，唐文宗李昂命當時與顏真卿齊名的書法家柳公權撰文並書丹，梁王司馬元度篆額，為何進滔立德政碑，並於當年建成。

大唐皇帝屈尊為地方割據勢力立功德碑，這與唐代中後期藩鎮勢力日益強大不無關係。唐朝天子設立德政碑，最初是中央褒獎地方官吏的一種激勵手段，33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隨著中央實力的削弱，地方藩鎮勢力的增強，德政碑淪落為唐朝天子籠絡強藩的一種工具。

唐玄宗李隆基在邊疆一帶設置了九個藩鎮，藩鎮的首領稱為節度使。藩鎮的設立為大唐帶來過空前遼闊的疆域和鞏固的邊防，然而，唐玄宗後期不問政事，致使節度使就地坐大。當藩鎮的權利膨脹到中央再也無法控製的時候，便給大唐江山帶來了無窮的後患。

魏州是節度使的起源地，唐代中後期◎◎大名五禮記碑乃至五代時期發展成為藩鎮割據勢力的統治中心，隨著中央政權的日漸衰落，河北、山東諸鎮遍設節度使之職，他們父子相襲，擁兵自立，囂張跋扈，無視中央政權的號令。而大唐皇帝隻能聽之任之，通過任命官職對其進行安撫。何進滔所盤踞的魏博鎮是當時勢力較大的河北四鎮之首。他在位期間，社會安定，民心歸順，且未與中央政權發生較大衝突，使唐王朝感到極大的滿足。他死後，兒子何弘敬、孫子何全皞曾先後承襲魏鎮節度使。870年，處罰嚴厲的何全皞要削減士兵糧食和衣物的補貼，引發士兵嘩變。何全皞騎馬出逃，被士兵追上殺死，統治魏博長達42年之久的何氏政權從此被畫上了句號。

1963年，大名縣萬堤農場發現了唐魏博節度使何氏家族的宗塋，其中一號墓為何進滔的兒子何弘敬的墓地，從中出土了我國最大的唐代墓誌銘，現立於邯鄲市叢台公園的碑林中。何弘敬墓誌的規模和形製已遠遠超出了他的身份，其規模之大、雕刻之精美、文字之多，為當世所罕見，從一個側麵反映出安史之亂後藩鎮割據的地方節度使擁兵自重、無視朝廷、蔑視皇權的越軌之舉。

何進滔死時，正是何氏家族的鼎盛時期，這通高大的德政碑，遠遠超過皇家祠廟、陵寢的碑刻，彰顯出何氏家族至高無上的權威和在朝廷中的尊貴地位。唐文宗皇帝為了籠絡魏博節度使，可謂用心良苦，下詔命當時的書法大家柳公權為其書寫碑刻。柳公權以楷書著稱，以骨力勁健見長，名冠當世，當時柳公權已經62歲，功力老道，碑文上的字體盡顯大師風範。

時過境遷，北宋大觀二年（1108年），宋徽宗趙佶為了維護和鞏固宋王朝的封建統治地位，下詔編修儀禮，把吉禮、賓禮、嘉禮、軍禮、凶禮等五禮作為新的禮儀觀，欽定為《五禮新儀》。又於政和元年（1111年）派人將《五禮新儀》刻於石碑之上，立於東京開封府，並傳詔各地刻石立碑，頒行天下。由此五禮記33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碑風靡全國，僅邯鄲市現存的就有大名、涉縣、武安等地的三通五禮記碑。政和七年（1117年），因無現成的碑石，大名府尹梁子美為討好皇帝，遂將何進滔功德碑文磨去，由梁子美書丹鐫刻了《五禮新儀》。

德政碑上的內容被毀不足為惜，但因碑上的字體為一代書法名家柳公權所書，因而非常珍貴，相傳當時就有不少文人墨客黑夜前來偷拓。刻寫五禮記碑時，可能是因碑樓掩擋，碑兩側柳公權的字體完好地保留了下來。經曆了千年的風雨侵蝕，碑上的字跡大都漫漶，但“開成五年正月”等字跡仍清晰可辨，使之成為研究唐代柳體書法的珍貴實物。

五禮記碑的書法也有其獨到之處。盤龍碑額正中鐫刻的“禦製大觀五禮之記”八個篆書大字，是當時的尚書左仆射、門下侍郎（宰相）蔡京所題。蔡京在宋代也以善書著名，《宣和書譜》上曾列舉蔡京的行書60種，但因他的聲名狼藉，故他的書作極少被後人保留下來。現存宋代的五禮記碑文為楷書，字徑10厘米，宕逸秀麗，其側的唐代柳體美觀勁拔。一座古碑引起兩代帝王的關注，保存著兩朝書法◎◎五禮記碑局部名家的真跡，在當今存世的古碑刻中是極為少見的。

元末明初，大名連遭水災，其中元延祐六年（1319年）漳河泛濫，大名成了水澤之鄉。明建文三年（1401年）漳、衛泛濫，運河淤塞，大名府城毀於水災之中，五禮記碑經大水衝刷、浸泡而倒伏斷裂，被淤泥埋於地下。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大名知府顧玉柱派人掘出。碑倒塌後斷為九塊，碑座為圓柱體，斷裂成兩段；碑身為長立方體，斷裂成四段；碑帽為長立方體，斷裂成三段，龜頭遺失地下。1956年11月、1966年4月李先念、周恩來等視察邯鄲時先後參觀了此碑。1987年1月，大名縣文物保管所將此碑碎塊從雙台村運至縣城東的石刻博物館內，至此五禮記碑倒地近600年後，重新矗立起來，它高大的身影，縈繞著唐宋兩朝的曆史風雲。

33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五代史上著名戰役柏鄉之戰五代初年，後梁太祖朱全忠與河東晉王李存勖之間的矛盾日益加劇，為了擴展各自的勢力，互相爭奪成德、義武、盧龍三藩鎮。朱全忠早疑王鎔與李存勖相通，深恐日後勢強難以控製。在開平四年（910年）十一月盧龍節度使劉守光發兵淶水時，朱全忠借口幫助王鎔抗對劉守光，派兵進駐深州和冀州，企圖消滅成德、義武兩大勢力。王鎔深知其陰謀，四處求援。乾化元年（911年），河東晉王李存勖派兵援助，在柏鄉地區抗擊後梁，這場戰爭史稱“柏鄉之戰”。

晉與朱梁之爭由來已久，早在唐末，晉王李克用與朱溫即進行了長期的爭鬥，起初李克用占優勢，後來由於李克用對朱溫爭鬥中的一些失利，勢力日弱，及朱溫建梁後，勢力又向北發展，與晉爭奪潞州（今山西長治）。而就在這時晉王李克用因病重去世，其子李存勖繼位為晉王，李存勖為了進一步擴展自己的勢力範圍，就把目光投向了今河北地區。

◎◎朱溫畫像就今河北地區而言，當時朱梁的勢力已越過黃河。此外，占有鎮州（今河北正定）的趙王王鎔、坐鎮定州的義武節度使王處直、盤踞幽州（今北京）的劉守光，都是與李存勖相鄰或相近的一些割據勢力。其中，王鎔、王處直勢力較弱，不可能對李存勖構成威脅。就實際情況而言，他們與李存勖也一直保持著友好關係。在李存勖繼位前後的一段時間內，朱溫勢強，王鎔主要依附朱溫。王鎔子昭祚還娶朱溫女為妻。開平四年（910年），王鎔夫人何氏卒，各鄰近藩鎮都前往吊喪，朱梁的使臣返回後對朱溫說：“鎔潛與晉通，鎮、定勢強，恐終難製。”朱溫深以為然，於是積極準備以武力攻打鎮、定。而就在這時，燕王劉守光發兵屯淶水（今河北淶水），“欲侵定州”，朱溫即以“恐燕兵南寇，助趙守禦”，及“分兵就食”為由，“遣供奉官杜廷隱、丁延徽監魏博（今河北大名）兵三千人分屯深（今河北深州）、冀（今河北冀州）”，以便尋機進擊王鎔。

王鎔無力也無心與朱溫交戰，當他聞知梁兵欲進犯後，將深州守將石公立逐出深州城外，以示和好。還派使臣到洛陽，希朱溫能把軍隊召回，但並沒有改變33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梁的意圖。不久，梁將杜廷隱關閉深州城門，將城內的趙戍兵全部殺死，強行占有深州城，公開與王鎔為敵，不得已，王鎔求救於燕、晉。

燕王劉守光想坐收漁翁之利，不予發兵救助。晉王想乘機發展自己的勢力，圖謀河北地區，於是遣周德威統兵，出井陘，屯趙州。911年元月，王鎔再次向李存勖告急。這次，李存勖以蕃漢副總管李存審守太原，自己親率大軍從讚皇東下，與王處直合兵。至趙州，又與周德威合兵。

李存勖率軍進至距柏鄉三十裏處安營紮寨，然後命周德威等領胡騎迫近梁營挑戰，但梁按兵不動。於是，李存勖命軍隊拔營再向前進，駐紮於距柏鄉五裏的午河之北，一場柏鄉大戰即將展開序幕。

柏鄉原為王鎔屬地，因地接梁境，怕梁侵掠，不儲備糧草。梁占柏鄉後，因無糧草積蓄，梁兵四處割草以飼軍馬，晉得知這一情況後，即每日派軍士抓獲割草的梁兵。梁兵怕被捕虜，就閉營不出。於是周德威命胡騎環梁營馳射叫罵，梁將王景仁、韓勍被激怒，率大軍而出。周德威、史建瑭、李嗣源等見梁軍出營即引軍後退，梁軍追擊，晉軍且戰且退，時間不長，雙方轉戰至高邑之南。在這裏，晉將李存璋早已統領步兵列陣於野河（今槐河）之北等候。梁軍陷入了包圍圈，奮力突圍，欲奪取野河之橋。晉軍拚死將奪橋的梁兵殺退，雙方呈對峙態勢，但晉軍據野河之北，以逸待勞，控製渡橋，相機出擊，在戰場上處於主動地位。晉、梁交戰約一個時辰，未分勝負。

雙方再戰至申時（下午三時至五時），梁軍因遠道趕來進攻，又未食午飯，已是“士無鬥誌”。就在梁軍稍有退意之時，周德威大呼道：“梁兵走矣！”一時，“晉兵大噪爭進”，與此同時，李嗣源又“帥眾噪於西陣之前曰：‘東陣已走，爾何久留！’”西陣梁兵不知虛實，“互相驚怖，遂大潰”。李存璋又“引步兵乘之”，高呼讓梁軍投降，梁軍戰士聞言，“悉解甲投兵而奔之，囂聲動天地”。因此前梁軍曾殘殺鎮州士卒百姓，這時柏鄉一帶百姓見梁軍敗，也“奮白刃追之”，在晉、鎮、定聯軍及當地百姓的打擊下，“梁之龍驤、神捷精兵殆盡，自野河至柏鄉，僵屍蔽地。王景仁、韓勍、李思安以數十騎走。晉兵夜至柏鄉，梁兵已去，棄糧食、資財、器械不可勝計，凡斬首兩萬個。李嗣源等追奔至邢州，河朔大震”。

經此一戰，晉軍軍威大振，使後梁在河北的勢力退至魏博以南，為之後南下攻後梁建立後唐創造了有利條件。

33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後唐末帝李從珂與傳國玉璽傳國玉璽，被曆代皇帝奉為至寶，是一個國家的皇權象征，其自身也具有無比珍貴的價值。秦始皇統一中國以後，在製度上做了大幅度改革，其中之一，他為了能夠顯示至高無上的權威，用天下聞名的和氏璧製成了一枚代表國家權力的傳國玉璽。根據史料記載，玉璽方四寸，上麵刻有盤曲巨龍，還刻著八個篆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相傳為李斯手書。

原本秦始皇想把這塊傳國玉璽傳至萬代，沒想到他的江山傳到秦二世就亡國了。從此以後這塊代表著至高無上權力的玉璽，變成了曆代帝王的爭奪對象。秦朝覆滅以後，劉邦是第一個拿到傳國玉璽的人。西漢王朝覆滅，傳國玉璽又落入東漢開國皇帝劉秀之手。就這樣，經曆了漢、魏、西晉、東晉、宋、齊、梁、陳、隋、唐等數個朝代。唐朝傳了370餘年之後，玉璽又被後梁的皇帝朱溫所得，梁之後，玉璽又被後唐拿回，最後傳到了後唐末帝李從珂手裏。

李從珂是五代時期後唐末代皇帝，明宗李嗣源養子。鎮州平山（今河北平山）人，本姓王，小字二十三，出身民家，自幼喪父，與母親魏氏相依為命。乾寧二年（895年），李嗣源率軍攻取平山，俘虜魏氏母子，並將魏氏納為妾室。魏氏之子年已10歲，被李嗣源收為養子，取名為李從珂。

李從珂身長七尺有餘，端謹穩重，沉默寡言，而且相貌雄偉，勇猛剛毅，深受李嗣源喜愛。後來，李從珂隨李嗣源南征北討，以驍勇敢戰著稱，頗得晉王李存勖的稱讚。

922年，莊宗李存勖率軍和後梁軍隊在黃河岸邊交戰，在梁軍退卻時，李從珂竟然領著十幾名騎兵混在敵人當中和他們一起後退，等到抵達敵人的營寨大門時，李從珂大喊一聲，殺死幾個敵兵，然後用斧頭砍下敵人的瞭望杆，從容回到自己營寨。

李存勖見狀，大叫：“壯哉，阿三！”親手賜給李從珂一大杯酒。李存勖本人就喜歡冒險作戰，李從珂◎◎李存勖畫像的舉動使他極為振奮。

340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隨後，李從珂攻破鄆州，敗梁朝大將王彥章，攻下汴州城。莊宗慰勞李嗣源說：“恢複唐的天下，是你們父子的功勞。”933年，湣帝李從厚即位後，對李從珂很是猜忌。先是解除了他兒子李重吉的禁軍之權，改任亳州刺史，調離京師。然後又召他出家為尼的女兒李惠明進宮。李從珂聽到這些消息後，知道新主對他產生了猜忌，終日惶惶不安。

後來，湣帝更是聽從朱弘昭、馮贇等人的建議，實行“換鎮”政策：詔令李從珂離開鳳翔，改任河東節度使。李從珂接到詔令後，頗感不滿，想要抗命，又覺得自己兵弱糧少，於是和部下商議。眾將領都說：“皇上年幼，朝政都把握在朱、馮兩人手裏，主上功高蓋主，如果離開鳳翔，一定凶多吉少。”李從珂於是下定決心，舉兵反叛。

934年，潞王李從珂自鳳翔出發，起兵反叛。李從珂反後，讓人起草了檄文散發到各地，以“清君側，除奸臣”為名，請求各節度使共同出兵攻打京師，殺掉朱弘昭、馮贇等人。李從厚命王思同領兵來討伐，集結各路兵馬圍攻鳳翔城。

