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桂明和淩菲兩人像電壓很高的零線和火線一樣接上火認識之後,他有事沒事地就專一門地領著她去品嚐他平時最喜歡吃的各種街頭小吃,她一有空也情願帶著他去領略一番她日常最愛光顧的特色小吃店。待兩人柔情蜜意地深情款款地吃飽喝足之後,他們要麼去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熱鬧非常的大商場閑逛一番,要麼去環境優美、靜謐安寧、氣氛輕柔的公園去散散步。戀愛中的日子總是愉快幸福而又短暫易逝的,它能使一對有情人在意亂情迷當中忘掉了季節,忘掉了寒冷,忘掉了周圍的一切,唯獨不會忘掉他眼中的她和她眼中的他,因為整個世界就隻是他們的,似乎和旁人都無甚關係。
位於北埠市中心的小清湖公園是他們兩人最愛去的地方之一。那個地方水域開闊,花草眾多,植被繁盛,各種獨具特色的設計精巧的小品景點疏密有序地排布在整個公園內,為人們提供了極佳的休憩和遊玩的場所。整個公園緊緊結合此地原有的水係和山形建造,可謂風格鮮明、韻味十足、獨具特色。又因為這裏不僅古樹參天、鬆柏陣陣,而且不乏茂林修竹和小橋流水,故而顯得特別清新雅致和詩情畫意。雖然這個公園四麵緊鄰市區的幾條主幹道,外麵日夜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但是園內卻是一片鬧中取靜的意境,別有一種天然的風流情趣叫人流連忘返、百去不厭,經常會使人誤以為到了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一般。這個三季有花四季常青的亭台樓閣無不雕梁畫棟的地方對於搞園林的桂明來說不僅是他學習借鑒業務知識的好地方,更是談情說愛的風水寶地。總之,伴隨著日漸濃烈和悠長的秋意秋景,這兩人的戀情可謂是直線升溫、突飛猛進,期間竟然沒有一點波折和猶豫的跡象,任誰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去羨慕和讚美這一對速配速成的鴛鴦鳥。
當然,正沉浸在愛情這個如雷貫耳的迷魂陣裏的他並沒有忘記姐姐的囑托和要求,於是他著意選擇了一個姐夫不在家的周末帶著淩菲去了一趟姐姐家,目的就是要按照姐姐的意思讓她幫忙經經眼和把把關。但是,他心裏非常清楚這次帶淩菲來見姐姐其實已經遠遠超越了讓姐姐經眼和把關的層麵,因為無論姐姐最後同意與否,他都要堅持和淩菲繼續相處下去。如此一來他和淩菲的這次拜訪無形當中就帶著一種炫耀和顯擺的味道了,或者至少來說也非常直白地帶有一種展示愛情豐碩成果的意思,盡管能夠大聲地鼓掌喝彩的癡迷觀眾隻有一個人。
“你看,”他甚至在心裏不無得意地想著,“離開黃汝我一樣能找個很不錯的女朋友,而且還比她漂亮多了。”
淩菲和桂芹的這次見麵沒有任何的懸念,也沒有任何的意外,連桂明都堅信姐姐所有的眼神和動作都明白無誤地清晰可辨地顯示出她對淩菲這個女孩是相當滿意的。當然,作為淩菲來說那就更不用提了,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位溫良賢惠、端莊大方、秀外慧中、親熱和善的大姐姐。除此之外,她在桂芹麵前甚至還隱約有了一絲不請自來的難以掩飾的自卑感。她覺得自己除了在年齡上占點優勢之外,幾乎所有其他的方麵都比桂芹差遠了,特別是在學識見解和氣質修養方麵更是和人家不在一個檔次上。桂明當然沒有注意到女朋友豐富敏感的內心感受,他隻是看到姐姐喜歡和愛護淩菲,淩菲羨慕和崇拜姐姐,如此而已。幸好他天生就是那種粗枝大葉且不求甚解的人,不然他一定會活得很痛苦的。
