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柳這邊身懷六甲已經到了中期,眼看著再過四個來月就要當媽媽了,那邊她媽媽呂傳秀卻一病不起,不得不住院進行手術治療了。經過醫院一再確診,呂傳秀得的是城鄉好多婦女都會患上的乳腺癌,而且還是屬於比較嚴重的晚期,能夠治愈的希望基本上不大了。
其實在很久以前,尋善友就知道他老婆呂傳秀患的是乳腺癌,呂傳秀自己也知道這個事,而且早在那個時候醫生就勸他們盡快進行手術治療,但是他們兩口子考慮這考慮那,最後還是沒及時地給她做這個手術,以至於拖延到現在都沒法收拾了。當然,他們兩口子也一直把這個事瞞著尋強和尋柳了,從來都沒在兩個孩子跟前透露過一個字。來醫院裏看望呂傳秀的很多親朋都曾疑問過,為什麼尋善友以前不想辦法給老婆看病,非要拖到現在不好治了才來做手術,甚至連尋強和尋柳在知道媽媽得的是晚期乳腺癌之後,也多次埋怨過爸爸媽媽為什麼不早點看,為什麼不早些說,而其實真正的答案卻隻有老兩口自己心裏最清楚,隻是他們都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有些事確實不能說,哪怕當事人快要死了也不能說,這就像一個被遺忘在某個角落裏很多年的臭雞蛋,最好不要隨便打開它,因為誰要是受好奇心的驅使而打開了它,誰準會後悔一輩子。
“唉,我也是算是盡到我的心了。”這是尋柳在媽媽忍痛做完手術之後,她在病床旁無意中聽到爸爸說過的一句話,她當時並不理解這句話裏的真正含義,後來也一直不敢多問。
關於媽媽的病以及後來的死,她知道的也就是這麼多了,雖然她一直都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而且她也應該知道得更多一些。
雖然她現在知道的內情不多,但是總歸比她哥哥和嫂子要強一些。對於自己親爹親娘的很多事情,尋強則基本上就像頭笨豬一樣,要麼是毫不關心,要麼是關心不到點子上去,在現實生活中有他和沒他其實壓根就沒多大的區別。至於他媳婦艾文娟那就更別提了,她整個的就和個外人一樣,差不多就隻剩下抄著小手看熱鬧的份了。說得再難聽一點,她不跟著添亂子和扯後腿就已經是積德行善和燒高香了,誰還能指望她幹什麼呀?畢竟她是當今農村最具典範的兒媳婦。
因為是正兒八經的乳腺癌晚期,所以此時就是大羅神仙下世也沒什麼高招了,所以呂傳秀的術後情況也並不理想,基本上就處於熬著等死的狀態了,隻是這其中有個時間長短難以準確預料的過程罷了。自遠古以來死亡本就是件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的事情,有時候哪怕隻是想一想這個事都夠恐怖萬分的了,更何況是躺在那裏活活地等死,所以呂傳秀人生最後的這些日子並不好過。她感覺日子極其難熬的原因雖然有很多很多,但是最主要的一條還在於,她想撐到尋柳生完孩子再撒手西去。她並不是特別想見到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那個將來一定會姓張的孩子在她心中還占據不了什麼重要的位置,她隻是擔心如果她早早地走了,一定會讓女兒傷心不已和難過異常的,這是她不忍心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