鳳翔城城低河窄水淺，無法固守。王思同的軍隊和李從珂的相比，占了很大優勢。在朝廷重兵的大力攻擊下，鳳翔城東西關的小城先後失守，李從珂的屬下傷亡也很大，再打下去，城池難保。李從珂站在城頭上，焦急萬分，恨自己沒有早點防備，以致將要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情急之下，李從珂三下五除二，將上身的衣服脫掉，露出滿身傷疤，然後站到了城牆上，哭泣著說：“我自小就跟隨著先帝出生入死，身經百戰，滿身創傷，才有了今天的江山社稷。你們大家跟著我，這些事都看在眼裏。現在，朝廷寵信佞臣，猜忌自家骨肉，我究竟有什麼罪要受此懲罰啊！”在生死關頭，李從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哭得聲淚俱下，使許多攻城的軍士動了惻隱之心，轉而支持他。李從珂先後勸降曾經的部下羽林指揮使楊思權、都指揮使尹暉等攻城將領，並趁機一舉擊敗李從厚派遣的所有軍隊，隨即擁兵東進，兵鋒直指都城洛陽。

一路上，各郡縣無不望風而降，朝廷派來征討的軍馬，也先後投到了李從珂麾下。旬月之間，兵至陝州，進逼洛陽。李從厚無兵無將，倉促出逃。四月三日，李從珂率軍進入洛陽城，宰相馮道率領文武百官勸進，李從珂假意不從。第二天，太後下詔廢李從厚為鄂王，命李從珂為監國。六日，又立李從珂為帝，他這才登基做了皇帝，是為後唐末帝，改元清泰。

李從珂打仗勇猛，但是治國無能。登基後，為兌現曾許諾給部下的賞錢，督促官吏，百般搜刮民財，致使京師的百姓怨聲載道。並且任用盧文紀等庸才為相，致使國事日益敗壞。

但總的看來李從珂還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君王。他靠兵變即位後，麵臨非常嚴峻的局勢。當時，河東節度使石敬瑭擁兵自重、虎視眈眈，伺機想推翻他的統34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治，而朝廷內部則人心渙散，互相猜忌，各種矛盾和弊端也積重難返。李從珂對這樣的時局深感憂慮，很想有所作為，但又覺得沒有人能替他分憂。他抱怨宰相盧文紀等從沒有提出一點對朝廷軍國大事有益的建議。盧文紀等人因此上疏辯解說：“我們每隔五天進宮問候陛下起居平安，跟文武兩班官員列隊覲見，時間短暫，雖有例行的對話，但滿眼都是侍衛，即使有一點淺見，懾於陛下的威勢，也不敢當眾提出。請陛下恢複前代皇帝延英殿奏事製度，隻允許宰相和負責機要的臣屬在旁侍候，隻有這樣才能暢所欲言。”李從珂聞奏，很不以為然，覺得盧文紀說得太過分了，就下詔說：“舊製五天進宮一次，文武百官退出後，宰相可以獨留。如果是一般的事務，不妨當眾奏報；如果事屬機密，當天不合適時，那就不管哪一天，都可以先到宮門呈報，我當然會把左右侍從全部遣開，在便殿接待，何必一定要沿用延英殿奏事的舊例。”李從珂說得有理，盧文紀等人沒有真知灼見，也沒有什麼責任心，提不出什麼建設性意見，倒是一些下級官員頗有見識。

太常丞史在德，性情疏狂直率，上書對朝廷及地方文武官員一一抨擊，對各種不合理的製度都提出了不同的建議。他在奏疏中說：“朝廷用人，差不多都是濫竽充數。號稱‘將領’的人，沒有軍事常識，雖然身穿軍裝，手拿武器，可是這些人一旦到了戰時卻丟盔卸甲，失敗時則背棄部屬，先行逃走；號稱‘文官’的人，更是很少有真正本領，反而品德惡劣。當詢問他們意見時，他們一無所知，目瞪口呆，說不出話，就是寫篇文章，也不得不請人代筆。這正是所謂虛設官職，浪費國家財力。現在，陛下維新中興，欲圖大事，正是改革弊政的時機。我建議，所有的軍官，凡是身穿鎧甲的，請下令本軍大將，逐個檢查他們的武藝，考問他們的兵法謀略。居低位而有將才的，就擢升他為高級將領；居高位而沒有將才的，就貶作低級軍官。至於文職官吏，則由皇上親自出題，命中書令或宰相對他們當麵考試。居下位而有大才，就擢升他任高官；居上位而沒有大才的，就貶作低級官員。”史在德的這封奏章，對於當時的情況來說，可謂切中肯綮，但也惹惱了宰相和在位的官員。盧文紀及補闋劉濤、楊昭儉等，都怒不可遏，一致要求對史在德嚴厲懲罰。李從珂對翰林學士馬胤孫說：“我剛剛登極治理國家，言論應該開放，如果官員中因為提出意見被定罪，以後還有誰再敢說話？你替我起草一份詔書，使大家了解我的意思。”於是就下詔說：“過去，魏徵請求太宗獎賞皇甫德參；現在，劉濤等人卻要我處罰史在德。這兩件事沒有什麼不同，建議卻不一樣，為什麼會這樣呢？史在德隻是想為國盡忠，怎麼可以責罰他呢？”這樣一來，李從珂的威望就逐漸地建立了起來，朝政也就逐漸地被整頓好了。

342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這一時期，李從珂與河東節度使石敬瑭的矛盾也日益尖銳。

李從珂與石敬瑭兩人原本都是李嗣源手下驍將，皆以勇武著稱，彼此存有競爭之心。李從珂即位後，對坐鎮晉陽的石敬瑭愈發猜忌。

清泰三年（936年），李從珂◎◎傳國玉璽調石敬瑭為天平節度使，企圖以此削弱石敬瑭兵權。石敬瑭素有謀反之意，當然拒絕調任。於是，石敬瑭叛變，同時他還上表指責李從珂即位非法，應立即將皇位讓給許王（明宗第四子）。李從珂大怒，撕毀奏表，削其官爵，同時派遣張敬達率兵數萬進攻晉陽，並命各鎮聯合討伐。石敬瑭遣使向契丹求救，表示願意割地稱臣。九月，契丹主親自率軍五萬增援石敬瑭，但因聯軍各懷鬼胎，致大敗於團柏穀，死傷萬餘人。隨後，石敬瑭與契丹大軍得以順利南下，進逼京師洛陽。此時後唐兵力還很強，但李從珂誌氣消沉，晝夜飲酒悲歌，不敢領兵出戰，坐等滅亡。各鎮將領見狀，紛紛投降石敬瑭。

清泰三年（936年）閏十一月二十六日，石敬瑭引契丹兵攻陷洛陽，李從珂見大勢已去，無力抵擋石敬瑭與大遼軍隊的進攻，於是帶著傳國玉璽與曹太後、劉皇後以及兒子李重美等人登上玄武樓，自焚而死，後唐遂亡。李從珂死後無諡號及廟號，史家稱之為末帝或廢帝。

隨著後唐末帝李從珂的自焚，傳國玉璽從此也銷聲匿跡。然而，圍繞傳國玉璽的種種猜測，千百年來從未停息：它究竟是被焚毀了，還是早已失落？它到底是不是用和氏璧製成的？它依然還是一個未解之謎。

34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石敬瑭割讓燕雲十六州燕雲十六州在曆史上又被叫作幽雲十六州，是指今天的北京、天津北部（海河以北），以及河北北部、山西北部地區。它們猶如一道銅牆鐵壁，分布在長城南側，其中瀛、莫二州還深入到河北平原的腹地。古語說：“失嶺北則必禍燕雲，丟燕雲則必禍中原。”這裏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中原政權抵禦北方少數民族的重要屏障，一旦失守，北方少數民族隨時可以長驅直入，直搗中原腹地，整個中原將徹底暴露在外族兵馬的鐵蹄之下。而後晉開國皇帝石敬瑭，為了實現他做皇帝的美夢，竟然拱手將燕雲十六州送到遼國契丹統治者的手中。

遼國是一個遊牧民族建立的國家，最初隻活躍於我國北方草原和東北一帶，得到燕雲十六州以後，它的疆域擴展到長城沿線，直接導致了宋朝在與遼國的對峙中始終處於劣勢地位，當時遼國的騎兵從燕雲十六州到京都汴梁城隻需一晝夜的時間。宋太宗曾兩次大規模北伐，試圖收複燕雲故地，但都沒有成功，隻得在京城周圍廣植樹木，以此來防備遼國的鐵騎南下。就這樣，遼國威脅北宋政權長達200年之久。燕雲十六州的易主更是鑄成了後來女真金國輕而易舉地南下滅亡北宋，從而再度形成宋金之間南北對峙的局麵。可以說，兩宋300餘年的北方外患皆是石敬瑭種下的惡果。

石敬瑭的祖上是西北的少數民族，父親叫臬捩雞，為後唐開國君主李克用的部將。石敬瑭自幼長於軍中，成人後進入代州刺史李嗣源軍中服役。李嗣源是李克用的養子，他非常賞識石敬瑭，把他視為心腹，後來幹脆把女兒也嫁給了他。

在戰場上，石敬瑭是軍中的一員猛將。後唐莊宗李存勖大戰河北時，受到後梁大將劉的襲擊，損失慘重。危急時刻，石敬瑭手揮大槊，帶著十幾騎人馬殺入敵群，東衝西突，阻止住了對方的進攻，挽救了全軍。石敬瑭不但救過李存勖，還在征戰中屢次救過嶽父李嗣源。一次，李嗣源中了劉的埋伏，危急時刻，石敬瑭率軍殿後，拚死掩護他撤退，才得以領兵突出重圍。

◎◎石敬瑭畫像後來，李嗣源受到李存勖的猜忌，被派去平息34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魏博鎮的叛亂。剛到魏博，本部人馬發生嘩變。李嗣源進退維穀，便想回洛陽向李存勖請罪。石敬瑭勸說道：“部下發生嘩變，主帥棄軍回朝，必將自取其禍。

不如趁勢迅速南下。我願領騎兵三百先去攻下汴州。”李嗣源這才醒悟過來，立即派石敬瑭領兵先行，自己隨後跟進。石敬瑭渡過黃河，占領汴州。李嗣源進入汴城後，各路兵馬紛紛率部前來與其會合。這時洛陽大亂，莊宗李存勖遇內亂而亡。李嗣源命石敬瑭率領士兵先行，自統大軍於後，終於殺入洛陽，得了天下，成為後唐的第二位皇帝。

李嗣源為嘉獎石敬瑭的功勞，將其由總管府都校提拔為陝州府兵馬留後，並任命他為陝西最高軍政長官，後來又派他去魏博鎮主政。不久北方契丹犯邊，石敬瑭又被任命為河東節度使，前去鎮守太原。李嗣源死後，兩個兒子為爭奪帝位發生內鬥。石敬瑭權衡利弊後，支持了李嗣源的養子李從珂，幫助他登上了帝位。

李從珂當上皇帝後，對手握重兵的石敬瑭產生了猜忌，石敬瑭處處小心謹慎。有一次，朝廷給石敬瑭的軍隊賞賜夏季軍服，並宣讀皇上的詔書表示慰問，誰知官兵卻對石敬瑭高呼萬歲。石敬瑭十分恐慌，毅然將帶頭的將領斬首，並向朝廷表示自己並無二心，但這並未解除李從珂的猜疑。形勢迫使石敬瑭開始另謀出路。他以補充軍費為借口，派人把散在各處的財產都集中至晉陽。為試探李從珂對自己的態度，石敬瑭以身體欠佳為由，請求調往他鎮。這正合李從珂之意，便順坡下驢，奏準了石敬瑭的請求，調任他為天平節度使。群臣得知，相顧失色，石敬瑭認為這是李從珂要動手除掉他，他豈肯束手就擒，便征求大家的意見。大將劉知遠說：“我們兵強馬壯，又占據有利地形，如起兵反抗，號令全國，一定能鑄成大業。”謀臣桑維翰卻出了一個壞主意：“我們離契丹部落最近，大王如能委曲求全，與契丹國主取得聯係，奉其為主，一旦有事，早上求救，晚上援軍就能抵達。還擔心大業不成嗎？”石敬瑭采納了桑維翰的建議，決意反叛朝廷。

李從珂聞知石敬瑭反叛，勃然大怒，立即削其官職，並派建雄節度使張敬達率軍討伐，以三萬兵馬圍攻太原。石敬瑭命令桑維翰給契丹國主耶律德光起草奏章，向其求援。提出願以兒子的身份事奉耶律德光。當時石敬瑭47歲，耶律德光隻有37歲，年長的反認年輕的為父，簡直是一大醜聞。石敬瑭還承諾事成之後，把幽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條件如此優厚，連劉知遠都覺得太過分了，勸說道：“稱臣已足夠了，行父子之禮太過分了。用大量金銀綢緞也足以吸引契丹出兵支援了，割讓土地，恐怕將來會成為中原的一大禍患！”石敬瑭一意孤行，根本聽不進去。奏章送到契丹後，耶律德光大喜，獲得中原的土地，正是他多年的夢想，於是爽快地答應了石敬瑭的請求，率五萬大軍南下援救。當時，石敬瑭部隊在後唐大軍包圍下，已經岌岌可危，契丹軍隊到達後，大敗張敬達，使石敬瑭擺脫了險境。後在契丹軍的幫助下，石敬瑭聯軍直取洛陽，唐末帝李從珂走投無34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路，舉家自焚，後唐滅亡。

為了控製中原，耶律德光便扶立石敬瑭為帝，這年十一月，耶律德光對石敬瑭說：“我看你的相貌氣度和見識膽量，確實是中原的領袖。我打算封你做皇帝。”石敬瑭不禁心花怒放，盼望多年的事終於來到眼前。他假意謙虛推讓一番，便◎◎兒皇帝石敬瑭（美術作品）欣然應允。耶律德光發布了封石敬瑭做大晉皇帝的文書，然後在駐地柳林築起高台，為石敬瑭舉行登基儀式。他脫下自己的衣冠袍服，讓石敬瑭穿戴起來。石敬瑭穿上契丹人的服裝，當起了兒皇帝，定都開封，國號大晉，史稱後晉，石敬瑭便是晉高祖。

石敬瑭即位後履行諾言，每年向契丹進貢綢緞30萬匹，並把燕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這十六州是：幽（亦稱燕京，今北京）、涿（今河北涿州）、瀛（今河北河間）、莫（今河北任丘）、檀（今北京密雲）、薊（今天津薊州）、順（今北京順義）、蔚（今河北蔚縣）、新（今河北涿鹿）、媯（今河北懷來）、儒（今北京延慶）、武（今河北宣化）、朔（今山西朔縣）、雲（今山西大同）、應（今山西應縣）、寰（今山西朔縣東）。

石敬瑭交出燕雲十六州後，遭到了一些地方軍民的反抗，雲州節度判官吳巒對部眾說：“我們有禮義之俗，怎麼能向夷狄稱臣呢？”他被推舉主持雲州州事。

當時的雲州城池高大，吳巒動員全城的軍民晝夜固守，守衛雲州達半年之久，契丹人見久攻不下，最後隻得解圍而去。

石敬瑭割讓十六州，將北邊險要之地拱手讓與契丹，為契丹統治者南擾創造了有利條件，從此中原王朝受到北方異族的威脅長達400年之久。直到明朝建立，幽雲十六州才重新回到中原國家的懷抱。