本來桂芹是打算在家裏請淩菲和弟弟一起吃頓飯的,畢竟人家女孩子是第一次到她這個未來的大姑姐家裏來做客,她作為已經結了婚的大姑姐也算是半個家長了,確實有義務有責任這樣做。但是,桂明在來之前就已經應淩菲的要求及時地給她聲明了,他們不好意思麻煩她忙裏忙外的,所以這一次就不在這裏吃飯了。所以,在桂芹家玩了差不多有個把小時之後,桂明就在淩菲的悄悄示意下起身向姐姐告辭了。而淩菲在離開的時候還特別認真地顯示出一種依依不舍和相見恨晚的樣子來,就仿佛眼下她要離開的人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親最近的人一樣。當然,桂芹所表現出來的熱情和禮貌就不用再細說了,那絕對是能融化和感動任何一個客人的,尤其是對淩菲這樣的女孩子來說,那個效果就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無論是老的少的還是男的女的,無論是初次見麵還是長時間交往,世間不喜歡桂芹的人還真不多見。這就是她賴以生存的幾種本事之一,也是她那出眾的外表、優雅的氣質和不凡的內心世界給她帶來的自然結果之一。
待桂明和淩菲兩人幸福甜蜜地從桂芹家裏出來的時候,大街上已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了。他們兩人一邊肩並肩手拉手地走慢慢著,一邊隨意地看著街上如織的人流和滾滾的車流,都不禁產生了一種想在一起居家過小日子的憧憬和想象,尤其是當街邊風格各異的飯鋪不時地飄出陣陣誘人的飯菜香味,裏麵形形色色的顧客發出那種音調各異的親切而又嘈雜的說話聲的時候,這種十分朦朧的帶有不少幻想色彩的意識就變得更加強烈了。世間所有男女的感情歸宿大約都離不開家這個地方,似乎隻有家才是他們可以長久廝守的地方。起初沒有誰會傻乎乎地覺得自己錯看了這種難以抵擋的大趨勢,隻能等到日後真的在一起叮叮當當地過日子了,並且過得時間也足夠久了,也許才會明白原先所有的傻都是千真萬確的。他和她現在也是這樣的傻,而且傻得很甜蜜,很自信,正是這份甜蜜和自信蒙蔽了他們的雙眼和頭腦。
“你姐姐家布置得挺好的,”因為想到了“家”這個溫馨的詞,淩菲遂徐徐地歎道,“看起來條件不錯啊。”
“噢,還行吧,”桂明半是解釋半是炫耀地說道,他確實很喜歡眼下這種酥酥癢癢的被女朋友好生羨慕的奇妙感覺,大有馬上要深陷其中的趨勢和意味,“其實主要是我姐夫家的條件不錯,因為他父母給他打的底子好嘛。都說物質基礎決定的上層建築嘛,嗬嗬。當然了,我姐姐也是個典型的女強人,她自己搞的那個英語培訓學校好像也挺掙錢的吧。嗯,現在看來他們兩個也算是強強聯合吧。”
在女友麵前適當地抬高自己親人的經濟和社會地位非常有助於提升自己的價值和品味,這是一條屢試不爽的實戰經驗。他無意當中就使用了這種效果十分顯著的做法,隻是他還沒到那種為了裝麵子而不顧事實去刻意誇張和肆意提高某些條件的地步。不管什麼時候,普通人都躲不開虛榮兩個字,就像躲不開水和空氣一樣。
“你姐姐這個人,一看就是個難得一見的人精,”她不失時機地恭維道,並且覺得自己的用詞還是比較精道的,一定能夠讓他滿意,其實她真是想多了,“我說的這個‘人精’是個徹頭徹尾的褒義詞,是說她這個人很不簡單,很不一般,讓人第一次見到她就會很自然地產生一種又敬又愛又喜歡的感覺。”
“噢,是嗎?”他由衷地笑道,心中自是歡喜得不得了,“可能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的緣故吧,所以我倒是不像你感受得那麼強烈和直接,雖然我也有點認可你的說法。”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她把高帽子向他拋了一頂又一頂,“居然有這麼好的一個親姐姐。”
“謝謝誇獎,”他笑得更加燦爛了,都有點得意忘形了,雖然也覺得她嘴裏的那個“親”字有點多餘,“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體會到了一種非常特別的幸福感呢。”
“哎,你自己不也是當姐姐嗎?”他突然想到了這個茬,於是便說道,“作為你的弟弟來講不也是很幸福的嗎?”
