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桂芹婚前回老家(1 / 3)

nt�%!\b第二天,日頭高照,太陽灼人。

快到吃晌午飯的時候,一輛雖然表麵布滿均勻細密的灰塵,但是一眼就能看出簇新錚亮的魔力黑桑塔納轎車,如跳舞般高低起伏著就滑進了北櫻村南邊的大路上。很快,那輛轎車就瀟灑地停在了桂卿家門口,沒有半點車馬勞頓的喘息聲,透射著新車特有的自信和豪邁。拜天氣幹燥所賜,四個車輪上並無半點討厭的黃泥,隻有一些浮土漸進地附著在胎麵至輪轂的圓麵上,不事張揚地證明著它們哥四個走下高速後所經曆的風塵,大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崇高境界。

無論人或物,但凡是新的總有一番特殊的氣勢。

眾人眼中的桂芹身穿一襲白色連衣裙,腳蹬一雙漂亮的白色皮鞋,帶著陣陣歡聲笑語翩然走下車來,恍若天仙下凡一般,映得旁人半天都睜不開眼睛。她留著波浪般起伏的披肩長發,襯得原本就高挑的身子越發顯得俊逸挺拔了。她那銀鈴般的笑聲早已從車內先於身子飄出來半天了,她踏著自己的笑聲臨時鋪就的淡紅色地毯,熱情地去抱著媽媽春英的身子,去拉著爸爸道武的手,嘴裏親切地喊著媽媽和爸爸,都沒顧得過來提一提她的男朋友兼司機徐世林。看過87版《紅樓夢》的鄉親們都一致感覺,桂芹這個姑娘長得太像賈寶玉的貼身大丫頭花襲人了,無論是眉目表情還是身段舉止無一不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在很多方麵她甚至比襲人更勝幾分,因為她是真實的充滿活力的,而電視裏的人物畢竟和現實隔得太遠,總歸是不真切。

徐世林這個老張家的準女婿,外人搭眼一看就是個穩重大方、性格柔和的小夥子,渾身上下好像都帶著那麼一股子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和受過什麼罪的奶孩樣子。他高高的個子,白白胖胖的,渾身上下又透著些許的斯文勁和書卷氣,猶如一個放大的嬰孩,又像一個成熟的白麵瓜。他雖非濃眉大眼、氣宇軒昂,倒也平頭正臉、無可挑剔。單成外貌上來看他還是能配得上桂芹的,況且男人找女人嘛,靠的又不全是臉,而是看綜合實力。想來,以桂芹的聰明伶俐和出色容貌,她找的男朋友肯定也差不到哪裏去。

貴客登門,桂芹的父母自然高興得要命,連忙喜不自勝地招呼倆人進家洗臉、喝茶,歇息一下。桂卿則幫著未來的姐夫去卸後備箱裏的各色禮品,他搗騰了好一陣子才卸完裏麵的東西,心裏也是高興得要命,走路都覺得有些發飄了。

桂芹到院子裏堂屋前邊的洗臉處簡單洗漱了一下,就挺著一張白裏透紅、粉粉嫩嫩、光潔如玉的臉,優雅地扇著一個素花的手捏子走出了大門外,對正忙活的弟弟說:“桂卿,你和恁徐哥一塊再把後座位上的電視機弄下來吧,他一個人弄不了,電視的塊頭太大了。”

“哇,還有電視機?”桂卿吃驚道,他剛才竟然沒看到那麼貴重的東西,真是可笑,“恁從北埠買來的嗎?”

“對啊,弟弟,”桂芹嗬嗬笑道,對家人也是熱情似火客氣得要命,都顯得有些見外了,“千裏送電視,禮重情更重。一會恁姐我還要送你一樣好東西呢,昨晚電話裏告訴你的事,沒忘吧你?”

桂卿一邊笑著說“俺姐的話那就是聖旨,我哪敢忘啊”,一邊忙又和世林一塊去卸後座位上的電視機。那是一台日本進口的平直遙大屏幕索尼彩色電視機,兩個勞動力費了老大的勁才勉強從車上弄下來。村裏當時正在組織大夥安裝閉路電視,這台價值不菲的彩電來得真是太是時候了,堪比雪中送炭和饑中送飯。

常言道,人都是喜的東西愛的財,桂卿看見這些東西也不免心中竊喜起來,一時間未能去掉那顆世俗功利的心。當然,這喜悅中更多的內容是對姐姐幸福婚姻的祝福和祈禱。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榮任小舅子了,一個滑稽可笑又有幾分陌生的奇怪角色。目前他還沒有任職的心理準備,不知道能否勝任,因此還有些忐忑不安,好像古時候的貪官第一次受賄一樣。

道武抽空問女兒:“恁弟弟桂明這回沒和恁一塊來?”