石敬瑭割讓國土，損害民族利益，認賊作父，靠出賣靈魂圓了自己的皇帝夢，卻把自己永遠釘在了曆史的恥辱柱上。在當了七年屈辱的兒皇帝後，石敬瑭在抑鬱中病亡，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34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正定“安重榮碑”反映的一段五代史安重榮，五代時朔州（今屬山西）人，任後晉成德軍節度使。石敬瑭降契丹，自稱兒皇帝，重榮以此為辱，遂起兵聲討石敬瑭，次年因戰敗而身亡。其子安德裕從小被其部下秦習所收養，喜好讀書，博貫文史，精《禮》《傳》，後於宋開寶初年中進士，官至睦州知州。

2000年6月22日，在國家曆史文化名城正定，出土了一尊重約107噸的巨型青石贔屭碑座並18塊大小不均的巨碑殘塊，如◎◎安重榮碑之贔屭座此碩大之物，可稱前無古人。一時間正定出土巨型贔屭、殘碑的消息，經多家新聞媒體競相刊載，傳向海內外。《冊府元龜》《全唐文》中給巨碑的名稱、撰文的時間找到了準確的依據：其碑名即為《安重榮德政碑》。撰文的時間應為後晉天福二年即937年。而碑毀時間是在天福七年（942年）正月初二安重榮被害不久，該碑實則立起不足四年或四年餘。

安重榮此碑，是當時的皇帝為表彰其德政、功績敕立的，而不是安重榮“企圖僭偽稱帝”。查《資治通鑒》第二百八十一卷，記述著安重榮是在天福二年（937年）正月初二，被石敬瑭任命為成德軍節度使，並且“丙辰，重榮奏已視事”。說的是正月初三安上奏朝廷說，他已經到任就職並開始治事。安重榮大年初二受命，大年初三就職治事，足以說明其勤政。

在唐末政治陷入混亂的時期，北方的少數民族契丹乘機發展起來。916年，耶律阿保機自號皇王，定國號大契丹，建年號神冊。這期間，契丹人不斷南下，吞並中原土地。後唐莊宗李存勖、明宗皇帝李嗣源順應廣大軍民意願抗擊契丹南侵。921年十二月，阿保機攻幽州，陷涿州，直至定州，李存勖本來正在攻打鎮州的張處瑾，聽到此消息立即率領軍隊攻打契丹，第二年正月在新樂敗契丹兵，又在望都大敗契丹，一直追到幽州。923年，李存勖在李嗣源、李從珂、石敬瑭等大將支持下，滅後梁建後唐，即位於鄴（今河北大名東北），改元同光。

同光元年四月，改鎮州為北京，至十一月，複改為成德縣。924年正月，契34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丹侵擾，莊宗命李嗣源為北麵行營招討使，將兵救幽州。925年，詔以李嗣源為成德軍節度使，坐鎮真定，聲援幽州抗擊契丹。李存勖當了四年的皇帝，“遇內亂而崩”，後廟號莊宗。926年，李嗣源當了皇帝，改元天成，後廟號明宗。殘碑中有“……明宗皇帝任之……”，可惜因其前後均無文字相連，不知“任之”當為何意。其可能意應該有◎◎安重榮碑局部二：一指《資治通鑒》中記有明宗皇帝在925年任職過成德軍節度使；二是殘碑中有“上在北京日授光祿……”的記述。其“上”應是指皇帝石敬瑭，“北京”是指今太原，而不是指今正定。“授光祿……”等官職是“明宗皇帝任之”詔授給石敬瑭的。《舊五代史·高祖紀一》中，有“明宗即位，改元天成。五月，嘉帝光祿大夫、檢校司徒”的記述，“帝”指的是石敬瑭。

936年五月初十，石敬瑭自晉陽起兵反叛。五月二十日，後唐末帝李從珂發兵討石，大兵壓境，圍石於晉陽。五月下旬，原本在代北地區戍守的振武西北巡檢使安重榮“帥步騎五百奔晉陽”投靠石敬瑭。石命掌書記桑維翰草寫表章向契丹主稱臣，對比自己小11歲的契丹主耶律德光“請以父禮事之。約事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雁門關以北諸州為獻”。至八月初，後唐的軍隊“築長圍以攻晉陽”。“石敬瑭以劉知遠為馬步都指揮使，安重榮、張萬迪降兵皆隸焉。知遠用法無私，撫之如一，由是人無二心。石敬瑭親乘城，坐臥矢石下”，晉陽城池堅固，唐軍急攻不下。《資治通鑒》中的上述記事，在殘碑中有著相同記述：“賞勸時屬偽庭失德，群盜挺（起）……”殘碑中的“外則親當矢（石）”“內則設固金湯”，指的是在晉陽守城戰中，石敬瑭為鼓舞士氣，親自登城，坐臥在圍軍的矢石投射之下，視察部屬兵卒，守城將士齊心協力，城池防禦堅不可摧。殘碑中還有“（遵）帶礪而誓山河，別摽良史，公竭誠佐”的字樣。因晉陽守城戰是由安重榮等眾將輔佐及在契丹的幫助下，石敬瑭推翻後唐建立大晉王朝的第一次重大戰役，而在這次大戰中，“公竭誠佐”，“公”指的是安重榮。這是一句極高評價的讚譽之辭，用以褒獎、盛讚安重榮竭盡忠誠、全力輔佐石敬瑭滅後唐之事。這應該是安重榮德政碑中記述的安的主要功績之一。

936年九月，契丹耶律德光率騎兵五萬援救石敬瑭，並大敗後唐軍。殘碑中“遠扈萬乘，來定三川”寫的是契丹五萬騎兵，自揚穀而南三千裏赴晉陽助石34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敬瑭反後唐建後晉之事。這一年的十一月，“契丹主作冊書，命石敬瑭為大晉皇帝”。石敬瑭割幽雲十六州與契丹，仍許歲輸帛30萬匹，並尊契丹主耶律德光為父皇帝。

天福二年（937年）正月，石敬瑭拜安重榮為成德軍節度使。安雖係武夫，但通曉文吏之事，在任期間勤於政事，務農桑以實倉廩，通商賈以豐貨財，鎮州一帶得以保境◎◎安重榮碑碑額息民。天福三年時，後晉高祖石敬瑭與契丹約為父子，割讓幽雲十六州，安重榮以為“此晉之萬世恥也”，並對契丹王朝深惡痛絕。天福六年（941年）臘月，安聞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舉兵反晉，便“大集境內饑民，眾至數萬，南向鄴都，聲言入朝”。石敬瑭急派天平軍節度使杜重威率兵征討。安因部將反叛，被杜重威大敗斬之……石敬瑭命漆其頭顱，函送契丹。並改鎮州為恒州，改成德軍為順國軍，以杜重威為節度使。而後為消除安重榮的影響，杜將安“碑尋毀之”，並深埋於地下。

安重榮戎馬一生，後雖頗覬覦皇位，天福四年時，“每謂人曰‘今世天子，兵強馬壯則為之耳！’”但終因不滿後晉屈於契丹割地賣國，以為萬世之恥，而起兵反晉。安雖兵敗而死，但安重榮的這種民族氣節，卻得到了後世的敬仰。兒皇帝石敬瑭，大賣國賊也；為石敬瑭獻計勾來契丹者桑維翰，被清代史學家王夫之點評為“自有生民以來，覆載不容之罪，維翰當之”；而王夫之點評安時卻寫道：“事雖逆而名正者，安重榮也。”逆，所指是反賣國賊石敬瑭，“而名正者”是指安重榮順民心、順民意、反契丹而反後晉。如稱安重榮“他是個叛逆”，則有悖於中原人民之民心民意。安重榮反的是契丹入侵、石敬瑭賣國。

34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郭威其人與後周的建立唐朝末年，中原戰亂頻仍，各地群雄紛起，在短短的53年間，中原更換了梁、唐、晉、漢、周五個朝代，經曆了八姓十三君。圍繞中原五代王朝，四周還有前蜀、後蜀、吳、南唐、吳越、閩、楚、南漢、南平（荊南）、北漢等十餘個封建割據的政權，史稱“五代十國”時期。五代是中國封建社會典型的分裂割據、弊政叢生時期，又是邁向統一的過渡性階段。後周（951—960）是五代最後一個朝代，統治範圍包括今河南、山◎◎郭威塑像東、山西南部、河北中南部、陝西中部、甘肅東部、湖北北部以及長江以北的江蘇、安徽地區。後周太祖郭威，他生性節儉、虛心納諫、改革弊政，抑製武夫勢力，匡正五代過失，奠定了南北統一的基礎。

周太祖郭威（904—954），字文仲，邢州堯山（今河北隆堯）人，自幼愛兵好武，18歲應招從軍，他有勇有謀，愛讀兵書，略知兵法，得到節度使李繼韜的賞識。後李繼韜被李存勖派兵攻滅，郭威也被收編進了後唐軍隊，成為李存勖的親軍“從馬直”一員。

天成元年（926年），後唐莊宗李存勖眾叛親離被割下了腦袋，後唐滅亡。唐莊宗的嬪禦、邢州（今河北邢台）柴守玉隨大批後宮嬪妃逃離皇宮。行至黃河孟津渡口，在旅舍躲避大風雨時，郭威從門前經過，柴氏見其形貌不凡，心生愛意，不顧父母反對，在旅舍之中與郭威成親。由於他們二人是患難夫妻，所以感情一直很好，郭威即皇帝位時，追冊已逝的柴氏為皇後，諡號聖穆。此後郭威雖有嬪妃，卻再也沒有冊立過皇後，並且立柴氏之侄柴榮為嗣君，可見他與柴氏感情之深厚。

得到柴氏資助的郭威得到軍司之職，很快被提升為軍官。劉知遠任後晉侍衛親軍都虞候時，郭威主動投靠到他麾下，劉知遠每次臨陣，郭威都隨從充當心腹，因此很受器重。在契丹滅後晉的時候，郭威和史弘肇等人勸說劉知遠稱帝有350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功，成為後漢的開國功臣。國家初創，郭威在各方麵都為劉知遠出謀劃策，使後漢政權很快穩定下來。在劉知遠臨終時郭威被任命為托孤大臣，隱帝劉承祐繼位後，令郭威任樞密使，掌握軍政大權。

郭威為後漢的穩定立下了大功。他先後平定了河中（今山西永濟西）、鳳翔（今陝西鳳翔）、永興（今陝西西安）三鎮叛亂，卻並沒有因此居功自傲，而是將平叛歸為眾人功勞。他在軍中戴幅巾著短衣，與軍士無異，皇帝所賜錢財，多分與諸將和軍士，因此在軍中威信很高。乾祐三年（950年），郭威被提升為樞密使、鄴都留守、天雄軍節度使，節製河北諸州，並統管數州軍、政、財大權，成為後漢德高望重、舉足輕重的實力人物。但隱帝輕率魯莽、怠於政事、猜忌多疑，對郭威等有功大將十分疑忌。乾祐三年，劉承祐與親信李業密謀，詔令馬軍指揮使郭崇誅殺宣徽使王峻、郭威等人。不料郭威得到消息，他見事情緊急，便采用謀士魏仁浦之計，偽作詔書，宣稱劉承祐令郭威誅殺諸將，致使群情激憤，推舉郭威起兵討伐以“清君側”。劉承祐一麵派兵抵禦，一麵殺害郭威留在京城的全部家眷，郭威繼室張氏（此時柴氏已故）和兒子青哥、意哥等都慘遭殺害，“嬰孺無免者”。幾天後，郭威兵臨開封城下，劉承祐被隨從郭允明殺死於趙村。

為了穩定局麵，郭威請立劉知遠養子劉贇（實為劉崇長子）為帝，暗中卻派郭崇把劉贇殺死在回京的途中。郭威發布假情報說契丹南下進犯，以北伐契丹為名帶兵北上，數千將士在澶州（今河南濮陽）發動兵變，擁立郭威為帝。廣順元年（951年）正月初四郭威稱帝，仍建都開封府，因為郭威自稱是周朝虢叔的後代，所以國號定為大周，曆史上稱為後周，以和周朝相區分。

郭威登基後開始進行一係列的改革。他出身貧寒，提倡節儉，下詔禁止各地進奉美食珍寶，並將宮中珍玩寶器及豪華用具當眾打碎；他關注民生，◎◎郭威畫像減輕和免除了許多徭役，對稅收進行了改革，免除過時累民的牛租，改革牛皮稅，減輕鹽稅，廢除營田務，解除農民負擔，促進生產發展。

五代時期，上有暴君，下有酷吏，後晉、後漢又出現了一些極殘忍的刑法，特別是常用的族誅之法，殘酷刑罰“淩遲”（即千刀萬剮）就是在五代亂世出現的，人民為此備受痛苦。於是郭威對刑法進行了改革，廢止了一些嚴酷的刑法。

郭威對害民蠹國的貪官汙吏深惡痛絕，他懲處貪官，澄清吏治，執法從嚴，不講情麵。郭威的老部下萊州刺史葉仁魯，因貪贓絹一萬五千匹，錢一千緡，而35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被處以死刑。唐州方城縣令陳守愚貪汙蠶鹽一千五百斤，也被處以極刑。

郭威雖出身行伍，卻留心搜羅人才，他謙遜地重用有才德的文臣，以實際行動來改變從後梁以來軍人從政的醜惡形象。他去曲阜拜謁孔廟、孔子墓，並下令修繕孔廟，禁止在孔林打柴毀林。他造訪孔子後裔，提拔其為官，表示要尊崇聖人，以儒教治天下，為周王朝治國奠定了思想基礎。他一改前朝不重視士人的作風，重用文臣，留心納士，將俊秀之士拔擢到關鍵崗位，形成了以王峻、郭崇、範質、李穀、王溥等為核心的中樞機構，這些人為郭威改革積極謀劃，成為實施改革的肱股之臣。

為加強中央集權，五代各朝都曾采取削藩措施，但收效甚微，以致造成傭兵為亂的事件屢有發生。郭威即位以後，采取了裁抑藩鎮的措施。一方麵，通過“移易節帥”的方式頻繁調動藩鎮節帥，防止其形成“親黨膠固”的局麵；另一方麵，明確劃分軍鎮與令守的職權。軍鎮與令權的劃分，裁抑了藩鎮，加強了中央對地方的控製。同時，郭威罷黜諸州製作軍械的權力，並將各地技術高超的工匠選調到京城以供役使，在製造武器裝備上達到強幹弱枝的目的。

外交方麵，郭威采取了北和契丹的外交政策，派使者到契丹通報中原政權更迭的情況，後周政權得到契丹的承認。同時，後周對契丹的侵犯堅決不軟弱退縮，予以回擊。他還下令不要禁止和南唐交界處的商旅往來，這些做法都順應了曆史的發展，符合人民的要求，為南北統一準備了物資，積蓄了力量。

