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打虎親兄弟(1 / 2)

又一個寒冷的冬天來了,這日子過得可真快啊,去年的冬天仿佛還在眼前呢。我經常產生錯覺,感覺上一個冬天就在昨天或者就在前天,等靜下心來回頭仔細想想這一年來的遭遇,我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我經常做夢,夢中好幾次又回了監獄。有一次我夢見我在監獄裏跟胡四和董啟祥一起聊天,董啟祥問我,這次判了多少?我說不多,兩年。董啟祥說,那也不少啊,兩年的時間你在外麵該幹多少事情啊。於是我就想越獄。半夜,我爬到了車間的房子頂上,外麵什麼也看不見,夜幕竟然是紅色的。我好象是飛著出去的。路上我碰見了不少認識我的人,那些人一律地衝我呲牙,牙齒全都是狼那樣的犬齒,有幾個還蹲在我的前麵,伸著長長的舌頭,讓我分不清他們是人還是狼抑或是狗。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撒腿就往家跑,家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可是我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去,腳像是被蜘蛛網之類的東西纏住了,家也飄起來了,越飄越遠,我就手足並用地跑,我覺得四條腿跑得一定比兩條腿快。開始我是在地上像狼那樣跑,後來就飄起來了,速度很快,就在我即將抓住我家院子裏的那棵槐樹的時候,槍響了,我掉下來了。

有那麼一陣我感覺自己是得了抑鬱症,很小的一點聲響都會嚇我一大跳。走在路上,我老是感覺後麵有人在跟著我,有時候覺得那個人是我以前得罪過的,他拿著槍,他想在一個僻靜的地方殺了我。於是我專挑人多的地方走。有時候覺得那個人是警察,他要把我抓進監獄。我不敢回頭看,我害怕一回頭就發現這是真的。擔心無處不在,我還擔心我弟弟和我爹的安全,我讓孔龍帶幾個兄弟接送我弟弟上下學,孔龍說,我們學校的劉老師每天接送二子呢。我就讓他們在後麵跟著。我對孔龍說,如果我弟弟出了一點兒差錯,你就不用活了。我讓天順每天都去學校看看我爹,有什麼不對勁的人接近我爹,直接下手。我的身邊也有人,春明什麼也不幹,整天跟著我,他是個精明強幹的夥計。

見我這樣小心,李俊海就笑話我:“你這叫幹什麼?既然這樣,你還不如找個地方上班去呢。”

我說:“你不懂,我是在刀口上走路,一不小心就割破腳了,那時候後悔就晚了。”

有一天青麵獸捏著嗓子給我打電話:“喂,你是楊遠嗎?”

我說:“是啊,你是哪位?”

青麵獸用一種很嚴肅的口氣說:“少廢話,你馬上到派出所來一下。”

我的臉都黃了,手心出的汗幾乎讓我攥不住話筒了:“我犯了什麼事兒嗎?”

青麵獸嘿嘿笑了:“遠哥,跟你開玩笑呢,我是老鍾。”

我放下電話,走到門口,從水溝裏撈了一塊磚頭,直接就去了青麵獸的鋪子。青麵獸正跟老憨在那裏說笑,好象是在吹牛,你看,我跟蝴蝶的關係多鐵?開這樣玩笑都沒問題。我鐵青著臉,一磚頭就給他開了瓢。老憨嚇懵了,站在那裏連話都說不出來。我用腳使勁地踩青麵獸的嗓子和嘴巴,我想讓他變成啞巴。後來,春明把我拉走了。春明說,遠哥你別這樣,滿市場的人都說你脾氣好呢,這不是自毀形象嘛。我說,別的玩笑都可以開,這種不行。

金高終於回來了,為了動員他回來,我費盡了口舌,估計劉備動員諸葛亮出山都沒費那麼多的口舌。那天我聽從了胡四的建議,沒再去找芳子,隻是讓胡四轉告她,我楊遠不喜歡使性子的女人,想談就找我,不想談就滾蛋。其實我的心在哭泣,因為住院的那一幕一幕已經深深地紮根在我的心裏了。可是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我走的不是一條正常的路,你老是這樣會很麻煩的,我不喜歡在這上麵浪費太多的時間。第二天我就去了金高家。金高他媽去世以後,家裏就剩他一個人了,我進門的時候,金高歪躺在床上看電視。好象是一個動畫片,裏麵有個動物在唱歌,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金高咧著腫得像香腸似的嘴巴接口唱道:“不開不開就不開,媽媽沒回來。”

我把給他帶來的東西放到茶幾上,哈哈一笑:“裝純純這是?”

金高擺擺手讓我坐下,繼續哼哼:“媽媽沒回來,回來也不開……”

我一把給他關了電視:“拿起架子來了?沒看見來客人了嘛。”

金高坐起來,讓我給他點上一根煙,費力地抽了幾口:“操他媽,難兄難弟啊。”

我簡單跟他說了那天在孫朝陽家的情況,金高不說話了,好象不願意提這事兒。

我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孫朝陽那裏的?”

金高說:“牛玉文說的。”

我吃了一驚:“老牛是怎麼知道的?”

金高把煙滅了,淡淡地說:“別問了,這個世界很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