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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參加公考麵試的前一天晚上,桂卿做了一個印象非常深刻的長夢:在一個月光慘淡幽明的夜晚,周圍全是一派迷離陰暗的詭異氣氛,有很多灰黑色的鯉魚試圖從黑黝黝的水庫裏麵躍上長滿青苔的滑膩膩的大壩,然後再進入大壩那邊的小菜地裏。那些不知疲倦為何物的可憐的鯉魚兒即使再怎麼努力也始終都躍不過那座寬寬重重的大壩,可是卻還死死地努力著,仿佛躍過去之後便是一片更加寬廣的水域了。壘砌成大壩的那些大石頭之間,除了青苔之外還長滿了黑綠色的類似水草的東西,在饑餓的年代裏似乎可以拿來充饑,但現在應該是狗也不會去吃的爛東西。水庫裏的水當然是很深的,深到裏麵一定潛伏著無數駭人水鬼的程度,那些永遠存都在於人們想象當中的水鬼似乎隨時都會跟著那些鯉魚跳出水麵。那個情景相當凶險和恐怖,而且持續的時間很長,最終把他給嚇醒了,因為實際上他並不是多麼膽大的人。
醒來後,他把夢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尋柳。
“夢見魚當然是好事了,”還沒來得及刷牙的她不懷好意地先揚後抑道,“不過你確定你夢見的是鯉魚嗎?”
“是鯉魚呀。”他答道,還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可別是鯰魚,像江大滑那樣的鯰魚。”她嘲諷道。
“也許是吧,誰知道呢。”他不高興地應付道。
江大滑即他單位的頭兒江海龍,他非常討厭那個人。
因為他想表現得不是那麼太在意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所以說話的語氣也就不是很堅定果斷。他也知道她的話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因為他的運氣從來都不是太好,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夢見象征著很多美好寓意的鯉魚呢?他是絕對沒有那個好命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夢見的是正兒八經的鯉魚,也不過是那種黑不溜秋的很像鯰魚的鯉魚,其實和鯰魚也差不哪去,甚至可以說就是稍加偽裝的鯰魚。
果不其然,她這回又說對了。
麵試結果當場公布以後,加上此前已知的筆試成績,他計算出來的總成績比第二名差了0.1分,他顯然已經無緣所報考的單位了,因為人家隻招考2個人,而他則非常不幸地排在第三,盡管單算麵試成績他是毫無爭議的第一。雖然和其他的職位相比,他的總分其實是遙遙領先的,但是說這些都沒用,因為曆來的公考都不是對所有的考生進行綜合排名,而隻是按照報考職位進行單獨排名。對此他也隻是略微想了想,心中雖然有些不甘,但還不是很強烈。
他黯然地離開了麵試的考場,心中完全沒有了剛一開始得知自己的麵試成績排名第一時的那份十分謹慎的喜悅了。
“麵試第一又怎樣?”他暗暗地自嘲著,覺得自己真是命瞎得夠可以的,也不知道上輩子幹了什麼缺德事才導致這樣倒黴的結果,“畢竟筆試成績不行啊,而且主要差在行測上,這本來就不是我的強項,所以總成績才會這樣,所以這個事也怨不得別人,更怨不得那些魚……”
在回家的路上他不禁又想起了早上和尋柳吵架的事情,並且覺得這次考場敗北也和她一貫的囂張跋扈和不近人情有一定的關係,雖然這種關係並不是太直接。在難過了很久之後,最終他還是決定原諒她,因為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實力不濟,也怨不得老婆什麼事的。
“我說,咱還是說點別的吧,”隨後的一兩天,不是一天就是兩天,他在和鳳賢喝閑酒聊以解悶的時候,鳳賢這家夥又壞壞地笑道,壞得有些滑稽不堪,叫他感覺比較討厭,“你還有什麼別的不開心的事,借著酒勁都說出來吧,也好讓恁哥我順便再開心一下。”
按照鳳賢的齷齪意思,桂卿又給這家夥講了一個發生在自己老家櫻峪村的新鮮事,就是有一天晚上秦元狼喝醉酒之後,在從街裏回櫻峪村的路上被兩輛互相錯車的大貨車夾在路中間,硬是給擠死了,死得很慘,很慘,可謂是慘不忍睹。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可以說他死得很舒服,很舒服,可謂是在飄忽之間就去了西天勝境,畢竟他如此這般地被閻王爺叫走倒是沒怎麼拖累自己的親人。不僅如此,因為他的突然死去,這廝竟然還給家裏掙了好大一筆錢呢,這也勉強算是他在這個人世間終於幹了一件人事吧,因為他的媳婦和孩子偶爾會念起他的這點好處來,就像狼也有不吃肉的時候一樣,盡管這種時刻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