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易看著幾個押司交上來的案卷沉思,人抓到有幾個,有用的證詞太少了,全是一些邊角的東西。這些證詞都不足以他開堂,這個案子的關注度太高,他不敢有太大的閃失。
賈易提點過兩路的刑獄,自然知道這裏麵的道道,這個案子恐怕涉足了與官府關係極深的人。
賈易想到了府中帶來賈詳的話,希望他能盡快結案。賈詳和他交往不深,但的確同宗。一個宦官一個文臣,要是交往過多就太難看了。
賈詳這個時候催他結案,賈易自然懂那就是按現在卷麵上的結就是。
賈易清楚這個結案方法很容易出事,李之純是會複核的,刑部的人也是會複核的。
賈易搖了搖頭,他想到了如果發生不利的情況,李之純是在他後麵複核,他才是主審人,他連李之純都很難帶上。他做過兩任憲台,審理的案件出紕漏,李之純一句自己關於刑獄方麵沒有他的經驗,自是相信他的判斷。那他要承擔的責任就大了,李之純卻是更好脫身。如果他這麼辦了,賈詳隻是催快點結案,他一樣可以脫身,隻有他這個開封少尹陷在裏麵。
賈易非常難受了,賈詳這人不好得罪。賈詳深得兩宮太後(高太後是趙煦的奶奶輩,向太後是趙煦的母輩)的信任,高太後掌權,他們兩家確實有些勾連。
大宋對宦官限製很嚴,特別是涉及政治權利,那不過是大宋官家不相信宦官這個群體,亦如不相信武人這個群體一樣。但從不代表宦官沒有權利,隻是沒有大到影響政事堂政策罷了。中晚唐宦官專權讓大宋太害怕了。
賈易想把張商英拉上,張商英一句身體有恙,直接躲回家裏去了,政事堂估計要把他踢出京了,張商英想離開,沒人會攔,那他就借助不了他的手。
賈易歎氣,看來要和賈詳說明一下利害關係,沒有李之純和刑部的認可,這個案子他不能這麼結。
如果再說一說他的老師和蘇軾關係,賈詳應該能理解。他的老師和蘇軾都是帝師,兩個人鬧得不可開交。這時候他不能出問題,很容易帶出雙方的火拚。
賈易有時候會笑話蘇軾的說辭,你說沒有黨,不能黨同伐異,事實上大家自然而然就會形成群體,進而升格為黨。
他甚至認為當年歐陽修的朋黨論也是文過飾非,你們是誌同道合,別人就是蛇鼠一窩?你們為大義,別人就為私欲?君子一起無黨,小人一起就是黨。那誰是君子,誰是小人!
是範仲淹的退讓成就了他們那一代的名聲,而範純仁在新舊兩黨相互傾軋中的堅持,再一步一步沉澱他父輩的名聲。君子無黨!
賈易很想罵這些押司,他又必須依靠這些押司和衙役,他初來乍到,可以調一兩個人來,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要賈詳放手。既然賈詳找他關說後,案卷就遞了上來,那他們和賈詳就一定有關係的。
賈易左思右想,把案卷退了下去,要手下押司繼續深入調查。事情他可以拖一拖,但他知道這事始終沒能解決,最後審案的還是他。他現在需要找到一個辦法破局,他才是這起案件審理中最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