這些改革順應了當時社會發展的要求，符合人民的願望，減輕了人民的負擔，對恢複中原經濟、發展農業生產起了積極作用，許多割據政權下的農民紛紛遷入後周。

954年正月，郭威病重。他將帝位傳給了妻侄柴榮，並囑咐說死後不葬金銀財寶，不浪費人力物力。正月十七日，郭威崩於滋德殿，享年51歲，廟號為太祖。郭威在位雖僅三年，但在他的精心治理下，中國長期戰亂的局麵開始轉向統一，使後周在很短的時間裏就顯露出國富民強的跡象，為周世宗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終使紛亂的五代出現了曆史的轉機，並開啟了宋代改革的先聲。

352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中國鐵藝之冠滄州鐵獅子舊時，滄州鐵獅子與定州開元寺塔、正定隆興寺銅菩薩像、趙縣趙州橋，並稱為“華北四寶”“河北四寶”。滄州鐵獅子，又稱“鎮海吼”，位於河北省滄州市東南郊，距滄州市區16千米。

鑄成於後周廣順三年（953年）。1961年3月，滄州鐵獅子被國務院列為首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滄州鐵獅子高5.4米、長5.3米、寬3米左右，身披障泥，背負巨盆，前胸和臀部束帶，帶的兩端分垂於兩肩和胯部。頭上的毛發作波浪◎◎新鑄的鐵獅子形，略有微卷。它昂首怒目，巨口大張，好像在仰天長嘯。它軀體矯健，四肢叉開，仿佛在疾走飛奔。1933年修訂的《滄州誌》中有清朝人李之崢的《鐵獅賦》，曾這樣描述滄州鐵獅子：“飆生奮鬣，星若懸眸，爪排若鋸，牙列如鉤。既猙獰而蹀躞，乍奔突而淹留。昂首西傾，吸波濤於廣澱；掉尾東掃，抗潮汐於蜃樓。”形象地刻畫出了鐵獅雄壯生動的造型。

關於鐵獅子的由來，有多種說法：一說是後周世宗柴榮北伐契丹時，為鎮滄州城而鑄造；另一說則認為鐵獅位於滄州開元寺前，腹內有經文且背負蓮花寶座，故應為文殊菩薩的坐騎；還有人根據鐵獅的別名“鎮海吼”，推測是當地居民為鎮海嘯而建造的異獸。《滄州誌》載：“鐵獅在舊州城內開元寺前。高一丈七尺，長一丈六尺。背負巨盆，頭頂及項下各有‘獅子王’三個字，右項及牙邊皆有‘大周廣順三年鑄’七字，左肋有‘山東李雲造’五字。腹內、牙內外字跡甚多，然湮滅不全，後有識者謂是金剛經文。頭內有‘寶田、郭寶玉’字，曾見拓本，意係冶者名字，體為古隸。”由此可知，鐵獅是鑄於後周廣順三年，即公元953年，為我國五代時期的產物，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曆史。因風雨的剝蝕，鐵獅身上的鑄字多已不存，今天能看到的隻有項下的“獅子王”等少數幾個字了。

關於鐵獅子的用途，目前存在三種意見。一是根據縣誌載“相傳周世宗北伐契丹，罰罪人鑄此（鐵獅），以鎮州城”，認為是由五代時周世宗所鑄，用來鎮城的。但這和前麵獅身上的鑄字不相符，因周世宗北伐是在顯德六年（959年），這35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時鐵獅已經鑄成六年了。據記載，世宗北伐時軍情緊迫，他率騎兵路過滄州，當天又北上奔向遼境，沒有時間派人鑄造鐵獅。這種說法是靠不住的。二是說因為古代海水橫溢，危害人民，山東一個叫李雲的鑄工路過這裏，倡議修造鐵獅，以鎮水患，所以鐵獅又叫“鎮海吼”。但根據近幾年的考古發現，在鐵獅以東的百裏之內，甚至靠近渤海岸的地方，都發現有古遺址或古城墓群。可見，海岸線早在鐵獅鑄成的千年以前就已在滄州以東的百裏之外了，所以鎮海患的說法也不準確。第三種說法是跟文殊◎◎原裝鐵獅子現狀菩薩有關，鐵獅腹內原鑄有金剛文的記載，與在縣誌中記載的鐵獅原在開元寺前相佐證，故鐵獅子應該跟佛教的文殊菩薩有關。具體來說，鐵獅子原來是開元寺內的“佛座”，獅子背上負的巨盆應該是“蓮盆”。

根據佛教建築的一般特征來推斷，蓮盆上供奉的就應該是文殊菩薩，以此推論，鐵獅的對麵還應有一尊白象，其上供奉普賢菩薩，又因為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是釋迦牟尼佛的脅侍菩薩，所以可以斷定開元寺內供奉的應該是佛教的鼻祖釋迦牟尼。但是除了鐵獅和開元寺外，文獻中都沒有關於其他供奉之物的記載，人們便懷疑這些佛教建築都毀於戰亂之中了。因為從五代末期到宋、金時期，滄州一帶曾經兵戈相接，戰亂不斷。又或者說，開元寺中本無白象，而是專門供奉文殊菩薩的寺院，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無論如何，鐵獅腹內曾鑄有金剛經文的記載是值得考慮的。

關於鐵獅子的鑄造工藝，科學研究認為鐵獅子是采用泥範明澆與頂注相結合的方法鑄成的，它的鑄造工藝流程大致分為六個步驟：塑泥型、製外範、製內芯、合範、澆築鐵水、清理。

在當時冶煉條件不發達的情況下，鐵獅鑄造卻采用了這種技術精巧而高超的工藝。這不但展示了我國悠久的曆史文化，而且也充分體現了古代勞動人民的聰明智慧，此種鑄造工藝堪稱中國鐵藝之冠。

354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馮道與官刻書籍的開端馮道，曆仕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四朝十帝，期間始終擔任將相、三公、三師之位。932年，馮道與李愚上奏，請求雕刻“九經”印版。曆經四朝，馮道始終主持其事，再由國子監具體組織，到後周完成。雕版印“九經”，不僅是四朝政府相繼進行的出版活動，而且是中國大規模官刻書籍的開端，還開了世界上政府組織雕版刻印書籍的先河。

曆經十帝久居宰相馮道（882—954），字可道，號長樂老，瀛州景城（今河北滄州西北）人。馮道出身於耕讀之家，年輕時品行淳厚，勤奮好學，善寫文章。他平時除奉養雙親外，隻以讀書為樂，即使大雪擁戶、塵垢滿席，也能安然如故。天祐年間，馮道被幽州節度使劉守光辟為掾屬。

911年，劉守光率軍征討定州。馮道加以勸諭，惹怒劉守光，因此被關入獄中。劉守光兵敗後，馮道逃往太原，投奔晉王李存勖，被監軍使張承業辟為本院巡官，後又薦為霸府從事。

923年，李存勖在鄴都稱帝，是為後唐莊宗。

馮道被授為省郎，充任翰林學士，獲賜紫衣。莊宗滅梁後，擢升馮道為中書舍人、戶部侍郎。

926年，李嗣源在鄴都被叛軍擁立為帝，並反攻京師洛陽。四月，唐莊宗在兵變中遇害，李嗣源繼位，是為後唐明宗。明宗素知馮道之◎◎馮道塑像名，授其為端明殿學士、兵部侍郎。

927年，馮道擔任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並被拜為宰相。他對有才識的孤寒士子加以任用，而對品行浮躁的士人子弟加以抑製。後來，馮道改任門下侍郎、吏部尚書、集賢殿弘文館大學士，加授尚書左仆射，封爵始平郡公。

934年，潞王李從珂在鳳翔起兵反叛，攻打洛陽，後唐湣帝逃往衛州。馮道35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便率百官開城迎接李從珂，並擁其繼位為帝，是為後唐末帝，三日後湣帝被殺害。同年五月，唐末帝罷去馮道的宰相之職，讓他出鎮同州，授任匡國軍節度使。935年，馮道被召拜為司空。

936年，河東節度使石敬瑭，滅唐稱帝，建立後晉，是為後晉高祖。馮道再次被拜為宰相，授為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937年，契丹皇帝耶律德光遣使到汴梁，為晉高祖加徽號。晉高祖也為耶律德光獻徽號，並遣馮道出使契丹。

939年，馮道自契丹歸國。晉高祖廢除樞密使，將樞密院職權劃歸中書省，將政務都委托給馮道，加授他為司徒兼侍中，進封魯國公。942年，晉高祖病逝後，馮道與景延廣以“國家多難，宜立長君”為由，擁立石重貴為帝，是為後晉出帝。出帝繼位後，加授馮道為太尉，進封燕國公。

947年，耶律德光攻入晉都汴梁，滅亡後晉。二月，河東節度使劉知遠在太原稱帝，建立後漢，是為後漢高祖。四月，耶律德光北歸契丹，命馮道等後晉降臣隨行。不料，耶律德光途中病逝於欒城殺胡林，永康王耶律阮接掌兵馬，返回契丹爭奪皇位，馮道等人都被留在鎮州。八月，漢軍收複鎮州。馮道歸附後漢。

948年，馮道被授為太師，以“奉朝請”的名義參加朝會。後來，後漢高祖病逝，太子劉承祐繼位，是為後漢隱帝。

950年，郭威在鄴都起兵，攻入汴梁，漢隱帝遇害。郭威揚言欲立武寧節度使劉贇為皇帝，並派馮道到徐州迎接劉贇。劉贇尚未到達汴京，郭威便在澶州軍變中被士卒擁立為帝。後漢太後冊郭威為監國，並將劉贇廢為湘陰公。

951年，監國郭威繼位，建立後周，是為後周太祖。馮道被拜為太師、中書令。周太祖對馮道非常敬重，每逢馮道覲見，從不直呼其名。不久，河東節度使劉崇（劉贇之父）也在太原稱帝，建立北漢。

954年，周太祖病逝，養子柴榮繼位，是為後周世宗。同年三月，周世宗親征北漢，命馮道擔任太祖皇帝山陵使，主持太祖喪事。不久，周世宗在高平之戰中大敗北漢。四月，周太祖入葬嵩陵，還沒來得及袝祭太廟，馮道便於十七日病逝，終年73歲。周世宗聽聞，廢朝三日，冊贈尚書令，追封瀛王，賜諡文懿。

雕印“九經”官刻先河馮道不僅深諳為官之道，還好學能文，喜歡披誦吟諷。932年二月，因當時諸經訛誤，馮道、李愚奏請後唐明宗：漢唐曾刊刻石經，“今朝廷日不暇給，無能別有刊立。嚐見吳蜀之人鬻印版文字，色類絕多，終不及經典，如經典校定雕摹流行，深益於文教矣”。建議以唐“開成石經”為底本雕刻“九經”的印版。

四月，朝廷敕令馬縞、田敏等負責考校經注，由國子監召集人依“開成石經”的文字，端楷寫出，雇傭雕版匠人刻版，各隨部帙刻印版，廣頒天下。

356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後來，曆經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四朝，馮道始終關注此事，由國子監具體組織。到953年六月，曆時二十二年，完成“九經”（即《易》《書》《詩》《儀禮》《周禮》《禮記》《春秋左氏傳》《公羊傳》《穀梁傳》）的雕版印刷任務，印出監本九經。後又加刻《孝經》《論語》《爾雅》，為“十二經”。附刊《五經文字》《九經字樣》，加上注文，實為經注合刻本。

在戰亂頻仍、朝代更替頻繁的五代時期，馮道、田敏等費時二十二年，精細整理、雕版印刷“九經”，開了中國大規模官刻書籍的先河，促進了雕版印刷事業的普及和發展。

由國子監刻印群經諸史成為後代沿襲的製度，使經史典籍有了監本，從而成為曆代傳刻的祖本。采用雕版印刷術傳播經典，對學術發展、文化教育普及和圖書文獻收藏與流傳，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標誌著中國書籍的傳播將以雕版印刷代◎◎宋代雕版印刷佛經替手抄方式，圖書形式由抄本進入印本時代，為經典出版發行提供了快捷高效的方法，使讀書人省去了借書抄書的艱辛，掀開了典籍傳播和藏書事業新的一頁，是一次偉大的曆史飛躍。

朝梁暮晉評說不一馮道早年曾效力於燕王劉守光，曆仕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四朝，先後效力於後唐莊宗、後唐明宗、後唐湣帝、後唐末帝、後晉高祖、後晉出帝、後漢高祖、後漢隱帝、後周太祖、後周世宗十位皇帝，期間還向遼太宗稱臣，始終擔任要職。

他對喪君亡國毫不在意，晚年自號“長樂老”，著《長樂老自敘》，曆敘平生所得官爵，引以為榮。後世史學家出於忠君觀念，對他非常不齒，歐陽修罵他“不知廉恥”，司馬光更斥其為“奸臣之尤”。元代詩人劉因作有《馮道》一詩，嘲諷道：“亡國降臣固位難，癡頑老子幾朝官。朝梁暮晉渾閑事，更舍殘骸與契丹。”後人便用“朝梁暮晉”比喻人反複無常，沒有節操。

但我們也應看到，馮道在事親濟民、提攜賢良方麵仍值得稱道，在五代時期享有“當世之士無賢愚，皆仰道為元老，而喜為之偁譽”的極高聲望。而他力主官刻雕版印刷“九經”也讓其在中國印刷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筆。

35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五代第一明君”周世宗柴榮柴榮（921—959），邢州龍岡（今河北邢台）人，後周太祖郭威的內侄和養子。善騎射，略通書史黃老，後世又稱柴世宗。父親柴守禮、祖父柴翁都是當地有名的富豪。他的姑母本為唐莊宗之嬪禦，莊宗沒，與郭威成婚於逆旅。年少的柴榮前去投奔嫁給郭威的姑媽，他生性謹厚，幫助郭威處理各種事務，深受郭威喜愛，被收為養子，改名郭榮。當時郭威家境並不富裕，柴榮為資助家用，外出經商，做茶貨生意，往返江陵等地。期間學習騎射，練就一身武藝，又讀了大量◎◎柴榮畫像史書和黃老著作。及長，棄商隨郭威從戎。

郭威以佐命功授為樞密副使，柴榮被任命為左監門衛大將軍。郭威任鄴都留守、樞密使、天雄節度使，柴榮被任為天雄牙內指揮使、領貴州刺史、檢校右仆射。後漢乾祐三年（950年），郭威和柴榮留居京都開封的親屬全被隱帝誅殺，郭威起兵，以“清君側”為名殺向開封，柴榮受命留守鄴都，主持鄴都事務。後周建立，柴榮以皇子的身份拜澶州（今河南濮陽）刺史、檢校太保、封太原郡侯。柴榮在澶州任內“為政清肅，盜不犯境……吏民賴之”，其後被加封晉王並出任開封尹，判內外兵馬事。

954年，周太祖駕崩，晉王柴榮按遺命在柩前即皇帝位，是為周世宗。年富力強的周世宗柴榮雄心勃勃，決心遵照養父的遺願幹出一番大事業。他曾向左諫大夫王樸發問：“朕當得幾年？”精究術數的王樸答曰：“臣固陋，輒以所學推之，三十年後非所知也。”柴榮聽後十分欣喜地說：“若如卿所言，寡人當以十年開拓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致太平足矣！”為實現這一宏偉目標，柴榮在他的統治期間勵精圖治，銳意改革，南征北戰，揭開了結束分裂、統一天下的序幕。

