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父氣急敗壞,將桌子拍的震天響:“你在你同一批留學的同學裏找一找,怎麼找不到更好的?哪個家庭條件不比她好?你怎麼就是妄自菲薄?”
“別人還看不上我呢。“範哲文心浮氣躁著:”我也不是人民幣,再說,就算是人民幣,還有人喜歡美刀呢。“
“你又不差,你自卑什麼?”範父指著範哲文,吼道:“聽聽!聽聽!總是這麼自輕自賤!你要是不好,她扒著你你不鬆手幹什麼?你出國好幾年等你幹什麼?她怎麼不找別人?”
“反正證我也領完了,”範哲文滿不在乎了:“你想說就說吧。”
“現在證都領完了,你要我們做家長的怎麼辦?要別人說我們做老人的,也沒有正經事,隨著你們胡鬧嗎?”範父越說火氣越大,繼續拍著桌子表達憤慨:“工作工作沒有穩定,就想著結婚,就想著買房子,我和你媽一輩子算是享不到你的福氣了!就為你不停操心!”
麵對傾瀉而出的抱怨,錢乃於連忙打圓場著:“結婚,結婚是好事。”
範哲文張嘴剛想要再說什麼,看見錢乃於目光中帶著懇求,不甘願地偏過眼神,不再繼續說什麼。
範父順了順氣後,繼續抱怨著:“我和他媽就他這一個孩子,有什麼不都是他的。你說他著急什麼呢?女孩子怎麼說他就怎麼做呢?耳根子怎麼這麼軟呢?”
錢乃於幹巴巴的笑著,實在不會勸說了。
“你媽也著急呢。”忽而話鋒一轉,範父笑道:“給他媽打電話時還抱怨呢,說你也不著急啊。要叔叔說也對,你工作也不穩定還辛苦,早點結婚挺好的。人嘛,哪有不結婚不生孩子的。”
炮火燃燒到自己身上,總算將要失控的場麵救回來了,錢乃於僵硬地笑著。
聽不下去了,範哲文不耐煩著:“別人的事,你管那麼多。”
“說兩句都不行了?“範父登時又急了:”我也是看著你們長大的,身為長輩,說兩句都不行了?”
“對對對。”範哲文失去耐性地敷衍著:“你說吧說吧,反正你也知道,你說的我們都不愛聽。”
“你!”範父又惱火了,吼道:“你長大了,我們說不了管不了是吧!”
“叔叔,叔叔,”錢乃於急得口幹舌燥:“範哲文也不是那個意思。”
“就是想氣死我!”
像是小時候,錢乃於恍惚中好像回到了過去。
隔壁雞飛狗跳的吵著,心懷忐忑的她蹲在牆角下,小聲地一聲一聲喊著範哲文,直到有所回應才能放心。
錢乃於眸中複雜地看向範哲文,不受控的兩個人四目相對時,恍然醒悟,都快速地移開了目光。
“也不知道你們現在怎麼都不著急,”範父納罕著嘀咕:“給我們當老人急切的不行。再說,你們都成家立業了,我們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錢乃於臉已經笑的僵硬了,實在不想要繼續裝下去了。
“要不然,讓他給你介紹介紹?”範父來了興致。
目光相撞都是尷尬,不自然地偏開眼神,都在說:“算了算了吧。”
站在門口的範哲文,鄭重回頭對她說:“過兩天我會帶著我媽和她一起再來看。”
揚起慣常的假笑,錢乃於回應著:“好啊。”
目送他們離去,錢乃於眼神暗淡了,像是能看到那些年。
無可指摘的笑容掛在臉上,似乎任憑是什麼事都不能撼動分毫。
他們走了許久,錢乃於才感覺冰冷的手心重新有了溫度。
隔了很久很久之後,錢乃於的耳中重新湧入了售樓處的喧嘩,好像一瞬間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故人相見,不是恨就是怨。隨著公交車的喧雜,耳機裏哀慟至極的聲音,若隱若現,無法承受也潸然淚下。記憶裏的聲音好像在耳朵裏,又好像在心裏反複的吟唱。
錢乃於用力擦幹臉上淚水,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推開家門,不出所料,父母早就睡了。
雖然是意料內的,還是有些脫力的疲憊。
錢乃於有些餓,狼狽中,走到廚房翻找。
廚房冷清的像是沒有煙火痕跡過,興致缺缺地倚著廚房的洗碗池,錢乃於沉默很久。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實在太晚了,想要煮包泡麵,她倦怠地想著,甚至不想要看著泡麵煮熟的過程。
雖然肚中空空,睡醒起來之後,又是新的一天。裹在被子裏的錢乃於,努力忽視饑餓感,在心裏鼓勵自己著,仍是期冀,毫無指望的未來。