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林武喋喋不休地跟我說:“蝴蝶你不知道,客運這一塊兒弄好了比你賣魚可強多了,這裏麵很多道道兒,等有機會我好好跟你胡四為什麼不到三年就發成那個樣子?豁上老命也要把孫朝陽擠走?就是看好了客運這塊肥肉呢。剛出來的時候,胡四搗騰過一陣美金,錢倒是來的挺快,就是太危險了,讓警察抓著就是一個傾家蕩產,最可怕的是被同道的人掂對,掂對的厲害了還死人呢。你認識咱們大隊那個外號叫‘職業殺手’的嗎?他就是搗騰美金被人殺了的,是分屍,大卸八塊啊……到現在都沒破案,有人分析是被人家瞄上了,編個大筆交易的幌子,把他騙出來,直接幹‘挺’。胡四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嚇得小臉煞白,直接洗手不幹了,這才開始進軍客運行業。胡四這小子也確實有能耐,剛開始沒有多少錢,跟我‘軋夥兒’(合資)。我不行啊,出了一次車禍,我就害怕了,怕把我不容易弄來的那點兒錢全‘造’進去,就撤了資,這正得了胡四的勁,人家不但沒退出來,還想辦又買了幾輛車,甩開膀子大幹起來。最後你看,就這麼發了……唉,我呢?徹底成了人家胡四的跟班的,連首詩都寫不出來了。”
“你不是也有自己的生意嗎?”我笑道,“吃賭場啊,弄好了不是也能日進鬥金?”
“鬥他媽金,”林武苦笑了一聲,“這根本不是人幹的活兒,光伺候公安那幫孫子就夠你嗆的,不幹啦。”
“那你就跟著我和胡四幹,有我們吃的就有你吃的,咱們的關係在那兒擺著呢。”
“你這話我聽著別扭,怎麼好象我成了你們的長工?你我就不說了……胡四在監獄的時候哪有我混得好?”
“別吹牛了,”我哼了一聲,“人家胡四幹過打飯的,幹過大值星,你呢?你也頂多是個打手級的。”
林武忿忿不平地說:“那是因為我走之前都給他把路鋪好了,要不光老辛和老鷂子就夠他喝一壺的。我走之前把老辛‘詐厲’了一把,我說誰要是敢動胡四一根毫毛,我豁上再次犯罪,也要進來扭斷他的脖子。老辛很害怕,聽了這話,連嘴巴都不敢歪歪一下。老鷂子就更不用說了,當著我的麵兒喊胡四大哥,操,他比人家胡四大了四歲呢。”
我知道他這是在給嘴巴過年,人家老辛和老鷂子的眼裏根本就沒有林武,而且這兩個人很有資力,尤其是老辛,以前在外麵混的時候,除了大有他還有所顧忌,連當時最猛的周天明都不放在眼裏,那時候連孫朝陽和莊子傑都是他的手下,他怎麼可能害怕一個比他小了十多歲的林武呢?我衝林武曖昧地一笑:“武子哥,忘了‘娘啊,生鐵味’?”
“我還作過這麼一首詩?”林武明顯是在裝憨,“不記得了,五字詩?”
“還他媽六字詩呢,是讚美詩,讚美老辛的拳頭的。”我忍不住笑了。
“讚美老辛的拳頭?誰讚美?你?”林武繼續裝糊塗,“太掉價了嘛,給人家老辛寫這樣的詩歌?”
這才是真正的裝逼犯呢,我嘿嘿笑著,不理他了。記得那是我剛下隊沒有多長時間,林武即將到期的時候,胡四去我們隊上對我說,我一個朋友叫林武,他說他認識你,在看守所跟你在一個號呆過一陣,因為他快要到期了,來不了車間,在我們隊上擺了一桌‘水席’,想讓你過去一起聚聚。我對林武的印象很深,就答應了。晚上,我通過內管老蘇的關係,去了他們中隊。林武正坐在房間裏指揮一個叫大虎的夥計上茶點,我站在門口喊了一聲“林將軍”,林武高興壞了,一拳把我打了一個趔趄,你終於來啦!我還以為咱們見麵得回社會上了,沒想到臨走還能跟你見上一麵。跟林武敘了一陣舊,胡四摟著兩個體格壯實的人進來了。胡四指著那個年齡偏大的人說,這是辛哥,老辛很隨和,傻笑著跟我好一陣擁抱,誇我相貌堂堂,有派頭。老鷂子很寡言,胡四介紹他的時候,他隻是點了一下頭。大家喝著茶水閑聊的時候,林武對老辛說,那天你打了胡四,臨走得讓我打回來。老辛說,你打吧,喊一聲疼不是好漢。林武這小子也挺下作的,真打,拳頭落在老辛的胸口上,跟打雷似的。老辛也不惱,問他打完了沒有?林武似乎不敢打第二拳了,紅著臉說打完了。老辛說,你打完了,該我打你了,一拳就把林武放倒了,躺在地上直倒氣。老辛蹲在他的頭頂上,把拳頭拿到林武的鼻子底下笑著說,林子,聞聞這是什麼味兒?林武憋了好長時間,憋出了這首五字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