五代十國，固然是安史之亂以後藩鎮割據局麵的延續和擴大，但同時也是中國走向統一的過渡時期。各地人民反對由分立割據帶來的製度不一、關卡林立、禁令繁多、商稅苛重等種種災難；再加上契丹貴族的掠奪，人民更加迫切要求統一，以便集中力量進行抵禦。到了五代後期，統一的趨勢已日益明顯。

358第四章?盛世繁寡——隋唐五代時期後周開國皇帝太祖郭威在位期間，曾就恢複農業生產、革除累朝弊政推行了一係列有效的措施。周世宗柴榮繼位後，廣泛收羅人才，在經濟、政治各方麵進行了整頓和改革，為統一事業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政治上，澄清吏治，嚴明賞罰，懲治貪贓，倡導節儉，力戒奢華。在位短短的五年間，柴榮清吏治，選人才，修訂刑律和曆法，做出了許許多多超越前人、啟迪後世的非凡之舉。柴榮辦事謹慎，虛心求諫，他曾極為誠懇地專門下詔要求群臣盡量上書言事，還點名◎◎柴榮塑像讓二十多名翰林學士寫兩篇文章：《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和《平邊策》。這種以命題方式向眾多朝臣征求治國之策的做法在曆史上是很少見的，柴榮的這種行為絕不是嘩眾取寵，也不隻是做做樣子。在認真審讀大臣的建議後，柴榮欣然采納了大臣王樸《平邊策》中“先易後難”的主張，並依此製定統一大計，以付諸實踐。

經濟上，鼓勵逃戶回鄉定居，減免各種無名科斂，安撫流民，招民墾殖逃戶田，編製《均田圖》，派遣使者分赴各地均定田租，查實隱匿耕地，使之均攤正稅，廢除曲阜孔氏的免稅特權，動員民眾興修水利，疏浚漕運；停廢敕額（朝廷給予寺名）外的寺院三萬餘所，敕額外僧尼一律還為編戶，還俗僧尼多達六萬餘人，禁私度僧尼；收購民間佛像銅器鑄錢，緩解了唐末以來長期缺錢的局麵。

軍事上，整肅軍紀，奮發作為。顯德元年（954年），北漢勾結契丹南犯，柴榮親征，率軍兼程速進，在高平之南與北漢軍遭遇時，右軍樊愛能、何徽部不戰而潰。在危險時刻，柴榮不畏矢石，冒死督戰，北漢驍將張元徽被殺，劉崇單騎北逃，契丹軍退逃。此戰鞏固了柴榮的地位，他趁勝整飭軍紀，樊愛能、何徽等七十多名將士因臨陣脫逃悉數被斬殺。他同時對作戰有功的李重進、趙匡胤等將士給予重賞。班師後，柴榮檢閱禁軍，裁汰老弱，選募壯勇，組成了精銳的中央禁軍。

顯德二年（955年）起，柴榮伐後蜀，收秦（今甘肅秦安北）、鳳（今陝西鳳縣東）、成（今甘肅成縣）、階（今甘肅武都東）四州；此後又三次親征南唐，至顯德五年，得南唐江北、淮南十四個州。柴榮凡事率先垂範，甚至事必躬親。他先後五次親自領兵出征，每次都親力親為，戰鬥在第一線。有一次，柴榮打算率軍從水路進攻南唐，但有段河道無法疏通，將領稟告說河道一旦被掘通，河水必然倒灌，所以無法安全施工。柴榮便親自前去察看，幾天後傳下手諭，竟然指出35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了詳細的施工方法。工匠依法施行，果然安全地疏通了河道，大軍從而得以出征。

在文化上，周世宗修訂刑律曆法，考正雅樂，糾正科舉弊端，搜求佚書，雕刻古籍，大興文教；延聘文學之士，實行考試製度；重視國家的藏書和文化建設。另外，柴榮曾多次◎◎柴榮治國（美術作品）親臨史館視察藏書情況，見藏書太少，便下詔采取激勵政策，欽定凡獻書之人，均給以優賜。

顯德六年（959年）四月，柴榮親率諸軍北伐契丹。收複瀛（今河北河間）、莫（今河北任丘北）、易（今河北易縣）三州及瓦橋（在今河北雄縣）、益津（在今河北霸州）、淤口（在今河北霸州東信安鎮）三關。這次出師，僅四十二天，兵不血刃，連收三關三州，共十七個縣。柴榮正準備乘勝奪取幽州，但遇疾而返，班師回到汴京。六月十九日，柴榮駕崩，終年39歲，諡曰睿武孝文皇帝，廟號世宗。其子柴宗訓柩前即位，時年7歲。

柴榮被史家稱為“五代第一明君”。他15歲從軍，24歲拜將，33歲稱帝，不僅精明強幹，而且節約簡樸，贏得了廣泛的擁戴。

在當時中原紛繁複雜的形勢下，北宋僅用了二十年便完成統一。這固然離不開趙匡胤的英明決斷，但更重要的是他接手的後周政權國力強大，統一之勢已不可阻擋。以兵變方式奪取後周政權的趙匡胤，隻不過延續了柴榮的統一進程，延續了後周經濟和文化的發展。宋朝對待商業的態度、優遇文人的政策，均與這位商人出身、勤勉務實的君主有著直接關係。柴榮處理宗教問題的策略、發展商業和城市等方麵的作為，不僅深深影響了北宋一朝，而且開啟了中國走向商業文明和市民文化的先河。

柴榮雖然未能實現為君三十年、掃平天下的願望，但他在位期間的文治武功，已經決定了他必將成為結束中唐以來二百多年割據動蕩局麵的決定性人物。

周世宗柴榮做好了掃平天下、開創盛世的一切準備，卻英年早逝、功敗垂成；宋太祖趙匡胤延續了柴榮製定的策略而一統天下，結束了兵禍連年、饑饉遍地的亂世，迎來了文化燦爛的趙宋之世。

360情由天瘦第五章————?

宋遼金元時期滿腹閑愁，數年禁受，天知否？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

——元·關漢卿《竇娥冤》宋遼金元，有年四百零八。宋遼對峙，金滅遼又滅北宋，蒙古滅金繼滅南宋。其間戰場金戈鐵馬，政壇捭闔縱橫。河北乃北宋前線及抗遼主戰場，楊六郎鎮守三關口。宋遼和處，蘇軾等建樹於西路。崖山之戰，蒙古滅宋，雙方主將皆籍保定。宋元兩代亦不乏盛事名人，宋太祖敕建正定大佛寺，宋王朝重視北京大名城，元曲四大家皆出自河北，大科學家郭守敬名揚天下。觸史感懷，聊為一曲，調寄《叨叨令》：說什麼宋遼金元故事多，俺隻當滹沱河水都流過。念隻念亂世百姓如何過，更何論先人後代有你我。睡了吧也麼哥，睡了吧也麼哥，書生空有腸中熱。

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趙匡胤加強皇權趙匡胤（927—976），字元朗，小名香孩兒、趙九重，祖籍河北清苑（今保定市清苑區），出生於洛陽夾馬營（今河南省洛陽市瀍河區東關）。他出身軍人家庭，高祖趙朓，在唐朝官至幽都（今北京）縣令；曾祖趙珽，於唐朝任禦史中丞；祖父趙敬，曆任營、薊、涿三州刺史。趙匡胤為趙弘殷（宋宣祖）次子，長兄趙匡濟早夭，母親為杜氏（昭憲太後）。

959年，周世宗柴榮崩，7歲的周恭帝柴宗訓即位。殿前都點檢、歸德軍節度使趙匡胤，與◎◎趙匡胤畫像禁軍高級將領石守信、王審琦等掌握了軍權。

960年正月，趙匡胤和趙普等密謀策劃，發動陳橋兵變，眾將以黃袍加在趙匡胤身上，擁立他為皇帝，周恭帝禪位。趙匡胤改國號為“宋”，仍定都開封。

北宋初建，國家處於四分五裂的局麵，北有契丹和北漢、南有南唐等政權。

趙匡胤在位十七年，采取“先南後北、先易後難”的戰略，使國家逐步走向統一。同時通過采取“收其精兵，削奪其權，製其錢穀”三大綱領，施行“杯酒釋兵權”“削弱相權”“罷黜支郡”“強幹弱支”“內外相維”“三年一易”“設置通判”“差遣製度”等措施加強中央集權，進行政治、經濟、軍事改革，革除了五代弊政，使國家呈現出和平、安定的局麵。

政治上，加強中央集權。宋朝政治機構的設置，是為了滿足中央集權的需要，其分列為政事、軍務和財政三大係統，且相互平行，分別由皇帝直接統屬。

另設禦史台等機構。地方權力集中到朝廷後，又進一步集中於皇帝。

行政權的集中：在中央設立參知政事、樞密使、三司使，削弱和分割宰相的權力，實行軍政、民政和財政的三權分立。在地方，派文臣擔任知州，並設通判與之相互牽製。

財權和司法權的集中：設轉運使，把地方收入大部分運送中央；地方司法人員由中央派文官擔任，死刑須報請中央複審和核準。宋代官製有官、職、差遣之362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分。“官”是一種等級待遇，供定薪之用，表示祿位、品級的高低。“職”隻是一種虛銜，如學士、待製等，不是職務。隻有“差遣”才是實際職務，握有實權。

文武製衡，後人根據“太祖誓碑”中的“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等文字，認為宋朝“重文抑武”的祖宗家法是趙匡胤在位時所定下的。但趙匡胤實際上是抑武卻也並不太重文的，他曾對宰相趙普說：“五代方鎮殘虐，人民深受其害。我選幹練的儒臣百餘人分治大藩，即便都貪濁，也抵不上一個武人。”在太祖看來，任用文士僅僅因為他們可能產生的危害遠不及武人來得大，更不會像武人那樣危及政權的根本。

科舉改革。宋代建國後，充分吸取了唐、五代時科場積弊的教訓，在科舉考試中采取了一係列防微杜漸的措施，其中最重要的有：鎖院製度：即在“知貢舉”（主考官）“權知貢舉”（副考官）等考官人選確定後，立即將他們鎖於貢院之中，斷絕他們與外界的聯係，避免出現考官向親朋好友泄露試題的現象。彌封製度：即在考生考試結束後，由專人將考生試卷上的姓名、籍貫等部分用紙糊起來，再交給考官評判。直到最後統計成績時，才能拆封公布姓名，否則即為作弊。這也是後世考試中密封試卷製度的起源。謄錄製度：據宋人記載，實行彌封製後，科場上又發生了考生在試卷上書寫標記、暗語的問題，於是“謄錄”之製隨之出現，即在考生交完試卷後，朝廷雇請一批抄寫書手將考卷重新謄錄一遍，再交考官，其用意在於進一步杜絕“彌封”措施的紕漏。別試製度：即針對考官的子弟特設考場考試的製度。在這樣的特殊考試過程中，另派考官監考、閱卷，以防止徇私舞弊現象的出現。

經濟上，趙匡胤下了很大的力量治理對國計民生產生重要影響的黃河。962年令黃河沿岸居民修堤築壩，並大量種樹，以做防洪時用。每年的正月、二月、三月，為黃河堤壩例修期，趙匡胤下令要嚴格巡察，防患於未然。因此，素以黃害著稱的黃河在趙匡胤在位的十七年中，沒有出現嚴重的災害。除了黃河之外，趙匡胤對運河、汴河、蔡河等主要河流也做了不少修整，這對於農業經濟的穩定、商業經濟的流通，也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

趙匡胤還重視農業生產，減輕徭役，專收賦稅。他把地方賦稅的一小部分作為地方開支，其餘全部由中央掌握。964年，趙匡胤下令將各地每年所收的民租和專賣收入，除地方支用外，一律運往京師，地方不得占留。趙匡胤還澄清吏治，勸獎農桑，以促進社會經濟的發展。這些舉措不僅盡快地醫治了200年的戰爭創傷，而且迅速把宋朝推向空前繁榮的局麵，出現了曆史上享有盛名的“建隆之治”。

軍事上，最著名的舉措是“杯酒釋兵權”。963年，趙匡胤為了加強中央集權，避免下屬將領也被迫“黃袍加身”，起兵篡奪新生政權，就通過設酒宴的方36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式威逼利誘，要求石守信等高級將領交出兵權。“杯酒釋兵權”是趙匡胤為鞏固統治所采取的一係列政治軍事改革措施的開始，被視為寬和典範。後來演變為一個成語，引申為輕而易舉地解除將領兵權。

其後，趙匡胤還在軍事製度方麵進行了多項改革，大大強化了北宋中央集權。

軍權集中。解除禁軍將領兵權，並調往外地充當節度使。繼而削弱節度使實權，使其徒有虛名。接著，將禁軍的統領權一分為三，都直接對皇帝負責。設立樞密院，樞密院有調兵權但不直接統領軍隊。而統軍的將帥卻沒有調兵權，使其互相牽製。實行更戍法。實施“守內虛外”“內外相製”政策。駐軍一半在京師，一半在各地。宋初的軍隊分為禁軍、廂兵、鄉兵、蕃兵四種。禁軍是軍隊的主力，趙匡胤即位後從各方麵加強禁軍的實力：首先是選練。禁軍選全國精壯充任，最初揀選強壯士兵作為兵樣，遣至全國各地，令地方照樣招募，後來改為用木梃，並規定尺寸，由地方官依樣挑選送往京師。當時禁軍的標準是琵琶腿，即大腿粗壯者；車軸身，即肩寬腰細者，身高為五尺五寸至五尺八寸（合今1.75米—1.85米）。禁軍聚集在京師，趙匡胤親自教閱，加強訓練，並給以優於外州的俸祿。其次是建置。禁軍約半數駐守京城及其附近，半數分戍邊境及內地若幹重鎮；禁軍每一年或兩年必須換防一次，一則習於勞苦免於怠惰，二則因統帥並不隨地易防，從而形成“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兵無常帥，帥無常師”“將不得專其兵”的局麵。最後是軍權。聚集在京師的禁軍分別由殿前都指揮使、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和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統轄，稱為三衙。三衙隻在平時負責對禁軍進行管理、訓練，而無權調遣。禁軍的調動權歸樞密院，樞密院又直接由皇帝指揮。

禁軍外出作戰，由皇帝派遣將帥，並由皇帝親自製定作戰方略，將領不得擅改。

這樣，禁軍的選練、建置、駐守、出征、行軍、作戰等一切權力都集中於皇帝。

北宋建立後，五代十國的分裂割據局麵並沒有結束。在北宋北麵，有強大的遼和遼扶植下的北漢。南麵和西麵分布著南唐、吳越、後蜀、南漢、南平（荊南）等較大的割據政權。趙匡胤根據當時的形勢，鑒於南方是經濟重心，各國力量較弱，而北方遼政權實力比較強大的現實，確定了與後周世宗大體一致的“先南後北”“先易後難”的戰略方針。

