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蒼茫,寒風冷冽,大漢朝琅琊國東武城內外火光熊熊殺聲震天,萬餘名頭纏黃巾的起義者在城內役卒的接應下,很快從東、南兩座城門殺入城中縣衙、府庫和大街小巷,方圓六裏的東武縣城如同旺火中的油鍋般沸騰起來。
半個時辰不到,東武縣令及三十餘官員被斬殺,五十幾顆血琳琳的官員腦袋掛到縣衙儀門之上,陣陣歡呼此起彼伏。
隨著黃巾渠帥申樵一聲大吼,湧入城中的上萬黃巾好漢在血與火的刺激下陷入了瘋狂。
聲聲怒吼和慘叫聲中,一座座富裕人家的財物、布匹、糧食被搶掠一空,滿是殘雪的石板街道和大戶宅院內外很快布滿了屍體,一座座古樸典雅的房子被火把點燃,大量的牛馬驢子被拉到大街之上,數以千計的城內貧窮百姓在“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呼號感召下纏上了黃色頭巾,就連懵懂的少年和白發斑斑的老者也扛起耘耙扁擔,背上僅有的殘破衣被,在各級頭目的呼喊聲中嘯聚於城中縣衙門口。
城東南最有名的三大富商宅院已成火海,院子中的錢財物品已經被上千人搬運一空,梁柱瓦礫的傾覆聲不絕於耳,漫天火星和灰燼在寒風中紛飛盤旋。
一隊放火的黃巾士卒席卷了所有的值錢物品匆匆撤離不久,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從天而降,“嘭”的一聲砸穿了城東南藺家後院正在燃燒的馬棚,團團火焰在疾風的作用下急速升騰。
剛走出院牆豁口的兩名黃巾卒聽到異響猛然回頭,看了看院子裏橫七豎八的屍體和燃燒中搖搖欲墜的馬棚,沒發現任何活的東西,疑惑地相視一眼,收起腰刀雙雙轉身追趕前方的同伴。
煙霧繚繞火星四濺的馬棚裏,摔了個昏天黑地的劉存拚命滾下燃燒的草垛,手足並用爬出火海,跌跌撞撞衝向前方一灘反射熊熊火光的汙水,不管不顧撲進汙水之中連續打滾。
身上的火苗終於熄滅,衣衫襤褸全身冒煙的劉存艱難地撐起身子,不可思議地望著前方十幾具屍體和周圍熊熊燃燒的屋子,很快陷入極度的驚愕之中。
隱約間,左邊十多米遠的碩大石臼後方傳來孩子壓抑的哭泣聲,清醒過來的劉存連忙爬起,顧不上全身濕透泥水流淌,警惕地邁開步子繞行接近,很快看到緊貼在石臼後方的驚恐身影和她懷裏的孩子。
女子驚恐的臉、孩子含淚的眼睛、身上單薄肮髒的衣衫和隻套上布襪的雙腳,在熊熊火光映照下一覽無遺。
全身濕透滿臉泥漿的劉存距離女子三米處停下,警惕地掃一眼四周,隨即轉向顏容肮髒的女子。
女子驚惶地縮到石臼後方,雙眼滿是驚恐之色,她緊緊抱著懷裏嚇得不敢哭泣的孩子。
劉存用力晃了晃腦袋,遲疑片刻回到汙水灘邊上的一具屍體旁蹲下,查看良久猛然站起,再次走向前方的屍體,顧不上刺鼻的血腥翻過屍體,借助房屋燃燒的熊熊火光細細查看起來。
連續檢查七具屍體之後,驚駭莫名的劉存默默走向石臼後方,在驚恐的女子前方緩緩蹲下:“大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女子抬起肮髒的袖子頻頻擦淚,緩緩抬起頭深吸口氣:“全死了,就剩我和女兒了,你想殺我的話,那就殺吧……”
劉存撓了撓被火焰燒焦小半邊的寸板頭發:“我和你無冤無仇,殺你幹嘛?”
女子絕望的眼中有了些神采:“你不是黃巾?”
劉存心中一凜,若有所思地望向傳來陣陣歡呼聲的方向。
女子呆呆望著麵前極目遠望的劉存,良久才怯生生詢問:“壯士是何方人士?”
困惑的劉存轉過頭來:“何方人氏?哦,我是諸城特警大隊的,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地方,像做夢似的……請問,那個方向大喊大叫的都是些什麼人?”
女子尚未來得及回答,西北方向的破牆外傳來聲聲叫喊和回應,聲音繁雜喧鬧越來越近,顯然不止百十人。
劉存意識到危險來臨,指指南麵大樹下的一道矮牆外,對驚恐萬狀的女子低聲說道:“先躲那去吧,快走!”
女子慌亂地抱著孩子站起來,緊跟在劉存身後快步走向斷牆,隱入斷牆後方陰暗處蹲下,垂下頭喘著粗氣,還不停地在懷中孩子耳邊低聲叮嚀。
淩亂的腳步聲很快從院牆外越過,待腳步聲逐漸消失,滿懷疑惑的劉存一步跳上齊胸高的斷牆,順勢一躍攀上大樹橫出的粗壯樹枝,在女子驚愕的注視下敏捷地踏著樹幹,手腳並用如同靈猴般攀上十餘米高的樹頂橫枝,緊貼樹幹四處觀察。
十餘分鍾之後,咬破嘴唇吞下血液的劉存滑下大樹,回到矮牆後方一屁股坐下,右手下意識地搭在腰間的空槍套上,微微顫抖的左手不停地撫摸著身上燒焦了邊沿的防彈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