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東上來拉我,我一把推開他,下了樓.我聽見胡東唉地一聲在後麵搗了牆一拳,回頭一看,這小子抱著腦袋黑瞎子似的蹲在樓梯上。你大爺的,上次為這樣的事情,我失去了一個好兄弟,還差點兒連自己也折騰進去,再吃回頭草我是個膘子……想到白粉,我突然想起了建雲,這個混蛋到底躲到哪裏去了呢?我堅信,隻要抓到建雲就能讓他把實話說出來,我那三十萬已經無所謂了,關鍵是我想知道,李俊海是不是真的在販毒,如果是真的,這次我決定不會像上次對待孫朝陽那樣了,我會通過“白道兒”修理他,直接把他的腦袋修理掉。我讓花子留在濟南也有我的想法,五子畢竟不是我身邊的兄弟,辦事兒也不會那麼上緊,我讓花子在那邊時刻提醒著五子,讓他留意建雲的行蹤。
前幾天我又去了一趟濟南,濤哥不在,孔龍幫他照顧著酒樓。我直接過去找了他,問他最近幹得順心不順心,孔龍說,談不上順不順心,就那麼湊合著幹,反正濤哥對他挺好的,他實在不好意思對濤哥提他想回來的事兒。
我說:“你在外麵總歸不是個長久之計,有合適的機會就跟濤哥說說,回來,跟著我幹。”
孔龍說:“我爸爸也整天催我回去,可是濤哥這裏我真的沒法開口。”
我問:“濤哥一個月給你多少錢?”
孔龍說:“錢多錢少倒無所謂,反正夠花的,我主要考慮我要是走了,濤哥會不高興的。”
我說:“他離了你不行嗎?”
孔龍愁眉苦臉地說:“遠哥你不知道,濤哥的對手太多了,他人又粗……我走了不好。”
這個情況我聽說了。五子曾經告訴我,濤哥的手伸得太長了,不管哪個行業,隻要他覺得有利可圖,想都不想,直接派兄弟過去“闖窯堂”,先是找個事兒把人家打一頓,然後連威脅加辦真的,把對手砸個灰頭土臉。大部分人知道濤哥的霸道,一般就忍了,該滾蛋滾蛋,該交保護費交保護費。不過也有些吃生米的,不知深淺跟他火拚,他一般也不找白道兒上的朋友,全用暴力。為這事兒,他的兄弟三六九的進去蹲上一陣。有一次,濤哥跟一個官家公子發生了衝突,兩個人在濟寧擺了戰場,雙方“參戰兵將”達上千人,打得昏天黑地,死傷無數,最後連防暴警察都出動了。為這事兒,濤哥在外麵躲了將近一年,幾乎折騰了個傾家蕩產。從那以後,濤哥開始了更加瘋狂的斂財,黑白大小通吃,這樣就結了不少仇家,這些仇家有暗有明,緊鑼密鼓地想把濤哥置於死地。那天我跟濤哥說起這些事情,我說,濤哥你這樣下去挺危險。濤哥哈哈一笑,危險個屁,越是小心越危險,隻要膽子夠大,手夠黑,誰也奈何不了我。我不跟他爭辯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不過,看他當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和他創造的財富,我也覺得他是個人物。
“大龍,”想到這裏,我說,“為人要講義氣這個沒錯,可是你一定得把握個度,別跟我似的一次次的進去。”
“我知道,現在我一般不親自動手,濤哥也不讓我動手,他讓我保持著名聲,用威懾的力量。”
“我就不多說了,我的意思是,一旦發現不好的苗頭,趕緊回去,別等著火燒眉毛……”
“好,我知道了,畢竟我離你遠哥最近……遠哥,李雜碎那邊怎麼樣了?”
“現在我還不想動他,時機不成熟,等待機會吧。”
“要不我從這邊帶幾個妥實兄弟,回去直接幹挺了他?”
我摸著他的肩膀笑了:“如果那麼簡單我早就幹了,哈哈。現在你哥我學精神了,咱玩兒滴水穿石的,一點一點的滴答,直到快要滴答透了,我就——砰,哈哈,咱給他戳嘩啦了。有用著你的時候,到時候我就通知你了……大龍,我還是那句話,千萬保重自己。成功的黑道人物不是講義氣講出來的,是玩腦子玩出來的。當然,義氣二字不能丟,但是生命更重要,在威脅到生命的時候,可以把義氣暫時一放,因為現在這個社會不是三國劉關張和水滸宋江那幫好漢的時代了,義氣大了沒人佩服你,隻能把你當成膘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嗬嗬,不明白就好好想一想。”
孔龍嘿嘿著梗了一下脖子:“遠哥,我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了,沒事兒,濤哥暫時還能挺住。”
我說:“暫時誰都能挺住,你在社會上也混了這麼多年了,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明白。”
孔龍的臉色凝重起來:“遠哥你別說了……”
是啊,不能再說了,再說我就真的成膘子了。我笑道:“好好給我活著,咱弟兄們還要大幹一場呢。”
很奇怪,我老是有這個預感,感覺濤哥快要完蛋了,他肯定會死,不是被人殺了,就是被法院判了死刑。那天跟五子他們喝酒的時候,我悶悶不樂,仿佛看見濤哥的背後插著一根白得刺眼的亡命牌,名字上麵打了一個血紅的叉叉,我甚至看見我也站在濤哥的旁邊,背後也插著一根亡命牌,隻是名字上打沒打叉叉模糊不清。從濟南回來,我對金高說,濤哥越來越神經了,他已經那麼有錢了,資產恐怕都上億了,還那麼瘋狂。金高說,人就這麼個樣兒,就像一個作賊的,剛開始覺得偷一次夠吃的就行了,夠吃的以後就想,我再偷一次,買個老婆玩玩,買上老婆了,又想,再偷一次,買套房子住住,房子也住上了,他又想,再偷一次吧,買輛車開開……這樣循環往複,最後不是被人打死,就是被抓進監獄,這就是人性啊。金高說得還真有道理,聯想到我自己,我何嚐不是這樣?腦子迷糊了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