建隆三年（963年），趙匡胤出兵兩湖，滅荊南、湖南。從此，宋軍西逼後蜀，東脅南唐，南可直取南漢，戰略上處於極為有利的地位。次年，分兵兩路向四川進攻，第二年年初滅後蜀。971年滅南漢。974年，曹彬、潘美率十萬宋軍、千艘戰船，自荊南順流而下，向南唐發動進攻。次年初，金陵城破，南唐後主李煜出降。978年，宋太宗趙光義又用強大的政治壓力，迫使吳越的錢俶和漳、泉的陳洪進相繼納土歸附。至此，“先南後北”方略的“先南”部分完成了。

364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968年和969年，趙匡胤曾兩次出兵進攻北漢，都因遼出兵援助，無功而返。976年，趙匡胤第三次進攻北漢。

兩個月後趙匡胤突然去世，遼又出兵支援北漢，新登基的趙光義隻得下令撤兵。979年，趙光義親自統兵進攻北漢，包圍了太原城，並擊潰遼國支援北漢的援軍，迫使北漢投降。◎◎杯酒釋兵權（美術作品）從此，五代十國的分裂局麵宣告結束。

文化上，趙匡胤奉行“文以靖國”理念，實行“右文抑武”的基本國策，通過設立“誓牌”、尊孔崇儒、完善科舉、創設殿試、知人善任、厚祿養廉等一係列重大舉措，徹底扭轉了唐末以來武夫專權的黑暗局麵，使宋代的文化空前繁盛，贏得了“宋朝是文人的樂園”的稱譽。

趙匡胤一生最大的貢獻和成就在於重新恢複了華夏地區的統一，結束了自唐末五代以來長達近70年的藩鎮割據混戰局麵。飽受戰火之苦的民眾終於有了一個和平安寧的生產生活環境，為社會的進步、經濟的發展、文化的繁榮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趙匡胤作為唐末五代十國混戰局麵的終結者、宋朝的開拓者，是中國曆史上一個承前啟後的重要人物。他具有完美的人格，如心地清正、疾惡如仇、寬仁大度、虛懷若穀、好學不倦、勤政愛民、嚴於律己、不近美色、崇尚節儉、以身作則，等等。這些不僅對改變五代以來的奢靡風氣具有極大的示範效應，而且深為後世史學家所推崇。

36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中國十大名寺之一的正定隆興寺隆興寺，別名大佛寺，位於河北正定縣城內，原為東晉十六國時期後燕慕容熙的龍騰苑，隋文帝時改建為龍藏寺，唐朝改為龍興寺，清朝改為隆興寺，是中國國內保存時代較早、規模較大而又保存完整的佛教寺院之一。969年，宋太祖趙匡胤出征河東後駐蹕鎮州（今正定），敕令於城內龍興寺重鑄大悲菩薩金身，建大悲寶閣，並以此為主體◎◎正定隆興寺采用中軸線布局形式大興擴建，形成了一個南北縱深、規模宏大、氣勢磅礴的宋代建築群。

隆興寺作為河朔名寺，曆經千年，見證了唐宋至民國時期中國北方佛教文化的發展變化。隆興寺是中國國內現存宋代建築、塑像及石刻最多的寺院建築之一，是現存宋代佛寺建築總體布局的一個重要範例，是我國重要的皇家寺院，是佛教文化的傑出代表。

隆興寺原為唐代龍興寺，位於正定古城東門裏大街北側，初創於唐神龍元年（705年），是恒州奉敕建造的名寺。五代後周顯德滅佛中被毀。宋初開寶四年（971年），宋太祖敕令重建，鑄造銅佛，建大悲閣。而後增建殿堂，曆時四年，奠定了寺院主體建築布局，龍興寺遂成為後世曆代帝王垂青的皇家名刹。

金、元、明、清各代朝廷撥款修葺拓擴。清代康熙、乾隆二帝多次駕臨正定，拈香禮佛，賦詩題額。其間，寺院曾奉旨修繕，增建行宮，改名隆興寺，達到極盛時期。寺院以銅鑄大佛而名馳遐邇，故俗稱大佛寺。

寺院坐北向南，平麵呈長方形，主要建築排列於南北中軸線及其兩側，布局規整，主次分明，錯落有序，互相掩映，融合一體，充分顯示了我國古代建築藝術的優秀傳統和獨特風格。中軸線最南端為一座高大的琉璃照壁，由此往北依次為三路單孔石橋、天王殿、大覺六師殿遺址、摩尼殿、戒壇、慈氏閣、轉輪藏閣、禦碑亭、大悲閣、彌陀殿等，占地麵積約八萬平方米。

366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隆興寺內多處文物，堪稱全國之最。

天王殿，始建於北宋，重修於清代。是一座單簷歇山式建築，琉璃瓦覆頂，麵闊三間，進深三間。圓拱形的大門上端鑲嵌清康熙皇帝手書的“敕建隆興寺”金字匾額。殿內迎門供奉一尊金代木雕坐式彌勒佛，袒胸露腹，笑口常開，形象喜人。殿內東西兩側彩塑四天王像，個個身披鎧甲，蹙眉怒目，威武剛健。從建築設計看，隆興寺未設山門，因此，天王殿有兼顧山門的用途。

摩尼殿，居於中軸線前部，係寺院主要建築之一，麵闊進深均七間，總麵積1400平方米。建於宋仁宗皇祐四年（1052年），平麵呈十字形，殿身中央重簷九脊歇山頂，布瓦覆心，琉璃瓦剪邊，四麵明間又各出九脊歇山式抱廈。這種富於變化的奇特形製結構，及重疊雄◎◎銅鑄大佛偉的布局，與《營造法式》相符，極富宋代特色。總之，摩尼殿是一座集建築、雕塑、壁畫於一體的藝術殿堂。著名古建築學家梁思成先生認為，它是世界古建築的孤例，海內僅存，這種布局隻有在宋畫裏見過。

北壁扇麵牆背麵，通壁泥塑一座假山，五彩繽紛、玲瓏剔透，取材於觀音菩薩的道場，是普陀山自然景觀的濃縮。山上祥雲繚繞，泉水湍流，置身其間的羅漢和護法神神情各異。塑壁正中的懸塑五彩倒座觀音像，頭戴寶冠，肩搭被巾，胸前雜飾瓔珞飄帶，胸臂裸，左足踏蓮，右足踞起，雙手扶膝，神態安然。它體現了人格化的造型藝術，是宋代菩薩像世俗化的代表作，是我國古代雕塑藝術中的瑰寶，魯迅將其譽為“東方美神”。

慈氏閣與轉輪藏閣，均為宋代建築，兩閣東西相峙，建築形式相仿，為平麵近方形、單簷歇山頂、布瓦心綠琉璃瓦剪邊、二層樓閣式的建築。下層前出抱廈，上層設平座，走廊環境清雅。兩閣外觀雖相似，內部結構卻各有特點。慈氏閣簷柱所采用的“永定柱”做法，在我國現存宋代建築中絕無僅有；轉輪藏閣為擴大可利用的有限空間而采用的“移柱造”法，對於研究我國古代建築發展史，尤其宋代建築提供了很有價值的實物資料。轉輪藏閣內正中所安置的“轉輪藏”，是我國現存的最古老、最大的木質轉輪，即轉動的藏經櫥，全係木製，直徑7米，呈八角形。這是皇家大寺廟才有的佛門珍品，被物理學家稱為牛頓定律運作的典範。

其巨大的體積外觀、精美的設計製作、巧妙的力學原理，令人歎為觀止。

大悲閣，又名佛香閣、天寧閣，是寺院的主體建築，始建於北宋開寶年間，麵闊七間，進深五間，高33米，五樓三層，歇山琉璃瓦頂，氣魄非凡。閣內設36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置扶梯，可盤旋而上。登高極目四望，四外山光水色、樓閣園林盡收眼底。閣內石質須彌座上矗立一尊奉宋太祖趙匡胤諭旨建造的銅鑄大悲菩薩像，即千手千眼觀音，高達22.28米，身姿偉岸，法相莊嚴，有手臂42隻，姿態各異，為我國現存最高大的古代銅鑄佛像。其曆史之悠久、鑄件之龐大、工藝之精湛、保存之完好，國內罕見，世界聞名。

大悲閣前東側，現存一通著名的“龍藏寺碑”，全稱“恒州刺史鄂國公為國勸造龍藏寺碑”，龍藏寺碑文是中國現存最早的楷書碑刻。

在中國的書法發展史中，隋代是漢隸向唐楷發展的一個過渡時期，而龍藏寺碑正是這一時期的代◎◎泥塑觀音表作。其字體方整有致，結構嚴謹，用筆沉滯寬博，樸拙而不失清秀，莊重而不呆滯，在書體結構和用筆上有著承前啟後的地位，是研究我國書法藝術發展史的珍貴實物資料。

近代著名學者康有為讚譽“此六朝集成之碑，非獨為隋碑第一也”，後人也稱其為楷書第一碑。

大悲閣月台之前東西兩側分別坐落一座重簷歇山黃琉璃瓦頂的禦碑亭。東麵碑亭內的高大石碑係清聖祖玄燁於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手書的《禦製隆興寺碑》，西麵碑亭內的高大石碑係清高宗弘曆於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手書的《重修正定隆興大佛寺記》。彌陀殿，位於大悲閣之北，建於明代正德五年（1510年）。此殿麵寬五間，進深四間，單簷歇山頂。殿內正中供奉一尊泥塑彌陀像，雕塑手法簡練，藝術水平很高。

毗盧殿，居於中軸線末端，即隆興寺後部。原為縣城北門裏崇因寺的主殿，因寺廢毀，僅存此殿，故於1959年遷建於此。該殿始建於明代萬曆年間，平麵近方形，重簷歇山頂。殿內供奉的一尊銅毗盧佛像，高6.27米，整體猶如一座玲瓏典雅的三層寶塔。三層蓮座上均鑄四尊毗盧像，兩兩相背，麵向四方。佛像形製相同，頭戴五佛冠，手作智拳印，盤坐於蓮座上。為了構成諸尊環繞主尊的形象，每層蓮座的蓮瓣上均鑄一尊精美的小佛，共計1072尊，人稱“千佛尊”，設計巧妙、玲瓏典雅。佛像是明萬曆皇帝為母親壽辰而做，代表了我國古代銅鑄技術的最高水平，它以巧妙構思和奇異造型，成為絕無僅有的銅鑄藝術珍品。

隆興寺為4A級旅遊景區，其雄偉壯麗的古建築群，各種類型的曆史文物，是我國古代文明的曆史見證。1961年，隆興寺被國務院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368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燭影斧聲千古之謎宋太祖趙匡胤統一中原，結束了長達二百年的藩鎮割據、諸侯混戰；他興修水利，恢複生產，發展經濟，繼承隋唐開放的經濟政策，造就了繁榮的盛世；他尊孔崇儒，收集典籍，開創了一個穩定繁榮的時代。趙匡胤開創的大宋王朝，經濟發達程度、民眾富裕水平及自由度，達到了中國封建王朝的頂峰。然而，這樣一位位列“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的偉大帝王卻一夜駕崩，盡管他一向身體極好。燭影斧聲，便是指從宋太祖趙匡胤暴死到宋太宗趙光義即位期間所發生的一個謎案。

關於趙匡胤之死史料極其匱乏，《宋史·太祖本紀》中隻記有寥寥數字，“癸醜夕，帝崩於萬歲殿，年五十”“受命杜太後，傳位太宗”。但大量宋代筆記中對趙匡胤之死有很多描述，其中有兩個重要版本。其一為文瑩和尚編著的《續湘山野錄》，書中記載趙匡胤早年曾認識一個道◎◎燭影斧聲（模擬情景）士，道士有未卜先知之能，預測太祖能得“真位”，後果應驗。開寶九年（976年），趙匡胤再次見到道士，問其陽壽多少，道士歎口氣說：“如果今年的十月二十日夜太空晴朗，陛下則可延長十二年壽命，如若不然，就趕緊安排後事。”十月二十日夜，月明星稀，是個大晴天，趙匡胤很高興，但突然之間雨雪夾著冰雹驟然而至。太祖非常失落，命人召晉王趙光義進宮對飲，然後屏退左右。人們隻能遠遠看見殿內燭影搖動，且晉王時而起身離開席位，似乎很惶恐的樣子。兩兄弟喝到三更天（晚上十一時到淩晨一時），內侍隱約聽到太祖邊以柱斧（一種用玉製成的禮器）擊地邊對光義說：“好做，好做！”隨後太祖回殿，寬衣睡覺，不久傳來雷鳴般的鼾聲。這天晚上，趙光義留宿宮中。將要到五更（淩晨三時到五時），宮中內侍突然發現殿內異常安靜，入殿察看，太祖已經駕崩。於是趙光義在太祖靈柩前接受遺詔即位，是為宋太宗。

另外一個版本是據司馬光《涑水記聞》的記載，兄弟喝酒之後太祖呼呼睡去，晉王趙光義則匆匆離開皇宮。快到五更天的時候，內侍發現宋太祖已然駕崩，立即報告給宋皇後，皇後令宦官總管王繼恩出宮召她的養子、皇四子趙德芳36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進宮繼位。王繼恩卻心懷私心，認為如果趙德芳登基，感激的是宋皇後，他王繼恩隻不過是傳旨的卑微宦官；而晉王趙光義此前一直刻意籠絡王繼恩，如果趙光義登基，他王繼恩則是第一功臣。因此王繼恩跑到晉王府召晉王入宮。王繼恩向趙光義彙報了情況，趙光義猶豫不決，說要與家人商議，王繼恩站在院中大聲勸他趕快行動，以防他人捷足先登。後在十來個死士的保護下，趙光義隨王繼恩進宮。王繼恩利用自己宦官總管的權威，拿出腰牌讓宮門侍衛放行，一行人進入後宮後立刻宣布緊閉宮門，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到達皇帝寢宮前時，宋皇後問：“是德芳來了嗎？”王繼恩大聲說：“是晉王到了。”宋皇後感到大勢已去，趕緊稱呼趙光義“官家”（宋時對皇帝的稱呼），說：“我們母子的性命，就交托給官家了。”當晚，趙光義接管皇宮，在宋太祖靈前即位，成為宋太宗。

文瑩和尚的記載，史家認為可信度較大，因為其時距離宋太祖去世不過三四十年，文瑩和尚又是真宗朝風雲人物丁謂（後拜相）的好友，有機會了解許多宮廷秘聞，因此南宋史學家李燾特意把這段史料記載到《續資治通鑒長編》中，李燾也提到太祖“不豫”（天子有病的諱稱）的記載，所以今天也有人推測太祖極有可能是患有心腦血栓方麵的疾病，再加上長期酗酒，而導致猝死。還有一種接受度比較高的說法是，太宗在酒中下毒害死太祖，進而謀取皇位。因為太宗善用毒，南唐後主李煜、後蜀主孟昶都是被太宗毒死的。但也有一種說法是，也許太祖在感覺自己大限將至時，將趙光義緊急召入宮中欲令其繼承大統，趙光義聞之惶恐不已，因而有離席避讓且惶恐之狀。

無論如何，史料記載得極簡，這正說明了太宗即位的疑點重重。而太祖死時嫡長子趙德昭26歲、四子趙德芳18歲，均已經達到了長君的年歲，繼位完全沒有問題，但趙匡胤偏偏未將皇位傳於皇子而傳於皇弟，也違背了皇帝傳位的慣例，因此《遼史》記載趙光義繼位用了“自立”二字（“宋主匡胤卒，其弟炅自立”），太宗弑兄以奪皇位的猜測廣為流行。

