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采紅蓮。采蓮南塘秋”,是全篇的精華所在。可知女子距南塘之地不遠。江南種蓮與種稻一樣,也是一種謀生的手段。到了采蓮的時候,女子們駕著小船在茂密的荷葉中穿來穿去,看到小魚兒也在荷葉間遊來遊去:“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江南曲》)本詩卻是獨自一人,是怕女伴看出心事,所以在夜幕降臨時分才去采蓮。
“蓮”諧音“憐”,“蓮子”諧音“憐子”,“蓮心”即“憐心”。“徹底紅”即紅得透徹,比喻愛情的赤誠堅貞,語意雙關。“青如水”的“蓮子”正是女子純潔愛情的象征。
“鴻飛滿西洲”,是深秋景象。鴻雁可傳情,然而,卻沒有傳來情人的音信。盼郎不至而盼有信來,秋天北雁南飛。
“盡日欄杆頭”。所謂“盡日”,終日佇立,整天。太陽下山了,月亮出來。登高遠望,或可看見郎回來的小船。
“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應有月光相照。青春華年、美好時光就這樣一天天地虛度。“雙鬢鴉雛色”時還顯示著自信和希望,而“垂手明如玉”時則表現出惆悵和怨恨,人再不來,我就老了(垂手明如玉)。如同“綠窗人似花”。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登高,也許會看到遠方的海,想象之詞。也想到了郎同樣會愁緒滿懷。從對方著眼。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這是想象,更是希望。夢也是橋梁。天色已晚,她必須就寢休息了,夜深了,“還寢夢佳期”。盼望夢中相見是所剩唯一的希望。把自己的心事訴諸南風,請南風把自己的夢吹往西洲,夢裏到郎邊相見。
三
南北朝樂府民歌是繼先秦民歌和漢樂府民歌之後,詩歌史上又一新的發展。南朝樂府詩主要描寫江南水鄉青年男女的愛情,繼承了詩經漢樂府以來的現實主義傳統,表現出對愛情的全麵覺醒。
四句為一節,四句一換韻,又運用了連珠(頂真)格的修辭手法,從而形成了回環婉轉的旋律。頂針勾連,環環相扣,接字成篇,流暢連貫,過渡自然,細膩纏綿。不僅聲情搖曳,情味無窮,而且節奏和諧,優美動聽。
雙關隱語,是南朝樂府民歌中一個顯明的特征,它在先前的民歌中很少見。“蓮子青如水”暗示感情的純潔,而“蓮心徹底紅”是說感情的濃烈。
徐陵《玉台新詠》列為江淹詩,徐陵去江淹的時代不遠,或許有所依據,可能是江淹對這首民歌予以文學加工。江淹,善寫作,南朝梁文學家。有一次,他夢見一個美男子,向他索走五色筆,此後作文章再也沒有文采了,世傳“江郎才盡”。這首民歌無疑是南朝民歌中藝術成就最高的一篇。
南北朝樂府民歌雖是同一時代的產物,卻因地域特色呈現出不同的色彩和情調。《樂府詩集》所謂“豔曲興於南朝,胡音生於北俗”。
北朝樂府,具有北方人生活特色和感情特點,質樸粗獷、豪爽雄健,如“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敕勒歌》)。
南朝樂府一般比較短小,最常見的是五言四句。絕大多數南朝樂府民歌是不入律的,但本詩不少句式已經入律,顯示出由梁陳向初唐絕句過渡發展的方向。
南北朝樂府共同彙成唐代詩歌剛柔相濟的風格。這時,繼“初唐四傑”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之後,陳子昂就閃亮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