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黴的事總是喜歡接二連三地到來,書麵語叫禍不單行,這話一點都不假。因為精神受到了突如其來的強烈刺激和打擊,初三這一整天桂卿都迷迷瞪瞪、暈暈乎乎的,他兜裏的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他也不知道究竟丟了多少錢。據說過年那幾天要是不怎麼順利,通常一年都不會太順利,迷信或不迷信的人大約都是這樣想的,所以他也隱隱地擔心著,既為眼前的事擔心,又為今後的事擔心,他和他這個小家庭是絕對經不起任何折騰的,他很清楚這一點……
元宵節前後,家裏養的兔子果然接二連三地死去,有著多年飼養經驗的道武和春英兩口子都找不到任何原因和防治辦法,就隻能那麼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可愛的曾經貢獻了無數兔毛的兔子硬生生地死去。隨著籠子裏兔子數量的逐漸減少,包括幾隻品相比較好的種兔,春英心理上慢慢表現出來的自殺傾向就越來越明顯,其做出的具體行為也越來越誇張和離譜了。起先她的異常症狀還不是太明顯,言行舉止上也沒有什麼別人能夠總結出來的規律和特點,但是後來她的所作所為就讓家裏人感覺到絕對不可忽視和等閑視之了,因為她已經在事實上企圖去嚐試各種各樣的自殺方法了。她絕過食,用頭撞過牆,拿剪子劃過自己的手腕,最危險的一次居然跑到了村外水庫大壩上的小亭子上,正準備一頭紮進去呢,不過幸好被村裏的人及時地拽住了。
她也給別人說了,她活不下去的主要原因是感覺自己的胃快不行了,好像是得了嚴重的胃癌,所以家裏人趕緊把她送到鹿礦集團醫院,去給她治胃病了。醫院倒是如願住上了,各種針藥也用上了,但是醫生向家屬一再強調的是,病人的胃根本就沒什麼大問題,最多就是一個小小的食管返流,住幾天院就完全可以解決了。
“我覺得吧,你們還是把她送到專門的精神病醫院去看看,”主治醫生在一次例行查房之後,非常嚴肅地悄悄告訴桂卿,“看情況她不單純是胃病的事,她的主要問題還在於大腦,就是這裏。”
說著,醫生就把他的右手食指向著自己的腦袋比劃了兩下,意在強調病人全部問題的症結就在精神方麵。
“好的,大夫,我明白了。”桂卿懂事地回道。
隨後,他在和家裏人認真商量了一番之後,就給母親辦理了出院手續,並準備按照醫生的建議,找個合適的機會送她到湖東區的鹿墟市精神病院去看看。醫生的話其實也進一步驗證了大家此前的猜測。
在鹿礦集團醫院的住院治療雖然沒能從根本上解決春英精神方麵的問題,但是畢竟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的主要病情,即她以為的胃癌晚期,並且非常明顯地減輕了她的自殺欲望,這就為進行下一步更有針對性的治療提供了一個緩衝期,贏得了一些時間和主動。
相對來講比較了解真實情況的張道全也悄悄地給侄子桂卿建議,讓他趕緊把春英送到市裏的精神病醫院去進行係統性的專業治療,不然的話後果不堪預料,鬧不好要出老殯的。
桂卿當然也是這樣打算的,但是這個事他必須得經過尋柳的同意才能做,這是絕對跑不了的一個重要程序。但比較棘手和難纏的問題恰恰就在於,她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堅持認為桂卿一家人都在小題大做和虛張聲勢,她老婆婆身上那點小小不然的病情根本就沒嚴重到需要送市裏的精神病院進行住院治療的程度。
“胃病也給她看了,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她頗有些憤憤不平地告訴他,一副想破腦袋也理解不了他這一家人所作所為的架勢,“鹿礦集團那麼好的醫院都沒給她查出什麼毛病來,她還想怎麼著啊?”
“噢,她還非得弄出點病來才好受嗎?”她嘲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