為了證明得位的合法性，宋太宗做了很多努力，但不利的消息依然在朝野間流傳。直到太平興國六年（981年），宋太祖最倚重的宰相、宋太宗昔日的死敵趙普提出“金匱預盟”，才成功地破解了困惑宋太宗多年的迷局。

所謂的“金匱預盟”，就是一份裝在金盒中的預案。據趙普所說，建隆二年（961年），杜太後病危，臨終之際，她叫來宋太祖、趙普接受遺命。杜太後對太祖說：“你知道為什麼你能得到天下嗎？是因為周帝年紀小，百官不歸附，你才能奪取天下啊！若是周朝有年長的君王即位，你怎麼能得到江山？你和趙光義都是我生的，你以後應當傳位給你三弟，國家有年長的君王繼承，才是社稷之福啊！”宋太祖是大孝子，心中縱有萬千感慨也隻能點頭聽從太後教誨。太後又讓趙普在床榻前將剛剛的事情記錄下來，命宋太祖放入金盒中好好保存。

370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對於“金匱預盟”的真偽，向來有不同的看法，後人認為其作假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出現的時機有問題，若真有此預案，為什麼不在宋太宗繼位第一時間拿出來力排眾議，卻偏偏在好幾年之後，趙普屢受宰相盧多遜的打壓，仕途低落的時候才拿出？顯然有趙普和宋太宗進行政治交易的嫌疑。第二，版本多，漏洞也多。《宋史·杜太後傳》《涑水記聞》◎◎宋陵石像生《太祖實錄》《建隆遺事》中對此事描述各有不同。太宗繼位後，其弟趙廷美，侄兒趙德昭、趙德芳（兩人均是太祖之子）接連離奇死亡等事件或傳說更令真相撲朔迷離。但若說“金匱預盟”為假，而趙匡胤對弟弟趙光義感情確實極深，建國之初曾封趙光義為開封尹（五代有因親王加京尹的身份而確立儲君的慣例）。況且在五代十國時期，因亂世割據，在君位傳立上，考量得更多的是繼承人的能力，而不是血脈傳承，傳位給弟、侄或者養子，而不傳給親子（包括幼年的、成年的）的現象屢見不鮮。今人推測，“金匱預盟”有其合理性，因為杜太後親眼見到過五代時期國亡身滅的慘狀，短短五十年之中，換了十二位君主，所以，在961年，宋太祖即位的第二年，杜太後憂心忡忡地提出讓宋太祖做一個草案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杜太後未必明確提出太祖之後由趙光義繼位，趙光義之後由其四弟趙廷美繼位的說法。因此即使杜太後提出兄終弟及，也是建立在太祖早逝、皇子年幼的基礎上，若皇子能夠順利成年，傳位給趙光義就失去了前提，沒有了理由。而趙光義取得皇位的合法性，必然受到質疑。

曆史是沒有唯一答案的，真相恐怕也隻有當事人才知道吧，千古悠悠，隻留下後人的浮想聯翩，爭論不休。

37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宋遼對峙的河北戰場遼宋對峙是指10世紀至11世紀時，遼朝與宋朝兩個割據政權的對峙局麵。

以公元960年宋朝建立為標誌，以1125年金滅遼之戰為終結。

五代後唐清泰末，遼（契丹）帝耶律德光扶植石敬瑭攻滅後唐稱後晉皇帝後，從石晉王朝攫取了幽雲十六州之地，並以此為基地不斷襲掠中原。後周建國初，遼又扶植北漢政權割據河東（治太原府，今山西太原西南晉源鎮），將其作為附庸。

960年（遼應曆十年），後周殿前都點檢趙匡胤取代後周，建立北宋。從此中國曆史進入了遼宋對峙時期。北宋初年，趙匡胤在審慎分析當時全國形勢後，決定采取先南後北的方針，暫時放棄北進的軍事目標，對遼采取守勢，集中力量消滅南方割據勢力。

974年（宋太祖開寶七年，遼景宗保寧六年），遼主動調整與宋的關係，與宋議和，得到了宋朝的響應。雙方開始通好，互派使節，吉凶節日皆有慶吊饋遺，沿邊任人互市。宋在鎮、易、雄、霸等州置榷務，加強了對互市的管理。但這種局麵隻維持了五年，當宋朝削平南方割據政權回軍北向後，遼宋關係開始惡化。

宋太宗趙光義繼位後，南方統一大局已定，遂於太平興國四年（979年）親率大軍攻北漢。先敗遼援軍，繼破太原滅亡北漢，為進一步奪取燕雲創造了條件。七月，宋太宗乘勝率師北征，意欲收複後晉割讓與遼的燕雲諸州，引起遼宋正麵衝突。宋軍一路東進，遼易州、涿州守將開門迎降。宋軍直抵南京（即南京析津府，是遼國陪都，人稱燕京，今北京西南）城下，宋太宗備禦東南，攻擊西北。遼五院詳穩（遼代官名，為將軍的通稱）耶律奚底、統軍使蕭討古和乙室王撒合與宋軍戰於沙河，遼軍失利。薊、順二州又降。遼南京守軍人數不多，留守韓德讓率軍民堅守，城垂陷，惕隱（也是遼代官名）耶律休哥和南院大王耶律斜軫將五院、六院援軍趕到，左右夾擊，敗宋兵於高梁河。同時宋軍發生嘩變，太宗倉促撤軍，為遼軍追襲，乘驢車逃歸。此即高梁河之戰，也稱圍城之役。

982年，遼景宗死，聖宗隆緒幼年繼位。宋君臣認為“契丹主年幼，國事決於其母，其大將韓德讓寵幸用事，國人疾之”，正是北伐的絕好時機。於是宋太宗決定再次出兵，收複燕雲。986年（宋雍熙三年，遼統和四年），宋大舉興兵，三路北伐。以天平軍節度使曹彬為幽州道行營前軍馬步水陸都部署，侍衛馬軍都372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指揮使、彰化軍節度使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出雄州；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靖難軍節度使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飛狐；檢校太師、忠武軍節度使潘美為雲、應、朔等州都部署，出雁門。並選在遼帝春捺缽（契丹語的譯音，意為遼帝的行營）的三月出師。遼方初無戒備，宋東路軍曹彬連下歧溝（今河北省涿州市西南）、涿州、固安、新城，軍聲大震。西路潘美兵進寰、朔、雲、應等州。中路田重進出飛狐北，俘遼西南麵招討使大鵬翼等，進軍飛狐、靈丘、蔚州。

遼遣宣徽使蒲領耶律阿沒裏馳援，同時征兵諸路，下詔親征。南京留守、於越耶律休哥避開宋軍兵鋒，乘夜以輕騎出兩軍間，殺其單弱以脅其餘眾；晝則以精銳虛張聲勢，使宋軍疲於防禦；同時設伏於林中，絕宋糧道。曹彬以糧餉不繼，退師雄州。五月，聞中、西兩路進展順利，再回師涿州。所帶軍糧又盡，而遼親征軍已至，東路軍再退。遼軍追至歧溝關，宋軍大敗，溺死於拒馬河者不可勝計，棄戈甲若丘陵。西路軍撤退時又失大將楊繼業。

遼國高梁河和燕雲兩次大戰的勝利，鞏固了其對河北、河東北部的統治。宋朝兩次北征失利後，也放棄了武力收複燕雲的方針。此後，宋對遼取守勢，而遼卻不時伺機南下，掠奪宋河北州縣，向南擴張境土。當遼聖宗鞏固了統治地位以後，又開始大舉南下，與宋爭奪河北了。

999年（宋真宗鹹平二年，遼統和十七年），遼軍南下，於瀛州俘宋高陽關都部署康保裔。統和十九年，又勝宋軍於淤口、益津。統和二十一年，南京統軍使蕭撻凜攻入望都，俘宋副部署、殿前都虞候、雲州觀察使王繼忠。統和二十二年九月，聖宗、太後蕭綽親率大軍南下，攻遂城、望都、祁州、定州、瀛州，下德清，兵臨澶州城下，宋廷震動。在宰相寇準的主持下，宋真宗親征，雙方隔河對陣。遼將蕭撻凜出營，誤觸宋軍伏弩，重傷致死，遼軍士氣受挫。已降遼的宋將王繼忠乘間調停，主南北議和。他致書宋真宗，通報遼方有息民止戈之意。宋真宗也複書願息戰以安民。於是，議和使者頻繁往來。遼要求收回後晉所割關南地，宋則取寸土不讓而不惜金帛的方針。經反複談判，終於以宋方向遼提供助軍銀帛達成協議，從此雙方結束軍事對峙狀態。

373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楊家將的故事楊家將是一部英雄傳奇係列故事，以演義、話本、戲劇等形式在中國民間廣為流傳。它對北宋前期的一些人物和事件加以演義，講述了楊家四代人戍守北疆、精忠報國的動人事跡。《宋史》對楊家著墨不多。楊業、楊延昭（楊業長子）、楊文廣（楊延昭三子）確實存在，其餘如穆桂英、楊排風等皆是杜撰出來的，並不存在於《宋史》等史實中。《宋史》記載楊業有七個兒子，除了楊延玉戰死殉國，其餘六子皆善終，並無戰死、出家、流落番邦、身死奸臣之手一說。

楊業（？—986），北漢名將，麟州（今陝西神木）人，本名重貴。驍勇善戰，官至建雄軍（今山西代縣）節度使。

北漢降宋，楊業得到宋太宗趙光義信任，因他熟悉邊事，仍任他為代州刺史，授右領軍衛大將軍，繼續戍邊抵抗遼兵，◎◎楊業率兵對遼作戰（美術作品）屢建戰功。宋太宗太平興國四年（979年），當宋軍逼近幽州時，被遼兵敗於高梁河。次年，遼派十萬大軍向雁門關進攻，代州刺史楊業接到戰報後，帶領數百輕騎，從雁門以北的遼兵背後殺出，擊退敵人，從此遼兵聞楊業之名而喪膽，稱之為“楊無敵”。不過同年的瓦橋關之役，宋兵卻遭到慘重失敗。986年，宋軍北伐，潘美一路，楊業副之，克雲、應、寰、朔四州。曹彬軍敗績，潘美、楊業所部護送四州民眾內遷。途中遭遇契丹主力，潘美等強令楊業出戰。楊業率部血戰陳家穀，其子楊延玉戰死，楊業為契丹所擒，絕食三日而死，卒年60歲左右。

關於楊業之死，史實是這樣的：楊業因功升雲州觀察使。遼國望見楊業的旌旗，就不戰而走。守邊的主將忌楊業威名，屢次向宋太宗上書，誹謗楊業。宋太宗封其奏交給楊業，以表示對楊業的信任。上書誹謗楊業的人，很可能就是潘美。潘美對楊業早就心存嫉妒，這樣的心理，在某個特別的時刻就會表現出來。

雍熙三年（986年），宋太宗派出三路大軍征討遼國，其中潘美為西路軍主將，楊374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業為副將。起初各路進展順利，楊業一路奪取了燕雲十六州的寰、朔、雲、應四州，但主力軍中路曹彬失利。宋太宗命令各路人馬班師，後又命潘美等率領大軍將收複四州的民眾遷移到內地。當時，遼國十餘萬大軍已經反擊，攻破了寰州。遼軍在兵力上占有很大的優勢。楊業等人的任務隻是遷移民眾，不需要與敵人決戰，他向潘美進言，上萬全之計。楊業與遼國交鋒多年，深知邊境地勢，他根據實際情況做出的判斷非常正確。但是護軍王侁和劉文裕卻不以為然，非要與遼國正麵交鋒，並且以怯敵為由嘲笑楊業。而作為主將的潘美，也是經驗豐富的將領，應該知道在敵眾我寡下該采取什麼策略。而且此行的任務不是與敵交鋒，隻是遷移民眾。但是，潘美沒有支持他的意見。最後楊業力爭不果，隻能冒險出擊，並和潘美約定，讓他在要道陳家穀部署步兵強弩接應。楊業知道此行很難取勝，若潘美在陳家穀設伏接應，還有成功撤退的希望。楊業出◎◎楊延昭塑像擊以後，王侁等人很久沒有消息，就以為遼軍已經敗退，於是為了爭功，率領部隊出擊，可前進不久，卻得到了楊業敗退的消息，隻好慌忙撤退。楊業力戰數日，轉戰到陳家穀，沒有看到接應的人馬，非常悲憤，隻得率領部下再戰。楊業身受幾十處傷，兵馬殆盡，仍手刃敵軍數百人，最後筋疲力盡，再加上戰馬又受了重傷，為遼軍生擒。楊業被擒不屈，絕食三日而死。楊業之子楊延玉，以及部將王貴、賀懷浦全都力戰而死。

楊家將第二代的代表人物是楊業的兒子楊延昭。楊延昭本名楊延朗，為了避諱，而改名楊延昭。幼年的楊延昭沉默寡言，但是總喜歡玩行軍作戰的遊戲，楊業看了以後說：“此兒類我。”以後出征，必然帶楊延昭同行。楊延昭就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成年以後，成為一名職業軍人。

楊延昭英勇善戰，公而忘私。他作風簡樸，號令嚴明，與士卒同甘共苦，繼承了楊業的作風。楊延昭每戰都身先士卒，獲得賞賜，與部下一起分享，所以部下也樂於為他效命。楊延昭鎮守邊防二十幾年，遼國對他非常敬畏。遼人迷信，覺得天上北鬥七星中第六顆星主鎮幽燕北方，是專克遼國的，因為楊延昭對於遼人很有威懾力，遼人以為他就是天上第六顆星宿下凡轉世，因此稱他為楊六郎。

楊延昭正好處在北宋對遼國進行防禦的時期，他為保衛宋朝的邊防而奮戰，贏得了百姓的愛戴，延續了楊家將的威名。尤其是“楊六郎鎮守三關口”，即在時為抗遼最前線的河北雄州、霸州的益津關、淤口關、瓦橋關，事跡甚多，並有留存至今的“地下長城”宋遼邊關地道為證。曆代楊家將傳說中，都以楊延昭為375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楊業第六子，故稱楊六郎。但是據史所載，楊業七子中，楊延昭應為長子，還有延玉、延浦、延訓、延環、延貴和延彬。

楊文廣在楊家將的故事中，是楊宗保與穆桂英之子，曆史上的楊文廣卻是六郎楊延昭的兒子。楊文廣以班行討賊張海有功，授予殿直。後來與◎◎宋遼邊界宋兵地道安撫陝西的範仲淹相遇，範仲淹在談話中發現楊文廣很有才能，就把他帶在身邊。狄青南征廣西，楊文廣隨軍從征，但此時的楊文廣還是個無名之輩。治平（宋英宗趙曙的年號，1064—1067）時，選拔宿衛將領，宋英宗因為楊文廣是名將之後，而且有軍功，就提拔楊文廣為成州團練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遷興州防禦使、秦鳳路副總管。楊文廣由此參加了對西夏的防禦作戰。韓琦派楊文廣率領部隊在篳篥（今甘肅天水）築城，控製要道，防禦西夏。

