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江寧走進帳篷,棚內兩邊分別擺放著數十張病床,每一張病床上都躺著傷員,正值正午,大多數傷員都閉著眼休息,江寧走在中間,仔細檢查每個傷員的吊瓶。
陸遲歸躺在最後一張病床上,他的腦子昏沉,眼皮很重,他想使勁睜開眼卻睜不開。
江寧一步一步向前,她慢慢靠近陸遲歸,在她走到倒數第三張床的時候,門口有人叫住了江寧。
“江寧?”
江寧回頭朝門口走去。
“又來了一批傷員,特別嚴重,你快去看看吧。”江寧不敢怠慢,跟著同事離開。
陸遲歸終於睜開他昏昏沉沉的目光,眼前是一大片深綠,他慢慢地轉動脖子,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
腦子恢複清明,他想起這是怎麼回事了,自己出國談合作,突然遇上了地震,在廢墟下埋了不知道多久。
陸遲歸四處看了看,發現帳篷裏除了自己都是傷員。他的耳邊嘈雜起來,有人用外語在大叫:“快,擔架,醫生!快來看看這個人。”
“醫生!醫生!快來人啊。”
在災難麵前人顯得很渺小,陸遲歸疲倦的閉上眼睛。
“江寧!拿點紗布過來。”
緊閉雙眼的陸遲歸瞬間睜開眼,他的心狂跳不止,他瞪大眼睛看著頭頂的帳篷,他告訴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怎麼可能是她呢?
陸遲歸又閉上眼,可腦子裏始終靜不下來,江寧的容貌在他的腦海裏翻來覆去,陸遲歸幹脆拔掉手上的針,他走出帳篷。
掀開簾子的一瞬間,他整個人呆在原地。
這地方還是他剛來的樣子嗎?
繁華的大街早就變了樣。
整個大地被一層灰蒙蒙的紗布籠罩著,遠處升起灰塵遮住了陸遲歸的視線,朦朧中隻見一片荒蕪,近一點尚且能視物,人小小的影子在走來走去,他們身後是倒塌的房屋,再近一點完全是廢墟一片,不少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在廢墟中穿梭,救護人員在廢墟上抓緊時間在救人。
他們的擔架上都是身體部位血肉模糊的人,陸遲歸眼前路過一個,他清楚的看到那人的腿斷了,斷處還掛著肉絲,插著骨頭渣,陸遲歸沒忍住轉身彎腰吐了起來。
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身體完好。
人們在空地上隨處躺著,衣衫襤褸,每一個人的眼神都是劫後餘生的,有的人在地上捶得痛哭,遍地的哀嚎,遍地的哭聲。
還有的一些死人並列地躺在空地上。
人們似乎沒了那些忌諱,死人就那麼放在太陽底下,無數的人從他們身邊走過,絲毫不害怕。
陸遲歸呆愣在原地。
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到有人大喊:“走開,走開!餘震來了,快躲開!躲開!”
大地又開始搖晃,陸遲歸腿一軟,跌坐在原地,幸好他所在的地方是個空曠的場地,但有人很不幸,被掩埋在廢墟下。
陸遲歸是第一次見識到大自然的厲害,明明剛剛還在自己眼前的人,幾秒之後伴隨著一陣灰塵徹底的消失在他的麵前。
哭聲比剛剛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