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祖緩緩走出大牢，獄吏看著她的背影，不覺想起多年以前，另一個年輕人也是這般走出牢門。兩個瘦削而挺拔的背影漸漸在他眼中重合，提醒著他他那苟且偷生的卑劣行徑。
監牢外，一駕馬車早已等候多時，旁邊站著江月。江月的眼有些紅，這兩個月以來，她一直為了胡耀祖奔走，可她一個啞女，又做得了什麼呢？直到幾天前夜孤城回到京城，了解了胡耀祖的境處境後，進了一遍皇宮，才將胡耀祖從牢裏放出。
胡耀祖看著夜孤城，看著夜孤城身上的道袍。大梁的皇帝喜好道術，荒廢了朝政，天下皆知，她不知道夜孤城和皇宮達成了什麼交易，她隻覺得可笑。因為皇家的喜好，她可以被打入大牢，因為皇家的喜好，她可以重見天日，不需要任何理由或者證據。
夜孤城看向胡耀祖的眼神裏，痛心與憐惜交織，甚至還有一絲敬佩，良久才開口：“走吧，離開京城。雖然你不是戴罪之身，但科考以後是沒有希望了。”
胡耀祖一言不發，默默登上馬車。行至城外，夜孤城送別二人。
馬車有些搖晃，胡耀祖顛簸著回憶起這一路以來的經曆。又開始審視她上路的動機。
對了，她上路，不是為了功名利祿，不是求取榮華富貴，而是為了要一個公道。
毫無來由地，她想要進京，要爭一個公道，可這又是為什麼呢？
隨著思慮加深，一些東西隱隱在她心頭浮現，又若即若離，記憶鏡花水月一般浮現，而最重要的一塊卻遲遲未顯。
胡耀祖緊鎖眉頭，苦心思索著。她的身上開始出現變化，赤紅的毛發不斷從她身上冒出，身後一條蓬鬆碩大的尾巴撐爆了下裳，麵頰變得細長，手指也變成了爪子。江月驚恐地看著胡耀祖身上的變化，看著胡公子從一個儒雅書生變成一隻狐狸。
胡耀祖現在完全就是一隻穿著衣裳的狐狸了，而她，也想起了一切。
她是狐妖，狐妖愛上書生，書生進京趕考，考卷被人頂替，書生去討公道，書生被抓下獄，受盡嚴刑拷打，無人解救書生，書生一直被關，恰逢皇帝大赦，書生得以出獄，背起行囊回鄉，路上見到寺廟，土匪假扮和尚，書生死不瞑目，土匪作惡多端，亡者積怨已久，書生化為厲鬼，寺廟就此荒廢，狐妖心生感應，來到愛人所在，背負亡者積怨，狐妖化為人形，失去過往記憶。
胡耀祖想起來了，她要的公道，是那個書生所求的，可她現在已經不再是胡耀祖了，她的愛人早已魂飛魄散，她應該做的，不過是回山修煉，爭取早日修得正果。
可她的愛人，就這樣白白喪命了嗎！
胡耀祖收斂妖身，化作人形，安撫好江月。對著馬夫說道：“回頭。”
胡耀祖離京不遠，很快就回到了京城。將江月安頓好後，使個術法，找到了夜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