楊文廣先揚言要到噴珠築城，然後率軍迅速趕往篳篥，黃昏時趕到目的地，連夜搶修城寨，構築好了防禦工事，做好了戰鬥準備。第二天天明，西夏騎兵趕到時，看到宋軍已經占據有利地勢，隻好無奈地撤退，楊文廣乘機遣將出擊，斬獲很多敵人。皇帝下詔嘉獎，賞賜豐厚，並任命他知涇州鎮戎軍、定州路副總管，遷步軍都虞候。遼國與宋朝在代州的邊界劃分上發生爭執。楊文廣向朝廷獻上陣圖以及攻取幽燕的策略，但還沒等到朝廷的回音，楊文廣就死於任上，北宋朝廷追封他為同州觀察使。

作為楊家將的第三代，楊文廣並沒有建立能與他祖輩父輩相提並論的功績，因為此時北宋已經與遼國議和，而對西夏的政策也在和戰間搖擺，隻是防禦。但是楊文廣繼承了楊家將世代忠心報國的傳統，沒有忘記收複幽燕、平定北方的理想，還在為這個奮鬥了三代的目標而努力。然而此時的宋朝積弊已深，且修文偃武的風氣已成，諱言用兵，因此楊文廣的理想是很難實現的。

楊業、楊延昭、楊文廣，這祖孫三人是曆史上楊家將的主要人物。楊家將三代血戰報國的事跡，為後人所傳揚。尤其是楊業和楊延昭，在北宋時期，已經天下聞名。歐陽修在《供備庫副使楊君墓誌銘》中寫：“父子皆為名將，其智勇號稱無敵，至今天下之士，至於裏兒野豎，皆能道之。”這裏的父子就是指楊業和楊延昭。這位“供備庫副使楊君”叫楊琪，其祖父是楊崇勳，楊業是其伯祖。宋376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朝積弱，最後亡於外敵，所以遺民們更加追思那些血戰保國的將領，於是楊家將的故事得以廣泛流傳。在流傳過程中，民間又加入了許多神奇的人物和故事。在南宋遺民所著的《燼餘錄》中，將楊嗣的功績安到楊延嗣身上，在楊文廣的事跡中創造出了一個人物楊宗保，還杜撰了楊家將父子救援宋太宗的情節。而在元朝◎◎雄縣瓦橋關遺址的雜劇中，有關楊家將的劇目更多，比如《昊天塔孟良盜骨》等。

曆史上並沒有奸臣潘洪或潘仁美這一人物，其原型是潘美。害死楊業的，應該是王侁，而非潘美。王侁是個小人，以誣陷主帥而起家，可能是由於王侁官職太小，不足以突出楊家，所以潘美很倒黴地攤上了這件事。按照宋史說法，潘美當時與楊業的立場相近，隻是沒有力爭，王侁軍離開防地時還曾予以製止，似乎潘在其中責任不大。從戰後的處分來看也是如此，潘美僅受降職處分，而兩個監軍皆被撤職發配。但是作為北伐西路軍的統帥，潘美對於王侁提出的作戰方案不置可否（其實就是默認），最後導致楊業戰死沙場。總之，楊家浴血奮戰而死，潘美應該負一定責任。

曆史上楊家將中沒有楊宗保，也沒有穆桂英，但是的確有佘太君的存在。佘太君原姓折掘（沙陀族），其家和楊家同為山西豪強，共同抗擊契丹，保一方安寧，後歸漢。後漢乾祐二年（949年），佘太君與楊業成婚。

凝聚在楊家將傳說故事中的前仆後繼、忠心報國的偉大精神，寄寓著我國古代人民反抗侵略、保家衛國、追求和平的美好希望。為了追求這種希望，楊老令公戰死了，楊六郎、楊宗保、楊文廣繼承遺誌繼續戰鬥；男人犧牲了，佘太君、穆桂英等女人繼承遺誌繼續戰鬥；主人戰死了，楊排風等家丁、丫鬟也要繼承遺誌繼續戰鬥。在中國曆史上，凝聚著這種忠烈家風的事例絕非楊家將一家，還有薛仁貴、薛丁山、樊梨花的薛家將和呼延讚、呼延慶的呼家將。這些傳說和故事，相互輝映，充滿了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閃耀著璀璨的理想主義光芒。

377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澶淵之盟與雄州談判河北雄縣龍灣鎮有一個狄夏頭村，現在已分成兩個村莊——東、西狄頭，老村是東狄頭。這個村前臨大清河，西靠雄州城，風光秀麗、景色迷人。正是在此村，一千多年以前，宋遼之間議定了中國曆史上著名的不平等盟約——澶淵之盟。

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九月，遼聖宗與蕭太後親督其統軍順國王蕭撻凜率師南下攻宋。首先進攻的目標是駐守雄州的威虜軍和駐守安新的順安軍，但均被打敗。接著遼軍又進攻北平寨和保州，又被州、寨兵打敗。連遭兩次敗績後，蕭撻凜又同遼聖宗及蕭太後率眾進攻定州，宋兵在唐河拒守，並襲擊了遼軍的騎兵部隊。岢嵐軍高繼祖率兵在瀛州（今河北河間）斬殺了數萬遼軍騎兵，捷報頻傳，鼓舞了士氣，振奮了精神。

遼軍到處碰壁，隻能千裏迂回，懸師南進。並派軍中的宋朝降將王繼忠與宋莫州守將石普秘密接觸，談判議和。然後由石普上表朝廷，報稱契丹遣使議和，先說契丹軍容強大，又極言通和之利，誘使宋朝屈服。王繼忠也給宋朝上表言道，過去“臣孤軍失援，致為所虜，徒死無益，勉強偷生，今特勸契丹議和修好，各息兵爭，聊報皇恩，為此遣使李興齎表莫州，乞代上奏”。真宗看畢，詔示石普，令傳渝王繼忠，許他通和。王繼忠又托石普上奏，要求宋朝派遣使者到契丹議和。於是朝廷派遣合門祗候使曹利用，前往契丹軍議和。

曹利用，寧晉人，少時即喜談辯，慷慨有誌操。出發時，真宗對曹利用說：“契丹南來，不是求地，就是索賂，朕想關南（瓦橋關以南）地久歸中國，萬難輕許，惟漢朝用玉帛賜單於，尚有故事可循，卿或可酌量應允。”曹利用說：“臣此去，務期不辱使命，他若妄有所求，臣亦不望生還了。”真宗道：“卿竭誠報國，朕複何言。”曹利用帶著使命來到契丹營地，見到蕭太後母子。果然，遼國索要關南之地，但遭到了曹利用的嚴詞拒絕。蕭太後見議和索地無望，遂下令繼續南進，十一月進犯河北重鎮大名府，被冀州知州王屹打敗。遼軍又進攻戰略據點德清軍（今河南清豐），宋守城將士奮力殺敵，戰敗不屈，全部被殺，城池陷落。

打通了此路，遼軍得以直接抵達宋朝京城開封的門戶澶州（今河南濮陽）城下。戰爭威脅到了宋朝的首都，情形十分危急，一些大臣要求遷都，但遭到了多數朝臣的反對。宋真宗在宰相寇準等朝臣敦促下，決定禦駕親征澶州，前線軍隊頓時士氣大振。契丹統軍順國王蕭撻凜自恃驍勇，直犯宋軍，壓營列陣。宋軍大378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將李繼隆聞報，上前抵禦。兩軍尚未交鋒，蕭撻凜就帶領少數騎兵，出陣眺望，審視地形，被李繼隆部將發現，來不及稟報，即下令發射床子弩。這是宋軍特有的利器，機關一動，百箭齊發，密如雨下，恰好射中蕭撻凜要害，他登時應聲而倒，氣絕身亡。遼軍其餘人馬也有傷亡，頓時士氣大減。當時河北大部分州縣還被宋軍據守，鎮守三關的楊延昭，也屢屢出擊抗敵。

遼軍懸師深入，時刻麵臨被夾擊的危險。在此情況下，遼軍為解除危險，加緊了遣使誘宋議和的步伐。隨即命契丹使者韓杞會同曹利用一同來宋議和。宋真宗一直不願繼續戰爭，不顧寇準等朝臣的勸諫，繼續命曹利用同遼秘密和談。寇準不同意和談。正欲決戰時，有人在背後散發出謠言，汙蔑寇準力主抗戰是挾主邀功。寇準聽到後不禁歎息道：“忠且被謗，尚複何言？”於是回奏真宗說：“臣意在計劃久安，如陛下不忍勞師，悉聽聖裁！”宋真宗於是派曹利用隨韓杞再赴契丹軍營議和。臨行前，真宗暗許歲幣百萬。曹利用從禦營出來後，被寇準叫住，寇準對曹利用正色說：“我意不得過三十萬，你若多許，我當斬汝首級。”曹慨然應允。曹利用到達遼軍在雄州的軍營後，同遼方進行了反複談判，他嚴厲批駁了遼邦的土地要求。遼邦也自知處於極端不利的形勢，遂放棄割地要求，改向宋索要歲幣。十二月，雙方經過幾輪周折，終於達成了和約，罷戰通和。因當時遼軍兵臨澶州城下，雖然議和條款是在雄州議定的，但正式簽約是在澶州（今河南濮陽），澶州舊稱澶淵郡，故史稱此次和議為“澶淵之盟”。

和議規定：宋帝與遼帝以兄弟相稱，宋帝稱遼蕭太後為嬸母；宋每年向遼輸送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雙方沿邊各守疆界，不得增修城堡，改移河道，不得相互侵犯。這是宋朝立國以來訂立的第一個不平等條約，對日後宋遼雙方政治經濟力量的消長影響極大。和議還規定：宋遼以白溝河（大清河）為界，雄州下轄的歸信縣一分為二，南為歸信縣屬宋，北為歸義縣屬遼。和約簽訂後，曹利用回到京師，被擢升為上閣門使、忠州刺史、賜第京師。

澶淵之盟後，南北之間三十六年未發生戰爭。後來人們把曹利用在雄州談判的地方叫作狄夏台，又稱狄夏頭村。字麵的意思是兩國談判地，狄指遼邦，夏指華夏、漢族。實際是暗指“低下頭”或“低頭”之意。所以“狄夏頭村”一直流傳至今。

379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北宋名臣在河北宋遼時期的河北，以恒山（今唐縣、阜平大茂山）、拒馬河為界，北麵屬遼南京析津府，南麵屬北宋河北東西兩路。河北西路首府真定（今正定），河北東路首府大名（今大名縣東）。河北兩路地處邊界，戰略地位非常重要。因此，許多文武名臣先後在河北兩路任職，如北宋四大名將中大名儒將潘美，宋太宗大舅哥李繼隆，靈壽曹彬，山西名將楊延昭，文武兼備的戰略家何承矩，北宋名相宋祁、韓琦、寇準、包拯、呂夷簡、富弼，文學家歐陽修、蘇軾，科學家沈括等，都在河北為官，都有建樹。

何承矩創建雄安地道宋遼邊界的雄縣、霸州、永清地下，保存著千年前的重大國家工程軍事地道。

《雄縣誌》說地道由雄州通向霸州城。《霸州誌》則說：“宋楊延昭所造地穴，自城中潛通雄州。”1993年列入河北省文物保護單位，2013年雄縣與廊坊市邊關地道合並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其實楊延昭不可能主持如此重大的國家工程。他雖守邊關多年，戰功赫赫，但其防區限於保州和徐水遂城一帶，並沒主持過雄州、霸州，豈能到別的防區修地道？實際上這項國家工程，是北宋政治家、軍事◎◎何承矩塑像家、河北六宅使何承矩主持修築的。

宋遼對峙時，雄州、霸州、永清是宋遼邊界，一馬平川，易攻難守。何承矩為雄州知州、製置河北緣邊屯田使。

為遏製遼兵南下，他開易水，造人工湖泊，形成東西三百裏、南北六十裏的池塘水澤。又在澱內挖多條河道，引水灌溉，種水稻，使這一帶變成魚米之鄉。

何承矩內心強大而處事精細，在大規模修渠築壩、開鑿地道的過程中，為防止遼兵警覺，他召集將領官員在澱泊裏劃船、喝酒、唱和，彙集詩文遊記十幾380第五章?情由天瘦——宋遼金元時期篇，同時暗中把地形畫成圖冊，報到京城。

何承矩修築的古地道，軍事上有三個用途：一是藏兵運兵，二是傳遞情報，三是用聲學原理探測敵情。

何承矩帶領將士們在地麵開渠耕田，在地下修地道，用於秘密調兵遣將。

鹹平四年（1001年），何承矩決雹河彙入湖泊，令契丹感覺到震撼，於是契丹派兵南下。至道元年，數千契丹精騎夜襲雄州城，何承矩穩坐城頭觀山景，天色蒙蒙亮時，突然冒出大量宋軍奇兵圍殲遼兵，擒拿敵將鐵林相公，契丹兵狼狽逃竄。這是《宋史》記載的唯一一次何承矩用地道調兵的戰例。

何承矩以老病離開邊關，他推薦了李允則。李允則任雄州知州，進一步暗修地道，完善功能。隻因秘密修建，所以並不為人所知。後人看小說《楊家將》的太多而讀《宋史》的太少，所以稱楊六郎為之。

宋祁與《定武本蘭亭序》王羲之的《蘭亭序》號稱第一行書，然真本不存，存世的紙本為馮承素臨本，石刻本最著名的是歐陽詢臨《定武本蘭亭序》，而“定武本”就因北宋名臣宋祁在定武軍任職時收存而得名。

宋祁是北宋大學者、大詩人，他和歐陽修合編《新唐書》《新五代史》。他的詩詞很好，國學大師王國維曾在《人間詞話》中稱道他的《玉樓春》：“‘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宋仁宗時，宋祁到真定知成德軍，遷禮部侍郎，不久任定州知州、定武軍使。真定人喜歡引用宋祁名言：“河北為天下之根本，真定為河北之根本。”其實《宋史·宋祁傳》原文是：“天下根本在河北，河北根本在鎮、定。”宋祁說的是鎮州、定州為河北之根本。

《定武本蘭亭序》原本是唐太宗“刻石禁中”的藏品。唐末907年，朱溫篡位，改國號為梁，攜皇宮珍寶至汴梁（今開封），把歐陽詢蘭亭石刻運到汴梁皇宮。

946年，遼太宗耶律德光攻占汴梁，滅後晉，掠奪宮中寶物，包括歐陽詢《蘭亭序》石◎◎歐陽詢臨《定武本蘭亭序》刻。至欒城乏馬鋪，耶律德光病死，石刻被丟棄。北宋慶曆年間，石刻被趙州李學究發現，就拓本賣錢。韓琦守定州，得到李學究的拓片，於是就向李學究要原刻，李學究卻將石刻埋於地下。李學究死後，381REN?JIAN?ZHENG?DAO?SHI?CANG?SANG?FENG?YUN?HE?BEI其子欠下巨債，無力償還，就把石刻抵押給官府。宋祁為定武軍使，就將《蘭亭序》石刻收歸官庫保管，這才為後世留下了《定武本蘭亭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