“我來之前見桂明了,”桂芹脆生生地答道,單她這笑容就足以讓道武高興半天了,“他那邊很忙,他公司裏事多,這回就沒跟俺倆來。他也說了,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再回家來。”

春英也聽到了女兒的話,便和道武一起念叨說:“那好那好,他要是忙的話,到時候來也行,省得多跑一趟,麻麻煩煩的。”

等回家見麵的忙亂暫時平息了之後,桂芹從旅行包裏掏出了一個小巧精致的硬質紙盒子,她親切地招呼桂卿道:“來,看恁姐給你買的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樣式你喜不喜歡。”

桂卿激動地接過盒子一看,原來是一部非常時髦的諾基亞手機,3310的型號,外殼是海軍藍。他感覺又意外又驚喜,簡直不相信這會是真的,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啊。

桂芹看著弟弟欣喜若狂而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的樣子,笑嘻嘻地說:“怎麼了,是不是嫌孬呀?”

“哪裏啊,沒有沒有,”桂卿連忙答道,生怕手裏的東西會長翅膀飛了,“這麼好的禮物,我不好意思要啊。”

“行了,跟恁姐還客氣什麼啊?”桂芹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親昵地安排道,“我送你,你就拿著。先湊合用著吧,你現在也畢業了,找工作用著也方便啊。對了,你明天拿上咱爸的身份證,這是一千塊錢,你到郵電局申請一個固定電話,家裏沒電話也不方便。順便你再去移動公司辦個手機號,記住,不要辦聯通的號啊,現在人家都時興用移動的號,特別有麵子。”

“俺姐唻,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桂卿“噗嗤”一聲笑了,隨即自嘲道,真是人逢大喜事,精神爽翻天,“我現在就是個混吃混喝的無業遊民,前途渺茫的待業青年。說難聽話連個正宗的農民都不如,農民家裏還有二畝薄地呢,我是標準的沒田沒地沒工作,外加沒老婆,我這樣的小人物用什麼手機號還有必要講究那麼多嗎?我要是厚著臉皮要求這,要求那,那就是典型的窮講究。”

“你看你這個小孩,傻呀你!”桂芹皺了皺眉頭,露出一口整齊的中等個頭的白牙,嬉笑著教訓起弟弟來,“號碼問題表麵上看著是小事,但是細節體現品味啊,對不對?現在社會上成功人士普遍都用移動的號,你整個聯通的號碼用,你這就是不合群啊,或者是缺乏對群體的認同和協調,懂嗎?從潛意識來講,你就是逼著主流群體排斥你,你還渾然不知呢。Understand?”

“Understand!”桂卿道,語氣甚是歡快。

“明白就對了嘛,”桂芹隨後白了他一眼,同時慈愛地教育他道,“好歹你也是個知識分子啊,堂堂的原始本科,遇事別那麼沒出息頭好不好。雖然你現在不是領導,難道你一輩子都當不了領導嗎?那領導都是誰該當的?領導又沒讓誰家買去,對不對?”

“凡是俺姐說的都是對的!”桂卿調皮道。

“少貧死濫厭啦!”桂芹又說了弟弟一句,然後才提示道,“另外,你辦了號碼就輕易不要隨便換號,隨便換號的人不容易獲得別人的信任,這是基本常識。”

桂卿點頭應著。

“對了,你考試的事情,怎麼樣了?”桂芹又問,顯得比他本人還上心,“有希望嗎?”

“你別像個大閨女似的,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蹲家裏死漚著啊,沒事也多出去打聽打聽,多了解點信息總沒壞處吧?”她又苦口婆心地教育道,就怕這個弟弟變得迂腐起來,“人隻有活動起來,多走動走動,才能提高遇到機遇的概率。”

“放心吧,姐,我明天就去打聽打聽,保證不會呆在家裏坐以待斃的。”桂卿雖然嘴上答應著,心裏卻也有幾分不情願,他覺得他可沒有姐姐那個本事,無論到哪裏都能迅速地打開局麵,混出點人樣子出來。

“又不說好話了,什麼叫‘坐以待斃’啊?”桂芹伺機又教訓道,一點情麵也不留,“你就知道你考不上嗎?你要主動出擊啊,對不對?凡事別那麼不好意思。你想想啊弟弟,你的麵子值幾個錢啊?別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出頭,我親愛的老弟。”

“對,相當對,俺姐的教導我永遠記在心啊,記在心……”桂卿扮了個他並不擅長的鬼臉,乘著接受新手機的高興勁,用歌聲向姐姐表著決心,他可不能讓姐姐的好意落到了空地去,“我和我的姐姐,一刻也不能分割,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流出一首讚歌,我歌唱我的親姐姐,我歌唱我的親姐……”

中午飯是在東邊田福安的雲湖山莊裏吃的,除了桂卿一家人和世林之外,張道全一家人也參加了。桂芹和世林去奶奶家送禮物,順便喊奶奶一塊吃午飯,奶奶推說年紀大了,不跟著湊熱鬧了,所以就沒參加。田福安這回使出了看家本事,著意要做幾樣拿手好菜給張秀珍的娘家侄女婿看看,好顯得他媳婦的侄女桂芹有麵子,進而他也有麵子。壓桌菜隆重地上完之後,他也端著酒杯參加到酒桌中來了,因為他知道,這個徐世林的家庭還不錯,其父親是省城的一個什麼幹部。另外就是,這位未來的侄女婿也沒忘給他帶來一份厚禮,且各種禮節也十分周到,他這個“外人”也很滿意,畢竟他也當過新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