“哎呦,我這個姐姐能和你那個姐姐相提並論嗎?”她如此謙虛道,笑得也更加好看了,像一朵盛開在溫暖的初春裏的桃花,“你姐姐可比我強了不知多少倍啊,我可比不了她啊,真的,我有自知之明。”
“哎呀,你就不要這樣亂比較了好不好?”突然之間他覺得她的話很好笑也很有意思,便有些發飄地說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和我姐,這之間有什麼明確的可比性呢?反正在我心裏你弟弟的姐姐才是我心中最親最愛最喜歡的姐姐。”
她聽到他這句比較出彩的恭維話不由得再次笑出聲了,同時露出兩排潔白的糯米銀牙來,顯得煞是可愛動人。這時,他們走到了一家老牌子的砂鍋米線店門口,她提議就在這裏解決晚飯問題,他欣然同意,盡管他一直對米線這種勞什子東西並不怎麼感興趣。飄在眼前的愛情在潛移默化中悄然地改變了他的許多日常喜好,而他卻並不覺得這種改變有多麼痛苦和別扭,正如送喜歡的人回家怎麼都順路一樣,人隻要抱定了一種堅定不移的自以為非常正確的觀點的話,那麼滿眼看去都是可以證明這種觀點的有力證據。他從難以精確描摹的精神到原本就含混不清的理智都徹底地淪陷了,而這隻不過是短短半個來月之內發生的巨大變化。任何和他稍微熟悉一點的人都能清晰地看出他身上的這種顯著變化,唯獨他自己看不到這一點,就像大家常說的燈下黑,因為他的全部智商都被她給輕鬆地俘虜了。他不僅成了她精神層麵的農奴,而且還為能夠有幸獲得這種耀眼的身份高興得不要不要的。
這個時候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剛認識時的那種非常值得事後回味的羞澀和隔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較隨意和親密的戀愛關係,隻是離傳說中的輝煌如火的熱戀還有一段小小的距離,而這段距離隨時都有可能被突然拉近,對此兩人都有一種奇妙的預感和憧憬,並滿心期待著那種極端的美妙時刻盡快盡早地到來。
兩人各要了一碗口味不同的砂鍋米線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本來對於他來說砂鍋米線完全是一種特別恐怖的異域食物,此刻就因為和喜歡的人肩並肩地坐在一起吃,從而使得這種奇怪的東西轉瞬間就變得香甜可口且餘味悠長了。
“真想不到米線這種東西原來也有它的可取之處,”他一邊流著細微的汗水品嚐著熱氣騰騰的香飄四溢的米線,一邊騰出大嘴來不住地感歎道,“它並不像我原來想象的那樣難以下咽,可笑我竟然曾經因為某種恐懼的心理連碰都沒碰過這種可吃性非常強的東西。今天要不是你帶著我來吃這玩意,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吃這個東西了。看起來今後我還要多跟著你混才行啊,不然的話就會失去很多本可以接觸到的好東西,好事情,那樣的話對我來講真是就是太遺憾了。”
“其實不管什麼東西,”淩菲嫣然一笑後輕輕地回道,此話一舉擊中了桂明原本空空如也的內心,“如果你都不去勇敢地嚐試一下就斷然否定的話,這肯定是不可取的,就像人不可貌相和海水不可鬥量一樣。當然了,也不是說任何東西都需要親自去體驗一番才能下結論,對於那些顯而易見或者眾所周知的東西就沒必要再去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我覺得你這個人就特別值得我用一生的時間和精力去好好地體驗一番,”他壞壞地笑道,突然有了一種腦洞大開的良好感覺,“而不是遠遠地觀望一下就匆匆地離開。另外我要強調的是,如果這次不能認識你的話,那麼這必將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而且今後永難彌補。”
“你這麼說,我隻能是誠惶誠恐啊。”她格格地笑道。
“哎,外麵好像下雨了啊,你看見沒有?”他眼睛盯著窗外,嘴裏毫無頭緒地說道,好像外邊那雨是專門為他和她下的,窗外的眾生不過是跟著沾光罷了。
正如他所言,外麵確實下起了雨,又仿佛這雨是受了她的溫柔感召才親自來到窗外的。雨是她招來的,風也是她招來的,一切都是她招來的,她就是他心中無所不能的神,女神。
她沒有抬頭,繼續仔仔細細地吃她的米線。
“你完全不用擔心,”等一根長長的米線終於被吃完了,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我包裏有傘。”
“你是未卜先知嗎?”他有些驚奇地問道。
“我隻是有備無患罷了,哪來的未卜先知啊?”她嘿嘿笑道,從中看到了他的狼狽之意,“飽帶幹糧晴帶傘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他笑笑,沒再接話,低頭猛吃了一陣。
“我覺得兩個人相處吧,”他吃了一陣子之後又忍不住開腔了,因為那張大嘴終於得空了,“應該毫無保留地開誠布公才對,而不是互相有所隱瞞和有所保留,你說是不是這樣?”
“那還用說嗎?”她符合道。
“我覺得態度最重要,”他煞有介事地說,又一次進入了他並不擅長的領域裏,“什麼事關鍵看態度。”
“這話當然是沒錯了。”她一邊回應著,一邊思索著,不明白他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然後,她又把自己的過往迅速地梳理了一遍,也沒想好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又有什麼可以保留的。此時她的心裏竟然有了一絲厭煩,仿佛晴晴的天突然來了一場意外的雨,而雨底下的人還沒有帶傘,簡直狼狽到了極點,一點好的解決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